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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點的阿克夏紀錄(第四章 晴)

WR404 | 2022-08-01 06:46:52 | 巴幣 2 | 人氣 183

連載中原點的阿克夏紀錄 Akashic Records
資料夾簡介
命運石之門同人小說 / 正劇向 / 岡牧 / γ世界線


  2012年9月底。
  「到了。」桶子的聲音將岡倫喚回了現實。
  他勉強眨著眼,適應著眼前的暮色。他想揉揉臉,抬手卻摸到了一片潮濕。
  「你的臉色不太好。」
  桶子將車子熄火後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等著。
  「做了點夢。」岡倫含糊地說道,神智也還有些迷茫。
  不過很快他便打起了精神,用力抹了抹臉:「不是要去還車?」
  「明天再還就行。」桶子見他恢復得差不多,便開門下了車。
  岡倫將臉埋進手中,深吸了一口氣,才跟著起身。
  時序已入秋,白天的氣溫尚能讓人穿著短袖四處晃,到了晚上就稍嫌涼了。此刻,岡倫和桶子不緊不慢地在街上走著,享受白日最後的餘溫。
  這個週末,桶子終於受不了整天埋首論文的岡倫,拖著他去華盛頓看了場棒球比賽。從他們住的地方開車到華盛頓要花將近四個小時,當日往返不划算,桶子便安排了過夜的行程。
  「過夜?你是打算睡車上嗎?」岡倫當時很是不敢置信。
  「你才睡車上。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孤僻沒朋友?」桶子嫌棄道。
  岡倫左思右想:「不行,當日來回就算了。過夜會拖到我的進度……」
  「你差不多一點,才一個週末!」
  「你才別太過分,」岡倫沉下臉,「真以為自己是學生了嗎?」
  氣氛一度非常僵持。
  「你真是……無趣。」桶子嘆口氣,「真以為我是去看球賽的?」
  他拿出一個信封遞給岡倫:「自己看票誰給的。」
  岡倫瞟了眼信封:「這種交易我從來都不去,這次喊我幹嘛。」
  「不怕我應付不來,把你賣了?」
  岡倫似乎想起上次差點被賣的經驗,垮下臉:「去你的。」
  球賽是很適合考驗一個人定力的場合。
  岡倫和桶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著熱狗和飲料擠過嘈雜的人群,找到自己在觀眾席的座位。
  桶子一入座,便摘下鴨舌帽扇起風來:「百聞不如一見。」
  四周人山人海,人人興致高漲。情緒幾乎以一種看得見摸得著的形式存在,像病毒般在人群間交叉感染著,也像洶湧的浪潮拍向每一個角落。這種氛圍下,人很容易會覺得自己和周圍融為一體,有群體感,有歸屬感,理智歸零,感性拔高,周圍的人做什麼自己就跟著做什麼。
  若不想隨波逐流,便會切身感覺到浪潮拍在身上的壓力。
  岡倫頂著這個壓力冷眼旁觀。他對這種壓力習以為常,再加個百倍也無法讓他就範。
  中場休息時,桶子拍了拍岡倫的肩,示意自己即將暫離。
  「不用我跟?」
  「這種小事,你兄弟我一個人還是處理得來的。」
  「那你到底叫我來做什麼?」岡倫皺眉。
  「看球賽呀。」桶子笑道。
  可是岡倫當真無法感謝他的貼心,他對球賽就是提不起半分興致。桶子離席沒多久,他也站了起來。
  他鬱悶地四處閒逛,卻意外瞥見一個眼熟的人。
  他不認識她,也沒見過她,可就是覺得莫名眼熟。一名亞裔女性,看年紀大約是大學生,有著淡棕的長髮,長得很標緻。回過神,他已經開始尾隨她了。
  跟著她做什麼?他問自己。在這裡又得不到什麼資訊,除非有人和她交談……
  「阿萬音!」
  岡倫全身一僵,立刻找個比自己高大的背影躲了起來。
  只見他的尾隨目標回過頭,對另一名綁著紅棕馬尾的女性笑開了。
  「岡倫?」
  他全神貫注之際,一隻手拍上了他的肩。他條件反射扣住那人的手,將他轉半圈壓制在牆上。
  「放手!是我!橋——」岡倫立刻鬆手,轉而捂住對方的嘴。
  他瞄了一眼不遠處的兩位女性,見她們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才鬆了口氣,放開桶子。
  桶子揉了揉肩膀,卻顧不上抱怨,睜圓了眼:「牧瀨也來了?真巧啊,這下你不愁晚上沒地方睡了——又幹啥?」
  岡倫拿起桶子的鴨舌帽就往自己頭上扣,隨後拽著桶子繞到那兩人附近:「留意淡色頭髮那個。」
  桶子皺眉看了一會:「沒見過。」
  「她叫阿萬音。」
  「誰?」
  岡倫瞪了他一眼:「留你何用?」
  又說:「算了,自己回去查。事情辦完了?」
  「交個貨而已。」桶子又瞥了一眼逐漸遠離的兩位女性,「沒事的話……」
  岡倫打斷他:「我走了。」
  「可是球賽……」
  「要看自己看,我反正是待不下去了。」
  桶子終究沒丟下岡倫,也跟著離場。
  不過他在隔天的自由行就完全放生岡倫了。岡倫沒帶電腦,在桶子的朋友家無事可做,也只能出門逛逛。對他而言,這裡和學校附近的公園及公寓周圍的街道並沒有什麼不同。
  一樣是異國,一樣無助於研究。
  終於熬到週日傍晚,他們回到了公寓。

