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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黑貓與自行車 37 大逃港的貓

陸坡 | 2021-04-09 10:15:25 | 巴幣 6 | 人氣 225


《黑貓與自行車》第三季







37 大逃港的貓


不知是警察公安巡沒人還是怠忽職守,葉常義他們在太陽快落下時找了個空檔趕路到紅樹林處,這邊雜草叢生少人來,他們壓低身子蹲走,紅樹林下泥巴路崎嶇不平有的陷入半條腿,有的則到腳踝行走困難。但領路的兩人說這是最快帶他們出去的路。

出去後有兩艘小船筏,每艘船可以塞三到四人,等蛇口的船渡過深圳灣約一小時,他們就準備下水游過去,大概四十多分就可以到元朗附近。因為人數多,葉常義他們被分成兩批跑,年輕的帶朱玥、遶成坤他們那群是和守船那人會合搭,而另外一個老的則帶張鋼圖、葉常義倆往另邊去找藏著剩餘的船到香港,過程可能會多朱玥他們半點鐘。

「我聽說香港有人蛇團逮人,真有這種事?」路上遶成坤跟那年輕的帶路人攀談,但帶路的似乎沒有要回答他問題的意思就說:「香港怎麼的我不清楚,你們自個上去不就知道了?」

講話吃了虧但目前還有求於人,遶成坤只能把怒氣收心裡,一旁的大樂和幾個兄弟拍拍遶成坤的肩膀安慰,跟在後頭的朱玥倒是有點擔心起葉常義跟阿圖那頭。她想起之前葉常義說有人跟蹤這件事情,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如真跟武漢當時狀況一樣,一群軍人湧上憑他們不可能對付得來。

但是……就算她跟在身邊又如何?朱玥對於現在的狀況還是有自知之明,這也是自己現在選擇跟著遶成坤一夥人在這的原因。就在朱玥他們人要出紅樹林地時,帶隊的人突然眼見不對勁,要他們通通壓低身子,在樹叢裡朱玥透過縫隙看見那要接他們的小船,和船上接頭的人,而有兩個穿軍服的人朝那走去。

其中一個大塊頭的士兵,朱玥遠遠的就認出來那個是在武漢抓捕她的人。她握緊拳頭,頭流了冷汗,遶成坤撇看朱玥緊張的樣子壓低聲靠道她一邊說:「怎麼?妳認識那兩個兵?」

「他們是在武漢追我的軍人,我姐姐的丈夫就死在他們那群人槍下。」

一想到趙班長的死,朱玥心理湧起了一股憤恨,身子直發抖,那股憤怒讓在一旁遶成坤立刻就能感受到,就起身說:「我幫妳報仇。」說完就要過去,還沒等帶路人抓住他,遶成坤就一把被朱玥拉回來。

「現在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朱玥說。

現在他們的重點是逃到香港,朱玥耐住她憤怒的情緒,靜靜的聽著那帶路年輕人的指揮,要他們偷偷地靠近盡量不發出聲響。這時候大個兒的徐琅身旁的啞巴車夫擔子耳朵突然動了動,像是聽見什麼?人就往朱玥他們躲藏的地方看,一群人立刻停止動作,摒住呼吸。

「小車夫專心點,咱辦正經事呢。」身後的徐琅把擔子的頭轉了回來,就走向那原先要接應的船夫,說:「欸你,怎麼停兩搜小船在這。不知道這裡有管制?」

「軍哥,我這船有些毛病在這靠著,等回就走、等回就走!」

「你這不行要照規局來阿,再說……你一個人怎麼停兩艘船?莫非還有別人躲在哪裡不出來?」徐琅一說,船夫瞬間心跳加快,只能陪笑說:「哈哈、哈軍大哥你這跟我開玩笑,我當然只能弄一艘這第二艘船是拖著走的,就、就你看這生鏽的鍊兒出毛病來著,我才不得已停在這。」

「呵,原是這樣!那我就不為難你,趕緊弄走。」徐琅笑著說,但最後笑臉又補上一句:「但要是騙我,可能就得換鬼差拖你走……」

不知聽到什麼關鍵字,擔子突然掏出槍來指向船夫開槍,船夫嚇得往後退了幾步,跌坐在船邊。突然擔子的頭被徐琅用拳頭重重打一下,被罵說:「你就是這樣不用腦袋才就把小唐打死!槍收起來,你王八的……槍是給你這樣用的?」

