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順利達成的願望
我不敢妄加發言，沉默的看著三人輪流逗弄那名孩童，不時談論著有關教養孩子的趣事。儘管拉娜也沒帶過孩子，不過倒是滿投入這個話題的。
溫馨的時光過了好一會，直到陛下腳下那名將軍突然開了口──沒錯，艾‧凱爾倫直到這個時候還沒將她尊貴的鞋底從那位將軍的身上移開。
「陛下，她們回來啦！」
「喔？」
艾‧凱爾倫將孩童的給了白總管，刻意踩著將軍的身子往村口走去，而安靜地趴在一旁的墜星狼，這時也如影隨形地跟了上去。
不過感覺上，這一匹墜星狼與村莊中的那些並不是同一個群體？
我好像沒看到他們之間有互動，村裡的墜星狼剛才也都不敢靠近這邊。
我跟拉娜對視了一眼，也趕緊向外走去，迎接她們的歸來。
眼看從對方那搶來的船隻靠岸，夜梟、德諾絲、伊洛芙卡，以及與我一起在村莊中進行救援的中年墜星狼都下了船。
伊洛芙卡早已變回平時的小女孩模樣，這是臉上的表情陰沉得很。
「可惡，一群混蛋，跑這麼快！──哈莫你納命來吧！」
她看到我站在港口，突然向我衝了過來，二話不說朝著我身子揍了一拳。
「跟我有什麼關係啦！」
「我不管啦！乖乖挨揍！」
我覺得不能老是受到她的擺布，所以伸手抓住了她的拳頭，她感覺有些意外，瞪大了眼睛開始跟我比起了力氣來。但她現在這副嬌小的模樣，其實沒有多大的力氣，反倒是我還要控制力道，免得不小心把她推出去了。
最後是德諾絲從背後把她抱了起來，又用她高超的技法安撫了這個擺脫不了動物習性的小傢伙，我才終於順利解圍。
不過我發現，皇帝陛下身旁那隻墜星狼，似乎對伊洛芙卡很感興趣，眼睛直直盯著這裡看──怎麼了，想物色對象了嗎？
怎麼能讓你得逞。
我稍微板起面孔看了一下他，但他卻看起來有些嚇著了，竟露出了無辜的表情──等等，殺起敵來這麼凶狠大型魔獸，內心有這麼脆弱嗎！？
我還以為獸人貴族都像伊洛芙卡一樣沒禮貌。
「皇帝陛下，我乃是墜星狼一族的族長，詳情我都聽說了。」中年墜星狼走到了艾‧凱爾倫面前，恭敬地行禮，「這一次幸好有您前來協助，否則我族恐將遭到匪徒徹底覆滅。」
「唔，有人想在我地盤上亂來，可也沒這麼簡單，更不要說我家小黑也是你們墜星狼一族的，之前就想帶她回故鄉來看看，只是她一直不願意來。」
艾
‧凱爾倫拍了拍墜星狼──小黑的背部，但小黑似乎不敢迎上族長的目光，反倒有些躲躲藏藏的。不過，等等，艾‧凱爾倫剛才用的是女性的她？
「還沒向陛下請教，請問這一位族人是……」
「她命不好，從小就被人抓去當魔獸賣，正巧被我遇上了就養著了，只不過我孤陋寡聞，這幾年才知道邊境尚有墜星狼一族。」
「唉……獸人族群數百年來持續衰弱，已然不復當時代光彩，就算是我等獸人貴族也已經漸漸式微了……」
族長轉頭望了伊洛芙卡一眼。
他們剛在船上應該已經有進行過交流，想必是更加無奈。
此時夜梟也走上前，甚至大方地將遮掩臉部的面具給摘了下來──與他露出的肌膚一樣，他的臉上滿是大小疤痕，十分可怕。
「陛下，容我提醒您一句，這次的事情功勞全在這幾位旅行者，我們的親衛隊遠非對方敵手，事前對那群人實在太過低估了，這也是我的錯。」
夜梟說完後，便轉頭向德諾絲與伊洛芙卡致意，意外的很有禮貌。
不過一講起那些人，伊洛芙卡便「哼」地一聲，咬牙切齒地散發出怒意。
「他們有備而來，從上一回煽動獸人襲擊我蝕月狐棲息地，並在這個時候又對墜星狼發動了攻擊，雖然不知道原因，但目標想必都是獸人貴族。」
「這部分，我後續會再進行嚴密的調查。」夜梟表情十分嚴肅，「畢竟以他們的力量與動員力，要摧毀一座城鎮、甚至是破壞領地的施政都不是問題，此次受挫，必不會善罷干休。」
「這將會是我凱爾倫帝國的隱憂吶。」
艾‧凱爾倫忍不住也嘆了口氣。