    *

  晚餐後,岡倫在房間坐定,拿出法語課本正要複習,手機便震動起來。
  「Christina。」一接起電話,岡倫便先發制人。
  不是岡倫喜歡這樣叫她,只是每次只要他這樣開頭,她在給出一個激烈的回饋以後都會變得安分不少,省了他不少麻煩。
  只不過今天她的反應似乎格外激烈。
  「找死!」她的聲音充滿殺氣,令岡倫不得不將手機拿得遠點。
  也許是太久沒聽到這個稱呼的緣故,岡倫想道。
  因此他也不以為意地回道:「這麼凶?小心沒人要。」
  平常這種垃圾話他們說得不少,兩人都能一笑置之,可今天紅莉栖不知吃錯了什麼藥,竟然就這樣掛了電話。
  「……」
  岡倫盯著手機不知道該怎麼辦。
  過了十分鐘,紅莉栖再度來電:「你昨天有去華盛頓看球賽嗎?」
  「……」
  有,沒有,沉默。沉默等於有。於是岡倫回答:「沒有。」
  回答完才開始思考自己為何要瞞她。
  「那沒事了。」她聽起來大受打擊,「我先去預約眼科。」
  「眼科休息了。」岡倫提醒她。
  「……」
  「……」
  「明天預約。」紅莉栖悶悶地說道,「上週說到哪?」
  開學以後,紅莉栖正式成了岡倫那份論文的共同作者。不知不覺,在她的幫助下,岡倫的論文已經到了收尾階段。既然幫了那麼多忙,也打算幫到底,那拿這個名分便是理所當然的事。
  開學後岡倫忙得不成人形,加之原本就不怎麼清閒的紅莉栖,兩人實在無法再湊出額外的時間開會。唯一的交集就是每週組會。
  撇開昨天的球賽不提的話。
  於是他們便約了每週一次電話會議。
  「先這樣吧。」討論了兩小時後,岡倫支著頭說道。
  經過這兩天的充實活動和舟車勞頓,他快撐不住了。
  對面照理說應該也好不到哪去,卻不知為何仍強撐著。也許這就是她的過人之處?
  「快告一段落了,再撐一下。」她說,「我跑了趟華盛頓的都沒喊累,你累什麼?」
  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又過了一小時,紅莉栖終於放人了。
  岡倫趴在桌上,眼睛都瞇起來了:「……那就這樣了。」
  「等一下。」
  「嗯?」
  「期中後找個時間一起吃飯吧。」
  岡倫睜開眼睛。
  「哈……」他坐起來,用力揉了揉臉,「行啊。」
  「那就這樣說定了。」對方像是鬆了口氣一般,聲音萎靡下去,「晚安。」
  直到熄燈躺在了床上,岡倫才明白自己剛剛答應了什麼事。