擔子被打得疼不服氣的收起槍來,一臉哀怨的看著徐琅,徐琅推了他說:「別跟我埋怨,走!繼續找人。」

見徐琅兩人走掉,朱玥他們人才趕緊出來,用最快的速度跑向船邊。一群人跟著那帶路人和船夫上船,大樂那騪人裝滿,船夫一個快就把船給開走。就在朱玥他們那夥人也要上船時,突然朱玥就被遠處某東西閃了下,瞬間她覺得不對,人就撲向遶成坤兩人滾到地上,遶成坤不知所云要罵人,瞬間一倒就聽到好幾聲槍響,帶路人嚇的跳上船,船上只有遶成坤一個兄弟不管朱玥和遶成坤有沒有上船,他一股腦就開船了。

「我操!就這麼跑了!」

遶成坤看船跑了,跟朱玥兩人從地上爬起,就見到剛剛走掉的徐琅和開了槍的擔子又走回來,走回來的車夫擔子一臉驕傲的表情跟徐琅炫耀,徐琅抓抓頭說:「行了行了、算你對這次!欸小姑娘我們又見面了,武漢那次被妳逃掉,本想說這次妳逃不了,但這次目的不是你,我懶得理,那小渾蛋在哪?」

「還真好心啊,但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看見比自己高快半個人的徐琅士官長,朱玥嘴硬的說,一旁的擔子拿著槍指著朱玥,這時遶成坤把朱玥拉到自己身後,露出那混混語氣說:「欸,兩個大男人欺負人家小姑娘,算什麼軍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恩?」徐琅和擔子聽聲看了一眼遶成坤,相互眼神交流了一段時間,沉默了好幾秒鐘,徐琅才指著遶成坤問了句:「你誰啊?」

「張鋼圖人呢!」徐琅問朱玥,朱玥不回應嘴角透露一抹笑,惹來徐琅不悅,嘖好幾聲不爽的說:「就跟你說過選右邊的路,你偏偏要選左邊!」擔子聽到徐琅又把錯都怪到他頭上,不開心的比手畫腳表示路明明就他選得,別什麼事情不如他意就怪罪人,欺負他不能說話。

早在前面一點的時間,徐琅一群人追到了個交叉路口,陸邵忠認為他們逃港要渡和深圳河,現在巡邏的警員多應該不會招搖的選大船,會用小船分支分批過去。所以就兵分兩路去追,而跟擔子一組的徐琅當時嫌麻煩隨手就指了條路過去。這也導致現在他們追到的人是朱玥和遶成坤這夥。

在兩人吵鬧時,徐琅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就見遶成坤幾個踏步人就到車夫擔子面前,手腳之快沒有一絲猶豫,在擔子一個沒注意下腳用力一踹那拿槍的手,槍就從擔子手中飛走落在地上滑過地面。

「可別把小看老子!」遶成坤畢竟也是從小拳館長大的,雖然不是頂尖但也不弱,三兩拳就把沒學過什麼肉搏的擔子打倒在地。看到一個敵人被打倒,遶成坤感覺自己在朱玥姑娘面前炫技一番,但囂張沒多久,身後一把就被人給抓上,遶成坤驚訝看著單手就把自己抓起來的徐琅,第一次覺得這什麼怪力?人完全無法思考下一步就快被徐琅狠狠往地上摔。

糟了!遶成坤看徐琅這力道,自己這重摔地上骨頭可是會斷上好幾根。

突然一個槍擊聲,子彈擊中徐琅腳前的地面。徐琅停下動作,改掐住遶成坤的脖子把他整個人舉離地面,喃喃對著眼前對他舉槍的朱玥說:「沒想到一個女孩也敢開槍。」

「別動!再動我開槍!」朱玥對準徐琅的頭部,露出凶狠的表情。

「欸,事情又變複雜了。欸小姑娘我沒時間跟妳和妳這小男友玩遊戲。擔子你要躺在那多久?給我起來!」徐琅一喊,擔子人爬了起來,拍拍自己衣服上的灰,抹了抹那些流血的地方,不耐煩的對徐琅比了比遶成坤做出抹掉脖子的手勢。

