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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刃】往事如煙

鳴思 | 2023-08-19 16:33:35 | 巴幣 1000 | 人氣 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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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過往的回憶,終是煙消雲散,半點也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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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還記得那總跟在自己身後的少年雲騎,羅浮劍首帶不來孩子,除卻訓練時幾乎都把貓崽子往工造司這兒扔,而這貓崽子說來也奇怪,只那一眼過後便徹底纏上了他,就連一向清冷的鏡流也忍不住調笑。

「應星,那麼景元便交託給你照顧了。」劍首來得快去得也快,如同一陣風般拋下一句話便提腳開溜,應星是攔也攔不住,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又能拿鏡流怎麼辦呢?說到底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

衣角被一股力道抓住,應星低頭望去,只見那貓崽子笑笑地喊著應星哥。

應星再次深深地嘆了口氣。罷了罷了,看來他是注定要被這貓崽子給纏上了,當真是逃也逃不開。


白髮匠人打掉景元作亂的手,白了他一眼,「別搗亂,再搗亂就滾出去。」

少年委屈的低下頭:「哥,我只是看你頭髮亂了,想替你重新綰髮而已嘛。」

應星就是受不了這樣的景元,他哪裡不知道景元是在裝委屈,只為了讓自己同情心氾濫,可知道歸知道,當下又怎麼受得了?

於是應星再次敗下陣來,將簪子取下扔到景元面前,不耐煩地朝他擺了擺手,「行了行了,你趕緊弄!」

景元立馬換上一張燦爛的笑顏,歡快地拿起簪子湊了過去,撩起匠人那灰白色的髮絲。

說是讓景元趕緊弄,可應星倒也沒有半分催促的意思,他只是垂著眼任憑身後少年慢悠悠的動作,一縷一縷將頭髮綰起。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聽見景元的聲音響起:「好了。」

應星轉過頭,恰好正對上景元那還沒來得及移開的雙眼。

「應星哥。」景元笑笑地說,「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了,我好喜歡你。」

少年人直白又熱切的話語令應星猝不及防,他愣愣地看著景元,那雙鎏金色的眼瞳裡盡是自己的倒影。

應星沒能成功說出話來,景元已欺身壓上,大膽的吻了上來。

唇上傳來溫熱的觸感,應星瞪大了雙眼,全身繃緊盡顯防備之勢,可即便受到如此的冒犯,他仍是沒有推開眼前的少年。

景元也並不平靜,他緊閉著眼,不去看不去想,只是遵從內心深處那一瞬間所迸發而出的慾望,下意識的去做了——在那一刻,他只想吻上去,吻上自己那朝思暮想的人。

打從最開始看到的那驚鴻一瞥,景元眼裡便再也看不見其他人,白髮匠人的身影自此便深深地刻在心裡,他日夜的想,想著有朝一日定要同應星哥訴說自己對他的情意,只是還是少年的他無論做什麼都只會被當成孩子心性,纏著他、抱著他滿嘴跑火車,都只會得來眼前人的一句「別鬧」。他的應星哥始終只會拉著他的耳垂喊他貓崽子,分明他早已不是小孩兒了——只是在匠人眼裡,他似乎還是那個尚未長大的孩子。
所以他想向應星證明自己,雖然此舉確實來得突然也衝動,但景元已經不想管了,他甚至不想顧及後果會如何,他只知道再這麼下去應星永遠也不會開竅。

這個吻沒有持續多久,景元輕輕碰了幾下便迅速撤離,少年白淨的臉頰此刻燒得通紅,他咽了咽口水,緊緊地盯著眼前還在發愣的匠人,一瞬也不敢移開。

然後他便看見逐漸回過神來的應星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貓崽子。」

這個稱呼一出,景元心下黯然。看來哪怕這麼做了,應星哥還是把此舉當成一個有些過火的玩笑。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大木頭?景元恨恨地想,哪有孩子的玩笑是嘴對嘴的親吻?況且他還先告白了!

景元滿腦子胡思亂想,眼睛也不自覺地移開,直到他聽見應星的下一句話——

「你這個都還沒我高的貓崽子在想些什麼呢?鏡流怕不是會怪我照顧她徒弟照顧到被我拐了去!」

少年猛地抬起頭,就見應星捂住了臉,可那沒掩住的耳根紅得徹底。

「……啊。」景元乾巴巴的發出一個音節。

應星覺得自己肯定無可救藥了。明明是隻還沒長大的貓崽子,可自己竟然著了這小孩兒的道,這算什麼?

