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車輛逆風疾駛，呼嘯的風在耳邊刮下一道道凍痕。最近日夜溫差變化可大的啊.....艾迪閉眼想著，拉著狂鋒的大衣尾端蹭近對方的背取暖，一種莫名安全感在心口浮現。哪怕只是火苗的溫度，都足以讓他戰勝寒冬。
三年？五年？或是更久？在艾迪的記憶裡從來沒有一個能讓他好好依賴的人存在，狂鋒的出現就像是天使在漆黑深淵裡點燃希望，但願被驅散的黑暗從此不再。如果這個人真的可以信任......他願意為了他而改變，甚至是犧牲。
只是，好景不常。
「那麼我先回去了，讓緋焰他等我太久不太好。明天六點再來帶你去見領主，可以嗎？」
「嗚......」
「怎麼了嗎？」
「......沒事，你快滾吧。」
坐在床沿，艾迪望著地板幾近放空。鐘上顯示現在是晚上11點30分，該是睡覺的時刻，他卻呆坐著任由電燈喧嘩。
結果……又變成自己一個人了。
「嘻……」他早該知道的啊，大叔他一定有自己的生活，怎麼可能為了一個沒人要的小孩而拋下原本的一切？然而當他說要回去找大叔二號時，「我怕黑，拜託留下來陪我。」、「不能把我留在這，我有幽閉恐懼症。」等諸如此類的話，他卻說不出口。
求助什麼的對他來說，早已是個笑話。
胸中的窒息感越發強烈，神智抽離，腦袋越來越不聽使喚了。艾迪顫抖著身子想要克服這沒來由的恐懼，然而撐不到幾分鐘，那東西好像成了鬼怪襲滿全身，關於死亡的記憶佔據了他的思考，嚇得他馬上打開落地窗，衝到陽台緩和這逃離不開魔魘。
「哈啊……哈啊……嗚……」該死的……他到底在害怕什麼？
必須找點什麼事來做，轉移注意力，回頭恰好瞥見滴答作響的時鐘，吵得要死簡直像在笑他似的。一怒之下他馬上抓起無辜的鐘，用發電機做臨時扳手，當場拆解。
「可惡！你再吵，有本事再吵啊！我把你電池拔掉了看你怎麼吵……」
耽溺於機械研究之中，因此一夜未眠。
****
而狂鋒回到自己的住處時，已過了凌晨。
想必這時緋焰已經熟睡，他放輕了腳步唯恐吵醒了他。室內一片昏暗，唯有廚房還打著夜燈。走進廚房一探究竟，只見涼掉的飯菜下墊著一張紙條。上頭是緋焰娟秀的字跡。
『下次再這麼晚回來還不說聲，我就拿汽油彈炸死你O皿O！』
充滿威脅性的字句，搭上漂亮的字跡，變得完全沒有說服力。狂鋒忍住了笑聲，將飯菜收進了冰箱，拿起紙條正想收好，才發現背後也有寫字。
『不要像末日前輩一樣盡做些會讓人擔心的事啦。』
是、是，對不起啊緋焰。我好像受到那笨蛋的影響，行為舉止都逾矩了起來。
將一些瑣事處理完畢，狂鋒走回寢間。打地鋪的緋焰安穩睡著，不時嘀咕的話語聽不出意思，不過從他臉上淡淡的笑容來推斷，應該是個美夢吧？
謹慎靠近熟睡的緋焰，狂鋒細心地替他蓋好被子。著涼了可不好啊。
晚安，緋焰。
****
翌日清晨，六點，一切都如說好的進行。
狂鋒起了個大早，用冰箱裡剩下的蔬菜水果替緋焰作好早餐作為賠罪，便匆匆出門帶艾迪去見領主。
本以為像他這年紀的少年都會賴床，需要人叫。沒想到才敲一下門，艾迪便從容出來應門，手裡抱著一個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鬧鐘。
「大叔大叔，你看這個！」艾迪大不如昨天那驕傲的屁孩樣，反像極了童心未泯的單純孩子，高舉著鐘要狂鋒仔細瞧瞧，只是他……年紀大了無法用小孩的眼光看事物嗎？鐘的時針跟分針好好地轉，完全看不出有何特別。
