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覺】第十五章

　　「處處有奇人。」雲安嘀咕一聲，輕輕地踢了一下馬腹讓馬往前走，進入村內。

　　長年待在宮內，雖說不是很精準，但雲安也看得出來那塊木牌上的三個大字不亞於那些所謂的書法大家所寫的字。

　　進了村莊，雲安攔了一位看似正準備出門的老漢，問道：「這位老丈，聽聞此處有位女子美貌驚為天人，不知住在何處？」

　　　那老漢哦了一聲，便指向靠村莊的北面道：「小兄弟來求親的吧？你要找的姑娘就住在那，走到底便是。」老漢又頓了頓，繼續說：「蘇姑娘人美心也美，就是可憐了點。」話說完便扛著鋤頭離去，留下雲安一人在原地。

　　求親？充滿疑問的雲安本想多問幾句，只是看著老漢中氣十足地唱著山歌大步離去，只得作罷，獨自往那老漢指的方向走去。

　　村子不大，雲安一下子就走到頭了，可左看右看也沒看到房子。正想著該不會是那老先生騙他時，卻是聽到一陣吵鬧聲。

　　他循聲望去，隱約在一片竹林後看見一間屋子。

　　將馬停在竹林外，雲安徒步穿過竹林，只見一間不大的土磚房在那，吵雜聲是從屋後傳來的。

　　走到後方，只見一群男人，高壯矮胖有老有少，皆站在一道門前，排著隊。

　　仔細打量了一會，雲安這才一拍手，呼道：「原來這邊才是前門啊。」

　　「這位大哥請問一下。」走到一位壯漢旁，雲安指了指屋子：「你們一群人聚在這門口處幹嘛？」

　　那壯漢默默地看了雲安一眼，轉過頭不說話。

　　見對方不搭理自己，雲安抓了抓頭，打算再找其他人問問。

　　「此處是蘇姑娘居所，來此的人都是要來向蘇姑娘求親的，不過我只是聽聞蘇姑娘美貌，特來此一觀蘇姑娘芳容。」雲安才走出一步，那壯漢卻是開口了。

　　「求親？」看了一眼後方的人龍，雲安嘖嘖稱奇：「京城裡也沒這種奇景。」

　　「聽小兄弟的語氣似乎並不是來求親的？」壯漢背後探出一個黑腦袋，那黑腦袋露出一嘴白牙問道。

　　「不是，我是來替皇帝相妃子的。」雲安搖了搖頭，如此答道，不過並未將後半句說出。

　　「看你相貌堂堂，可身上衣物布料細緻但相當破舊，還有些傷痕，應是富家子弟，莫非是半路上遇到歹人？」黑腦袋又問。

　　「一路上賊子是遇到不少，不過都被我殺光了，連老窩都跟著鏟了。」舉起手臂，雲安笑嘻嘻地拍著那發達的二頭肌，又道：「不過小可並非所謂的富家子弟，只是一介遊人罷了。」

　　「那邊那小子，別插隊啊，老子可是已經在這等兩個時辰了。」這時隊伍後方一位刀疤臉如此喊道，一臉凶狠彷彿下一刻就要衝出來砍人，只是那人腳步挪了挪，卻是不敢離開隊伍。

　　朝著刀疤臉那邊抱拳作揖，雲安笑道：「諸位不必如此緊張，小可來此並非求親。」此話一出，騷動小了不少，可依舊有些質疑聲在。

　　這時屋內走出一位大娘，那大娘揮了揮手，喊道：「走啦走啦，今日蘇姑娘不見人。」

　　「怎麼今日又是如此。」

　　「好幾日都是這樣了啊，蘇姑娘一直不肯見人。」

　　「蘇姑娘不要不見我啊！」

　　「老婆子妳別騙人了，快讓蘇姑娘出來！」

　　「今日又是無功而返。」

　　「太太我喜歡妳！」

　　「看來只能下次趕早些來了。」

　　聽了那大娘的話，眾人又是一陣吵鬧，不過依舊是逐漸離去，轉眼間還在屋前的只剩下寥寥數人。

　　「看來是未能一賭那蘇姑娘的芳容。」那壯漢說道，轉頭又問雲安：「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

