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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當鋪】第七筆交易(中):血獄領主來了

Luis | 2023-01-08 15:08:37 | 巴幣 104 | 人氣 229


  傾盆大雨的晚上,鮮黃色的封鎖線交織在巷口,幾名員警不時在四處走動或低聲交談,每個人的臉色都是緊繃的如臨大敵一般,現場的氣氛凝重,就連落在他們臉上的雨珠都彷彿要凍結了。
  就在員警忙著採證時,一輛閃著燈的警車忽然從馬路的另一端高速駛來,警車在接近巷口時忽然一個甩尾,在一陣刺耳的煞車聲中急停了下來,接著就見一名男子打開車門走下了車,他隨意向守在場外的員警亮出警徽後,便急匆匆的跨過封鎖線走向案發現場,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隨之撲面而來,讓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還是沒有線索嗎?」抵達現場後,男子向其中一名正在採證的員警詢問,後者聞言隨即搖頭說道:「沒有,別說是指紋了,連頭髮、皮屑甚至是腳印之類的東西都沒留下,不得不說這傢伙很狡猾啊,我還是好久沒碰到這種情況了。」
  「那麼兇器呢?過了這麼久,總該查出這傢伙是用什麼東西殺人了吧?」
  「初步判斷應該是刀刃之類的利器,但我們已經徹底清查過附近所有的軍用品店和五金行了,結果沒有一家店販賣的刀具尺寸和傷口是吻合的。」員警又搖了搖頭。
  「死者的關聯呢?有從他們之間的關係網查出什麼線索嗎?」
  「很遺憾,這幾個死者的背景差異都太大了,有教師、銀行行員、上班族,甚至還有遊民跟地痞混混,我們一開始在猜有沒有可能是幫派火拚之類的,但我還沒看過有哪個黑幫會用這麼詭異的方式殺人的,而且這些幫派彼此間也沒有利益或仇恨上的衝突,所以這個可能性後來也被排除掉了。」員警還是搖頭。
  「靠,這也沒有那也沒有,你就不能給我點好消息嗎?」
  「要說好消息的話…有了,剛才鑑識科的報告出來了,這幾起案件的作案方式基本上是一樣的,時間都是在晚上,死因都是利器造成的瞬間大量出血,所以我們判斷兇手應該是同一人,或者同一群人。這樣算是好消息嗎,亞斯塔祿探長?」
  「這算哪門子好消息啊?平常我要處理的案件就夠多了,現在又有個連環殺人犯出現在我的地盤上,我這下豈不是一個頭兩個大了嗎?」男子低聲罵道,他走到了其中一具屍體旁,接著伸手就揭開了蓋在上頭的白布。
  「另外那些傢伙說錯了一點,就算是訓練再怎麼嚴格的士兵,他們動手的方法和習慣還是會有細微的差別,如果今天國家訓練出了一百個殺手,那麼就會有一百種殺人的方法,不可能每個都一模一樣的,我們要找的目標…應該只有一個才對。」男子皺眉,他蹲下身仔細打量著這具屍體,男性,大約三十到三十五歲,從身上搜到的毒品和臉頰上的刺青顯示他應該是附近的幫派混混,致命傷有兩處,一處是割斷了頸動脈的平整切口,另一處則是左胸上的五個圓形孔洞,不論是哪一個都足以在瞬間殺死一個身強體壯的成年人…就和先前六起的殺人案被遺留在現場的屍體一樣。
  還真夠棘手的,男子忍不住嘆了口氣,到底是哪個傢伙會用這麼詭異的方式殺人啊?而且什麼時候殺不好,偏偏要挑在下雨的時候行兇,弄得他晚上準備要喝酒泡妞的心情都不美麗了…等等,下雨?
  男子心頭一動,他抬頭看向了一旁的牆壁,上頭確實是有血液噴濺的痕跡沒錯,畢竟頸動脈挨了這麼一刀,那瞬間的失血量可不是開玩笑的,但就算血流得再怎麼多,也不至於弄到這樣滿地都是才對,他又用手電筒照向了屍體胸口上的傷口,這些傷口每一道都刺得極深,幾乎將整個心臟都給穿透了,然而透過光線的照射,男子卻發現屍體的心臟並沒有如同其他死亡後的器官一樣變色,而是整個枯萎乾癟了下去,彷彿所有的血液都被抽乾了一樣。
  「不對,這裡殘留的血跡和這傢伙的失血量不符,是被雨水沖掉了嗎?還是說…」男子心裡忽然有股不好的預感,但只是預感而已,還需要進一步的證實才行。
  「喂,採證的工作都弄完了吧?時候也不早了,你們先回去吧。」男子起身道,隨手點起了根香菸。
  「欸,探長還不打算離開嗎?」
  「啊,我還想在附近多繞繞,說不定能找到些蛛絲馬跡,早點把這鳥案子破了,我也好回去睡大覺啊!」男子哈哈兩聲說道,但接著忽然話鋒一轉,語調嚴肅地說:「還有,你出去後告訴其他人,就說我正在辦案,沒事的話別進來打擾我。」
