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活像是宿醉一樣
想將陷在手臂中的自己強制挪動，但某側的疼痛與麻痹感卻讓人動彈不得。
雖然還迷迷茫茫的，她還是嘗試去思考，解開這副困境的方法。
調整呼吸？還是挪動手臂？
但不論何者，嘗試之後的結果都讓人感到沮喪。
於是，她最後的結論是，等待。
這真是繼上次跟笨蛋王在新宿酒局後最差的體驗了。最糟的是，這次明明就沒有喝！
忍不住在心中腹誹，抱怨著自己真是虧大到不行好幾次之後，那陣眩暈才逐漸減緩。
慢慢地將手縮回面前，因為懶得動作而側躺著的臉，還有點渙散的雙眼瞪視掌心，左右游移，煩悶的在四周景色中找著什麼。
──沒有
然而，是什麼沒有呢？
不自覺地，她將恢復自由的手臂向上伸展，覆上頭頂，然後維持不動。
──好像，有什麼人這樣做過？
她用力地吸一口氣，手臂撐起身，瞬間的激靈徹底驅走睏盹。
貞德從床上坐起，起身，快步地離開猶如陷阱般的床鋪。銀色的髮稍隨之晃了晃，披風在身後發出邋邋的聲響，她才想起自己昨晚什麼都來不及換下就昏睡過去的事實。
──都是這身盔甲害的我肌肉痠痛的……
在鏡前看著依舊狼狽不堪的面部表情，那股發自內心的厭惡感只是有增無減。她思考了一下，先是站穩腳步，然後把雙手略微抬起。下個瞬間，一陣光影掠過，雖然還是維持著黑色系，但身上已經化為連身短裙與大衣的搭配。她輕敲有著鞋跟的長靴，擁有這身裝扮的主人露出滿意的微笑。
「嘛！這樣才像話多了。」
***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只要穿著這件新宿的服，就會遇到那個女人。
黑色的，不列顛的赤龍化身，不列顛的騎士王。
「嘖，這是什麼詛咒嗎？」
她自肘。順便帶著一副完全不想掩飾的嫌惡表情，坦然地說。
雖然詛咒這種東西應該是自己最擅長才對。不過，今天的厄運還不僅於此。
是所謂禍不單行的諺語？今天黑色的王身邊，還有另一個光聯想到名字，就足以讓她氣得顫抖的人物。
──那個救國的聖女！
「怎麼一臉吃鱉的表情啊！突襲女。」
阿爾托莉亞挑起眉，難得的揚起那幾乎波瀾不驚的嘴角。
「......沒想到你的品味還是這麼差啊！冷血女，就跟你的垃圾食物一樣糟透了。」
她直接走過並肩而立的兩人，忍不住瞥了眼那流金般向後垂下的麻花髮辮。不知怎麼，今天連點想諷刺的興致都沒有。
──只覺得噁心的想吐。
「......Alter。」
「......」
兩人不約而同注視著那揚長而去的銀髮魔女，雖然都感覺到不太對勁的地方，卻沒有一個人追上前去。
「妳有什麼想法嗎？貞德。」
「這......」
「昨天是妳帶她回去的吧？根據我的估算，她今天醒來第一個撞見的人，應該是我們才對。如果不是妳做了什麼？還是說，今天是連笨蛋都會感冒的日子嗎？」
貞德愣了一下，禁不住地摀著嘴笑著。最後才慎重咳了幾下，提起勇氣開口。
「Alter有妳這樣的朋友真好......但是，我想原因應該是我造成的。所以，該由我向她祈求原諒才行。」
「不過她應該不會像平常一樣被我們乖乖抓去周回吧？妳是要怎麼......」
有著晴空般湛藍眼眸的少女搖了搖頭，用著跟往常般爽朗的聲音，雙手合攏，笑盈盈地向阿爾托莉亞眨了眨眼。
「暫時，這部分就先讓我保密了，抱歉！」
***
窗外的風雪還在颯颯的吹著，一抹黑色身影佇立在長廊延伸的透明玻璃前。那人的眼神直直地望進那片狂暴，彷彿像是要用眼神在這片怒號中刨出點線索。
──是因為那場夢嗎？
她抬起自己的手，並沒有見到任何奇怪的顏色。
──真是莫名其妙
她架起雙臂，懷抱住胸口，好像這樣可以阻擋一些不想去感受到的東西。
突然覺得有點後悔了，剛剛如果爽快地去出戰，放點火燒點什麼可能還比較舒坦。
嘛......不過，算了。
──因為有那個聖女。
自我厭惡。
不斷的憎恨著，
對世界，對人類，對著自己的存在。
因為不這麼做就得不到喘息，如果不這麼恨著就無法存在。
可是，也是這股強烈的情感讓自己焦躁地幾近發狂。
尤其是見到，那本該是自己原型的女人。
咬著牙，她迅速的切斷這股思緒。
──沒事
今天的自己實在是太奇怪了，
明明在邪龍百年戰爭的失利之後，這份衝動就緩解了不少。雖然也有可能是作為從者現世的緣故，存在目的發生微妙的轉變，或許有什麼也因此變質。
不過，反正是怎樣都無所謂。
大概是看夠那永無止盡的風暴，就像把自己一部分的情感也丟進那片狂亂了吧！堵在胸口的沉悶緩解了不少。她勾起嘴角，將手伸進口袋之中。向前邁出的步履，輕盈地如同踏在雪地上的貓。
迦勒底雖然是個封閉的要塞，但空間也是非常大的。至少她還不覺得身處這裡有擁擠的感覺。人類與英靈，在同一個空間生活與互動，跨越時代與特異點的歧異，各式各樣的可能性在此顯現。
她，亦是這樣的存在。
不被歷史所記載，不被世人所認同，沒有過去也無未來的「龍之魔女」。
理應為反面的惡，不應存在的幻想。
如今，自詡為貞德側面(Alter)的她確實地站在這裡。
就算那個天真又愚蠢的聖女站在自己面前，也能夠泰若自然的賞她個正面耳光了吧！
但是，心中所想，終歸只不過是想像。
當實際在房門前見到那個與自己相仿的人影時，她下意識做的事情居然是躲起來。
──這傢伙......居然在房門口堵我，混帳啊！
蹲在轉角探出頭來，她想，方才整理好的情緒大概通通掃地出門了。
「......Alter？」
她全身一凜。
但貞德並沒有朝這走過來，這讓她懷疑這聲呼喚是否僅限於自己的幻聽。
半掩的眼注視著地面，唇齒微微顫抖，背靠的牆彷彿下一秒就會被看穿。
不該畏懼的，而現在也只有唯一條路可走。
那象徵希望的旗幟，還有束縛己身的鎖鏈。
自然露出的獠牙，因這一切都讓她感到可笑至極。
彷彿在奧爾良第一次見面時的荒謬之景，只需極盡的嘲弄她的可悲。
「哎呀！愚蠢的聖女，終於想在我的面前誠摯懺悔了嗎？──」
當被那雙帶著疑惑的清澈雙眸注視，她漾起笑，忍不住朝前靠的更近。
「很好，身為魔女的我會大發慈悲的聆聽妳的告解。感到榮幸吧！天真的聖女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