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沒錯，我第一眼見到這棵樹就明白了。
葉裡循環的光點，樹幹中心的星圓，都被某種東西侵蝕，只要有生物在它附近，就會被毒害。但不是馬上斃命，要累積一定的量才行。因為，我和白華之前就看過、感受過，那就是冥界力。
原來，御守師鷺予指引我們往北方，就是要我們遇見這棵樹。
「怎麼可能！」
蓮很吃驚，她望著那棵樹。
「我有一種妳不懂的知識，因此我能『看見』生物體內的光，是光讓我明白它是什麼。」
「難得它看起來是這麼的美味。真可惜。算了，我也有好吃的東西。」
蓮沒有特別的沮喪，手伸進破爛的衣服口袋。我的話可不可信，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不過，我仍有疑問。那個高大的樹，並不是冥界物種，它的星圓是魔界的紅色，換言之，它是被冥界力侵染的魔界植物，把冥力當養分吸收，葉片才生為紫色。
若是這棵植物被冥力影響，擴散的香氣毒害我們，而導致「胸洞現象」，那也太牽強，現象的發生點，遍及整座綠漠拉的領域。香味鋪蓋的範圍，沒這麼廣。
「真不錯，這地方的食物，好吃極了。」
蓮張開大口，啃咬手中的毛絨物體。
「那是什麼？」
白華詢問。
「我也不知道，帶你們來這的路上順便抓的。」
牙尖細長，扣住食物，豪爽扯下。我看清她手中捧著的物體，是松鼠的死屍。
「噁心的傢伙。」
白華表示。
「我不管人類怎麼想，自然界獵殺與被獵殺是正常的事。雖說殘忍，但對我們來說，不過是補充養分。啊，也許有人不贊同這說法，說是替自己的殘酷找理由。但，我才不管。肚子餓，沒辦法。」
蓮仰首將最後的松鼠尾巴扔進嘴裡。
「真好吃。循著香味穿過奇怪的洞，跑來這座森林，卻意外找到美味的食物。」
她穿過的洞，叫空間夾縫，不清楚是正常。咦？蓮的舉動提醒了我，魔界樹的香味，招引各界異獸前來這座山林，像是紅嘴鳥雖被誘來，但卻對藍界的生物產生好奇，本能的促使下想食用它，食慾大到高過魔界樹的誘惑。
我想起樹的本名──上帝的巨鑰，寶來樹。
那麼有多少種異獸，被誘入這座山？去掉容易穿梭夾縫的魔界獸，連白靈界的赤尾紅狐都來了，未被發現的異獸可能更多。看來，不管胸洞現象的起因是不是它，這棵樹都留不得。
「把這棵樹砍了。」
我向主人提議。
「砍了？很麻煩呢。要先綁上七色緞帶才能拔刀。」
白華語調狐疑，滿口抱怨。最後，她唉聲地嘆口長氣，不情願的從長大衣口袋掏出緞帶，非常細心的一條一條繫在髮絲上。
我當起她的鏡子，專心的看著她將緞帶綁在固定的位置。平時白華的動作粗魯，可是做這件事一點都不馬虎。唯有真正的讓自己「無心」，她才能握住那把無刃長刀。
「真討厭，有這麼好的味道，你們竟然要砍掉，就算有毒，還是很可惜。」
蓮嘴上說說，卻沒有制止的打算。
「摘下幾片葉子，當些紀念好了……」
才往前踏一步，蓮就倒在地上，濺起的黃土沾染她的臉頰。這是不自然的倒地，如斷了絲線的傀儡。這隻狐狸有輕微的中毒現象，但不至於馬上昏倒。
「黑捲，是那傢伙。」
白華感受到了，我也是。
他，終於出現。
「唉呀，小狐狸好像無法適應我的力量，要是我在她身邊太久她可能會死去。但你們仍是老樣子，一點都不受影響。」
是個小男孩，假李順銘，實為冥王烏托帝。正統的冥界人，胸口的星圓燃燒暗紫色的光輝。
