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突如其來的戰鬥
「嚇哈──！」
犄角、尖刺、翅膀與四足。
黑色的魔獸氣勢萬鈞地飛臨我們頭頂，重重地拍了幾下翅膀，張開了滿是尖牙的大嘴對著我們吼了幾聲，隨即又俯衝直下，凶狠地朝我們撞來。
「喂、喂、喂──！」
「笨蛋！」
眼看龐大的黑影急速接近，我竟然傻在原地忘了逃走，最後竟是伊洛芙卡運用風之影的力量衝過來撲倒了我，將我推離了魔獸衝擊的位置。
我眼前一黑、在幾次連續的撞擊之後到地不起，等到身體稍稍能動之後，才發現伊洛芙卡已經舉著武器跟那匹魔獸對峙了起來。
「痛……」
頭腦昏昏沉沉之間，我隱約聽見伊洛芙卡大聲朝對方喊了幾句賽伊德語，但對方卻沒有搭理她……等等，難不成對方就是墜星狼？
我緩緩爬起身，端詳起眼前的魔獸──彷彿巨大的魔狼、卻有著如地龍般的強建體魄與特徵，比起伊洛芙卡優雅的蝕月狐外型來說可說是大相逕庭。
「吼！」
墜星狼突然大吼一聲，起腳撲向伊洛芙卡。
「你到底聽不聽得懂啊！？我是來幫你們的耶？」
「吼！！！」
伊洛芙卡不想與對方動手，但對方不分青紅皂白的攻擊，卻讓她完全沒有辯駁的機會──難不成，我們被誤會成是地上那群士兵的伙伴了嗎？
不對啊，若對方是墜星狼，看見伊洛芙卡頭頂上那對細長的耳朵、還有那兩條潔白的尾巴，怎麼會沒發現她也是獸人呢？
伊洛芙卡左躲右閃，但在情勢上其實仍佔著上風，對方只是聲勢驚人，實力上卻不具太大的威脅性。此時德諾絲舉劍想上前一起協助，但另一端卻奔出了一道銀白色的身影──他身上的盔甲纏繞著魔法的痕跡，邊跑邊開口大聲呼喊：「來啦！來啦！你們這群傢伙這麼快就來啦！」
只是當對方愈來愈靠近時，我卻發現他不正是當時在凱爾倫皇城當中被德諾絲打敗的將軍大人嗎？
德諾絲自然察覺了這個動靜。
不過，就在德諾絲轉身準備想先打倒那名將軍、態度上有些隨興的瞬間，我卻發現德諾絲斜後方的死角竟然又竄出一道朦朧的黑霧。
「小心後面！」
德諾絲聽到我的呼喊聲後身體微微一愣，沒想太多就將劍往背後揮去──黑霧在德諾絲的身前消逝，只聽見「鏗」的一響，德諾絲手中的劍刃卻已經被對方的武器給斬斷。
「……這是！」
德諾絲開口想說話，但對方卻沉默地展開了攻擊。
那人的身影恍惚、只看到黑黑糊糊一片，害我花了一點功夫才發覺那是一個穿著全黑裝束的男子，就連顏面都緊緊的包覆著。
雖然用了偷襲的方式、又做了奇異的打扮，但對方似乎很而強，德諾絲一時半刻沒機會抽出新的劍，頓時被打了個手忙腳亂。
至於那名將軍，這時抓著劍不知道該幫黑衣人還是魔獸，只能窮緊張。
也太沒用了些。
「……哈莫。」
拉娜趁這個機會跑到了我的身邊，扶著我一起退到了路旁，省得突然被捲入了這場戰鬥當中，平白無故又多受了傷。
若是對付士兵我或許還能出手……眼下這情況我真的派不上用場。
伊洛芙卡仍在與墜星狼周旋，她剛才甚至化為獸形想與對方交流，不過再怎麼顯示自己的友好之意，對方卻完全不領情，很是蠻橫。
「嘿呀──哈！」
突然一陣奇怪的喊聲傳來，轉頭一看，原來是站在旁發呆的那個將軍自暴自棄地胡亂揮劍，闖入了德諾絲與那黑衣人之間的戰鬥，彷彿覺得自己勉強有機會加入這個戰局。
但他的想法完全錯了。
只見德諾絲用巧妙的腳步避開了誇張的攻擊，反而抓到了空檔躲到那將軍的背後，終於抽出第二把劍，露出冷冷的笑容一招刺向黑衣人。
「嘖。」
黑衣人終於發出了聲響，但他在避開德諾絲的劍的同時，卻起腳踢飛了想幫助自己的將軍，彷彿嫌對方特別礙事。
