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時光

　我好想在一次陪妳騎著單車就一次也好。　　

    我把妳送我的那頂圓方型草帽，放在了最初相遇的那張石板長椅上，「對不起，原諒我宜心。」想起了一年前與妳一起相約在這小小丘陵騎著車的泛黃記憶。　

    餘暉撒撥於夕湖，閃耀著金色光芒，「宜心，笑一個。」畫面一閃、如今痛苦不堪的回憶。

　那時的妳穿著一身白色洋裝，帶著一頂淡金色草帽，身上飄來一股高雅淡淡的香氣，手裡隨時帶著一本胡適的小說。

     騎經一旁正在插秧的農夫旁，揮一揮手向陌生的農夫請安，偶經的三合院還能看到幾個小孩在玩丟彈珠，熟悉的雜貨店前便是妳最愛的丘陵古道。

　踏上了第一個上坡，以如往常任性的要我牽著妳的車上去，不管騎著在慢我一定要騎在妳後面，不然一定會生氣，問妳為什麼，妳總是這樣回我。

　看著腳踏車的背影，我心裡糾結著妳的回覆，「因為阿……」妳就是麼喜歡賣關子。

　我靠了過去：「因為什麼？」

    偷偷親了我一下：「因為我喜歡你追我的感覺。」

　第一次問得牽手，第二次問得擁抱，第三次問得接吻。

    一步向前的妳猶如偷心賊，掏空我的心。

　但是，請妳不要敲碎偷走的心。

　那時候正是夕陽餘暉之時，我跟你騎在丘陵古道，妳停在一叢深綠灌木草叢旁，低頭仔細端倪著一旁的草地。

　將腳踏車停於丘陵古道的一旁，好奇從妳背後走了過去，看你在注意什麼……

　妳從草地摘起了一片葉子，「你看！是帶來好運的幸運草」一片四葉幸運草。

　我笑了一下，「那是假的，世界上沒有那種東西。」敲了一下妳的頭，從背包拿出一瓶保溫杯裝一杯水給妳。

　妳從我裡接下了杯子，輕嘗了一口。

　將杯子放在黃棕色的泥土上，一步兩步踏上了腳踏車：「哼～～！不理你了。」繼續丘陵古道的鐵馬行。

　淘氣的妳每次都這樣，「等等阿，宜心！」我急忙騎上了車跟了上去。

　下午的丘陵古道，涼風徐徐吹來，巧經遭人遺忘大榕樹下，我與妳低喃小語的地方，幾處要閃躲的縫隙，坐在石板長椅上，瞳視著夕陽的一束餘暉，也是最後的餘暉。

　滿溢出楓葉的深棕色木板，溪流的另一側，滿滿的棕綠色樹林，偶有幾隻松鼠踩著溪流滑溜溜的石頭，一踏兩踏爬到另一側樹林，我騎著鐵馬偶爾響了響鈴，來臨的樹蔭下的時間，享受著這個恰如期份的速度，聆聽著風帶來的吹拂。

　

　　潺潺溪流輕輕的拍打在石頭上，秋季泛黃的楓葉堆積於丘陵古道的邊側，坐在樹陰下拿著吉他的賣藝者，輕輕的唱著這首歌。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擁有我我擁有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離開我去遠空翱翔。

　　齊秦　外面的世界

　　妳跟我停在賣藝者前聆聽這首歌，我上前投了一百元在那黑色的吉他箱上，「謝謝。」他脫帽向我倆致敬。

　　之後便騎著鐵馬踏上黃昏古道的終曲，楓涓小徑，為何這地方會叫做楓涓古道呢？楓代表著秋天，秋天時、這裡的楓葉如上蠟般的明亮，是絕佳的景點，涓代表這裡涓涓滑下的細流，純淨如雪般的水侵蝕著地上古老的老舊石板，顧得名楓涓古道。

　　妳背後飄來的高雅薰衣草芬芳，望著妳那我永遠追不到的背影，臨聽著夜風的吹拂，此時一陣強風刮下妳的草帽，「糟了！」妳伸出手想碰觸距離只有兩個指尖的草帽，霎那間，那一指尖的距離，卻為時已晚，它被風帶到了楓涓小徑橋樑的正下方，一個我倆從未注意的小湖中。

　　心急的妳，隨手將腳踏車丟在地上，便朝只能容納一人的羊腸小徑上飛奔了過去，在此地許久的我也從未走過此道路，道路的兩側低於膝蓋的雜草，而且沒有柵欄，給人一股不安全感，當心隨時會有東西襲擊自己，道路並沒有用石頭鋪成的地板，而是一條用腳踩踏出來，已經幾乎沒有痕跡的黃泥小徑，也無一隻告示牌表示通往何處，「喂！急什麼。」當心妳的安危我也急忙跟了上去。

