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老實說，瓏里的故事夏菲洛一個字都不信。
雖然他只說了一半，夏菲洛卻幾乎能預想接下來的發展。村人不想賣銀礦，瓏里卻將銀礦拿去市集交易；接下來想必引來不少貪圖利益的人，到村裡劫掠或詐欺銀製品，甚至引發屠殺。
如果是這樣，對銀村而言確實是慘痛的打擊。夏菲洛心想著。神靈確實有這樣的能力，他也聽說過高原裡有人類向神靈祈禱，死後變成樹芽的傳說；但是神靈為了處罰瓏里，卻選擇把他以外的人的性命都帶走？這處罰並不符合神靈的作風。
或許是醉意還未退去的緣故，他抱著酒壺，竟搖晃晃地步出了木屋，壯起膽子在門邊觀察那些村人。他們在火把的映照下反覆變幻臉上陰影的輪廓，或坐或躺，偶爾也會站起來走個幾步，但卻又馬上呆滯地站在原地不動，彷彿一尊雕像。
不管是哪一個人，他們的眼中都不再充滿生氣。
夏菲洛一度懷疑這些人甚至可能不是銀村的人，而是瓏里用某種特殊的咒術變成的。這樣的話事情就很容易理解了——他見過養蟲人用蠱毒控制人心、也見過操偶師不用線也能讓人偶動作、或是像當地巫醫用毒菇讓人產生幻覺……總之，方法多的是。
看著眼前的光景，這推論似乎還更合乎現實。但瓏里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不管這些了。他看看手中的酒壺，以及不敢離身的隨身行囊，打定主意先離開這村子再說。就算瓏里無心陷害他，這裡也不是適合活人長久待住的地方。
他隨手拿起門旁插著的火把，趁現在月色正亮，他決定選一條安全的路趕緊離開……
「──你要離開嗎？」
夏菲洛才剛走了段距離，一名少女的聲音竟莫名在他腦中響起。
「嗚哇！」
他嚇得大叫起來，火把也險些掉在地上。
夏菲洛四處張望，才終於在圍籬旁看見一個年輕的少女；在月色下，她經過梳理的銀色長髮映著微光，身上的長裙繡著以三角型圖案為主的黑白紋路，並以銀珠串做成裝飾，就連脖頸與胸前也掛了好幾串銀片項鍊。夏菲洛看著那少女後，原本恐慌的情緒竟漸漸平復下來。
少女和其他村人不同，透過她半垂的眼簾中，夏菲洛清楚感受到眼前女孩的「靈魂」。而且和瓏里一樣，她的黑色瞳孔如清澈的湖面不帶半點惡意，卻有著超越她年紀的空靈與哀傷。
不知為何，其他如行屍般的村人若是找回魂魄，夏菲洛總覺得他們也會和眼前女孩露出一樣的眼神。
「妳是……」
「請先不要走。」少女打斷了他。
那聽似柔軟的音調讓夏菲洛感覺頭痛欲裂，聲音並不像是從遠方傳進耳中，而是來自意識深處，在腦中直接迴盪的聲響。他震驚地伸手扶向額際，感覺自己酒醒了大半，又忍不住懷疑自己其實還在醉夢。
他往後退了幾步。
「我會為你開一條路。」那聲音巨大地撐佔夏菲洛的腦袋，「但你要帶著他離開。」
「上神伊穗蘭啊！」他摀住耳朵，喊著家鄉信仰的女神之名。「妳……到底是──」
此時雲朵蓋住了月光，少女的長髮不再發亮，隨著黑夜消失在夏菲洛的眼前。
一陣微風過去之後，他只聽見自己喘息的聲音。夏菲洛驚駭地捧著胸口，感覺全身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他又伸手揉著隱隱作疼的額頭，才發現酒壺被自己丟在地上，滾進不遠處的草叢裡。
──我是醉到出現幻覺了嗎？
夏菲洛哈著氣，他提起微顫的腳步打算趕緊離開村莊，木屋內接連不斷的咳嗽聲正巧從窗隙中傳出，讓他冷靜下來。
他腦中浮現少女略帶哀傷的聲音，最後還是決定走回木屋，向瓏里問清楚那少女的事。夏菲洛不知道這個想法究竟是出自於直覺，還是少女的聲音中帶著魔力驅使著他。
「瓏里，我問你……」
夏菲洛迅速推開門，卻發現瓏里狼狽地跪坐著，像是爬不起身的模樣。
他手中的東西翻倒在地，身子也微微顫抖著；長髮半遮住他的臉頰，但蒼白的臉龐明顯咳成了紅色，就連他咳出來的唾沫也帶著幾絲鮮紅。
「──喂！沒事吧！」他跪在瓏里身邊，連忙撐起男人骨瘦如柴的身軀。