「不就是個……普通的鐘嗎？」
「…」得到這種回答，艾迪的臉色瞬間沉了。沒個預警，直接把鐘丟到房間地板讓它摔個粉碎，再狠狠帶上門當作什麼也沒發生。「所以我說你是大笨蛋。不是要見領主嗎？趕快把事情辦完我還想回來睡覺，走啦。」
……或許，剛認識的人之間總會有些代溝。狂鋒很認真地想著鬧鐘的特別所在，一路被艾迪推著走，直到領主的辦公室。
「大叔，發什麼呆？把你昨天說好的複述一次給他聽啊！」
「啊？喔……對不起。領主大人事情是這樣的……」
聽著狂鋒敘述事情經過，領主的表情愈發難看。奇怪耶艾爾小隊明明是他做領導，自從那個兄控加入，好久不見的姐姐也參一腳，還搶了他的光采成為市民矚目的對象，緊接著又是這個從古代來的死小孩……誰有把他這個創始人放在眼裡啊？尤其看著艾迪滿不重視的模樣更讓人惱怒了，領主的眼神閃過一絲凶光。
「我說狂鋒啊，就算是我信任你……也不能濫用權力啊？」雙手交疊於桌上，領主擺出的模樣是狂鋒從未見過的嚴肅。「把醜話說在前。我們可不是幼稚園，更不是孤兒院喔？」
狂鋒笑咪咪的，說出來的話卻異常刺人。「……他跟領主大人，年紀差不到兩歲喔？另外，我做他的監護人。領主大人的擔心是多餘的。」
「！」靠夭什麼監護人？這不在說好的範圍內啊！正想出聲反駁時卻被大掌一個重壓，硬是與狂鋒一齊做了個90度鞠躬。
「出了任何意外全由我負責，就拜託領主大人了。」
「嘶……」咬牙發出奇怪的聲音，領主臉上盡顯為難。他就對狂鋒這招沒辦法啊，都擺出那麼恭敬的態度，要是還拒絕他，只怕在以訛傳訛之下，他的名望又要降了……「看在你是狂鋒的分上就答應你，七天試用期，做不好請另外找工作。」
「……感謝領主大人。」就著領主看不見的角度，狂鋒露出一抹得勝的微笑。
「……哼。」
「那就先這樣了，艾迪，明天就會有任務，請趁著今天做好準備。狂鋒，訓練場的維修清單還卡在你那邊對不對？今天以前要交到我手裡，否則剛剛的承諾就作罷。」
「好的，那麼我先告辭了。也請領主大人及早完成你的工作。」
從剛剛到現在，艾迪沒在領主面前講過幾句話，只有冷冷的哼聲。明顯就是瞧不起啊，年紀看起來沒大他多少的人能夠成為領導者？別笑死人了，他才不要聽從這人的指揮，等到他有足以自立更生的存款，二話不說當然得先辭了這奇怪的職業！
只是大叔怎麼對他恭敬成那樣？莫名的不舒服啊……
出了領主的辦公室，保持沉默的艾迪才淡淡開口。雙手卻是充滿敵意的環抱在胸。「大叔。」
「怎麼？」
「靠過來一點。」
說著這種話的艾迪卻刻意往另一個方向看，等著狂鋒照他的話做。狂鋒感到有些困惑，但還是朝他靠攏幾步，就在這時……
「媽的我踩爆你的腳啊啊啊──！」艾迪突然發狂地嘶吼，狠狠地往地板踐踏，要是狂鋒沒來得及反應，那足以把地板踩出一個窟窿的力道，沒讓他殘廢，至少也會骨折。「什麼監護人！你給我說清楚！這麼想當爸不會隨便找個婊子生一個逆！還是你性無能啊？」
「等等艾迪你冷靜一點啊，這只是名義上、名義上而已！」
「是名義上就更讓人火大！既然要當我監護人，你就要負起全責！」
……什麼，原來不是拒絕我當他監護人嗎？狂鋒驚嚇之餘有些啞口了，戰戰兢兢地問著：「負責什麼……？」
「讓我去你辦公室睡覺。」義正嚴詞。
這小孩子怪凶狠，卻也挺可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