    *

  2012年10月。
  岡倫終於在上週將論文投了出去,還沒來得及喘息,轉身又投入期中地獄之中。
  這天,統物考試一結束,他便抱著量物參考書往圖書館走去。
  好不容易在自習區找到空位正要坐下,他便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旁的書架間,比屋定真帆正咬牙切齒地踮著腳尖,使勁想搆到高處的書籍。
  岡倫走上前,輕鬆勾下那本書遞給她。
  「多謝!」真帆稍後才認出來者,「是你!好久不見,來查資料?」
  「讀書。」他輕聲說道,「這週期中考。」
  「考試週啊……畢業後就沒留意這些了。」真帆懷念道。
  又笑道:「那些科目對你應該都是小意思吧?都是和紅莉栖完成一份論文的人了。」
  「念書和考試可是兩碼事。」岡倫苦笑。
  「也是。」真帆說,「那不打擾你準備考試了。」
  三小時後,岡倫要離開圖書館時,又碰上了真帆。真帆正站在借還書區的櫃台前,望著眼前十多本書發愣。
  於是岡倫又主動走上前,抱起一摞書:「搬回腦研所?」
  十月中已是深秋,入夜後氣溫降得十分迅速。岡倫一踏出圖書館便感受到明顯的溫差,騰出一隻手將夾克拉鍊拉上。
  「研究員……忙嗎?」
  「有很閒也有很忙的。有些人會分淡旺季,我就是一年四季都很忙的。怎麼,以後想當研究員?」
  「是啊。」岡倫說。
  「哦,對,紅莉栖好像提過。」真帆說,「你想去SERN是吧?憑那份論文我看就夠格了。」
  「希望吧。為了這份論文,我都快燃燒殆盡了。」岡倫苦笑。
  「嘖,你才幾年級,別說得比我老似的。」她騰出一隻手拍了拍他的手臂,「這才剛開始呢,少年。」
  岡倫微笑:「話說小黑還好嗎?我聽牧瀨學姊說它去健康檢查?」
  真帆頓了一下:「例行健檢而已,很健康。」
  接著皺起眉頭,岡倫還以為她要說什麼,結果下一句卻是:「『牧瀨學姊』。不是,你都叫得這麼生分嗎?」
  聞言岡倫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聊什麼不行聊八卦。
  「我也是用比屋定稱呼妳……」
  「我和紅莉栖能相提並論嗎!」真帆激動地差點掉了手上的書,「你們都……都已經……我真替她感到不值!」
  「已經?」他不太確定她誤會了什麼。
  真帆欲言又止,憋紅了臉,卻硬是沒憋出半個字。
  最後她惱羞成怒,向一個路過的人招手,似乎是她的友人:「岡部你書給我,不用搬了,自己回去好好想想錯在哪。」
  隨後便留他一人莫名其妙地站在夜色之中。