德諾絲手上有了完好的劍，對方在武器上已經討不到便宜了，頓時被打得不斷退後、退後、再退後，眼見都要被逼到海裡去了，只能硬撐著場面、試圖藉著手臂的力量逼開德諾絲。
「哇，鼎鼎大名的邊境夜梟，竟然連個嬌滴滴的女孩子都打不過啊！？」
一道宏亮清新的聲音自遠處傳來，只見一名年紀與德諾絲相仿、身穿黑色禮服的少女，踏著自信且毫無畏懼的步伐出現在我們面前──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見那名少女的瞬間，似乎能感受到一股凜然正氣，從她的一舉一動之間都能感受到一股王者氣勢，讓人不自覺敬畏幾分。
而且……夜梟？她說的是那個黑衣人……？
夜梟集團的首領，就在此處？
只見少女甩了甩那頭稀有的黑色長髮，盤起雙手在兩團戰鬥之間站定，同時眼神朝四周一掃，與我對上眼時，甚至害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她，到底是什麼來頭？
「哼，還真是熱鬧啊？強得誇張的人類、有耳朵的……獸人？還有矮人呢，是打算開異族宴會了嗎？」那名少女露出了傲慢的笑容，「小紅、小黑……都給我退下！」
小紅？小黑？
我還在疑惑之間，那名黑衣人以及那匹巨大的魔獸就聽話地退了開來，雙雙簇擁在那名少女的身旁，並維持著戰鬥的姿勢。
現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但不久後，整齊的軍隊跑步聲出現在對方來時的方向，只見剩下的親衛隊員這時也全都回來了。
德諾絲與伊洛芙卡相視一眼，兩人有默契地同時退到了我跟拉娜身旁。
「妳看，為什麼阻止我？現在她們可全都圍上來了。」
「反正又不是闖不出去？」德諾絲自信一笑，「總之我覺得妳一定誤會了什麼，暫且先別動手。」
「誤會？」
伊洛芙卡瞪了德諾絲一眼，但德諾絲卻拍了拍她的肩膀，要她先聽聽對方 想說些什麼。
那名黑色系少女點了點頭，露出滿意的表情。
「講完了吧？所以呢？妳們來這裡想做什麼，總不會……跟我說是來郊遊、來踏青的吧？不，哪有人帶著這麼多武器散步的呢，妳說是吧，小白？」
少女轉頭向一旁望去──我這時才發現，明明是除了少女的說話聲以外就安靜得令人感到害怕的狀況，但竟有一名白髮白衣的白色系少女，正以小跑步的方式朝這裡接近。
就算如此，我還是沒聽見她的腳步聲。
但比起這個，這名稍晚到達的少女手中，竟抱著一名約兩歲上下的女童，女童也有一頭烏黑的頭髮，顯是與帶頭的少女有些關係。
不，等等，在這一臉就是要找人麻煩的裝甲部隊當中，為什麼有這麼年幼的小孩子啊？而且那個白衣少女……怎麼看起來有些面熟？
「陛、陛下……您不也說我們是上山來野餐的嗎？怎麼一晃就來到了這麼奇怪的地方啊……。」
「噢？有這回事啊？我可忘了。」
黑髮少女爽朗地大笑，但我們幾人可笑不出來。
剛才她說了什麼？……陛下？
「啊！我想起來了！」德諾絲突然舉起劍來，指向那名少女，「聽說凱爾倫的皇帝陛下，是黑頭髮啊！」
「凱、凱……凱爾倫的皇帝！？」
我頓時想起，那名白衣少女正是在皇城裡面為我們解圍的「白總管」。
而德諾絲舉劍的動作，讓四周的親衛隊們全都架起了兵刃，眼看就要對我們展開突擊的時候，皇帝陛下趕緊擺了擺手。
「別鬧──妳們打得過這位小姐嗎？別自不量力啦，快放下武器。」她安撫了士兵之後，反倒向我們走了兩步，「如妳們所見，吾乃凱爾倫帝國皇帝──艾‧凱爾倫。但我過去從沒聽說過我凱爾倫境內有此女中豪傑，敢問小姐如何稱呼啊？」