「別一爬起來就想殺人,屍體處理很麻煩的。」徐琅訓了擔子,從褲裡掏了一把槍丟過去給他,擔子很快就接到快速地確認槍裡的子彈。朱玥一驚,徐琅打了個呵欠說:「妳該不會以為我就這樣赤手空拳的找人?唉,女人就是女人,別把人想太簡單。欸?別動……」見遶成坤又想做些什麼,徐琅加強自己手的力道,遶成坤被掐住脖子嗚的悶哼一聲。

一個畫面閃過,徐琅看見一個人脖子被手槍住,臉原本是脹紅身子不斷掙脫,最後臉發紫身子動得更厲害,等人沒反應後鬆手脖子一陣黑,這個人活活的被掐死。一個喘息聲一雙小小的眼睛不斷看著眼前人被這人瘋狂屠殺的樣貌,直到自己雙眼也被那血給染紅。

「大個兒,放手。」

「啊?喂、喂喂!」

後面一腳踹下徐琅的屁股,趁人一個重心不穩,遶成坤找到機會掙脫出來就要反擊,什麼動作都還沒做就被剛剛踹徐琅屁股的人抓住衣領往後拖,像丟垃圾般將他給踢了過去到朱玥面前。

「槍放下。」車夫擔子看見那眼神對他,立刻乖乖的把徐琅扔給他的槍給收好。

陸邵忠緩緩走了過去朱玥面前,還一邊點菸像是完全看不見朱玥手上的槍一樣。呼了口氣,看見朱玥就對她笑了笑說:「比起那些自私自利拿起槍竿子的女人、或是盲目喊著打倒地主愛黨愛國的女人、為了舊別人即使知到沒勝算還要舉起槍的女人,我並不討厭。」

「別動、別過來!我會開槍!」朱玥對陸邵忠大喊。

「那妳就開槍啊?」陸邵忠笑說,一支手伸過去抓住朱玥的手,朱玥一慌就摳下板機,但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朱玥疑惑,陸邵忠動了動手指又用她的手摳了板機,將槍轉開裡面沒半顆子彈,朱玥傻了看向槍。

「妳不該射那最後一發,我這小兵有個毛病,因為過去給他練手的槍是國共戰爭時從日本鬼子那把栓動步槍,教他的時候都對他說彈夾裝填子彈五發。雖然這把轉輪手槍可以裝六發,但他這個人就傻了點我教他裝填五發……他每把槍都認為應該就裝五發子彈。」

妳應該屬過他開槍的次數,認為有六發對吧?

被說中的朱玥見陸邵忠那張明明在笑的臉,但卻越讓她恐懼。陸邵忠拔出槍馬上就對準想偷偷做些什麼遶成坤說:「還學不會教訓?」說完就要朝遶成坤開槍,朱玥瞬間開口了。

「我不知道張鋼圖他們在哪裡,他們走的是另一邊的路。」

朱玥開口說,擋在遶成坤面前說:「他不在這裡。」

「你們都聽到了,追上去。」陸邵忠說,就在這一刻陸邵忠萬萬沒想到朱玥直接把那把沒子彈的槍往他臉扎,陸邵忠閃過,遶成坤一把掏出身後那藏在包裡的信號棒,用嘴將拉繩一拉,火光直接在陸邵忠眼前爆開。陸邵忠為了不給火光噴到直得往後退,擔子看到直覺就要開槍,但是信號彈的煙霧把陸邵忠和朱玥他們都混在一起,太陽漸漸落下整個肉眼所能辨識的視線模糊。

徐琅直接就跑了上去,遶成坤一把抓住朱玥說:「快走!」把信號棒往徐琅方向扔。兩人趁著煙霧火光大的同時趕緊開溜,但這一做同時也吸引了許多警察公安的注意力。朱玥這時想到一招就大喊說:「警察先生!這裡有壞人!有壞人要非禮我!抓壞人啊!」