  「沒問題,那麼這裡就交給你了,長官。」畢竟是共事多年的同事了,男子十分了解他的脾氣,因此聞言後並沒有多說什麼,逕自收拾好工具便走出了巷子,留亞斯塔祿一人獨自站在血跡斑斑的現場。
  「啊,就交給我吧,畢竟…這已經不是你們人類能插手的情況了。」亞斯塔祿暗暗想著,他掃視了四周一眼,確定礙事的傢伙們都不在了後,亞斯塔祿忽然叼著菸猛吸了一口,瞬間而已,那根香菸就只剩下菸屁股而已了,接著他張口一吐,大量濃霧般的白煙頓時就從亞斯塔祿口中湧出,頃刻間就瀰漫在了整條巷子裡,但奇怪的是,那些守在巷口的員警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股異狀,依然一個勁地交頭接耳討論案情,完全沒注意到整條巷子都像是著火似的被濃煙所籠罩著。
  「好了,就讓我看看是誰那麼大狗膽,敢在老子的地盤上撒野吧!」亞斯塔祿冷冷說道,他彈了個響指,那籠罩在四周的煙霧頓時撩動了起來,接著迅速匯聚成了一個人類的輪廓,模樣就和倒在地上的那位一模一樣。
  這是亞斯塔祿的本源能力,身為所羅門七十二柱魔神的他,有著在過去與未來自由穿梭的能力,當然,成為使魔後,亞斯塔祿自然是不若原本那般強大了,但他雖然不能親自回到過去,但讓一定範圍內的時間倒流,藉此來重現過去所發生的事情,他還是能輕易辦到的。
  「讓我看看啊,報告上說這傢伙大約是兩個小時前死的,那麼就從兩小時三十分鐘的地方開始播放吧!」亞斯塔祿對了下手錶,接著便點起根菸靠在牆邊,靜靜等著好戲上演。
  剛開始的幾分鐘沒什麼特別的,亞斯塔祿也只是自顧自地抽菸,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終於是在第二十九分鐘的時候,一團有著人形輪廓的煙霧走進了巷子,看他邊走邊搖頭晃腦的模樣,八成是喝醉酒或嗑了藥吧?亞斯塔祿略帶嘲諷地想著,珍惜生命遠離毒品啊,老兄,看看你又酗酒又吸毒的,這下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吧?
  然後就在二十九分十五秒時,異狀發生了,剛才還一步三晃的人影不知為何忽然停了下來,他楞在原地全身不停發抖著,彷彿看到了什麼非常恐怖的東西似的。
  二十九分二十秒,那個人影轉身拔腿就跑,可還沒跑出多遠,他整個人忽然向前跌倒在地,不知是因為太過恐懼而絆倒自己的,還是被什麼東西給撲倒的。
  二十九分二十八秒,那個人影從地面上站了起來,但很明顯不是靠他自己的力量辦到的,看他兩腳在半空中不停亂踢亂蹬,以及雙手死命摀住脖子的模樣,他分明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掐住脖子,硬舉到半空中的。
  二十九分三十四秒,一道霧氣忽然從那個人影的頸部噴湧而出,讓他原本劇烈的掙扎嘎然而止。
  二十九分四十八秒,在經過了十多秒動彈不得的僵硬姿勢後,那個人影忽然被重重扔在地上,直到播放的時間結束為止,他就這麼一直倒在地上,僵硬,冰冷,死板…
  亞斯塔祿面色鐵青地站在原地,叼在嘴邊的香菸更是快要燒到嘴唇了,但亞斯塔祿卻已經無暇去理會了,在這一分鐘不到的影像重播中,他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不是那個兇手只用幾秒鐘就幹掉了一個人類,因為同樣的事情亞斯塔祿也能輕鬆辦到,不,真正讓他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是自己居然看不到那個兇手的模樣,而且是連一丁點的痕跡都看不到。
  這不可能,過去發生的事情就是注定無法改變的,哪怕是神或魔也無法抹消自己曾經幹過的事情,而亞斯塔祿更是能夠自由穿梭過去與未來兩個維度的佼佼者,不是他自誇,就算今天是教廷的聖騎士在這裡隨地大小便,只要亞斯塔祿願意,他動動手指就能把曾經發生過的事重演一遍,沒有任何人能逃過他的眼睛的。
  「不,等等,我的思考方向好像偏了,誰說幹下這些案件的一定是人類了?更何況人要殺人,光是割喉就夠了,何必要特地把心臟的血給放乾呢?」亞斯塔祿深思著,忽然間,一個令人不安的可能性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不是亞斯塔祿沒有想到,只是他一直不願去想罷了,但線索都擺在眼前了,兇手只在夜晚動手、現場沒留下任何痕跡、以及那些不知去向的血液…一切的一切都只導向一種可能,即使這個可能早在百年前那個血月高掛的夜晚就被扼殺了,也只有這一種可能了!