    *

  捱過最後一科微分方程之後,岡倫走出教室,伸了個大懶腰。學長姊們從他身邊魚貫經過,三三兩兩成著群,如釋重負地討論著晚餐或週末出遊的話題。
  晚餐,他懶散地想道,實在提不起勁煮了,放桶子鴿子吧。
  於是他打開手機要給桶子告假,卻發現了三條簡訊。
  二十分鐘後,他趕到校門口,看到路邊停了一輛引人側目的亮紅Mini。
  「上車。」裡頭的人對他說道。
  他硬著頭皮坐了進去:「妳的期中後還真是一分不差,立刻馬上。」
  紅莉栖看上去心情很好,沒理會他:「速戰速決,我下週有事。」
  她載著他來到鬧區中他不那麼熟悉的區域,指著一家餐館告訴他:「等會吃那家。我們先去停車,不介意走段路吧?」
  「不介意。」
  抵達餐館時,離晚餐尖峰時段還有些時間,不過餐館外已有些人在排隊。他們研究完菜單後,便安靜地站在隊伍中,享受最後一抹日照。
  萬聖節即將來臨,一些店家已擺出南瓜和骷髏,吊上蝙蝠和蜘蛛絲裝飾,襯得街道上節慶氛圍四溢。岡倫想起,HET的一位學長也帶了南瓜來實驗室,就擺在沙發區長年缺水的盆栽旁。這是他在美國的第二個萬聖節,但他依然覺得新奇。
  轉頭想和身邊的人搭話,卻見她正在回訊息,便又閉上了嘴。抬起頭,只見天空逐漸深沉下來,東方的天際已轉為暗紫色,而晨昏星正在偏西的暗粉與淡紫交接處閃爍著。
  恍惚間,他似乎看見一隻纖細的小手朝天空伸展著,想碰觸星星。
  突然,他的手被握上了。
  回首,紅莉栖正無精打采地盯著他。
  「怎麼了?」他一頭霧水。
  「和我出來吃飯,卻還想著別人。」她繼續無精打采。
  「我沒——不是,為什麼不能想別人?」
  他以為紅莉栖會假裝生氣,或至少假裝不齒。誰料,她居然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妳——」他驚訝得說不出話。
  她卑微地垂下目光:「我以為,這是約會。」
  別當真,岡倫告訴自己。可是面對動真格演戲的紅莉栖,他著實無法心平氣和地同她打哈哈,只能像個真的傻子一樣頓在那。
  一場戲是講究往返的。沒了互動以後,紅莉栖也逐漸演不下去。
  「你不能每次都這招啊。」她無奈道,「弄得我像白痴一樣。」
  反了,明明是他像個白痴。
  岡倫默默地舉起手。
  「幹嘛?」
  他用目光示意她還牽著他的手。
  「心情不好,借我一下。」說著,她還握得更緊了些,直到他們進店才放開。
  許久之後,他早已忘了那晚吃了什麼,也忘了與紅莉栖聊了什麼,卻始終忘不了她在自己手上留下的觸感。

    *

  岡倫目不轉睛地望著流光似划過車窗的街燈與霓虹燈,活像是第一次見這景象。
  紅莉栖也目不斜視地盯著正前方,專心開著車。
  氣氛似乎有些焦灼。
  紅莉栖首先打破沉默:「你生氣了?」
  岡倫立刻回答:「沒有。」
  「沮喪?」她追問。
  「不是。」
  「那就是不知所措,害羞了。」她竊笑。
  他無言以對。
  紅莉栖在巷口停下車,熄火。
  岡倫看著她:「熄火做什麼?」
  「陪你坐會兒。」
  他本來打算直接下車,這下卻被釘在了車上。他嘆口氣,解開安全帶,躺進座位裡。
  岡倫家附近都是住宅區,此時已過了晚間散步時間,路上沒什麼人。偶有車輛經過,車燈由遠而近打在物體上,才會使人出現有什麼在移動的錯覺。
  「妳……」岡倫開口,「妳是認真的嗎?」
  紅莉栖看向他,似是聽不懂他的問題,又似懂得過於徹底。
  她撇嘴:「你覺得呢?」
  「我是認真的。」他皺眉,而後補充,「我是說,這個問題。」
  雖然其實是等效的。
  「算了。」紅莉栖突然煩躁起來,「下車,我要走了。」
  她伸手就要發動引擎,卻被岡倫阻止:他傾身過去,握住了她就要轉動鑰匙的手。
  可惜,他還來不及開口,便被對街的一雙人影吸引去了注意力。
  紅莉栖也留意到了,她目瞪口呆:「由季?和橋田?」
  岡倫陰沉道:「好啊,原來這就是他支開我的理由。」
  阿萬音由季,數學系研究生,剛來紐約兩年。這學期紅莉栖擔任了一門人工智慧課的助教,阿萬音正好有修,一來二去兩人就認識了。
  他們倆輪流將阿萬音和桶子的底細都交代完以後,相顧無言了一陣。
  「我對阿萬音認識還不深,可她人挺親切,感覺是個好孩子。」紅莉栖嘆了口氣,彷彿憂心的老母親般碎碎念,「她還請我看過球賽。」
  岡倫這邊則簡潔明瞭:「桶子欠抽。」
  他倆看著桶子送阿萬音上了計程車,又目送他走回家,隨後才想起剛才未完的話題。
  「你剛才要說什麼?」紅莉栖問。
  她恢復得可真快,轉眼便又能談笑風生。但岡倫就不一樣了,他擺擺手,拿起外套就要下車。
  「如果我是認真的呢?」她忽然說道。
  岡倫關上車門,力氣稍微大了些。穿上外套,他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回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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