胡亂大喊幾聲非禮,朱玥趕緊跟遶成坤快步逃走,試圖用警察跟公安拖住陸邵忠。遶成坤急促的說:「現、現該怎麼辦?妳知道阿圖哥他們在哪?」

「不知道!但、但我們總不能留在這裡吧!總之往前跑就是了。」朱玥沒空想張鋼圖他們在哪,現在不要說逃港,他們不要被陸邵忠和警察抓住就已經是好運的。

「沒想到還真有招,是我太輕忽了。」陸邵忠看跑遠的兩人。發現自己頭被人一把抓住,在煙霧裡抬頭看是徐琅,徐琅不爽的說:「破相,你剛剛竟然踢我屁股……」

「你等抓到張鋼圖和那中華民國的飛官再跟我吵吧,現在可能連剛剛那女的和男的都得一併抓,總之應該是在王房他們那頭,徐琅麻煩你務必找到他們。」

「怎麼?現在才要我找人?怎麼不在哄哄你的王房小寶貝。」

「原本放給他玩,死了就算了。但現在總得跟聶家交代上頭要活的。我怕一個不知輕重就把人打死了。運死人回去麻煩,還引人側目。」

「那傢伙本來就殺了張鋼圖。」徐琅說,陸邵忠聽了呵的笑了聲,回說:「我就怕最後死的人不是張鋼圖。」

「那你找了張鋼圖哥哥來是想耍什麼?」徐琅問,陸邵忠摸摸下巴開口說,但徐琅卻自己走掉摸了摸陸邵忠的頭丟了句:「行了行了,反正說再多都是你的詭計,你欠我的,我提你把人給追回來。」

說完徐琅邊跑隨手將還在煙霧裡分不清東西南北的擔子給單手抱了起來扛在肩上,擔子嚇得抓緊徐琅的肩膀和手臂,被徐琅扛著走。陸邵忠看了撿起那信號棒,聽到公安和警察的聲音,嘆口氣呼嚨一下這些人。

一群公安警察拿著警棍有一兩個高階的舉了槍對著煙霧,陸邵忠微微舉起手緩緩的從煙霧走出來,穿著軍服拿了軍證,讓一群警察都看茫了,不知道是發生甚麼事情。這時後頭有幾名軍方的小兵也到場,陸邵忠看了過去喚了一聲要那小兵來,小兵一來看了那軍證立馬顫抖的敬禮喊聲:「長官好!」

「幫我跟這群人解釋一下狀況。」陸邵忠笑笑的說,心裡暗暗想那麼多人如果隨便見血會有些招搖,有漏網之魚之後也不好辦事,唉!算了算了……

雖說此時陸邵忠最主要的目的是讓王房殺了張鋼圖,自己在帶回去好跟上頭交差。但比起這點,陸邵忠自己卻不是怎麼在乎張鋼圖死活,說來他對於那小兵旁那個中華民國飛官興趣較大。

該怎麼說?從一開始上頭要他安置這個飛官到後續,讓他生厭跟排斥這點……

陸邵忠很想知道自己為何會對葉常義有如此的排斥感?

張鋼圖和葉常義跟著老的帶路人往另一條路走,與年輕的帶路人不同,這老人老雖老但身體硬朗,也願意跟他們解釋原因。他說他藏了備用的船隻在不遠的另一側會繞著圈主要是一起跑那麼多人風險大,加上他需要把那小船推出來,選來選去要個看起來聰明力氣又夠的,也就他們兩人能行。

「我只帶你們到那深圳河半邊,剩下你們得游過去。游到陸上記得躲香港警察還有狗,然後快點趕往市區去,現在只要你們這些人能逃到市區,香港那英國佬就承認你們是香港人。」老人說。

「有這樣簡單?」葉常義對於老先生說的話有些疑惑,撇見年輕人的疑惑老人說:「聽來容易,做到可不簡單。香港那些金髮碧眼的英國人可不吃素,抓人可不講情面,遣送回來還是好的,就怕在逃在躲的途中有個意外人就沒了。」

這倒是真的,葉常義聽到老先生的說法覺得自己的確欠缺思慮,畢竟他未踏過香港土地,在台灣也只知道英國人統治下的香港、跟中共佔領的中國、以及國民黨退來佔據的台灣,三者都有著極大的差異。

隨著領路的老先生,三人來到紅樹林下邊一處,這裡有個聚集破船、木板被拋棄不用的碼頭邊,老先生要他們等著自己走下去踩著這些廢棄的船隻,一艘艘踩過,也些船底微微進水實在看不出能渡灣口。老人到了一處用塑膠布和幾顆石頭蓋住的地方將石頭推到水裡,適意阿圖和葉常義過來,兩人只得跟老人一樣踏著那些廢棄小船到老先生所在之處,當兩人到時驚訝發現,塑膠布底下藏著一艘完好的小船。