  「不妙!我得趕緊向小姐回報才行!」亞斯塔祿轉身正想離開,可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當場傻眼了,只見一道深紅色的濃霧正從巷口的另一端席捲而來,一路上不只將亞斯塔祿的煙霧吞噬掉,更在地板與牆壁間染上了一層濃濃的血色,空氣中的血腥味是如此濃厚,光是吸上一口,亞斯塔祿的喉嚨就彷彿被燒灼了一般,整個人痛苦地跪了下去。
  就在亞斯塔祿吃力地吸著氣時,一陣腳步聲忽然傳來,亞斯塔祿勉強抬起頭,只見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從血霧中緩緩浮現,亞斯塔祿見狀額上頓時滲出了冷汗,那個傢伙,真的回來了。
  「低賤的野狗,你的主人在哪?」濃霧中傳來聲音問道,那聲音是如此冰冷,亞斯塔祿感覺體內的血液彷彿都要為之結冰了。
  「哼,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回答?」亞斯塔祿強撐著一口氣,惡狠狠地瞪著聲音的主人說道。
  「不想回答嗎?也罷,我也厭倦無用的話語了,你是第六個,只要把你們這些看門狗全都殺光的話,她早晚會現身的。」聲音的主人一說完,那瀰漫四周的血霧忽然劇烈翻騰了起來,彷彿有無數飢餓的野獸潛伏其中似的。
  看來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了吧?亞斯塔祿露出了無奈的苦笑,若是原本的他或許還能拚上一拚,但受限於使魔身分的此刻,亞斯塔祿很清楚自己根本一點勝算也沒有,雙方的層級差得太多了。
  但…
  「如果你以為我會什麼都不做就束手待斃的話,你就大錯特錯了!」亞斯塔祿大吼著,他一手拔出了腰間配戴的手槍,另一手則是替自己點起了最後一根香菸。
  抱歉啦,小姐,本大爺和妳簽下的契約…恐怕是要提早終止了,真是的,百年前的那一晚妳沒能下死手,所以這次妳可千萬要把這傢伙好好鎖回棺材裡,別再讓他跑出來了啊,亞斯塔祿暗暗想著,他叼著香菸猛吸了一口,接著扣動了扳機。
  幾聲槍響後,伴隨著彈殼落地的清脆聲,巷子裡重歸平靜,除了大雨降下時的淅瀝聲外,再無其他聲響。
  ○
  幾天後。
  在暗宅內,黑羽璃正和往常一樣坐在大廳裡,在她的面前擺著別西卜和瑪巴斯從各個使魔那收來的「租金」,這些都是他們用來支付自由的代價,而這些租金的種類可多了,除了常見的金銀財寶外,甚至還有不少稀奇的東西,例如:一柄長度近兩米,需要兩個成年人合力才扛得動的陳舊巨劍;一套嚴重破損,但卻微微泛著白光的騎士盔甲;一把有著蓮花狀的刀萼,刀鞘上卻綁滿鎖鏈的武士刀。瑪巴斯甚至還看到一副醜不啦嘰的木質面具,本來這東西是沒有絲毫特別的,但是當他的手指不經意碰觸到這個面具時,瑪巴斯的心裡立刻升起一股非戴上這個面具不可的衝動,也幸虧他的意志力足夠堅強,才沒有被那股衝動牽著鼻子走,否則會發生什麼事還真說不準,也讓瑪巴斯不得不感嘆,這黑羽璃的人脈實在極廣,別說是黑白兩道通吃,根本已經是在陰陽兩間都能橫著走的程度了。
  當然,這幾天下來瑪巴斯也不是只負責當個討債小弟而已,透過觀察別西卜和這些使魔的互動,瑪巴斯大致上已經搞懂這群人的運作模式了,負責下命令的依舊是坐鎮暗宅的黑羽璃,而執行者則分為兩類,一個是如瑪門與別西卜這樣代表各自原罪的七大罪,另一個則是和自己一樣的七十二柱魔神。
  七大罪由於本身具有各自的天性,如貪婪、嫉妒、暴食等,相當容易吸引到有相同性格弱點的人類,可以替暗宅提供穩定的客源量;而七十二柱魔神雖然也有滿足人類欲望的能力,但比起吸引那些人類上門賣掉自己的靈魂,七十二柱魔神更多是作為黑羽璃佈在外界的眼線活動的,除了可以預防像之前"憤怒"失控的情況重演外,也能替無法外出的黑羽璃收集情報,或是搜刮各種用來交易的籌碼,這樣既能讓她保持充足的貨源,也能隨時因應外界的變化調整策略。
  這麼看下來,瑪巴斯不禁對那位小姐有些改觀了,畢竟光是要在人類中操作這一套規則都不容易了,而黑羽璃居然能把這七十二加七個身懷異能的使魔治得服服貼貼的,顯然是已經把這套規則玩得滾瓜爛熟了,比起用惡魔或魔鬼什麼的來稱呼她,瑪巴斯認為黑羽璃更像是一個精明的商人,只不過她交易的東西和普通人想的不太一樣罷了。
  「幹得不錯,這些東西我都鑑定過了,它們的價值確實足夠用來支付在外界生活所需要的代價,辛苦你們了,這樣一來我可以有好一陣子不用操那些傢伙的心了。」黑羽璃放下了最後一件租金──一只外殼上有著紅白相間的傘型標誌的小鐵盒──後,接著抬頭朝眼前的兩人微笑說道。
  「沒什麼,屬下只是完成小姐吩咐的事情罷了,而且真正的功勞並不在我,若不是有瑪巴斯協助的話,事情也不會進行的這麼順利。」別西卜行了個禮後說道。