他說喜歡自己,他那雙眼裡也唯有自己。應星總把景元當成小孩,雖然現在他確實還是個孩子,可他並非不清楚景元對他的親近已超越了界線,一次又一次的試探著底線,而應星也一次又一次的為他後撤。

他並不遲鈍,也不是個木頭,他只是在無盡的縱容之中,把自己也給賠了進去。

而這下被景元徹底捅破窗紙後,應星再也避無可避。

「景元。」應星很少叫景元的名字,平時都是貓崽子貓崽子的喊,可在這個時候,他突然喊了自己的名字,還帶著些微顫抖。

於是景元鼓起勇氣走了過去,伸手將應星的手撥開,露出裡頭那張早已通紅的臉。匠人沒敢抬眼看他,只是下意識地抓住景元的手,看得景元忍不住笑意,心裡也放鬆了許多。

「哥。」他笑著喚道,「應星,看來你我似乎心中都有數了,我方才的所作所為皆是真心,並非玩笑。」他輕輕地摩挲著應星的手,在那佈滿繭的手上落下一個極輕的吻,「所以,你答應我好不好?」

少年人的撒嬌直擊匠人的內心,他絕望的想著自己果真是栽了,可嘴上還是要辯一句:「景元,你要知道我是個短生種,無法陪著你走太久。」說到這裡,應星止住了話頭,因為景元的力道陡然加重,有些抓疼了自己的手。

應星知道景元不喜歡聽自己談起壽命的話題,平時只是單純的調侃也總是會讓景元板起臉,可這話他是不得不說的,畢竟這是短生種與長生種之間最大的問題。應星自身是不在意,可景元卻是萬般在意,相當忌諱應星提起這件事,一旦提起便會不理人獨自生悶氣,饒是應星去哄著也都不理,可見景元對此事的態度。

可現下應星不打算讓景元再次逃避,他只是淡淡地問道:「景元,你會不會害怕?」

其實他知道景元的答案,不用多久,他便聽見了來自景元的低聲回答——他說:「我怕,我怕得不得了,應星哥。」

「是嗎。」應星垂下眼睫。果然還是少年心性,看來景元接受不了這件事,這倒也是理所當然,只嘆自己是個短壽的短生種。「那麼此事不必再談——」

他是喜歡這貓崽子,可若是景元沒做好這方面的準備,應星也不願他們倆之間有再進一步的可能,這源頭必須得由年長的他來掐滅。

「啊啊啊啊!停!哥你先停停!」景元突如其來的大叫震得應星渾身一顫,他還沒對這小崽子怒目而視,景元已經又一口親上來了,封住了他欲罵的嘴。

這小子——

應星那個氣啊,他推開景元,大力地擦了擦嘴,「你這貓崽子又幹什麼!」

貓崽子委屈的撇嘴:「我可什麼都還沒說你就先判我死刑了,哪有你這樣的啊應星哥!」

「你不都說你怕得要死了?這還不算回答?」應星怒道,「死貓崽子,你要怕就別來跟我扯這些,我沒那麼多感情可以讓你浪費!」

景元迅速地抓住重點,喜笑顏開的喊出聲來:「應星哥你果然也是喜歡我的!你別怕,我對你的感情天地可鑒,全是真心,絕不會浪費!」

「油嘴滑舌!小小年紀上哪兒學的!」應星實在是拿景元是小子沒辦法了,說到底要不是他一味的縱容哪裡能變成這樣,只能說是自己活該。

瞧,才幾句話的功夫應星就被帶偏了,他有些無力的拉回正題:「你小子,差點又讓你逃開,你今天必須給我個準話,不然你就別肖想了。」

景元撇了撇嘴,整個人朝應星懷裡倒去,而應星也自然而然的將人穩穩按在胸膛,面對這小子的各種親密接觸,他可以說是徹底習慣了。

「趕緊的。」應星已經耗費了許多耐心。

景元抓住應星垂下來的一縷髮絲,低聲道:「你是短生種,如你所說的就算我們在一起,你也注定無法陪我一起走完這太過漫長的一輩子。我在怕你過早的離去,也在怕到時失去你的自己。可是啊,應星哥——」

少年雲騎抬起頭,那雙好看至極的鎏金眼瞳裡滿是對眼前人的愛意,應星只聽聞他一字一句、緩慢且珍重的說:「我最怕的是我沒能抓住你。要知道我可是喜歡你覬覦你很久了,而你也恰好喜歡我,對我來說這豈不是正好?」