大家面面相覷，氣氛有些凝重，畢竟事件當中疑惑難解的部分實在太多，而且敵暗我明，目前卻連對方的底細都還摸不著頭緒。
德諾絲這時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好啦好啦，大家在這討論不出個結果，今天好不容易擊退了他們，不如先放輕鬆點，慶祝一下吧？後續我們各自進行調查，若有訊息的話可以再互相交流，畢竟目的是相同的。」
「確實如此，」夜梟首先有了反應，「德諾絲小姐往後只要在凱爾倫境內的地下公會留個訊息，我們組織便會有人向您聯絡。」
「或是直接來皇城報我的名號也行。」
艾‧凱爾倫也同聲附和──於是，調查事件的聯盟就這麼成立了。
墜星狼族長自然願意出一份力，他說將會在幾日後親赴皇城詳談。畢竟這部分屬於凱爾倫帝國的內政事務，不適合直接在我們面前談。
「不過，哈莫先生你們是怎麼查到這來了，莫非也是得到了訊息嗎？這可不簡單，竟然有能夠媲美這傢伙的情報網。」
嚴肅的事情談得差不多，此時艾‧凱爾倫笑了笑，伸手拍拍夜梟的肩膀。
「不，陛下謬讚了，我們也是來到此處才發現異狀，一開始還差點把您的親衛隊當作是入侵者了呢……。」我尷尬的笑了笑，「我們到這來，其實是為了尋找傳說中的『隕鐵』。」
「隕鐵？」艾‧凱爾倫疑惑地望了族長一眼，接著又看著我，「那個傳說中的東西……原來是在這裡嗎？你們找那東西要幹嘛？」
「不瞞陛下，其實我是一名矮人工匠，最近正想找合適的材料做一把劍，所以才會慕了隕鐵的名而來。」
「竟然是矮人工匠啊！」
「是。」
艾‧凱爾倫睜大了眼睛，走到我的面前。
「不然這樣好了，你來我們凱爾倫工作，我讓你統管親衛隊的武器裝備，要合適的材料是吧？我們凱爾倫出產的巽晶……你懂的，盡量用。」
「這……」
這是個異常優渥的條件。
平心而論，我雖然是矮人工匠，但以技術來說也絕非上乘，凱爾倫境內或許也有技藝出神入化的人類工匠存在，我自認也要再十年才可能達到父母親當年的能力、甚至是足以擔當這份職務的水準。
簡單來說就是想報答我為她擋下了那一擊吧。
若我的人生目標是在製作武器上留下輝煌的歷史，在這個職務上能夠獲得的資源，一定能幫助我順利完成目標的。
但，我的心中目前卻沒有這樣的打算。
「不行！」我才正準備回絕這個提案，德諾絲倒是急急忙忙跳了出來，「哈莫現在可不能跟妳走！他還欠我一把劍！」
「……所以我劍給妳以後，妳就要把我趕走了嗎？」
「才不會咧。」
德諾絲瞪了我一眼。
「所以……哈莫，你不打算來嗎？我這個條件其實還不錯吧？」
「是的陛下。」我決定如實以告，「對我等矮人來說，工藝技術能受到這般賞識自然是十分開心的，能使用頂級的材料更是夢寐以求的事情──但一方面我們不適合介入貴國的核心事務，另一方面呢……我已經與她們有約了，暫時還不能在這裡停下腳步，非常抱歉。」
「唔，真是可惜呢。」
艾‧凱爾倫雙手一攤，臉上掛著一絲苦笑，讓我有些不太好意思。
不過若是真的答應了她，我或許才會被身邊這三個人給殺掉吧……
這時墜星狼的族長走上前一步，向我鞠躬抱拳，我嚇了一跳，趕緊迎上前去將他扶起。
「這一次的事件，特別得感謝你們的協助，不僅僅是兩位女士退敵之恩，還包含了哈莫先生犯險營救族人的行動，我們墜星狼不會忘記這次恩情。」
「啊，別這麼說……畢竟我的夥伴與你們有世交，而且對方的行為實在是太可惡了，我們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是啊，族長先生，」德諾絲忍不住從旁插嘴，「路見不平本來就是該拔劍相助！如果想感謝我們的話，就告訴我們隕鐵的情報──」
「德諾絲！」我嚇了一跳，趕緊打斷了她，「講這個太沒禮貌了吧！」
「欸？可是我們原本的目的……」