這艘船雖船身不新,且有釘補的痕跡,但一看老人跳上去小船穩穩的水上,比起四周這些漂在水上的破船實在有用。老人把固定繩索給解開,將繩子交給阿圖,要他們兩人把這艘藏著的船給從這邊拖拉出來。這工作並不容易,且雖說船小,但要從這廢棄碼頭角落拉出也得沸點力,但又不能太多人招搖,難怪當時老人一把就挑上看起來最有力的阿圖。

船拖出來後,老先生看了看船上馬達狀況。葉常義看著像是有話想說,但又閉口沒提,不知是不觀察到葉常義的樣子古怪,還是早知道逃港者的心理,老先生便對兩人說:「二十幾年前就一直有人想到香港去,那時我三十多歲聽了許多為什麼要逃港的故事,最後不外乎都是一些無可奈何……」

「那你為什麼要幫助我們這些逃港的人?」葉常義問。

滿臉皺紋老先生聽見對他笑說:「說白了就是掙錢,但沒有人平白無故會想離開自己的故鄉,不管是好人壞人,我只是送這程。你要真問我到那邊的人都怎麼了?是否有全新的人生?我沒法說也沒去過香港,只能跟你說從這港灣看過去,香港那總是好看的。」

「有人過來!」

這時四周傳出聲音,阿圖突然說。隨後老先生跟葉常義也聽見,是不同於海港邊水流,像是人的走路聲。老先生見狀況立刻當機立斷的將塑膠布蓋上船,葉常義、張鋼圖立即各別找地方藏起身子,老先生綁著繩子裝沒事,就見一個人走了過來,看了看四周就問眼前的老先生:「老頭,這裡的船似乎滿破的……」

老先生沒有看那走過來的人,自顧自的綁繩假裝在處理這些廢船隻。躲在岸上廢棄船其一堆積處的葉常義偷偷探出臉看那人,沒穿軍服似乎不是軍人,但這快接近日落時後誰會來這廢棄港口?想想葉常義就多了點警惕,說不定是便衣警察或公安。那人見老人沒理他,嘖了聲又走近一點說:「欸撿破爛的,我在對你說話!」

「要新船到另一邊港去,這只有破的。」老人說,

這人聽到老人口氣不好,皺上眉頭,一臉想發怒但又壓抑下來的神情,但突然又繼續掛上和氣的笑臉繼續說:「也是,像這到處都是拉機的地方,就只有找拉機時才會出現在這,你說對不對?」

老人沒回應這人的話,那走來的男人終於嘆了口氣,直接問:「我來找人的,老頭你有沒有見到有人在這,像是看起挺傻氣的一臉蠢樣的小伙,還是……」

「一個打算逃去香港被人追殺的軍人?」那男人說.表情微微的瞄別處。剛好在躲在視線地方處的張鋼圖聽到話愣住,其時從剛剛這人說話的口氣就讓他覺得熟悉,但他又有些不確定,而就在他悄悄望一眼時,阿圖完全說不出話來,他不懂為什麼那人會出現在這裡?

「沒見過。」老人說,斜眼看了這男人。

「是嗎?」

男人聽到答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將聲音放大似乎要說給誰聽,人就喊說:「傻圖仔子!我知道你人在這裡,不出來看看哥哥我嗎?你很久沒回家了?」

張鋼圖聽到外頭自己的哥哥張子材的話,不僅緊張起來,整個人腦袋一片空白摸不著頭緒哥哥怎麼會出現在這這廢棄港口?他決定在望一眼,確定那人真的是他哥哥,慢慢起身將頭探出躲藏處。

「阿圖趴下!」

這一刻葉常義突然大喊,阿圖回了神,人趕緊壓低身子,一枚子彈就打在他上頭的廢木材上。嘖,就差那點。張子才眼角抽了下,不遠處再高地方開槍王房見自己沒射準目標又重新將步槍瞄準張鋼圖,突然聽見啪啪的聲響,人回頭一望就看見葉常義人爬了上來,王房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吃了一拳,步槍被葉常義雙手給抓住。又是這傢伙!王房拉住槍,兩人疊滾在破船板上搶著槍拉拉扯扯,一聲槍響往上擊,嚇了張子材一跳,露出嫌惡的表情喃說:「什麼兵連這距離都瞄不準……」

