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白板上的值日生欄位:春原 旬。
說起旬這名學生,或許因為她有在<梅花園>擔任教官──同樣是教導人的工作──比起學生這個身份,相處上有時會讓我有更接近「同僚」的感覺。
就這層意義上,或許旬的確更讓我清楚意識到:「自己正跟美麗異性相處」這件事──對於她有時不知道是刻意還是沒留意的身體接觸總會讓我面紅耳赤。
成熟嫵媚,我覺得就是描述旬的最佳寫照。
想想今天好像沒什麼特別的疑難雜症需要人幫忙──大部份批審文件的工作因為權限問題就算堆積如山我還是只能自己處理──預算的部分前天優香已經處理妥妥的了,打掃的話昨天三森也打掃到讓我連掉頭皮屑都會內疚,冰箱裡風花也放了兩天份的和食。雖然我覺得三餐不能算值日生的工作才對……
佇立在值班室想來想去,接著轉頭看到旁邊明明是書架卻被我堆滿雜物的櫃子──好吧,請旬幫忙整理雜物好了。
口袋裡的手機響起momotalk的訊息通知,看來旬已經到了。
走出值班室來到長廊上──聽到不遠處傳來腳步聲──走過轉角應該就能看到高挑的麗人……
「咦……為什麼?」
「真傷腦筋呢~」
預期的高度沒看到人,但有聽到聲音──174公分明明沒比我矮多少才對──順著聲音把視線向下移……
是小旬。
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是縮小後的旬──身高只勉強到我腰際的高度,也沒有豐滿的第二性徵。
「藥的副作用還在嗎!」
「看起來是呢……」
太可怕了,藥子沙耶,真是太可怕了。過這麼久的時間了居然還會像流感一樣偶發嗎?我再次下定決心不到危機存亡之時我絕對不會使用山海經高級中學<鍊丹研究會>出品的藥……
「今天睡醒來就是這樣了呢。」眼前的小旬語氣也備感困擾。
「那今天不用勉強,還是回去休息等副作用結──」
「不行!」
小旬挺起平坦的胸脯──其實這感覺還蠻新鮮的──倔強的開口:
「因為身體變小就擱置了原本答應的事情,我可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女人!」
擺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孩子逞強說自己已經不是孩子了──感覺超可愛的。
果然就算外表看似小孩,內在依然還是平常的旬呢。
「我還是可以幫上老師的忙!」
「唔……」
真糟糕,這樣就不太能讓小旬幫忙原本想請她整理的雜物,畢竟有些堆得挺高的。但拒絕她又會很像在潑冷水……心思敏捷的小旬已經先一步從我盯著櫃子頂層的視線看出端倪:
「是要整理頂層雜物嗎?沒問題!」
「等一──」
也沒等我的回應──活像急著證明自己已經長大一般──發出「嘿咻」的聲音邊把旁邊的椅子搬過來,直接站在椅子上,踮著腳尖吃力地朝櫃子頂層伸出手。
不行,光用看的就知道太危險了。內心做好決定的我只好捲起袖子,雙手直接扶上小旬的腋下──當事人發出「呀啊」的可愛驚叫聲──舉起來放在我肩上。
「老、老師!」
「讓旬一個人整理實在太不好意思了。」
「可是我是今天的值日生……」
「東西很多的,而且踩在椅子上真的太危險了。」
「可是……」
「妳只能從不方便的梯子或是老師的人肉高空作業車中選一個。」
為了避免在我肩上的小旬不穩,我握著似若無骨的小腿,「當然我強烈推薦可以聲控的老師作業車,非常方便喔。」
「不行,這樣太麻煩老師了,老師還有很多文書工作要處理吧?」
「還可以舉高高喔。」
「!」