　　踩在不太好走得粗糙小徑上，妳急著尋找那頂草帽，「宜心！等我一下啊！」就這樣走了三分鐘的羊腸小徑，我們來到了一座湖旁，幾朵被黃昏餘暉染成金色如穗的雲映照在湖上，還有幾隻豆娘一點一點的輕劃水面，清澄見底的湖水偶還能見魚蝦嘻戲，湖雖稱不上大，但也足以維持一個族群了，真是塊未受都市化汙染的淨土。

　　妳用手碰觸了那金色如穗的雲的倒影，撈起了一瓢水，「你看好清澈喔，好漂亮！」我蹲下了身子，望著妳腳下側邊有一隻青綠色的青娃一躍，噗通，落入水中掀起一陣漣漪。

　　我緩緩地走過去，柔和的抱住妳纖細的腰，在妳耳邊輕語。

　　我從口袋取出唯一一指鑽戒，緊握手心。一起笑、一起哭、一起享受人生的酸甜苦辣，中間有爭吵最後都能了解對方而相互諒解、相識這十年後我知道，妳是我的唯一，「小宜，那個。」妳轉過了身子，淺淺的一笑。

　　這絕佳的風景、這恰如其份的感覺，靜悄悄面對妳，不知妳是否讀懂蟬聲跟我的唇語：「嫁給我吧……」

　　驟時、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下雨了，等等再說吧。」原本我倆以為是小雨，但雨卻越下越大，破壞了這美好氣氛。

　　我跟妳迅速的跑出了這條羊腸小徑，騎到了楓涓古道的涼亭中，「你剛剛～～～要說什麼呢？」妳牽著我的手，坐在了著木製的長椅上。

　　似乎……妳聽到了呢……

　　我偷偷的把握在手心裡的鑽戒放回去了背褲腰袋，「小宜妳的草帽。」我從背包裡拿出了剛剛掉在湖旁的草帽。

　　妳牽著我的手，輕碰觸我的手心，「你剛剛～～～到底要說什麼呢？」暗示我在一次的求婚。

　　那求婚的氛圍消失了，偶然下得到的完美求婚機會，就這樣隨著大雨的沖刷流進了湖中，「沒有……沒有什麼。」我低著頭害羞的滿臉通紅。

　　輕輕的將草帽交還到妳手上，「拿去吧，妳最珍愛的草帽。」那十年前送妳最初的草帽。

　　妳戴起了草帽，將頭髮束了起來綁了一個馬尾，「你看，是不是跟那時候很像阿。」擺了一個搞笑的姿勢。

　　是那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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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陵古道的入口上坡，一如往常牽著妳的車，我在妳後面叫住了妳，「小宜……請答應我的告白。」那時的妳綁著一束馬尾。

　　妳假裝沒聽到，之後在楓娟古道上，妳有意無意的回了一句，「恩，我答應。」默許了這個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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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低喃著細語，「勇氣拿出來吧，我會接受。」妳緩緩地走了到我的面前。

　我頓時陷入沉默。

　早該說了，還要女生提示，我真是傻瓜。

　想起年輕時的勇氣，在一次拿出了放在背褲腰袋裡的鑽戒緊握手心，望著妳，親親的一吻妳的唇，「妳願意嫁給我嗎？」那磅礡大雨下的諾言。

　我輕輕的舉起妳手，在這感受彼此體溫的幸福距離，我將鑽戒緩緩地套入妳的左手無名指，心裡想著最初的那次告白的微甜滋味，在一次說了，「公主，王子在此向妳求婚。」輕輕一吻妳的鑽戒，那童話事裡的結局。

　妳臉上潤紅的微笑，是否跟我有一樣的微甜？一樣的滋味？，「我……願。」話還沒說完，碰！妳的身影倒在我懷裡，留下一個被妳嚇傻的我。

　我輕拍著妳的臉，滿臉的驚恐跟害怕，畏懼失去妳的未來，「這只是玩笑對吧、這只是玩笑對吧，回我話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拜託妳不要在嚇我了！」我這樣說服那時害怕失去妳的我。　