　　「小可姓雲，雲安，不知大哥又是如何稱呼？」

　　「在下姓雷，雷堅。」

　　「一手大刀劈虎，一手巨筆妙字，江湖人稱其為雷文虎。」黑腦袋又從壯漢後方探出，補充道：「然後俺叫顏玉，一身鑽地掘土之術無人可及，江湖上的通天鼠就是在說俺。」

　　「小可見過兩位大俠。」朝兩位抱個拳權當是認識了，接著雲安大笑：「你爹娘還真是給你取了個好名字。」

　　「小兄弟可別這麼損俺，姓名乃是父母給予自己孩子的祝福與期望，裡頭可是飽含著無數的愛。」顏玉笑著說道。

　　「小可受教，方才是小可不好。」聽顏玉這麼一說，雲安歛顏，朝著前者深深作揖，表示歉意與敬意。

　　「行了行了。」待雲安行過來，那壯漢走過來扶起雲安，沉聲道：「雖然僅是萍水相逢，今後會不會見面不得而知，不過我倆與小兄弟一見如故，不知可否願意與我倆一同喝個酒？」

　　顏玉拍著手大笑：「如此甚好，先前來時有看到村外有家旅店，不妨去那。」

　　雖然前幾日在剷除一窩山賊時有喝了些酒，可雲安這幾日滴酒未沾早想痛飲一番，今聽雷堅一說，腹中酒蟲大動，便道：「好，兩位先請。」

　　三人當晚便於村外旅店喝了個痛快，細談之下三人才發現裡頭歲數最大的竟是雲安，雷顏兩人想與雲安結拜，但雲安考慮到自己身分，婉拒了兩人。

　　翌日雷顏兩人便一早離去，並與雲安相約於京城再見。

　　其實當時的雷堅與顏玉兩人初出江湖，從未有人聽聞過，但日後兩人卻是連連奇遇，攜手闖出一番盛名，成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人稱乾坤雙俠。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在此暫且不說。

　　……

　　與雷堅和顏玉告別後，雲安打算再去竹林那找找蘇姑娘。

　　「還是去河邊稍微清理一下好了，滿身酒氣的見人似乎太過沒禮貌了點。」聞了聞身上的味道，雲安乾嘔了一下，喃喃自語。

　　出了旅店的門，雲安靠在馬廄旁，看著自家的馬吃草。

　　抬起頭來看著主人，這匹毛髮銀白的馬不屑地打了一個響鼻，低下頭繼續吃著自己的大餐。

　　「快啊小白，你家主人可是很忙的。」伸手從馬槽拿出一根乾草叼在嘴上，雲安又是聽到一連串不滿的響鼻。

　　不久後，雲安來到了河邊，找了個無人隱密之處，歡呼一聲便扒光衣服跳進河中。

　　「小白你真的是個吃貨，才剛吃完早膳就趕著吃午膳了啊。」嘻笑著把水噴到在岸邊啃著青草的馬身上，後者不滿的噴了雲安一臉口水，還附帶著些許青草。

　　潛進水中游了一會，順道抓了幾條魚當作今日午餐，雲安跳上岸將魚放進馬旁懸掛的簍中。

　　「呀——」忽聞一聲女人的尖叫聲，緊接而來的是一聲咆嘯。

　　有人遇險！雲安迅速套上外衣，提了掛在馬背上的武器便一個凌身，施展輕功從蘆葦叢上掠過，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靠近了傳出尖叫的地方，只見一條鋼筋粗大的虎尾在草叢中甩著，卻不見先前尖叫的女人。