  黑羽璃聞言則是莞爾一笑,饒有興味地看著瑪巴斯說道:「這樣啊,看來你的能力覺醒的比我預想的還快呢,如何?還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妳隨便讀一下我的心不就知道了嗎?」瑪巴斯則是沒好氣地回答道,黑羽璃聽聞後卻也沒有不高興,反倒像是十分滿意似的,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不過…你似乎拿了一些不屬於你的東西回來啊,我記得是讓你跟別西卜去收租金,但可沒說你能從中獲利哦。」黑羽璃瞇著眼問道,瑪巴斯一聽則是忍不住咋舌,果然還是紙包不住火,該來的總會來啊。
  「呿,妳還真是個小心眼的魔女啊,算了,就還妳吧,反正也只是根破拐杖罷了。」瑪巴斯碎念道,將他原本打算藏起來好好研究一番的枴杖拿出,黑羽璃見狀輕輕彈了個響指,接著那柄拐杖立刻自動飛到了她的面前,隱約中,似乎還能看到幾縷淡淡的絲線在她的指尖閃動。
  「等等,這個是…」黑羽璃本還一派輕鬆的,可當她的手指一碰到這根拐杖的瞬間,一絲奇特的悸動忽然從拐杖上傳來,讓黑羽璃不由自主感到一陣心悸,她已經好久沒體會到這種感覺了,而距離現在最近的一次,則是數百年前那個血月籠罩的夜晚。
  「你是從哪裡拿到這根拐杖的?」黑羽璃收起了笑容,面色罕見嚴肅地問道。
  「從瑪門的金庫裡幹來的,怎麼?這東西對妳很重要嗎?」瑪巴斯隨口說道,他並沒有將拿走拐杖的真正意圖說出來,反正黑羽璃隨隨便便就能看穿自己的心思了,說不說也無關緊要,只是讓瑪巴斯不解的是,黑羽璃的反應為何會如此激烈,就好像…好像看到了什麼不該出現的東西一樣。
  「立刻把這東西放回去,現在馬上!」正當瑪巴斯還疑惑時,黑羽璃忽然發出低吼,她直接一把就將那根拐杖扔向了瑪巴斯,猝不及防下,瑪巴斯當場就被打了個正著,整個人摔倒在地上。
  「搞什…?!」瑪巴斯正想破口大罵,然而黑羽璃卻完全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她一揮手直接就將瑪巴斯送到了外界,一條正下著傾盆大雨的街上。
  做完這一切後,黑羽璃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回椅子上,方才的那股悸動還殘留在她體內,讓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煩躁地在桌旁不停來回踱步著。
  「出了什麼事,小姐?難道說那根拐杖有什麼問題?」別西卜見狀連忙問道,他已經好久沒看到黑羽璃露出如此焦躁的模樣了,身為服侍她多年的使魔,別西卜立刻便嗅到了不尋常的感覺,那是一種山雨欲來的預覺,一種看著風暴逐漸逼近的不安感。
  「亞斯塔祿失蹤了。」然而黑羽璃卻沒有正面回答別西卜的問題,而是忽然沒頭沒腦地丟了這麼一句話出來,讓別西卜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抱歉,小姐,妳說什麼?」
  「我說亞斯塔祿失蹤了。」黑羽璃再說了一遍,這次別西卜確定自己沒聽了,黑羽璃的表情也不像在開玩笑,但這個結果卻讓他難以置信,雖然是不同體系的使魔,但身為鼎鼎有名的「地獄大公」,亞斯塔祿的名號別西卜還是時有耳聞的,雖然在過去他們並沒有真刀實劍的動過手,但亞斯塔祿的實力就連別西卜也不敢小看,甚至別西卜還暗自評估過,在如今他們都是使魔的情況下,自己的實力或許還要略遜亞斯塔祿一籌,而如此強大的一個傢伙居然失蹤了,這樣的事情簡直不可能。
  「覺得不可能對吧?我本來也是這麼想的,那傢伙雖然是個狂妄又驕傲的自大狂,但我從沒質疑過他對我的忠誠,他也不曾對我的召喚視而不見過,更不用說是像現在這樣失蹤好幾天了,我甚至連他的存在都感應不到,而這…已經是我失去的第六個魔神了。」黑羽璃嚴肅地說道,她輕輕一揮手,一旁牆上的帷幕立刻自動掀開,露出了一幅刻有七十二個造型各異印記的石板,這些印記都散發著淡淡的微光,每一個印記都代表著一位與她簽定了契約的使魔,黑羽璃對於這些使魔有著完全的操縱權,就如同她剛才直接將瑪巴斯送出暗宅一樣,只要黑羽璃想的話,她也可以隨時將他給拉回來,只不過那通常是在這些使魔無法履行契約的時候才會這麼做。
  七十二柱魔神同時在線的陣容看上去煞是驚人,然而別西卜卻敏銳的注意到了,代表著亞斯塔祿的第二十九個印記居然是漆黑一片的,而除了他之外,還有其餘五個印記也是呈現了同樣的情況,不用說,顯然也全都是失去聯繫了。
  「一個月內,我連續失去了七十二柱神中的六柱,別西卜,你怎麼看?」黑羽璃沉聲問道。
  「難道是叛變?」別西卜喃喃自語著,但他很快便推翻了這個想法,畢竟他自己就是使魔的一員,他很清楚在受到契約約束的前提下,任何向黑羽璃宣誓效忠的使魔都是無法叛變的,而且也沒有叛變的必要,因為黑羽璃和他們立下的契約可以說是優惠極了,只要偶爾替她跑跑腿,弄來點她需要的東西就可以換到在人間自由生活的權利,如此優渥的條件對於這些在地獄被關到都快悶出病的惡魔來說可是比任何靈魂都還要有吸引力的,因此就更沒有叛變的理由了。
  「不是集體叛變的話,那麼導致使魔大量消失的可能性就只剩下一種了,有人正在獵殺他們。」別西卜面色凝重地說道,但這又牽扯到另一個耐人尋味的問題,誰有這樣的本事?