她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但舉手投足之間卻不負她一國皇帝的姿態，若非親眼見識到了，我鐵定會以為年少的凱爾倫皇帝充其量不過是大臣們的傀儡。
不過，我們這裡也有一位年輕又無懼的人物。
「在下德諾絲，人稱『名劍收藏家』！」
「名劍……收藏家？」
艾‧凱爾倫轉頭向黑衣人──夜梟確認了一下，但對方稍稍遲疑，卻向前走來，毫無避諱的站在凱爾倫皇帝身旁。
等等，凱爾倫帝國跟夜梟集團的糾紛……是真的存在吧？是吧？那為什麼她們兩個看起來卻這麼的熟稔？
別跟我說，凱爾倫邊境危險的夜梟集團，其實是皇帝扶植的喔？
「陛下，我過去沒聽過這號人物，但兩個月前，手下曾經回報了這個名號給我，好像稍微起了一點衝突誤會。」
「嘿，見你夜梟一面還真難啊，沒想到在這裡還是碰上了。」
「……所為何事？」夜梟的語氣低沉而冷淡，令我不寒而慄，「罷了，反正都在這裡遇到了，為的就是『這事』吧。」
「沒錯。」
「你們才是！」伊洛芙卡終於忍不住罵了出來，「一群人跑來這裡幹嘛？墜星狼得罪你們了嗎？礙到你們凱爾倫帝國了嗎？」
「小伊！你先冷靜啦！」
德諾絲趕緊又拉住了她。
「冷靜什麼？這些人肯定是來找麻煩的，妳快讓我去阻止他們！」
「不是啦！就跟妳說誤會了──妳看看他們帶的裝備！」
伊洛芙卡皺起了眉頭，斜眼望著地上那些昏迷不醒的親衛隊、再看了看四周的親衛隊，但卻看不出什麼端倪。
但我不同，雖然戰鬥不是我的強項，但是武器裝備卻略知一二。
──這隊親衛隊帶的裝備全都是對付人形種族用的。
「伊洛芙卡……他們不是來找獸人貴族麻煩的！裝備不對！」
我趕緊提醒伊洛芙卡。
放眼逛去都是些長劍、彎刀、小盾牌等較靈活的裝備，而那些適合用來對付大型野獸的槍、矛、大刀、大盾甚至是專門用來應付堅韌外皮的大槌都沒帶來──獸人貴族能夠在人形與獸形之間變化，若非適當的交錯使用裝備，將非常容易陷入苦戰之中。
畢竟普通的士兵、甚至來到了親衛隊等級的，仍與德諾絲這種強大的旅行者不同，戰鬥技巧上的不足，就必須依靠適當的武器裝備來得到提升。
「……可是他們……嘖……。」
伊洛芙卡理性上理解了狀況，但是感性上似乎還是在懷疑她們。
對面的凱爾倫皇帝等人也在交換眼神，似乎和我們一樣搞不清楚狀況。
於是，膽子大──不，或許該說臉皮厚的德諾絲只好開口解釋。
「陛下，我們在山下看見整齊的腳印，誤以為有人想上山對獸人貴族──墜星狼一族不利，看來是場誤會呢。」
「誤會？」
艾‧凱爾倫語氣的一變，讓我一度以為她會講出「我這就讓你們知道誤會的代價是什麼──」之類的話，但並沒有。
她一臉困惑地看著身旁的夜梟。
「可是我們接獲情報……今日確實有人要對墜星狼不利啊？」
「咦？」德諾絲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笑了，「不、不、不──不是我們啊陛下，您看看這一位，毛茸茸的耳朵、軟呼呼的尾巴──」
「妳幹嘛！！」
成熟版的伊洛芙卡發出了倉皇的尖叫聲，又是另一種韻味。
「──這一位也是獸人貴族啊！蝕月狐的族長，伊洛芙卡。」
「獸人貴族……蝕月狐……？」
「陛下，」夜梟微微點了點頭，轉頭望向艾‧凱爾倫，「一年多前有接獲消息，蝕月狐遭到不明勢力襲擊，已然滅亡──與這次來的似乎是同一批人。」
「還沒滅亡啊你，混蛋！沒看到本小姐在這嗎？啊？」
伊洛芙卡講得激動，被成熟外表隱藏起來的脾氣又爆發了出來。
「嗯，同是獸人貴族，自然不會是那些人的夥伴……啊，不好，如果不是她們的話，那豈不是──」
──碰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