那傢伙，不知何時出現在蓮的身後。
白華有墨羽族的「神賜者」血統，並不受外來的汙染，與她聯繫的我同樣也受到血統的庇護。
「好像能撐一陣子。」
男孩挨著紅髮少女彎腰，指尖撩開臉頰上的髮絲。蓮眼睛輕閉，側臉貼在土堆，緩緩地吸氣、吐納，就像睡著一般，但星圓閃動些微雜亂。
「……這下解開我心中的困惑。」
他起身仰望身邊的寶來樹。不久，紫黑色的瞳孔移動──
固定在我和白華身上。
「好久不見。」
烏托帝輕鬆語氣下，隱藏不了危險的笑容。
「我的出現，你們似乎不感意外。」
烏托帝語調輕浮，挺起背脊站立。
「寶來樹體內有冥力的流動。」
我眼睛固定在他身上，一刻也不敢移開。
「可不是我播的種，樹會在這裡，我全然不知情，它不存在反倒最好。」
「………」
七色緞帶緊束，白華表情冷漠。左手握木柄，踏弓箭步，隨時應戰。
「別猴急，我不會阻止你們砍樹，相反的我希望它消失。」
「消失？那棵樹不正是因為你，才使異獸來到綠漠拉？」
我說完後，烏托帝搖搖他年幼的臉蛋。
「只對一半。」
接著兩手一攤。
「『胸洞現象』，是這麼稱呼的吧。」
他在樹陰下，將食指豎起，指往頭頂茂密的樹叢。蒼月的光，透過層疊的葉叢縫，讓葉片的斑影印上烏托帝嫩白的兩頰。
「這顆月亮是假的，是我造的虛月，是它使生物們胸口不適，融出一個洞。」
「………」
我咬緊牙根；白華瞳孔放空。
「這是一項活體實驗。我在許多城市、鄉鎮，都造了假的月亮，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找出冥力的適合者。是個能接受它的力量，並加以控制的人。」
烏托帝繼續說：
「受到月光照射，生物吸收冥力，若不合適，當體內的能量超過負荷，胸口就會腫脹。冥力如熔岩火燙，燒毀肉體，直至死亡。」
「………」
白華不帶感情，冰冷如雪。
烏托帝淡淡一笑，跨過蓮的身體，往前一步。前方水塘反射月光，將暗紫的色彩倒映在男孩身上。
嘴角上揚，更加不祥。
這時我才看清事實。
「那個光，就算是『觀星眼』，也沒法辨識。對吧，小貓。」
虛月離地面遙遠，光芒與真正月光交融，完美的影藏自己。
「月光照射生物一個禮拜左右，才有成果，若是一下子加入太多香料，不管是誰都難以承受。等地面生物都死光，殘存下來的，就是淬鍊的精華。」
烏托帝自得意滿地微笑。
「這座城市卻超乎預期，經過一周的篩選仍沒結果。不，一切都解開了。是這棵樹，讓計畫不如預期。換個想法，綠漠拉的居民要感謝它才對，是它的出現，讓大多的人能活到今日。」
「………」
白華無動於衷。
「樹受到冥力影響、突變，成為招來異獸的餌。虛月內的冥力是經過計算後，給予適量濃度，並定期、定量釋放給生物吸收。樹也吸收了，並讓其它異獸跟著出現，生物量變多，攝取量自然就被稀釋，所以篩選的效率才變差。要是我能早點發現這棵樹，就好了。」
烏托帝故作懊悔狀。
「無聊，不關我的事。照你的意思，我只要破壞虛月就能完成工作。」
白華語氣不高不低，定下目標。
「妳的感情被封住，對話起來真沒趣。」
烏托帝冷笑，他有個點子。
「凡事不可能都照計畫，我才在這座城市調查，並偶遇難得的珍寶，發現妳的存在。除異師，白華。」
他又說；
「妳的出現，虛月便無用處。但你們要破壞虛月是不可能的，若是……」