「哈哈哈！」這時族長突然大笑，「這個隕鐵啊，每年總會有好幾人特地來詢問──不過可惜的是，那顆墜落的星星將原先的山脈撞穿後，就這麼落入了海中，過去人們提到的隕鐵，多半只是落在陸地上的一些小碎片而已。」
「欸！怎麼這樣！」德諾絲失望的表情顯露無遺，「那、那些落在陸地上的碎片呢？」
「早就被撿完啦。」
德諾絲頓時說不出話，瞪大了眼睛差點要跪倒在地。
雖然本來就是德諾絲一廂情願的想得到傳說中的隕鐵，但對我來說也是稍稍冒出了一些遺憾的念頭。
「這樣啊……」
我的目光不小心又望向了艾‧凱爾倫。
她或許是看懂了我開始猶豫的心情，盤起手來對我笑了笑。
怎麼辦？雖然沒有隕鐵，但眼前還有巽晶這個選擇──雖然這個選擇要付出的代價是滿大的，關係到我往後的人生規劃。
煩惱之時，墜星狼的族長卻又笑了出來。
「我話都還沒講完呢，兩位年輕人。」
「喔！？」
德諾絲的眼中瞬間回復了光彩──真是個很好懂的傢伙。
族長向身旁的族人打了手勢，再度拱手向我們行禮。
「遺落在地面上的隕鐵，大半都被我們墜星狼好好的保存起來了──因為有那墜落的星星，才有了我們墜星狼一族，那些碎片就像是滋養我們的養分一般，所以數百、數千年來都被我們供俸在祭壇之中。」
的確，從墜星狼的名稱上，可以約略窺得他們一族的歷史與那顆墜落的星星絕對脫離不了關係，就這層面來說，隕鐵對於他們實是無比珍貴之物。
「這一次能得到各位相助，讓我族逃過了覆滅的危機，這份恩情我們難以回報，自然不能再繼續藏私了……」
只見一匹成年的墜星狼自村中拖了兩個陳舊的鐵箱出來，族長趕緊帶著我們圍了過去──鐵箱體積並不是特別大，但在地上所壓出的痕跡卻非常明顯，我約略估算，這隕鐵重量似乎還比一般鋼鐵重上十倍有餘。
掀開其中一只箱蓋之時，不只是我跟德諾絲，就連艾‧凱爾倫、夜梟以及伊洛芙卡等人都好奇地圍了過來。
只不過那隕鐵卻無甚特別，甚至稱不上是好看。
就只是一塊顏色漆黑飽滿、表面粗糙但狀似覆上了一層奇異油脂般的特殊光澤的礦石，若非知道這就是隕鐵，或許還真會小看了它。
「這兩塊隕鐵，分別贈送予陛下及哈莫先生，算是我族的一點心意。」
「太好了！哈莫！」德諾絲忍不住跳了起來，突然撲向了我，「隕鐵耶！我們真的拿到隕鐵啦！」
「妳、妳不要激動……」
她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抱著我，別說是伊洛芙卡冰冷的視線，艾‧凱爾倫陛下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也讓人非常難受，頓時便想挖個洞躲起來。
「不過，哈莫先生，」族長毫不在意德諾絲仍掛在我的身上，又再次開了口，「隕鐵製成的武器極為少見，除了原料難以取得之外……你可知道原因？」
我點了點頭。
因為這是父母親過去曾特別提過的事情，我印象非常深刻。
「星星墜落之時，會產生近乎於神力的可怕力量，足以毀滅大地、摧毀文明，而在這種情況下尚還有物質能夠留存於其中，自然非一般方式能夠運用。」
「沒錯，多的是得到隕鐵卻無法運用之人……那麼，你是否有方法呢？」
族長講這句話並非故弄玄虛、也並非想要提供什麼助力，因為這件事情的確極難達成，我相信墜星狼也無能為力。
「要能對隕鐵塑型、製成武器，一般爐火、甚至連大魔導所施放的火焰魔法都難以達成，就算是我們手中持有的無盡烈炎可能都差尚半分……必須再得到另一件事物──『天人的火種』。」
「天人的火種……？」
族長點頭而不語，反倒是德諾絲提出了疑惑。
畢竟我原先完全不認為會順利得到隕鐵，所以一直沒講過這件事。
「天族人的寶物──簡單來說，我們又要繼續旅行了。」
「不──！」
《薩拉達之風外傳－星弦》(下)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