「咳、咳……沒事。等等就……咳……就……」瓏里發燙的額頭輕靠上夏菲洛的肩膀，氣若游絲，說不出半句完整的話來。
夏菲洛咬起唇，連忙伸手按上他的額頭。「哇啊！太燙了，這很不妙啊──房子裡有藥草能服用嗎？」
瓏里沒有回應，只是不明顯地搖搖頭。「別管我……咳……」
夏菲洛只覺得自己的心頭涼了一半。他對治病並不在行，而眼前的人看起來也不是能夠輕易解決的問題，如果房子內沒有半點治療用的藥草，或許該帶他下山到最近的村鎮找醫生……
他突然想起那奇異的少女。
「帶著瓏里走」，難道她指的會是這個意思？
他看著懷中虛弱不已的男人，只覺得自從踏進銀村之後，怪事可說是接二連三地來，搞得他都快分不清什麼才是現實了。但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不能將瓏里丟在這裡不管，然後就這麼離開村子。
「瓏里，我現在就帶你下山。」他堅定的說著。
沒想到懷中的男人眼神帶著一絲驚慌，沙啞著聲音說道：「不……不……不能下山……」
「我幫不了你，生了病就應該要去村裡找醫師。沒事的，我會陪著你。」他只以為眼前的男人在推託，連忙補上一句：「如果真有必要的話，費用我也能替你出的。」
「咳——你不明白……拜託，讓我留下……」瓏里黑色的瞳孔滿是淚水，夏菲洛不理會他的哀求，施力將他的身子撐起，快步衝出了門外。
離最近的村莊不知道還有多遠，他不可能揹著瓏里徒步前進。
夏菲洛環顧四處，終於找到一個載貨的拉車，他粗魯地將擋到去路的村人推開，一腳踢翻拉車上陳列的陶罐，伸手草率地拍開灰塵。
瓏里又抓起夏菲洛的衣領。「夠、咳……夠了。求求你，別讓我後悔……」
夏菲洛喘著氣停下動作，側頭看向瓏里。少女的聲音仍在迴響，與眼前那充滿哀求的真切雙眼衝突著。他咬著牙，然後將瓏里硬是押上了拉車。
「──抱歉，我也不想後悔。」夏菲洛解開行李裡的薄毯，蓋在他的身上，再來到拉車前頭抓緊了握把。趁現在月色正亮，他不再理會拉車上的男人，快步拉動車子跑出村落。
「不！」瓏里掙扎地想要坐起，卻又痛苦地倒回車上，情緒激動地啜泣起來，「是她讓你……咳、咳……她讓你來的。對不對？」
夏菲洛感覺背後一陣寒意，他不敢回頭，只是拼了命地拉著車子往眼前的大路衝去。「我聽不懂你說什麼，躺穩了！」
「是她……咳、不……為什麼……」
夏菲洛渾身是汗，他專注地往下山的路跑著，各種混亂與緊繃的思緒反而使他無暇思考；當日後他再回想起那段山路時，除了迅速擦身在後，而無心欣賞的山路月色之外，還伴隨著瓏里咳嗽中夾雜著啜泣的聲音。
那時的他不敢去想那哭泣聲的背後代表什麼意思。
──他只希望自己做了對的事。
∞
「是肺炎。」
細雨在窗沿敲打出規律的聲響，替眾人細數著時間的流逝；設備齊全的小房間內擠了三個人，房間外傳來老醫師的妻子泡茶的聲響，還有幾個跟來看好戲的村中男人。
「能好嗎？」夏菲洛目光遲遲沒從瓏里身上移開，以及他沉睡的蒼白臉龐。
一名年邁的醫師撥弄身上的灰色外袍，離開瓏里所躺的床榻旁，以疲倦的聲音接著說道：「他的燒已經退下來了，如果他學會怎麼煎藥的話，明天就可以回去自己的村子裡……這樣你能接受嗎？」
老醫師揉著痠疼的雙眼，看向站在一旁的夏菲洛。
他虛弱回應：「謝謝你，真的非常感謝。」然後便低頭撥著頭髮，表情看起來也疲憊至極，並沒有比老醫師好到哪裡去；而在他身後，另外站了一個值夜的村莊守衛，身上掛著警備隊記號的外袍，惡狠狠地瞪著夏菲洛。
「好了吧？路也放你過了、人也治好了，這下可以好好解釋你引起的騷動了吧？」壯碩的村警不悅地跺著腳，絲毫不打算放過夏菲洛。「你三更半夜載著人就想衝進村子，還跑向人群抓著醫生不放，又穿著奇裝異服、怪模怪樣……」
「拜託別再拿我的外貌作文章了，該解釋的都已經解釋過了，只要這人的病情好轉，我會馬上離開。」夏菲洛嘆了一口氣。
「麻煩都添了才講這種話！還有，瘋言瘋語哪算得上解釋？」村警不耐煩地喊道：「你說你半夜從村裡趕來，但上一個村離這裡五座山頭遠啊！你是飛來的還是怎樣？」