說到一半，強烈的壓力直衝而來。
是危險的警訊。
「有我幫忙的話……」
谷底狹窄，周遭氣氛改變，空氣被壓縮地稀薄無比，化作銳利刺針，一根一根刺激我的毛皮。是烏托帝的氣魄。冥力強大，在他窄小的胸膛裡騷動。星圓異常閃耀，放射暗紫光輝。
烏托帝背靠著微光發亮的寶來樹，受天光寵照，但非天使，而是挾帶腐敗、不祥的惡魔。
強風灌入谷底，葉片脫離枝幹，啪噠啪噠。斷裂的葉子，退去暗紫外皮，化成一片片白屍，將匯聚的風染成雪白漩渦，揚起少女長長的秀髮。
「黑捲，仔細盯著目標。」
白華視線森冷無光，借我的雙眼，射向前方的小男孩。
風帶著一席話，送進我耳裡。
「吾願聽汝的請求，願完成汝的願望，但汝必須通過吾的考驗。」
是帝王的吐息。
暗紫光點緊密連接，壓縮進狹窄的球體裡，碰撞、相吸、相斥，不停騷動，發出激烈的光能。如宇宙間，一顆近乎永遠散發光亮的恆星，給予四周萬物，令人陶醉的熾熱。
「這次的敵人層次跟以往不同，提醒一點，他手上的黑丸，別直接碰觸。」
我趴在主人左肩，認真提醒。
「我可以幫你們破壞虛月，但要通過考驗。」
藏在樹陰裡，烏托帝略顯自傲，單手高舉，捧著黑球。冥力球，特殊能量體，直徑約十五公分。它浮飄在男孩的掌上。
「首先，你們要發揮卓越的機動力，閃過所有的黑球，來到我面前。但前提是，要能活著喔。」
「………」
白華呼吸平穩，不受影響。
「那麼，準備開始……」
烏托帝話沒說完，白髮少女屈膝蹬足，爆炸一般，筆直前衝。
「偷跑的孩子。」
男孩語帶不悅，扔出黑球──閃亮光球，削過我鼻頭。
「小心。」我說。
白華往左翻滾，動作過大，左腳使勁頂著地面，刨開一道痕跡，勉強停下。
──碰咚！圓球撲空，鑲入山壁，將周邊的岩塊大肆燒毀後，光芒逐漸變暗，能量緩慢耗盡、消逝，留下圓洞。黑球飛擲，出乎意料之快。
「冒然行動不好。」
我在少女耳邊嘟噥。
「盯好目標。」
白華臉頰貼近，壓歪我鬍鬚。
「那東西很危險喔，不繃緊神經，會死人的。接下來，我要認真了。」
烏托帝邪邪一笑。
「倒要看看，是你們先碰到我，還是身體無法適應黑球的速度，被擊中燒死。這實驗真有趣。」
他眨一隻眼，拋給白華噁心的秋波。
「那麼，開始。」
語畢。黑球如速射砲，以男孩為中心，展開扇形連發。黑球飽和完美，如大宇宙間的恆星縮影。直逼我們的方向，將沿途擦過的物體，燒毀消滅。
「烏托帝沒有使出全力。不，是沒辦法，感覺有異樣。」
我的尾巴隨風飄動。
「嗯。」
白華高速奔跑，腳掌小而美，踏進泥濘土堆，挖開泥巴，留下足印。她以男孩位置作圓心，在瓶狀峽谷沿弧形山壁奔馳，總在最後一刻，千鈞一髮之際躲開彈丸攻擊。
「正因為如此，我們有贏的希望。我會看出黑球的旋轉慣性，在那之前，幫我爭取時間。」
耳邊傳來巨大聲響。岩塊滑落，撞擊地表。黑球沒有擊中目標，波及附近的岩壁。
「………」
白華低頭，黑球劃過上方，削掉幾根頭髮，撞上巍峨峭壁。球體摩擦的地方，蒸發消逝，留下細小塵埃散成霧狀，緩慢飄下。
「真不錯，那我提高檔次，投擲量也增加。」
烏托帝滿意微笑，一個掌心同時產生兩個黑球，兩掌就是四顆。
數量龐大，如怒喝的大雨，磅礡浩然。這不是靠判斷就能躲開，全憑反射神經應對，稍有閃失，身體將被融出大洞。
「麻煩。」
白華聲音不帶生氣，靈巧移動。