  按照過往的交手經驗來看,不管是民間的獵人協會,還是正規的教廷驅魔人,都是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迅速消滅掉六個使魔的,誠然靠著超絕的意志力和大量事前準備,一個凡人也確實有消滅掉一個惡魔的能力,但俗話說的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些惡魔各個可都是精通算計與詭計的老狐狸,是不可能就這麼傻傻踩進你事先畫好的驅魔陣或是喝下你混在啤酒裡的聖水的,那是少數過度自信的蠢蛋才會犯的低級錯誤,不,真正動手的肯定另有其人。
  「還是說…是教廷的異端審判者又出動了嗎?」這是別西卜所能想到的最壞可能,但黑羽璃聞言卻是搖了搖頭,說:「不,教廷的傢伙雖然愚蠢,但他們可不傻,這班瘋子有多危險,他們是再清楚不過了,除非今天真的面臨到重大危機,不然教廷是不會隨便讓這些傢伙出馬的,否則估計危機還沒解除,光是他們自己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先被綁上火刑柱了。」
  「這麼說也有道理,但若不是教廷的話,那我就真的想不到還有誰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續幹掉我們六個人了。」別西卜想了想,最終還是放棄了思考。
  「關於這個,我倒是有些想法…」黑羽璃沉吟道,想起了方才所看到的那根拐杖,嘆,當初她認為以瑪門的個性,肯定會把這玩意兒給收好的,想不到還是算錯了啊,又或者說是瑪巴斯的能力太過強大,一眼就看出這根拐杖的真面目了嗎?
  但不論黑羽璃怎麼猜想,結果都是不變的,那就是過去因為自己一時心軟所欠下的債,總算是到了該償還的時候了。
  「別西卜,你聽過血獄領主的傳說嗎?」
  「妳說那個為了逃避死亡而不惜獻出心臟的怪物?我記得他不是在幾百年前就已經死了嗎?而且還是小姐妳親自動的手。」別西卜詫異道。
  「不,他還活著,為了拿回百年前被奪走的東西,那個男人回來了。」黑羽璃嚴肅地說道,她下意識地伸手摀住了胸口,隱約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那跳動著,讓她忍不住緊抿起了嘴唇。
  「別西卜,準備一下,該出動了。」
  「是,請問小姐的命令是?」
  「去幫瑪巴斯一個小忙吧,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要出意外了。」
  ○
  而另一邊,被黑羽璃丟到外界的瑪巴斯正一邊走在街道上,一邊不爽的碎碎念著,媽的,那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魔女,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非要回應那傢伙的召喚不可,雖然能來人間透透氣是不錯,但瑪巴斯可不打算像別西卜一樣當條乖乖聽話的狗,一想到還要像這樣被那個女人呼來喝去不知道多久,瑪巴斯就感覺頭痛了起來,相比之下,待在地獄反而好多了,就只是不怎麼自由就是了…
  當然了,抱怨歸抱怨,但瑪巴斯身為使魔,主人的命令還是必須執行的,因此哪怕心裡再怎麼不爽,瑪巴斯也只能聽黑羽璃的命令,乖乖把這根破拐杖送回去,而不巧的是,天空在此時居然下起了傾盆大雨,讓瑪巴斯原本就惡劣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了。
  瑪巴斯可沒有淋雨的興致,循著腦海中的記憶,瑪巴斯找了條小巷便打算抄捷徑過去,愈快把黑羽璃交代的事情完成,他就能愈早回家睡大覺,想到這,瑪巴斯的腳步就忍不住加快了起來,一頭鑽進了漆黑的小巷裡。
  深夜的巷道比起白天時更加乏人問津,而且似乎是因為大雨的關係,原本就悶熱的巷子裡居然飄起了白煙來,讓裡頭的溫度變得更加燠熱,瑪巴斯見狀眉頭一狀,但他也沒多說什麼,逕自就穿過眼前的煙霧走入了巷子的深處。
  巷道裡安靜無比,除了雨珠敲打在地上的聲音外,瑪巴斯所能聽到的就只有自己的腳步聲了,如此靜謐的氛圍本應該是令人平靜的,但不知為何,瑪巴斯的眉頭卻是愈發深鎖,他的腳步也愈走愈快,到最後已經幾乎是跑了起來。
  自己明明已經盡可能低調了,但想不到麻煩還是這麼快就找上門了啊,瑪巴斯暗暗想著,他是不怕有人找碴,但萬一他們的打鬥引來教廷注意的話就麻煩了,既然對方還不打算現身,那瑪巴斯也不急著現在動手,索性就將他引到巷子的深處,這樣一來不論他們怎麼打怎麼鬧,也不用擔心會吵到其他鄰居了,而且就算到時候打起來一不小心弄得滿地都是血,那些傢伙也只會把這當成是幫派火拚後的現場,而不會懷疑到他們頭上來。
  「別躲了,出來吧,你應該也等得不耐煩了吧?」見已經走到足夠深的地方了,瑪巴斯忽然停下腳步,接著頭也不回地說道。
  「……」無人回應,但巷子裡的霧似乎變得更濃了,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鐵銹味。
  「如果你不打算現身的話,那我可要閃人了,我的事情還很多,沒空在這裡陪你耗一晚上。」瑪巴斯不耐煩的說道,一臉嫌惡地將飄到臉上的濃霧揮開,而就在這麼一揮手間,瑪巴斯的面前忽然多出了個人影,一個穿著連身帽T,將半張臉都遮住的人影。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那人冷冷問道,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應該是個男性。
  「沒那麼難,我的鼻子可是很靈的,你就算藏得住身影,但那股臭味可是藏也才不住的。」瑪巴斯笑了笑,挖苦地說道:「誠心建議你,換個牌子的沐浴乳吧,你身上的味道簡直臭得連蒼蠅都不想靠近啊。」
  「你敢嘲笑我?不過只是條低賤的野狗罷了!」男子聽完先是一愣,接著忽然面露凶光的低吼著。
  「省省吧,你不也是聽從某人的命令才會出現在這的嗎?從這點來看,我們倆可是半斤八兩的,都是條聽命行事的狗。」瑪巴斯冷笑道,他一手將拐杖放在身後,另一手則朝男子勾了勾手指:「好啦,閒聊就到此為止了,雖然我很好奇你的來歷,畢竟一個凡人會有這麼重的血腥味實在少見,但遺憾的是我現在很忙,就讓我很快揍你一頓,然後回去辦正事吧。」