聽到關鍵字,能感覺到肩上嬌小的身軀為之一震,「請、請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上、上次會玩舉高高只是因為想體驗孩子們的感覺,才不是──」
「舉高高喔~」
「呀啊!」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小旬舉高,上上下下抬升了幾下──讓小旬剛到嘴邊的話來不及說出口。
「老師……太狡猾了……」
小旬嘟著嘴發出可愛的嬌嗔──跟平常成熟的反應截然不同──這種反差說不定會讓人上癮啊……
忽然,粉嫩的小手略為加強了揪著我頭髮的力道。
「不,狡猾的……是我才對。」
「嗯?」
「變小的身體根本幫不了什麼忙,我自己明明很清楚,卻還是把『負責任』當作藉口,硬著頭皮來到<夏萊>。」
的確,仔細一想,這種情況應該要先找始作俑者才對。小旬繼續像犯錯的孩子一般自己坦承著:
「我的確是抱著『期待』過來找老師的……」
話語中滿溢著:因為自我要求而產生的,自責。
「這樣的我根本就只是個任性的孩──」
「沒關係吧,我覺得挺開心的啊。」
「老師?」
視線往上飄,一雙漂亮的翡翠綠眸子越過我頭頂與我四目相接。
──真的,還是平常的旬呢
「以前說過了吧?知道自己能被旬這麼依賴著,是件非常開心的事情喔。」
「!」明顯回憶起什麼地瞪大了雙眼,「這句話是……」
「當然,如果今天能再看到小旬的笑容,那就更完美了呢~」
「……」
「像個孩子也沒麼不好的啊。因為──」
我對著學生露出微笑。
「──『小孩子的笑容是任何事物都無法取代的寶物』,對吧?」
「老師你啊……」
視線中:緊繃著的嘴角,終於舒緩開來。
「真的……很狡猾呢。」
可愛的臉蛋離開了我的視線,「這可是老師你自己說的喔,身為大人不好好負起責任可不行喔!」
「今天,就再讓我撒嬌一下吧~」
之後,我跟小旬開始了名為整理雜物的玩耍。
大概兩個小時後,玩累的小旬就在夏萊生活館休息室的沙發上睡著了。盯著她可愛睡臉的我,也不知不覺靠在沙發的另一側逐漸闔上雙眼……
***************
不知道過了多久,再有意識的時候,耳邊傳來某位女性哼著鼻歌的聲音──非常悅耳。
「哼哼~哼恩~」
「旬?」
「唉呀,老師已經醒啦?」
睜開雙眼:休息室的白色方桌上放著我一直以來不離身的BFR,旁邊則是旬最喜歡的髮飾。怪了?我是躺在沙發上嗎?逐漸恢復知覺的臉頰好像正貼著某種粉嫩的物體,還有一股好香的氣味──我嘗試轉身……
「唉呀,現在轉過來的話──」嗯?什麼意思?
轉過頭之後印入眼簾的是──
讓我大腦斷線的,美景。
漆黑如墨的秀髮沒有配戴髮飾也沒有紮成束──披散開來別有一番風韻。
豐滿的第二性徵將素色白襯衫繃得緊緊的,形成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山峰。再加上因為無法扣上鈕扣而裸露出的半邊酥胸,雪白凝脂般的肌膚與雙峰之間的深邃溝壑形成令人血脈噴張的絕景。
而我一直覺得非常漂亮的翡翠綠眼眸,正巧笑倩兮的凝視著我......
咕嘟。十分清楚,是我吞嚥口水的聲音。
「老師,這樣一直盯著人家看,讓人很害羞呢......」
「對、對不起!」
我連忙把頭轉回來......等等,這不就代表著......我現在躺著的,的確不是沙發,是旬的大──
「老師,先跟你說對不起喔。」
當我大腦還亂成一片的時候,恢復成本來樣貌的旬繼續開口──話說本來她的聲音就這麼好聽嗎......
「醒來之後發現身體恢復了,穿來的衣服都被撐壞了,情急之下只好拿老師掛在房間的白襯衫來穿。」
太可怕了吧白襯衫!我平常居然把這麼危險的東西穿在身上嗎!這殺傷力根本比被點308溫徹斯特彈打中還要誇張......