這時張子材一看老先生人偷偷摸摸想溜,計畫被打亂讓他一股脾氣上來,就出腳踹像老人,老先生被他一腳踹進廢港口髒亂的水中發出慘叫。阿圖見狀趕緊衝出來,但卻為時已晚。

「混帳東西!」王房見這葉常義甩不開,原本的頭疼又加劇,也不管步槍使力就要把葉常義推下去,葉常義見這這高度掉下去不是好玩的,趕緊鬆手滾開,王房拿起步槍也不瞄準,對著葉常義的方向就開槍。還好葉常義先一跳下僥倖躲過子彈,使力撞了廢棄木船板讓板子一震,重心不穩的王房一個要從上頭摔下,趕緊抓住旁邊的廢鐵架刮傷皮慎出點血,氣急敗壞。這時葉常義又朝他扔了一塊木板,讓他趕緊跳下,就見葉常義人立即逃跑,讓王房理智斷裂怒頭更痛了,大喊說:「別只會跑你這該死的畜牲!看我不弄死你!」

葉常義見王房朝自己追來,計畫奏效!他得先把這拿槍的瘋子引離張鋼圖。

目前他只能讓阿圖盡量避免最壞的狀況,但自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大兄(大哥)……」

阿圖看見眼前的人,雖然比上次自己回老家村子時老上一些胖上一點,但的確是自己的哥哥張子材。張子材見到弟弟阿圖,看見弟弟那魁武的身材和短平的頭髮,與小時候那矮小消瘦跟在他後頭屁蟲弟弟的形象完全不同,簡直就真的把自己當成軍人,子材心裡相當不爽,但臉卻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說:「你可真的幹了番大事業啊,傻圖子。」

「我……」阿圖看見自己皮笑肉不笑的大哥,人說不出話來。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你看看你現在哪裡像個軍人,人家軍人為黨為國的而你卻弄成這副德行,你要大哥我怎麼跟爸媽交代,你就這麼想跟那群犯罪、不入流的人士混一起?」

子材對著張鋼圖說教,原以為弟弟阿圖聽見後會羞愧的低下頭去,沒想到子材看見的是一個依舊挺著身子臉對他的弟弟張鋼圖,這舉動讓張子材非常不悅。張鋼圖聽見哥哥的話,立刻說:「大哥,你聽我解釋……」

「你沒用的傢伙還想解釋什麼!」一聽到阿圖第一句話不是認錯而是想解釋,讓張子材怒氣上來對著阿圖就說:「我是你大哥!你這沒有用沒讀過書的東西只要乖乖聽我的話就好!造我說的去做!解釋?就憑你!你能解釋個什麼東西!以為混進軍裡去就真的是兵啊!」

張子材一股怒氣上來,不等阿圖說什麼立刻過去給一拳打在阿圖身上,阿圖下意識的用手遮住哥哥張子材的拳頭。張子材見弟弟竟然遮住自己的拳頭怒的把阿圖推倒在弟喝到:「我告訴你,你這沒文化沒讀書的蠢蛋什麼都不是!我現在可是村里的書記!村子大大小小都歸我管!我管的!你什麼東西,什麼身分!」

「哥?」

阿圖不知到為啥自己哥哥子材衝著他生氣。但最後大哥憤怒的臉突然轉變變成了溫柔的神情,對阿圖感性的說:「傻圖子,跟大哥回去認罪,哥哥會幫你說情好不好?我不希望自己的弟弟成為罪犯……」

傻圖仔,幫你哥打水來!

炎熱的夏日,年輕的張子材讀完書回家一進門,自己的弟弟阿圖就靠過來,見弟弟那跟著父親農耕滿手髒指甲裡又有泥巴一身土味難聞,還巴著自己問上課都學些什麼一臉好奇就讓張子材煩,母親才叫阿圖去田那處打點水來,給回家的哥哥涼快。

反正說了你也不懂,張子才書讀的好,附近村子沒人比得上他,老爸老媽總以家裡出了他這個能讀上書的孩子為榮,把最好的都給他。看見穿著自己不要的破衣褲的弟弟阿圖,傻里傻氣還整天被一些村裡小孩欺負到哭,子才看他就覺得厭惡,看大字都不認幾個讀不了書的弟弟,張子才認為:這就是命!

他註定與弟弟和這個家的命不同!