「……正好什麼?」

「正好能讓我親口對你說出這些話,也正好能讓我看見你也喜歡我——景元何其有幸能得到百冶大人的青睞?」

應星張了張嘴,吞吐了半天,最後還是吐出了那四個字:「……油嘴滑舌。」

景元笑笑地答道:「我也只對你油嘴滑舌啊。」

「你這貓崽子……」



「對了,哥,我能不能再親你一下?」

「你前兩次有問過我?」

「哈哈,沒有,現在想來我方才怎麼做到如此大膽的,我還以為親完會被應星哥你打一頓呢。」

「……你現在就不怕我打你一頓了?」

「我已經得到你的人和心了,所以我現在可以說是無所畏懼。」

「油嘴滑舌!別再這麼說話了!還有別抓我的手抓那麼緊,鬆手!」

「我不鬆,我得牢牢地抓住你才行啊應星哥,要不你哪天跑了我上哪兒找去?你到死我也絕不會鬆開你的手。」

「……我真是敗給你這貓崽子了。」




「聽我說:阿刃,醒過來吧。」




刃緩緩睜開了雙眼,只見卡芙卡蹲在他身前微微地笑著詢問:「如何?身體可還有不適?」

「……並無。」話音剛出,刃就發覺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可怕,於是他便又安靜了下來。

卡芙卡朝身後勾了勾手,不多時銀狼便拿著一杯水小跑著過來塞到卡芙卡手裡,接著又立馬奔回了原位。

「你這次的情況更嚴重了,我花了些力氣才壓制下來。」卡芙卡將水遞給了刃,看他微微顫著手接過才又接著問道:「雖然你的過往我不該多追究……但是阿刃,你這次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卡芙卡的語氣斬釘截鐵,她斷定此次他魔陰身的發作沒有再忘記什麼,而是想起了一些過往的事。

而那些事他本該隨著無數次的死亡就此忘卻,卻在這時候想了起來——可笑的過往,可笑的匠人,可笑的少年雲騎,通通都萬般的可笑!

刃反問道:「艾利歐連這也能預見嗎?」

卡芙卡笑了笑:「畢竟這與接下來的『劇本』有關,成功與否全看你的了,所以這次你所想起的對整個『劇本』來說都至關重要。」

……跟「劇本」有關?

下一秒卡芙卡便給了他答案——「接下來,我們的目的地是仙舟羅浮。」

仙舟羅浮……

「阿刃,我們需要你被雲騎軍抓住並關入幽囚獄。」

「……然後?」刃知道卡芙卡的話還沒說完。

果不其然卡芙卡又接著說:「然後你需要與羅浮的將軍進行談話,說什麼都可以,他會相信你的。」

刃還沒開口,卡芙卡補上一句話來安撫他,「阿刃,你聽著或許不舒服,但這是『劇本』,無法更改的『劇本』,而這次我們需要你的出演。」

「……嗯。」刃點了點頭。他其實沒有不願,「劇本」是什麼他都會去做,畢竟最終通往的是他等待已久的葬禮,為了死亡,他會做任何事,這也是他同意加入星核獵手被艾利歐驅使的原因,因為他給了自己承諾,所以刃願意相信他。

只是這次艾利歐所預見的確實讓刃感到有些不快,他不清楚艾利歐預見到了多深的地步,只是那些被想起的過往正是刃現在的逆鱗。想到這裡,刃的頭又開始疼了起來,他想立刻忘記白髮匠人、少年雲騎,以及那些令人發笑的誓言。

卡芙卡見刃又開始不對勁起來,連忙再加了一道言靈控制,「聽我說:阿刃,你接下來必須穩住心神,好好地壓制魔陰身。」

「……嗯。」被再施加一道言靈的刃很快恢復正常,他望著手裡的水杯半晌,才慢慢地抿了幾口,喉嚨重新獲得滋潤,刃的聲音也不再沙啞:「『劇本』什麼時候開始?」

「明天。」卡芙卡回答,「只剩一天的時間,你先做好準備。」

刃抱著劍站起身,扯了扯嘴角,「我沒什麼可準備的。」

看著人坐到沙發上又開始發起呆來,卡芙卡也不由得嘆了口氣。

銀狼放下遊戲機轉著椅子滑了過來,吹著泡泡向卡芙卡拋出自己的擔憂:「卡芙卡,大叔他沒事吧?」

「阿刃他會沒事的。」卡芙卡垂下眼睫,「艾利歐的『劇本』不會出錯,他會沒事的。」

無論與那位將軍發生了什麼,最後卡芙卡都會讓刃忘掉那些記憶,她不會讓刃再記得那些故人。記得那些又與曾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故人相見,最後留給刃的只有無盡的痛苦。已經夠了,卡芙卡想,他不該再遭受這些,他該忘掉這些。