她彎腰蹲低，讓黑球飛過，衝進高處的壁縫；飛躍騰空，讓球體鑽入濕土，濺起黃黏泥巴沾上長大衣；直線快跑，讓暗紫彈丸掠過她的身後，一顆接一顆，散彈般打爛山壁。
「真不像之前的模樣。這是妳的實力嗎？進步好快。」
樹影遮蓋半張臉，男孩紫瞳瞇細，裂開的微笑詭異。雙臂揮舞不停，甩出數個暗芒圓球。
白華左跳右閃，時而伏地、時而翻滾，忙碌不歇，將致命攻擊避開，在生與死的交點游動。
「………」
她面無表情，星圓沒特別變化。寶來樹葉片發光，將谷壁的密閉空間，漆上暗紫微芒，如天造的玄祕伸展台。我隱約感到，在這死亡舞台上，她非但不畏懼，且樂在其中，奮力跳著華麗舞蹈，享受瞬間的快感。
陶醉的傢伙。
岩體爆散，化無數微小灰塵，一粒粒瀰漫在空氣中，乘風浮沉，萍聚萍散。沙塵沒有意志和精神，無法掌控自己的未來，只能任由旁人推動，游移在飄渺的現世。
「………」
白華專心一意，感受皮膚周圍的空氣，等待變化、擾亂的能量接近時，旋身躲避。時間過去，黑球產量越來越密集，避開的空隙變小，但白髮少女的動作也逐漸修正，幾乎沒有多餘。小幅度的屈膝、彎腰、低頭、甩髮、擺手、踏步，往右半邊跳去，閃開六顆黑球。
「………」
她完全無視上方受流彈擊落的巨岩，小跳步移到左。岩石在身後落地、碎裂，噴濺複數石子。
「咻咻咻。」
白華拿起長木條，轉身俐落擊下。
「注意到了嗎？」
耳邊碰撞聲不斷，冥力球撞進土堆，泥漿飛濺。
「嗯。」
白華點頭。
起初黑球擊中目標，把周邊的物體燒毀、小到連沙粒都不放過，當能量用盡時消失。現在黑球散去，會形成黑洞，是以它為中心半徑一公尺的大圓洞。
那是往來異界的洞口，開啟時間約十秒，接著收縮消去。若誤踩該區，會通向哪先不說，身體能不能完整傳送將是未知數，若不順利，軀體在中途就會分解。運氣好能保全身，回不回的來也是重點。
「別靠過去就行。」
白華冷淡說。
「問題沒這麼簡單。」我回答。
黑洞殘留時間是十秒，它占據約三平方公尺的面積，一個倒還好，數個洞互連起來，形成巨大窟窿，到時連踩的地方都沒有。
「呢呢喃喃，是在討論什麼吧。真敏銳，我將冥力濃度增加就能扭曲空間，造成黑洞。原理跟你們世界的召喚師很像，但他們的力量與濃度遠不及我。說不準你們身後那個洞，會有異獸竄出吃掉我可愛的小兔子。不，是小白獅喔。對吧，小姑娘。」
烏托帝感到有趣極了。
「說再多也沒用，砍了你，一切都不會發生。」
白華握住刀鞘，抽出細長利刃。鞘扔到一邊。
三分鐘，倒數開始。
喀啦、喀啦，密密麻麻的小嘴啃食空氣。
無刃長刀，開始發威。
刀身濃密冒出粉紅花瓣，就像美麗的櫻花。只要揮動，將拖曳粉色瀑布，繪出炫麗的山水畫。那是警惕的花瓣，當粉紅轉成黑色，就是收刀的時候。
若不回鞘，刀內的冥獸將吞噬使用者的身體。從指尖到手掌、手臂、胸口至全身，最後變成一坨黑影，接著輕脆一響，是武器的摔落聲，而人影無蹤，只留下利刃，繼續啃食大地。
「那半吊子的武器好嗎？不是還沒法掌握。」
烏托帝揶揄說，轉動手臂，將黑球朝我們擲來。
「………」
白華正面劈砍球體。
「果然不行。」我說。
「呿。」
白華第一次遇上。物體，沒辦法劈開。我窺視球的星圓，如預測一樣，兩者皆屬冥界力，相同能量撞擊，將抵消、或兩敗俱傷。
「好重。」
黑球如鐵塊，少女勉強檔下。她有誇張的怪力，雙腿仍微顫、撐不住，往後滑移。
我顰眉凝睇，觀察球內的星點移動。
「刀往左移，施力把球朝右頂，卸往後方。」