　此時我一個朋友正好也經過楓娟古道了涼亭旁，要來避這場大雨：「小宜、晴空你們也在這？小宜怎麼了？」

　我完全失去理性，向這位相識已久的老友，如無情的野獸般大聲嘶喊：「快叫救護車，你快給我叫救護車！」

　這位老車友打著緊急電話，一邊冷靜的跟我說方法，「妳先冷靜點，楓娟古道只有一百五十公分寬，救護車沒辦法迴轉，我們先把小宜背到丘陵古道吧。」

　我把小宜背在後面朝向丘陵古道奔跑著，「１１０嗎？這裡有人昏迷，地點在淡水的丘陵古道與楓娟古道交接處。」此時老友的電話接通了。　

　奔走至楓娟古道的橋梁入口處時，兩名抬著擔架的救護人員奔跑了過來，「接下來交給我們吧。」兩名救護人員抬著小宜奔向了楓娟古道的尾端。

　我把草帽放在了小宜身旁，說了，「拜託……不要離我而去。」那些從未跟人提及的沉痛記憶。　

　十年了，就在童話故事要有美好結局時，卻發生這個意外……主阿請憐憫小宜

　如果可以的話，請拿我的靈魂去交換她的健康。　

　一堆壞人卻那逍遙的活在這世上，但小宜這個純正善良的好人卻……

　兩名救護士將小宜戴上的純氧罩進行簡單的處理。

　我把草帽放在了小宜身旁，說了：「拜託……不要離我而去。」

　我在救護車上緊握著妳的手，「醒醒、拜託、醒醒。」滴、滴、滴，一滴滴的淚濕染了妳的衣領。　

　十分鐘後，經過了陡峭的丘陵古道，開經了寬廣的翠綠田林，前往了位於鄉村的小醫院。

　到了醫院後，醫生說要在加護病房觀察一陣子，叫我先回家，明天晚上再來。

　我回到家簡單的盥洗，輾轉難眠一晚後，在家裡準備妳需要的生活用品，準備妳愛吃的東西後前往了醫院。

　我騎在那鄉野田林間機車飆速如風般前往小宜在的醫院，幾盞燈照映在灰黑色的水泥道路上，周遭除了遠處幾處大樓的亮燈，別無亮點。

　騎到了鄉村型市區的醫院，也是醫護人員說會被送來的醫院，急著尋找著小宜的身影，跑到了櫃檯問道：「陳宜心呢？小宜呢？」

　「請問先生你是誰？只允許家屬探病喔。」

　我大聲吶喊著:「我……我是她老公！」

　護士用手指著前面的登記名簿：「請在這裡登記基本資料。」

　我都急著像熱鍋上的螞蟻，還填資料……

　我把那些該死的資料填了上去，遞給了這護士。

　那名護士立刻翻閱起了資料，「先生別急，我馬上幫你查一下，她在２０９號病房。」我急著在櫃台前來回徘徊。　

　

　護士說道，「那位小姐醒了，她有交代她老公來後，要把我們把這封信給他。」語畢護士順勢將手中的信交給我

　小晴　

　這些日子很快樂跟你一起擁有，對不起其實我已經肺癌四期了，我想已經到了今天在也瞞不住你了，一起騎的丘陵古道、楓娟古道下的嬉戲，樹蔭下的相擁，

　到了最後，我想跟你說......             

　對不起。                              

　謝謝你。

　

　一個人忍受的痛苦？我懂嗎？一股狂飆地疾風吹上了我的胸口，心如萬箭穿心般的刺痛，妳那微甜笑、妳那潤紅的唇，所有的一切，如同夕陽餘暉的稍縱即逝。

　為什麼要瞞著我，為什麼要一人承受所有的傷痛，望著手機傳來的簡訊不斷的在心中撕喊， 傻瓜！傻瓜！傻瓜！傻瓜！妳這個宇宙無敵超級大傻瓜。　

　重整好心情，拿著兩瓶殘留一點餘溫的熱可可，在這颼颼吹來的殘冬之時，嘴裡嘆一口薄紗般地白霧，雙手摩擦，前往了２０６號病房，在電梯上的我想著如何面對妳。　

　突然一聲，驚醒了正在沉思如何面對妳的我，「電梯開門。」走了電梯外，踏在醫院的白色磁磚上，這一轉角，山峰與山峰距離，周遭的人都能聽到我的腳步聲，起初我那沉重的步罰漸漸轉為著急與煩躁，心裡急著見到妳的我，哪怕只錯過那四分之一秒的光影。　

　一隻手夾住兩瓶鋁罐的熱可可，背負著無比沉重的心情，扭開了青黃色的老舊門把，啪搭、門才拉開四分之一，妳著急將門全部打開，匡噹！兩瓶飲料掉落在醫院的白色磁磚上，妳擁了上來，緊緊的用手扣住我的胸，「對不起……但是謝謝你。」接著在一次倒臥在我懷中，一顆被偷走的心就這樣被敲碎。　　

　黃昏的最後一束暉光消逝了：「最後一次，踏上這丘陵古道了。」

　將妳的骨灰撒落於妳最愛的道路，只見滿天的塵埃飛散於這蒼芎之上，看著天空的我似乎看到了妳最後一次笑顏。　

　丘陵古道依舊很美呢，妳也看到了嗎？小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