她會讓刃忘掉在羅浮的一切。






「人有五名,代價有三個。」

看著高台上的人,刃控制不住的咧開嘴角:「景元,你不是其中之一。」

卡芙卡的言靈雖然壓制著他的魔陰身,可刃還是覺得此時此刻渾身都在瘋狂的叫囂,那些怨就要傾巢而出朝台上那人襲捲而去——

他問自己還記得他嗎,好笑,實在是好笑至極,記得如何?不記得又如何?說到底他是「刃」,而那名白髮匠人「應星」?一個短生種而已,早就已經死透了。

被重新關回幽囚獄裡後刃便窩在牆角坐了下來,他看著手裡的鐐銬出神,他在等,等一個人來。

外頭很快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你們先退下吧,我親自來審便可。」

待守衛的雲騎軍離開後,景元才緩步踏入了牢籠,只一抬眼,他便對上了毫無溫度的赤金色眼眸。

既熟悉又陌生,臉還是那張臉,可除此之外什麼都變了。說是面目全非嗎?是了,那個眼神,至少放在久遠的以前,「應星」是斷然不會這麼看他的。

他是「刃」,惡名昭彰的星核獵手,星際和平公司懸賞八十一億三千萬的通緝犯,這是他現在的身份,景元知道這是一件從明面上來看都很清楚的事,可放在他心裡深處,他愣是想裝傻似的帶過,彷彿這樣他便不是「刃」,而是過往那個百般縱容他的白髮匠人。

景元仍是抱著一絲期望,他走到刃面前,蹲下身來想碰觸那隻纏著繃帶的手,只是在碰上之前就被一道冰冷的聲音所制止:「你想幹什麼。」

羅浮將軍半晌都未能回話。

刃盯著那鎏金色的眼,冷聲道:「景元,你還在做什麼美夢?」

當初為何什麼都不說,什麼也不做?

景元嘆了口氣,他的聲音放得很輕,「我確實想回到過去,只是誰都知道時光無法回溯,已經發生的便已經發生了,我無法改變過去,但我仍試圖想要留下點什麼、找到些什麼,甚至是……抓住些什麼。」

刃沒有說話。

「你還記得嗎?」景元輕聲的問。

刃依舊沒有說話。

景元勉強彎起嘴角:「看來你還記得。」

他喚道:「哥,應星哥。」

刃猛然暴起,直直地撞向景元,將羅浮將軍給壓倒在地,他半跪在景元身上,沉聲警告道:「『應星』已經死了,別把我當成他。」

底下人的呼吸一窒。

半晌後,他才看見景元又張開嘴說了幾個字。

他說了什麼?當下好似被消了音什麼也沒聽見,刃有一瞬間的恍惚——啊啊、這貓崽子說的,原來是「對不起」啊。

「對不起,我當初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刃的嘴唇微動。

「你恨我也是應當的,說到底是我先食言了,我沒能遵守我親口立下的誓言。」景元嘆著氣,撫上了刃的臉頰,而這次,刃沒有躲開。

「對不起,應星哥,我沒能抓住你。是我的錯。」

──別說了。

「你當初說得果然沒錯,終究是少年心性,只是一個還沒你高的孩子,還敢油嘴滑舌的立下那些浮誇的誓言來證明自己對你的真心。」

──別說了。

「可是,我還是喜歡著你。」

──別說了。

「應星。」

──別再說了!