  「凡人?你居然…敢說我是凡人?!」奇怪的是,瑪巴斯的話才剛說完,男子不知怎麼的忽然勃然大怒,他伸手一把揭開了自己的帽兜,露出了一張蒼白的面容,以及一對猩紅的眼睛。
  「你的氣色真差,平常沒怎麼曬太陽嗎?」瑪巴斯皺眉道。
  「哼,想耍嘴皮子就趁現在吧,因為我很快就會讓你再也吐不出任何一個字了!」男子怒極反笑道,他腳底一蹬,整個人立刻就朝瑪巴斯撲了過來,而瑪巴斯也不退讓,他本來就因為莫名其妙被黑羽璃趕出來而憋了一肚子火,眼下正好有個不識相的傢伙自願送上門當沙包,他樂都來不及了,更何況,這可是個測試自己能力的好機會啊。
  「野狗,告訴我你的主人在哪,我可以大發慈悲留你一條全屍!」男子大吼著,五指成爪就朝瑪巴斯迎面抓來,但他早已看穿了這傢伙的想法,只是側身一扭,瑪巴斯便躲開他那撕裂空氣的爪子,還趁機一拳轟在了對方的肚子上,一陣爆響,男子立刻被瑪巴斯揍得向後翻倒在地,還從嘴裡吐出了一大口血來。
  「你的廢話太多了,而且你把我當什麼了?以為問什麼我都會回答嗎?」瑪巴斯冷冷說道,看著男子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接著居然像沒事似的又朝自己衝了過來,瑪巴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不對勁,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瑪巴斯冷靜地觀察男子的動作,雖說單論力氣和速度的話,那傢伙確實都還在自己之上,但靠著看穿想法的能力,瑪巴斯輕鬆就躲過了男子的每一次攻擊,並且在錯身的瞬間予以反擊,可怪就怪在這,自己的拳頭明明確實打到他了,甚至有幾下,瑪巴斯可以確定連他的骨頭都打斷了,但那傢伙卻還有辦法一次次爬起來,彷彿這幾下不痛也不癢似的。
  「你…不是人類對吧?」在不知第幾次將男子打倒後,瑪巴斯終於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傢伙絕對不是人類,也不是和他一樣有著人類之軀的使魔,不,都不是,這傢伙顯然是某種更可怕的存在。
  「人類?別把我和那些脆弱的傢伙混為一談了,那些傢伙不過只是食物罷了,而我,可是凌駕其上的存在!」男子大吼著,他一拳筆直打向了瑪巴斯,當然這一下也在他的預料之中,瑪巴斯側身一閃就躲過了這一拳,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是瑪巴斯沒想到的了。
  只見男子一拳轟進了瑪巴斯身後的牆上,不是打穿,也不是打垮,而是整支手臂從指尖到肩膀都穿入了牆中,就彷彿是熱刀切奶油一般,瑪巴斯當場就看傻了,這是什麼樣的力量啊?不,這已經超越瑪巴斯對力量的認知了,而且看那傢伙一臉輕鬆的模樣,就好像這一拳不過只是隨手就能做到的一樣。
  「看清楚了,這就是曾經支配了這個世界的,我們一族的力量!」男子大吼著,他直接大手一揮就將整面牆給掀倒,大量的水泥碎塊頓時如雨點般朝瑪巴斯飛去,逼得他只能連忙向後退去,但即使如此,他的身體也依然被噴濺的碎塊劃開了無數道口子來,腳步也跟著一滯。
  趁著瑪巴斯露出破綻的空檔,男子直接一個閃身來到瑪巴斯身後,瑪巴斯才剛回頭,男子的拳頭便已經轟在了他的臉上,瞬間一股難以想像的巨力襲來,當場就將瑪巴斯轟飛了出去,碰的一聲撞在了水泥牆上。
  這一下瑪巴斯可傷得不輕,他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彷彿都要散架了,一邊的眼睛更是整個被打裂了,讓他的視野直接黑了一半,但男子卻完全沒給瑪巴斯喘息的空檔,趁著瑪巴斯動彈不得時,他直接一個箭步上前,啪啪幾聲就將瑪巴斯的四肢骨頭全給打斷了,接著又從地上抄起一截鋼筋,噗哧一聲就刺穿了瑪巴斯的肚子,將他整個人釘在牆上。
  「就這?那位大名鼎鼎的魔女麾下的使魔,就只有這種程度嗎?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失望啊!」男子不屑道,他一手掐住了瑪巴斯的脖子,只要稍微一用力,這傢伙的氣管隨時就會被扯斷。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的主人在哪?回答我,我就賞你一個痛快的死法。」男子冷冷問道,見瑪巴斯張口似乎想說什麼,他於是稍微放鬆了手上的力道,卻不想從瑪巴斯口中吐出的並不是他想知道的答案,而是團混雜著內臟碎塊的污血。
  「你去死吧。」瑪巴斯氣若游絲的說著,男子聞言倒是出奇的沒有發火,只是一臉無奈的聳了聳肩,抓著瑪巴斯的手一用力,便打算將他的脖子整個扯爛。
  或許是最後的迴光返照,又或許只是瑪巴斯單純不爽這傢伙而已,眼看著他的指甲都嵌進自己的肉裡了,瑪巴斯依舊拚盡全身的力氣揮出最後一擊,但他揮出的卻不是自己的慣用手,因為那支手臂的骨頭早已整個粉碎性骨折了,想動也動不了,不,瑪巴斯揮出的是他拿著拐杖的那支手,就這麼直直朝男子的腦袋揮了過去。
  瑪巴斯本來對這一擊是不抱有太多期待的,因為他受傷實在太重,這一擊根本揮不出多少力量,他只是想至少在死之前多揍這傢伙幾下而已,但奇特的是,就是這看起來傷害性不強但侮辱性極高的一擊,居然讓方才被打了好幾十拳都沒吭過一聲的男子發出了慘叫,他摀著被打中的部位向後退去,口中不停發出歇斯底里的大吼。
  「搞啥?」瑪巴斯瞪大了眼睛,只見男子剛才被打中的部位忽然竄出了一道火焰,火焰劇烈的燃燒著,將男子的半張臉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燒成了焦炭,而另一半的皮膚也在高溫下迅速脆化,露出了底下的血肉組織來,痛得他發了瘋似地大吼著。
  「這、這到底是…」瑪巴斯不解,他不過只是用拐杖敲了這傢伙的腦袋一下而已,但效果卻出奇的好啊,等等,那根拐杖!瑪巴斯心頭一凜,連忙低頭看向了手中的拐杖,它還是一副破破爛爛的樣子,並沒有突然變成什麼帥氣的神兵利器,可在拐杖那陳舊的表面上,居然冒出了一道道金色的紋路來,那些紋路密密麻麻,有的是單純的符號,也有的是瑪巴斯所看不懂的文字,但就算他看不懂也無所謂,只要知道這玩意兒能傷到對方就行了!