「是拉車啊！還是被你沒收的拉車啊！」夏菲洛也忍不住隨著那男人的音調拉高，氣惱地說著：「而且一路循著月光，路看得很清楚，我也沒想到這麼快就下山了！」
村警也惱火起來，大步走向牆邊伸手拉開木窗，指著窗外的絲絲細雨。「這雨從傍晚下到現在都沒停過，你哪隻眼看見月亮的？」說完，村警又走到醫生旁，厲聲說道：「──醫大夫你看，這人是不是有毛病？是不是該先把他帶去村長那兒審問？」
夏菲洛險些翻了個白眼。「這男人是從銀村來的。」他忍下煩躁的情緒無奈說道。
「銀村？」老醫師的聲音聽來有些驚愕，倒是村警顯得不以為然。
「啊，又一個謊言。人們說髮色越淡的人越擅長撒謊，看來這話並不假。」村警哼了一聲，不理會夏菲洛的瞪視，接著道：「你可知道銀村沒人長黑頭髮的？他們之所以稱為銀村，是因為不論男女老少都是銀色頭髮，所以叫銀村。」
「哈啊？」這次換夏菲洛愣住了，「不是因為產銀礦嗎？」
「什麼蠢話？誰和你說的？」村警瞇起眼，方正的寬臉朝他逼進。「而且那裡也不叫銀村了，我都叫鬼村。你敢再拿那名字唬弄我們，小心有得苦頭吃！」
夏菲洛驚訝地半晌說不出話來，倒是老醫師先有了動作，主動拉起村警的衣袖。「人累了，火氣也會跟著大，這樣可不好談事啊。不如讓這孩子在這裡稍作休息，等天亮了大家再好好談，行吧？」
「但醫大夫，這事危險……」村警的表情軟化下來，但還是不大想走。
「不危險、不危險。」老醫師笑著將他推出去，也順便趕走其他看戲的人們。「好了，都出去吧，就算你們不累，我們老人家可受不了。」
一陣紛亂之後，是人潮散去的平靜。夏菲洛仍茫然地坐在床邊，直到老醫師又回到房間裡，拉來兩張矮凳與茶桌。
老醫師的妻子也蹣跚步入，捧著一壺熱茶替夏菲洛倒進杯中，說道：「剛泡熱的。喝嗎？在我們這裡除了酒之外，還有一種叫『茶』的飲料，你試試看。」
「……謝謝。」
老醫師坐正了身子，朝夏菲洛揚起令人安心的笑容。「我想問你怎麼知道我是醫師的？你一進村，看見我就朝著我跑來，讓我還以為你是哪裡的遠親。」
夏菲洛拿起杯子的動作微微一遲，他並不喜歡把自己族人的能力輕易告訴他人，也不喜歡其他人談及夏芙爾人時的表情。這個村子看起來並不常與大城市交流，所以也認不出他來自何處，如果夏菲洛說自己能夠窺探他人的心性，這老醫師大概也不信吧。
「──是他說的。」夏菲洛決定賴給床上熟睡不起的瓏里。「我只是北方森林的旅人，正巧遇到重病的他，他便叫我來這村子找您。」
老醫師點點頭，看起來是相信了。
「確實，我見過這男人幾次……很久的事了。當時我叫他別回山上，他卻不聽我的勸阻，後來我們村的人有幾次上山，卻都沒再看見銀村的痕跡……先生啊，在我們這裡銀村是禁忌，不能隨便說的。」老醫師輕輕嘆了口氣，灰黑的眸子望向飄進屋中的雨絲。「銀村的結局是一場無心的悲劇，就和瓏里一樣。」
夏菲洛張著嘴。
「你知道，瓏里……說他偷賣了村裡的銀礦，引來外人的殺意……」夏菲洛已經不在乎自己是否被眼前的老醫者套話，只想急著知道事情的原委。
「他親口這麼和你說的？」老醫師露出缺了牙的笑容。
──是啊，是親口……不、等等，並沒有。
夏菲洛連忙回想晚餐的對話，才發現瓏里並沒有正面回應過他，不管是銀礦還是侵略戰爭，全都是夏菲洛私自的揣測。事實上，瓏里什麼都沒說出口。
「唔……不，似乎也……不是。」他一手掩著嘴，猶豫地說著。
「是嘛。他大概想說也說不出口吧。」老醫師又添滿一杯熱茶，皺紋底下的蒼老五官流露出感嘆。「你可知道在很久以前，人類是靠著與神靈簽下契約來存活的？」
「契約？」
「難以生存的人們，在滅絕之際向神靈祈求，並以各種條件換取性命的延續，以及種族的繁榮；我不知道北方的人怎麼樣，但在我們這裡，還是有些隱世的村落與神靈保持著連繫。你們那裡沒有嗎？」
「有，但都是一些傳說或故事了……」夏菲洛抓了抓頭。
「那麼，接下來我說的，也只是個傳說或故事。」老醫師嘴角輕輕一撇，似笑非笑地。