　　直感情況不妙，雲安連忙衝過，抽出刀便要劈去。

　　不料在要劈到虎尾之時，只聽一聲呼嘯，身軀被一股巨力衝擊，雲安被這猛地一來的力量給推翻在地，將口中鮮血強行忍住抬頭一看，一雙黃澄澄的銅鈴大眼正瞅著自己。

　　「吼！」吊睛白額猛虎怒嘯一聲，帶著鮮血的口中腥臭之氣使人直欲作噁。

　　雲安大驚，疾退到離虎七尺之處，站定之後擺出架式與猛虎對峙著。

　　雖然過程僅有短短幾個呼吸，但其中之險可謂不言而喻。

　　雲安感到胸口有些沉重，料想是剛受猛虎一擊而受了傷，直覺再這樣下去不妙，腳下步法稍變，將重心放低，準備要與猛虎一決生死。

　　「小白！回來看看你幹了什麼好事！」就在要衝出去的那一刻，只聽一道清脆悅耳的女聲響起，導致雲安腳步一個踉蹌差點倒地。

　　而這時那渾身繃緊，呲牙裂嘴的吊睛白額猛虎卻是朝著雲安低吼一聲，接著轉身走進蘆葦叢。遭此變故的雲安滿腦問號，完全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小白？是在叫我的馬？

　　猛虎離去，雲安稍微觀望了一下，便提起刀護在胸前，緩步朝蘆葦叢中走去。

　　「小白你把人家娘親給吃掉了，那她孩子該怎麼辦？」步入叢中，只聽方才的女聲響起，似乎是在罵著……老虎？

　　「我家小白吃素不會吃人家娘親，而剛剛那大蟲似乎是吃了一人……難道這大蟲還有人飼養？話說那大蟲也叫小白？」雲安面色古怪的心想。

　　「這些孩子真可憐，可我又沒辦法養，要不小白你來養好了。」又是往前走了幾步，聲音越發清晰。

　　雲安滿腦黑線，心想老虎怎麼可能養人類的孩子，能不吃掉已是奇蹟了吧。但腳下步伐不停，不疾不徐的前進著。

　　伸手推開眼前的蘆葦，雲安停下了腳步，他看到了剛才的那頭猛虎站在一處低著頭，而旁邊站著一位白衣女子，後者不斷點著前者的頭。

　　「吼！」微風吹過，猛虎嗅到雲安的氣息，突然轉過頭來怒吼一聲，嚇得白衣女子往後跳了好幾步。

　　「小白你這是……」順著猛虎的視線看去，白衣女子看到了持刀站在後方的雲安。

　　雲安則是受到猛虎驚嚇，連忙持刀擺出架式，但在看到了那白衣女子的面目時，卻是腦中一片空白，連要抵禦猛虎也給忘了。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花容月貌、傾國傾城這些詞在雲安腦海中一一閃過，卻都又被雲安給否決掉。眼前女子的面貌不似人間有，烏黑的青絲、細緻的柳眉、帶著笑意的鳳眼、小巧的鼻與可人的朱唇等要素融洽的組合在一起，形成一張無可挑剔的臉。身穿白衣的女子更是帶著一股子淡淡的出塵氣息，有如仙女下凡。

　　見雲安傻愣地瞧著自己，那白衣女子一笑，問道：「不知這位公子有何事？」

　　回過神來，雲安忙喊：「姑娘那裡危險，快快過來。」

　　聞言，白衣女子掩嘴一笑，眼角勾得彎彎的，拍了那猛虎的屁股一下：「小白快過去，公子說我危險呢。」

　　「不是的姑娘，是那大蟲危險。」發覺自己說錯了話，雲安連忙改口，接著咦了一聲：「那大蟲是姑娘妳……？」

　　「是，小白是我養的。」安撫了一下那一直緊繃著的吊睛白額猛虎，白衣女子笑咪咪地站在一旁。兩者站在一起，神女仙虎，可謂絕景。

　　「那剛剛發出尖叫的女人是？」

　　「也是我。」白衣女子俏皮的吐了吐小舌頭，指著地上道：「方才我被一隻耗子驚嚇到，才發出尖叫。」

　　白衣女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又道：「結果那耗子是要保護小耗子，卻被小白給吃了，正在教訓呢。不過小白很乖，從未吃過人的。」

　　「是嘛，沒人受傷就好……咦？」一直處於高度警戒狀態的雲安鬆了一口氣，結果突然眼前天旋地轉，噴了一口血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公子！」暈過去前，雲安似乎見到白衣女子驚呼一聲，朝自己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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