  「你做了什麼?不可能!像你這種低階的使魔根本不可能傷得了我,我的身上可是有著吾主賜與的恩典,你是不可能傷到我的啊!」男子不敢置信地大吼著,而瑪巴斯雖然也搞不清楚狀況,但他依然反射性地握緊了那根拐杖,接著使出吃奶的力氣就往男子衝去,後者見狀,也立刻嘶吼著衝上來,彷彿恨不得將他撕成碎片一般。
  「到此為止了。」但就在雙方即將交鋒之際,一陣女聲忽然響起,下一刻瑪巴斯和男子的動作立刻僵在了原地,隱約中,在他們的身上似乎還能看到無數淡紫色的絲線纏繞著,而這些絲線的源頭則是來自正站在巷子的另一端,神情嚴肅的黑羽璃手中。
  「別西卜。」 「遵命,小姐。」
  見兩人都動彈不得後,黑羽璃立刻對身後的別西卜下令,後者聞言後也不廢話,他拔出了一柄鋒利的枴杖劍,接著便朝男子緩緩走去,人還未到,從劍尖上滲出的殺氣就已經讓男子不由自主嚎叫了起來,這傢伙…真的會殺了自己!
  「主人救我!那個女人就在這裡,我找到她了!主人救我啊!」情急之下,男子也顧不得別的了,他扯開喉嚨就放聲大吼了起來,別西卜見狀驚覺不妙,他腳底一點便用更快的速度朝男子衝去,手中的劍鋒同時化為一道寒芒刺出。
  但別西卜終究是慢了一步,這本該是見血封喉的一劍並沒有如願刺中男子,而是被一支手在中途給攔下。
  「你…」瑪巴斯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名從霧中現身的少年,他的皮膚蒼白,一頭瀑了數百年的長髮凌亂地批在身後,配上少年一身華麗的衣著,就如同中世紀的貴族一般。
  「果然是你…」別西卜也瞪大了眼睛,本來他還以為黑羽璃所說的都只是傳說罷了,可當親眼看見少年只用兩根手指就擋下自己的攻擊後,別西卜現在信了,黑羽璃所說的,全是真的!
  看著兩人兀自震驚的模樣,少年似乎也有些不耐煩,他夾著劍的手指輕輕一用力,只聽見喀的一聲金屬脆響,別西卜的枴杖劍立刻應聲斷成了兩半。
  「夠了,別西卜,快回來!」黑羽璃大喊道,別西卜聞言也不戀棧,他果斷向後一蹬,同時順勢伸手搭在了瑪巴斯的肩上,便將他從前線給拉了回來,而少年見兩人逃走也沒有追擊的打算,他甚至連正眼瞧兩人一眼都沒有,因為這兩個傢伙,根本就脆弱得不值一不哂。
  自始至終,少年的注意力都只放在一個人身上而已,那個在百年前狠心奪走他重要之物,並將他關入石棺沉進海底的人,而那個人,此刻就在眼前。
  「妳知道嗎?這幾百年來我一直反覆不停思考,思考著如果我還有機會再見妳一面的話,到時該說些什麼才好。」少年微笑道,他伸手輕輕搭在了男子的頭上,這傢伙還以為自己終於得救了正要鬆一口氣時,從少年的手中卻忽然燃起了一縷血色的火焰,男子甚至連吭聲或哀號的機會都沒有,一瞬間就被這血色的火焰燒成了灰燼,接著少年一甩衣袖,就在四散的流焰與灰燼中走到了黑羽璃面前。
  「那麼結果如何?在這百年的沉睡裡,你想到了嗎?」黑羽璃只是平靜的問道。
  「沒有,因為再多的辭彙都無法形容我此刻內心的感覺,但有一件事是我肯定的。」少年微笑道,他牽起了黑羽璃的手,然後躬身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吻:「妳還是和以前一樣美,不,現在的妳甚至比以前更美了。」
  「而你也還是和以前一樣,對所有的生命都是如此漠視啊,就連自己的部下也不例外。」
  「漠視?不,我只是收回屬於我的生命罷了,是我賜予了那些傢伙重生,因此他們的生命本就是我的,我自然有隨時收回的權力。」少年冷笑道,他一抬手,一陣血焰頓時從他腳邊竄出,接著在他的掌心迅速匯聚成了一枚腥紅色的晶狀物。
  「這是…血核?你已經重新凝聚出血核了嗎?」黑羽璃吃驚的問道。
  「沒錯,這還要多虧妳當初沒有補上最後一刀,否則我不知道還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取回力量。」少年微笑道,他猛力一握,那枚晶狀物立刻應聲碎裂,化為點點的血光飛入少年體內。
  「雖然還差了一點,但現在的我已經是近乎不死的存在了,只要跨出那最後的臨門一腳,那麼我就能真正踏入不朽的領域。」少年認真說道,他暗助了黑羽璃的肩膀,臉上的表情充滿著難掩的興奮。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回來我身邊吧,黑羽璃,我將賦予妳和我一樣的永生,如此一來,我們便能再像以前那樣了,不,我們甚至能做得比以前更好,我的力量加上妳的魔力,我們將能支配整個世界!」少年振臂高呼道,但黑羽璃的臉上卻絲毫沒有波動,依舊是面無表情的說道:「我拒絕。」