刃大吼出聲:「閉嘴!景元!你別再說了!」

「你知道!你分明都知道!」刃掐住景元的脖子,赤金色的眼瞳裡充斥著怒火,「遲了,全都遲了,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又在向誰道歉?」

刃的力道並不大,只是虛虛地掐住,景元滿眼哀傷的望著頂上歇斯底里的人,如此癲狂的模樣,他從未想過會在這個人身上出現。

如果沒有當初的「飲月之亂」,也沒有豐饒令史所謂的「賜福」,白髮匠人本該以短生種的身份活下去,直到他壽終正寢的那一刻,而景元會始終握住他的手。

可一切沒有如果。

「你想抓住的是『應星』,想到他老死仍不會鬆手的也是『應星』。」刃突然平靜了下來,他鬆開虛掐住景元脖子的手,語氣也回歸平淡,「那不是我,我只是一個求死不能的豐饒孽物,是個死也死不了的怪物。」

「景元。」刃慢慢地說,「你該從那場美夢裡清醒過來了。」

景元閉上了雙眼。

是誰沉浸在美夢裡不願醒來?景元想,自己應當是一直在往前走的,他雖懷念過去,但也不會止步不前困在過去,他身後還有羅浮,他是羅浮最後的退路,所以他得繼續向前守住這裡。

那真正沉浸在過去的是誰?是最想忘記卻又不停想起來的那個人。他不是「應星」,而是「刃」,可這豈是那麼容易割捨開來的?過去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哪怕如何堅決的否認,可那終究還是同一個人。

可既然他想捨棄過去,忘記過去,景元便如他所願,如果這就是他所期望的話——那麼什麼都不記得,對自己而言也是更好的一件事吧。

只是在最後的最後,他仍有一個奢望。


「哥,我還能再抓住你的手嗎?」


刃的眼底如同一汪死水,掀不起半點波瀾。他靜靜地看著景元,沒有說話,只是在一片靜寂過後,那隻纏著繃帶的手落到了景元溫熱的掌心裡。

景元緊緊地握住了這隻手,他想盡可能的再抓緊、抓久一些,哪怕他清楚知道遲早要鬆開手放這人離開。

「……貓崽子,你確實很會得寸進尺。」

刃低下頭,黑紅的髮絲落下幾縷在景元的臉上,看著景元怔愕的神情,他不自覺地勾起嘴角,「最後這個是賞給你的,你沒問,但我想給便給。還有,我只是怨你,沒有恨你。」

一個吻輕輕地落在唇瓣上。

「……謝謝你,應星哥。」

刃沒有再回話,他已經做回了一次短暫的「應星」,而現在開始,他便又是那個星核獵手「刃」了。

刃從景元身上下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不問我此行的目的?」

景元也拍拍衣袍站了起來與刃對視,此時他又掛起了那副討人厭的微笑,「你已經給了我答案,刃,你們此行並非針對羅浮而來,如此,我也沒有理由再將你囚在這幽囚獄內。」

刃皺起了眉頭。

「你隨時能走。」景元看著他說道,「我不會攔你,星核獵手。」

刃垂下眼,「劇本」一切順利,而景元……確實如卡芙卡所說的相信自己 ,導致他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但或許他也不必說些什麼。

所以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看著景元關上門離開。

「大叔,你完事了?」

耳機裡傳來銀狼的聲音,刃抬手撥了撥,簡單的回應道:「嗯,完了。」

「那麼明天就離開幽囚獄去找卡芙卡,你沒問題吧?」

「沒問題。」




聽聞神策將軍景元與絕滅大君幻朧一戰後重傷昏迷不醒,性命垂危,如今羅浮的各項大小事務皆由太卜符玄暫時接過處理。

「阿刃,你想現在就離開羅浮嗎?」卡芙卡雙手背在身後,問著一旁沉默不語的男人,刃沒有馬上回話,於是卡芙卡轉過了身,「還是說……你想去看看那位將軍?」

刃還是沒有回話。

卡芙卡嘆了口氣:「阿刃,你知道的,我的言靈現在越來越壓制不住你的魔陰身,你的情況隨時都有危險。可以的話,我並不希望你再去見到故人。」

「……我知道。」刃的聲音有些悶。

「但是一切決定在你,你若是想去見,我也沒資格攔你。」卡芙卡聳了聳肩,她也很是無奈,「要去的話就快去吧,我留在這裡等你。」

「……不用了,就這樣吧。」刃搖了搖頭,「我和他已經做了了斷,沒什麼可說的了。」

想說的、想做的,都留在那日的幽囚獄裡了。

卡芙卡有些驚詫,但很快便笑了起來,畢竟這是她所期望的最好結果,只是——「你會希望將這次的事情忘掉嗎?」

「卡芙卡。」刃看著她,緩緩地說:「做妳要做的事便好,束縛魔陰的繩子在妳手中,妳不必過問我。」

只是忘掉一些事罷了,那些事是好是壞都與他無關。

與他無關。他只要記住自己想要做的事便好,除此之外,什麼也不重要。

什麼也不重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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