自己能讀書有文化還贏過所有人,他是優秀的跟這群下等不是同個層級。

但是沒想到等自己出了這附近的鄉縣,老家最優秀的張子才也不過是中國幾億人中那稍稍有點墨水的青年之一,沒什麼獨特、沒什麼命不同,他就跟農耕田地裡的那些韭菜一樣多而不缺,遇上蝗蟲水旱就咬禿寸地不生,一點兒都不特別。

不對!他不應該是這樣!張子才覺得自己跟那些人不同!自己是特別的!一切都只是自己老家窮沒有錢讓他跟人拚,就因為他家老頭是個窮農民,母親是個沒文化的村姑才讓他被看不起。

這些家裡的人是拖累他的累贅!是阻礙他的麻煩!要是在有錢人家,自己根本不用受這種苦。為什麼自己這種能人要受到這種苦!全都是因為這個家才讓他無法飛黃騰達。張子才走出社會理解到的第一件事,那就是不管你多會讀書都不可能翻身,有錢、變成有錢人才能翻身!

過去那沈老師說的學問什麼都是屁!這中國就是有錢有權的人才是真理的社會。

「你看!子才,你弟寄錢回家了!」

就在張子才於老家憤世忌俗,為自己所在的狀況感到總總不幸。沒想到過去自己看不眼那傻弟弟張鋼圖不僅真去當了兵,還寄錢回家裡。聽到父親收到一封阿圖寄錢回家的信,那喜悅的表情,讓張子才瞬間一股憤怒湧上心頭,心裡湧起了一個想法:

那傻圖子憑什麼有錢?不過是個連書都讀不懂的兵,賺那點錢寄回家這兩佬就又驚又喜在那高興欣慰。蠢不蠢?啊,果然就是因為周遭有這些蠢父母,才沒辦法讓他過想要的生活,自己的前程都被這些人給糟蹋。

張子才替父親收一封封阿圖寄回家的家用,他認為阿圖這些錢本該就屬於自己,他那蠢弟弟怎麼可能會有本事賺錢,不過就只是個只巴在他後頭沒用的跟屁蟲。明明看不起阿圖,但張子才卻開始用著阿圖部隊寄來的錢小小的賄賂應酬一些地方上的一些些人,終於一個翻身的機會出現在張子才面前,那就是「文化大革命」。

只要是比他有錢的都該死!

那些滿口批評他們這些年輕人的都該死!

他們這群人是新中國,只要跟著黨他就是特別的!

如今,張子才終於意識到:果然沒錯,他一直以來就是那特別的存在。

是這個家辜負他。

面對自己哥哥溫柔的伸出手,阿圖起了身慢慢的伸出手,然後……

一把將他哥哥張子才給推開。

張子才感到意外,見跟他拉開距離的阿圖露出嚴肅的表情,那表情超越他以往對自己弟弟的想像,他對阿圖說:「你到底還想讓我丟臉到什麼時候?」

「大哥。」張鋼圖露出防備說:「你藏在後頭的那把刀是要做啥用的?」

張子才聽見阿圖的話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變得更加詭異。他重重嘆了好大一口氣,將藏在後頭握住刀的手給露了出來。張子才原本想演出一場說服張鋼圖的好戲,在他面前最後一次做個好哥哥。但為什麼自己這弟弟就是那麼討厭,連這最後一次都不給他。

「我最討厭像你這樣直覺敏銳的人了,傻圖子。」阿圖聽到他哥哥說,而眼前這個人早已經沒有笑臉,只是一個拿著短刀對自己相向的屠夫。

快速的腳步聲,遶成坤和朱玥跑著。他們不知道阿圖他們被帶去哪裡,但想說渡船那應該是靠近水邊的地方,就沿著岸邊找。但這裡不要說船就連人都沒看見多少,岸邊只有一堆浮浮沉沉的破穿與破爛的木頭板。

「朱玥姑娘,我們、我們停回好不?」遶成坤說,兩人停下來喘些氣。朱玥見這到處是破船像個海上垃圾場,感覺他們找錯方向,自己怎麼會因為這舊港口看起來隱匿就以為是這呢?應該往新港口那邊找的。

現在還有時間要不回頭吧?正當朱玥這樣想,兩人就聽見下頭有水聲。朱玥和遶成坤對望,不知道這聲音是什麼,突然海上冒出顆人頭發出聲音大喊:「救命啊!拉我一把!拉我上去!」

遶成坤跟朱玥被這聲音嚇的連忙往廢港的水面看,就見一個趴在破木板的老頭沒力氣的癱在上頭對他們呼救。朱玥看了眼遶成坤,遶成坤似乎知道她的意思,脫了衣褲就跳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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