  「妳說什麼?」
  「你太小看獲得力量的代價了,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為了得到現在的力量,我已經付出太多代價了,而且這個世界早已和過去不同,屬於神和魔的時代已經結束了,現在是人類的時代,神蹟與巫術,祈禱與詛咒,這些東西終將慢慢被人們淡忘,就和你我一樣。」黑羽璃淡淡說道。
  「然後呢?難道妳就打算眼睜睜看著這一切卻什麼也不做嗎?況且人類有什麼好的?他們身體脆弱,意志脆弱,除了靈魂還有點價值外可以說是一無是處,難道妳就這麼喜歡人類,喜歡他們到願意放棄整個世界、放棄永生的程度嗎?」少年大吼道。
  「我簽了契約。」然而面對少年的憤怒,黑羽璃只是輕描淡寫地回答,這讓少年更加難以接受了,身上也逐漸燃起了血焰。
  「我懂了,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人類吧?就和百年前妳為了遵守與那個人類的愚蠢約定而背叛我一樣,現在妳也因為同樣的原因,而不惜和我作對嗎?」
  「不,我想你還是沒聽懂啊,我並不是因為誰而站在這裡,我會出現在這的理由只有一個,就只有一個簡單的理由。」看著少年身上的血焰愈燒愈旺,黑羽璃也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她的眼中閃過一道紅光,指尖上的絲線也一根根撩動著。
  「我是叫你別來擾亂我們的安寧,要是你敢說辦不到,我現在就把你殺死!」黑羽璃冷冷說道,少年聞言先是一愣,接著忽然摀著額頭狂笑了起來。
  「妳說要殺死我?呵呵,有趣,有趣!別以為我不知道,在暗宅裡妳或許無所不能,但在外界,妳也不過只是個普通人罷了,一個無法使用出力量的普通人!」少年低吼道,他一把抓住了黑羽璃的手腕,後者還想用絲線試圖纏住他,但少年只是燃起血焰一燒,輕鬆就將那些絲線給燒斷了。
  「小姐!」別西卜見狀,連忙想上前救駕,可那陣血焰彷彿有著生命般,別西卜剛想上前,血焰便從他的腳邊竄出,化為一道高聳的火牆阻擋他前進。
  「所以,你打算現在殺了我嗎?」看著眼前滿臉殺意的少年,黑羽璃依舊是平靜地問道。
  「不,我不會殺妳,正好相反,我會讓妳活下去,因為我太愛妳了,愛到無法自拔的程度,就算妳曾經親手挖出我的心臟,我也不會對妳動手的。」然而少年卻忽然鬆手了,他放開了黑羽璃後抓著斗篷一捲,那遍地的血焰立刻迅速熄滅,連一點痕跡也不留,接著少年也不看三人一眼,轉身就走。
  「你要去哪?」黑羽璃問道。
  「回去屬於我的領地,我今天來本就是打算見妳一面而已,並沒有其他的意思,既然目的已經達成,那我就該回去了,畢竟,領主可不能離開他的領地太久啊。」少年笑道,他單手一招,四周的濃霧立刻聚攏在他身上,讓他的身影變得忽隱忽現,彷彿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能再見到妳我很高興,而且也讓我更加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即使過了這麼久,我對妳也從來沒有變過,等著我吧,黑羽璃,我一定會讓妳也得到永生的,這樣一來,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少年說著,他的身影早已隨著濃霧的消散而消失,但他的聲音卻依舊在巷道裡迴盪著,如同夜幕下在獵物身邊振翅徘徊的蝙蝠般,久久不散


【封面】
下集預告:血債血償
「獻上你的生命吧,螻蟻們,你們只配匍匐在我的腳下!」
「為了人類,就這一次,讓我和妳合作吧。」
「喂,沒我的允許,可不准你隨便接近小姐啊!」
「呦,小黑,這傢伙就是目標了吧?只要幫妳把他打飛就行了吧!」
「對我,你可曾後悔?」 
「對妳,我不曾後悔!」


新年第一更,希望能有更多回應,GP什麼的隨意就好

創作回應

青藍雨天
總而言之,有少年就是快熱(搞錯重點
2023-01-09 11:40:54
Luis
我看成趁熱(在想什麼
2023-01-09 13:3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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