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半夢半醒間,搖搖晃晃的來到書房,那是個寬敞的十坪大空間,是我特別要求房東加大的地方,房內放了上萬本的書,我自己也數不清有多少,總之,它的三面牆上都擺滿了書,只有一面有窗,那一扇窗半闔,是我偷懶了,又或者這間書房需要點新鮮的氣息。
我的桌面凌亂的散放著幾本書,《史記》我昨晚翻了幾頁,它是歷史學的老祖宗,一部已經和時代脫節被遺忘的過去,我沉思了半晌,其實我想不起昨晚讀它的目的,不過算了,沒有目的也是一種意義,在這個強調效率的時代,我也算是被時代放逐的旅人了,其實在書房的一角,有一個小小的書櫃,上面擺著是成堆的漫畫,不過這些書不是屬於我的,它仍算是前任主人的,只是它們的主人寄放在我這兒,霸道又不講道理的寄住到了今天,它們的主人遠在海的另一端,一個被視為自由與浪漫的國度,那裏不適合帶上太多情感,即使是童年最美的回憶,也都是超額的負擔。
我記得我們曾經看過數碼寶貝,那時我實在太小,小的過份的我無法理解為什麼惡魔獸要被打倒,我只知道亞古獸它們是正義的夥伴,那時的我還不清楚正義是甚麼,直到十年後的今天,我才在邁克爾的書中,理解到了這複雜卻也簡單的詞,總之,正義實在不是童年的我能分辨的,但跟著吶喊的年代總是迷人,迷人的程度好比巴著一年一度的花火晚會,那時連仙女棒都是奢侈的體驗,因為我總是在大年初一就把壓歲錢花個精光,反正錢很快就有了,但快樂是無價的,就這樣一個毫無理財概念的小傢伙,讓大把大把的壓歲錢換來了成堆的快樂童年。
過年的前幾天,是最興奮的時候,家裡的大人忙,小孩也跟著忙,忙的不是正事,而是孩子們的荒唐,我們會聚在一起,討論腳踏車隊的方向,也會在巷子口的柑仔店,向老闆討一顆一塊錢的汽水糖,然後男孩們負責找別人麻煩,女生們看不懂卻也蒐集了一堆遊戲圖章。
還記得巷子口右轉是間小小的髮廊,老奶奶總是不收錢的替我綁了辮子,不過我不喜歡雙馬尾,因為搖頭時它會隨著亂晃,我記得我有好多遊戲王卡,而且全都是日文字的正版卡片,我的卡牌中最厲害的一張是黑魔導女孩,其實我根本不會玩,但我常收到卡片,朋友們會送我他們不要的,我在某次生日還收過一張,但有一陣子缺錢便被我賣掉了,賣給了學校附近的文具行,我用三百元的價格賣給了老闆,過不久老闆用五百元賣給了別人,我那時開始知道甚麼叫做貪婪,原來商人是不可以信賴的混蛋,就這樣在某次玩RO的時候,我堅持拒絕了跟商人為伴,然後說的直接了當,「你們商人都是混蛋」。
結果傷了這位商人的心,我記得它幾乎每晚都會送我成堆的補品,讓我可以盡情的揮砍,就這樣在故事的結局,不是愛在斐揚,而是商人被冷落到憤而轉行,我喜歡直來直往的騎士,那是一種帶有鐵灰色的中古色彩,後來無論在哪,我都很愛玩著近戰,因為揮動大劍也是女人的浪漫,法師們!! 到後排去吧,你們無法理解HP隨時歸零的浪漫。
就這樣後來我跟了騎士好男兒,在海音城下奮戰,目的只有拿下這座美如詩歌的藍色故鄉,結局是落敗後憤而衝裝,點著點著就這樣在嘆息聲中爆個精光,不過我們很快樂,因為那時的真的在玩遊戲,just be happy ,即使你被紅人殺的東躲西竄,但嘴硬的我還是很愛邊罵邊玩。
後來我開始愛上裙裝,穿上裙子的氣質感覺特別,我又收到了一些信,但這些信並沒有補水了,我開始懷念虛擬夢境的國度,但我知道是時候該前進了。
對了,村子的孩子說他是櫻木花道,不過我看他的籃球技巧只比我好一點,人家女生還懂得賴犯規,對著裁判嘟嘴,然後看這裁判願不願意為了妳得罪整個球場,台大附近有不少球場,那是鬥牛的好地方,雖然晚上就會有大學生們來,小蘿蔔頭的我們怎麼可能贏的了對方,所以我們養成了早起的好習慣,因為賴床是大學生內建的開關,那時我一早起就得背書,背的是國文、英文,還有地理與公民,不過除了英文,其他的我根本無需費心,我也不清楚那是甚麼天分,反正就是過目不忘。
我的父母教育嚴謹,但我也學了一套摸魚的本事,總之大家互相互相,不要戳破對方,「藝蔴如之何?衡從其畝。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詩經說凡事要對父母體諒,所以叛逆的我壞得很正常,該說的還是乖乖的報告,裙子越穿越短,頭髮越留越長,童年的美好時光,在幾次暑期輔導後,我知道了它已逐漸黯淡。
所以我恨透了暑期輔導,那是全人類都該唾棄的制度,不負責任的家長和軟骨頭的教育部,你們該死的制度讓我忘了盛夏的舒爽,只埋首在書堆裡打轉,結果答案只有ABCD四個選項,人生阿,你的未來這麼長,卻被填鴨的考卷,塞滿了青春,青春的妳遺失了方向。
小丸子究竟愛著哪個小跟班,小紅帽恰恰那愛與夢想的大挑戰,我很明白庫洛牌永遠蒐集不完,更清楚沒有相信紙牌就能抽到黑魔導這回事,小新是最有勇氣的,那五公分的小雞雞卻如此昂揚,但那是代表童年的愛與幻想,長大後的我們,裙子還是那樣的短,開始有了手機,也開始學會打扮。
不變的是我們的路還未走完,我駐足在那兩層方櫃子邊上,看著魯夫那憨樣,若我的船長是他我肯定打死不上船,灰色的幽默和飛白的措辭,佔據了長大後的思緒,脫離了講錯話可以一笑置之的童年,更離開了勇敢和誠實對白,我們在道路上互相錯過,再不經意的回眸之中,又看見了曾經的你的身影,那吵著要成為神奇寶貝大師的荒唐言語,拯救世界曾經是每個孩子的美好願景,幾年後我們都不愛了,變得更愛自己了,變得不愛他人了。
在流行樂與爵士伴奏的交響午後,我們就這樣啜飲著童年搖不可及的紫羅蘭調酒,那酒精濃度正好是味蕾最舒適的享受,一眨眼農田成了高樓,海景換成了別墅,我說那過世的老爺爺還有已經關門的彈珠店,怎麼夜市的米血一口氣漲了三倍?世界的齒輪在轉動,而我們的心跳就這樣撲通撲通的繼續著,繼續著名為人生的旅途,我說阿,哪些你曾經討厭的大人,別加入他們也別和他們一樣,繼續做你的王子在童話的夢境中,勇敢當你的公主,在沒有南瓜馬車的午夜,或許我們的童年仍在持續,是吧,皮卡~皮卡~皮卡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