「扣鈕扣的時候啊,不小心就把胸口的釦子撐壞了。」
什麼?她剛剛說了什麼?難道是那種漫畫中常出現的,把襯衫鈕釦繃開來的橋段嗎?而且還是我的白襯衫嗎?
「嘻嘻,難道老師......」
能感覺到旬正低下頭──成熟嫵媚的嗓音搔弄著我的耳際......
「......在想像那個畫面嗎?」
「嗚……」
沒錯,就是這樣,而且還是有聲音的那種。
「……我還是起來吧」
看起來的確是完全恢復成平常的旬了──覺得繼續躺著各種意義上都很危險的我試圖起身──卻被旬按住肩膀:
「老師再多躺一下也沒關係喔。」
「不不不,這樣躺在學生的大腿上實在是......」
「可是剛剛人家還是小旬的時候,老師你不也是臉頰貼著我的大腿嗎?」
「唔......」
啊啊啊啊啊啊啊幾個小時前的我都做了些什麼啊!好個不知廉恥的傢伙啊!這什麼狼師啦!
「嘻嘻~」
不用看也知道,旬很享受我現在窘迫的樣子。
「就當作謝謝老師今天讓我撒嬌的回禮吧~」
這回禮實在太刺激了些......
「不過,老師你好像不是第一次體驗膝枕了對吧?」
連這種事情都看得出來嗎?<梅花園>的教官難道是超能力者嗎!
「真可惜呢,沒辦法當老師的第一次。老師的第一次是在奇普托斯嗎?」
這姑娘說的是第一次膝枕吧?沒錯吧?是膝枕沒錯吧?
「不、不是喔。」
「唉呀,原來真的是在奇普托斯啊?是哪個可愛的學生呢~」
「旬你是超能力者還是會讀心術嗎?」
「嘻嘻,都不是喔,只是老師你剛剛的表情跟<梅花園>孩子試圖偷藏餅乾時的表情一樣呢~」
我居然在學生面前慌張到說謊的水平落魄到跟幼兒園的孩子一樣了嗎......
「不過,老師你......即使在<夏萊>,槍還是不離身耶。」
能感覺到,旬的視線落在桌面上的大口徑左輪上。
「換上白襯衫後,回到休息室看到老師托腮靠著沙發扶手睡著的樣子,覺得這樣根本沒有放鬆。想說要讓老師躺下來,就把槍順便解下來了。」
能感覺到,溫柔的嗓音除了疑惑,似乎還帶著一絲絲疼惜。
「是為什麼呢?」
「只是個習慣罷了。」
──放不下來的。
「那希望,未來老師也能養成,『放下』的習慣。」
「嗯,老師我會努力的。」
「老師也是乖孩子呢。」
旬撥弄著我雜亂的髮絲,感覺非常舒服。
「......旬你待會要怎麼回去?」
「就這樣穿著老師的白襯衫回去也可以喔。」
「不、不好吧。」
「開玩笑的,我有聯繫心菜幫我送衣服過來,算算時間應該快到了。」
等待的時間,我繼續躺在旬的大腿上,我們的話題大多圍繞著<梅花園>的孩子們。約莫10分鐘後,旬說心菜快到了──這時我才意識一件事──一件讓我一個不小心就會一發不可收拾的事。
「旬,我問妳。」
「?」
「......妳現在身上只有一件我的白襯衫嗎?」
「可以給老師一個花丸印章喔~」
「.....」
在心菜抵達之前,我飛也似的逃離了休息室。因為各種意義上,都非常不妙。
之後,換完衣服的旬跟心菜一起向我道別。回到住處後她透過momotalk傳訊息:說日後再把洗好跟修補好的白襯衫送回來。
雖然我大概好一陣子都無法平心靜氣面對那件白襯衫就是了。
(值日生:春園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