「曾經有一批即死的犯人，因為流放而被趕至偏僻的山林中，他們不是獵人，也不懂得在山中自保，所以便向神靈求到了契約。山上的神靈答應保住他們的性命，前提是只能在這座山頭內，而且需要定期交出一名未婚的少女，做為神靈依附用的犧牲品。」
「用動物或少女做為獻祭品，我在各地多少都有聽聞這樣的作法。」夏菲洛沉吟起來。
「不過，這個神靈不大一樣。祂依附在被獻出的少女身上，以便賜予村人生命；村裡的人可以在山中自如來去，但被依附的少女卻終日不得離開村子，過著受人景仰，卻有如籠鳥般的生活──直到有一天，那道枷鎖被解開了，少女竟趁村人不注意的時候逃出了村莊，逃出了母牙山。」
「那神靈──」
「也隨著少女走了。」說到這，老醫師朝瓏里望了一眼。「山神靈負責收管村人的魂魄，神靈一離開，魂魄也被帶走，村子自然也成了死村。」
夏菲洛不可置信地聽著──村人將魂魄交給山神管理，來換取山神對村莊的保護，卻因為一個逃村的少女而滅族了──這是何等諷刺、瘋狂的結局？
「你說的村落……是銀村嗎？」他哽咽問著。
老醫師沉默下來，若有所思地閉上雙眼。
水珠仍在窗外滴答，那聲音令人如此沉重。夏菲洛努力消化他聽見的訊息，故事一次比一次離奇，但一想起村裡遇到的銀髮少女，老醫師的解釋似乎又說通了一半。
「我……本來要逃離那村莊的，可是一個銀髮少女攔住了我，她和其他村人不同，看起來不像沒有魂魄的人。那個少女又是誰？」夏菲洛決定說出那少女的事。銀村的故事在他聽來只有荒謬，偏偏每個人流露出來的情緒卻又真切無比，到最後，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否認了。
「──是塔莉拉拉吧。」床上的男人發出幽幽嘆息。
「咦？」夏菲洛身子一震。「你醒著！還好嗎，感覺好多了沒？」
「別一臉擔心我的模樣，夏菲洛，你熱心過頭了。」瓏里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在燭火未能照亮的陰影下皺起眉頭，稍微恢復生氣的他，眼中竟帶著無法諒解的怒火。「你的行為會讓我再也回不去銀村。咳、她能替你開路，當然也能把山路封起來，這一切都多虧你的多事、咳……」
「什麼？」夏菲洛站起身，僵硬的動作險些撞翻了茶桌。「你的意思是要我眼睜睜看著你死去嗎？」
「有何不可。」瓏里冷冷回應。
「坐視不管對我來說也是殺人。」他驚訝地眨了眨眼。
「咳、你只是不想抱著罪惡感下山，跟我可沒關係。」
「而你只是自顧自地想贖罪，跟我也沒關係。」夏菲洛握緊拳頭，瓏里也喘息起來，以兇惡的紅腫雙眼瞪著他。
「夠了、夠了──」老醫師連忙跟著起身，卻不是擋住夏菲洛，而是壓住從床上爬起的瓏里。「給我躺好！還沒恢復力氣就想揍人啊？」
「……我沒有。」瓏里抽開手，又用力咳了好幾聲。他在醫師的注視下坐回床邊，卻不再望著他們，只是神情冰冷地瞪著牆角發愣。
「你說你帶走了銀村最重要的東西。」夏菲洛看著他的舉動，不解地皺著眉頭。「所以你帶走的不是銀礦，是他們的……獻祭用的人柱。是一個少女。」
瓏里深深呼吸著，夾雜喉間的痰音，每口吐息都帶著顫抖與壓抑。他痛苦地掙扎許久，才緩緩點頭。而那個動作像是擊潰了他的意志，在點頭的瞬間，淚水也自他的眼角無聲滑落。
「我愛她。」
他的睫毛微顫地垂下，像是傾盡了力氣說出這句話。
（待續）
【後記】
因為星期六有粉重～要的事～要辦～
未了避免我情緒激動無法PO文(?)，
今天先PO《中》篇，明天貼《下》篇。
各位的留言我會慢慢回應，謝謝大家。
這次的角色，夏菲洛是之前公佈過的這一位↓
這個則是瓏里的概念圖。
塔莉拉拉（與夏菲洛見面時）的初概念稿。
之後還會再跟梓梓老師討論造型。
誒......對，我就是對美少女偏心。
怎麼樣。美少女不好嗎。
（被拖走）
謝謝大家，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