「可惡。」
力量上輸人，令白華不甘，雖然臉上沒表情。
「咦，還想在正面衝突？我想應該是。」
烏托帝語帶挑釁，捧起熱驣圓球。
「………」
白華心情沒變化。
「我已看透球的轉動方式。聽指示照做，可以改變軌道，撥開它前進。」
我悄悄在主人耳邊說。
白華吸一口氣。
「當然。」
小巧腳掌，壓扁坑坑巴巴的泥地，少女無懼向前。
花瓣掉落，透明輕薄，是暖和的粉色，由刀身洩出。在主人的握持下，跟著她輕靈步伐，就像畫筆，在軟泥溼地，繪染優美的痕跡。
彈丸襲來，白華吃力接下黑球。
「力量偏左，朝右推開。」
「呿！」白華照做。
谷壁碰然巨響，濃稠冥力擊入，燒毀基底，巨石笨重掉落。
小鬼又丟一顆。
「這次將它頂到左邊。」
刀身與球體相撞，發出尖銳鳴叫。星點急遽竄游，無一刻安定，相互爭奪，燃燒或啃咬。
下一顆圓球接近──
「換右邊……」
我話沒說完，白華已施力將球卸開。她在進步，用難以置信的速度，接受、習慣這死亡剎那──體內血液激昂流動，推開黑球，向前奔走。不單是筆直前進，有時繞至烏托帝側面，或保持距離、稍退一步，再切入警戒帶。
感覺很怪，烏托帝攻擊看似雜亂，實際上卻有輕重緩急之分。似乎是某種看不見的情趣高漲使然，他就像配合白華的體能，擲出她能應付的攻擊。我們和他的相對距離不長，卻遲遲無法突破密集的攻勢。白華移走迂迴，就是因為偶有空隙出現，向前行，卻被更強的力量逼退。
他在訓練白華？
「手好酸，還沒辦法摸到我嗎？」
烏托帝被寶來樹的巨影遮蓋，他身後的赤尾紅狐，蓮，仍在昏睡。
「唉呀。」
男孩嘴角抽跳，相當喜悅。
「時間到。」我說。
谷底異常震盪，越來越嚴重，流彈冥力球不只打爛牆面，甚至燒毀聳立的巨樹叢，啪搭啪搭折壞樹枝，由下往上，直奔天際。紫葉化成白屍，瀰漫在空氣中。白華適應忽快忽慢的攻擊，在心裡調整應對的頻率，響起節奏，撥開前方的彈丸群，讓它們胡亂流竄，打壞天井內部。她終於進入巨樹壟罩，濕黏陰暗的地帶。
「好孩子。」
烏托帝就在眼前，白華直奔過去
月光從葉縫滲出，暗紫光芒，悄悄爬上少女的白髮，如螢光魚在深海閃現。大衣下襬飄揚，無刃長刀高舉，吱吱喳喳，無數小嘴啃食空氣──冥力球在小鬼手上聚集──往目標劈去。
「呼，好險。」
男孩將黑球往地面砸去，再趁勢跳起──泥巴彈飛，染上少女的臉，使她瞬間遲疑，揮了大空。
「………」
白華沒表情。我抬頭上看，那是一片片葉子層疊的密叢。烏托帝騰躍竄入，隱藏在紫光群
中，躲進寶來樹茂盛的葉裡。在上方龐大的葉海中，試圖藏匿蹤跡。
我斜瞄倒地的蓮，髮色依然火紅。還能撐一陣子。
「躲起來了。」
白華平淡說。
樹陰昏暗，我仰望上頭的葉叢，凝視遠方。
「我仍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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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想以前寫作時，最期待的就是描述打鬥畫面了──兩股勢力交鋒產生的無形鬥氣，總在我腦海中進行著激烈碰撞，真令人血脈僨張(流鼻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