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引用自此
早先,巨無霸大伽羅寫了一篇文章。該文大致指出一種現象:似乎有一些人,援引某些觀點或理論而合理化可能傷害他人的行動。其觀察的案例是墮胎議題中,宣稱保守派或自由派意識形態者的言論。
該文大致歸納兩點。首先,指出這類人的特徵是欠缺思考與自大:
半吊子的讀書人,經常捧著書大方曬知識,卻鮮少細究其中的道理,就和批評史達林是個腦殘、希特勒同樣智障一樣,談主義、談理論最怕死抱著課本不放,死抱書其實無妨,了不起就是當一輩子書匠,但把自己當成摩西,大有傳道不成就殉教的氣魄,讓人直覺這年頭最可怕的傳染病叫無知,而無知的前提是自大,自大的根源是缺乏思考。
另外,指出這類人的「行動」來源於「臨摹」一行與「教條」之間的辯證關係:
文末,我無意做太多批判,只是在我們所處的時代,是一個資訊蓬勃發展的世代,保守與自由是一個相對的「傾向」,然而許多人總是教條式的臨摹著保守、自由主義的教範,對任何議題,經常性的先入為主,而不見個人獨立思考的能力,好似遵循著法則,就能彰顯自己是一個「合格」的保守或自由主義份子一樣。
大致而言,巨無霸大伽羅描述了一群可能事不關己的人的傲慢批判,並隔岸觀賞著他人的抗爭是一場鬧劇。巨無霸大伽羅歸納其態度來源,可能是欠缺思考。
▶N≒1的幻想、無視異例
對此,我有一些想法。不過,我的觀點比較簡單:之所以,我們能發現某些觀點可笑的理由在,論述者像是「幻想」了一個屬於自己世界。然後,幻想的基礎是N≒1(樣本數為或趨近一,就是他自己的經驗),或者對他人提供的有限故事的幻想。
第二個理由,這理由既可笑又可慮,就是「不考慮異例」。如果她們看見,或者聽見,有人或現象違背自己的幻想,肯定是那個人、那群人或該現象出錯,甚至是「觀測」的問題。或者,他們相信這才是「幻象」。
我的結論是,讀書和好引學理,喜歡在象牙塔裡面不是問題,但別把自己的幻想當成,或理應被當成真理。這樣只會讓大家不得不放下好不容易建起的文明,拿起拳頭,把你揍醒,揍死。
說不定幻想者死前還執迷不悟。以為自己被暴民迫害,自己是真理的犧牲者。
噁心。只是,說不定你我一念之差就會陷入此種狀態。當然,排除那種策略性帶風向的人,無論是基於自己有好處,或者看他人變得智障而感到好玩。
▶煽起對立工具:訴諸權威、訴諸學理、訴諸不花時間難以反駁的印象
大致來說,陷入這種狀態,有一些行為特徵(包括但不僅限於):訴諸權威、訴諸學理、訴諸不花時間難以反駁的印象。這些是在批判性思考中常提出的「謬誤」,但我得說,只是針對「思考」這件事情而言。倘若需要取得他人行動與合作,倒是不錯的策略。因為別人得閉嘴,但風險是自己可能養成「依賴」進而喪失辯證能力。
- 訴諸權威:大致挑一個你的受眾不敢公開反對,或者公開反對後會被挑戰的人。
- 訴諸學理:大致挑一個你的受眾不能公開反對,或者公開反對後會被笑無知的理論。
- 訴諸不花時間難以反駁的印象:大致挑一個符合你的受眾印象,故一時忘記質疑的認知。
這三組概念很好理解。當你想要在某種議題選邊站,三組工具是你很好的偷吃步工具。
訴諸權威:你敢反對嗎?
第一類,在一群人吵同婚議題時,你反對同婚,所以你說「耶穌說的」。對方若是反駁,還順便污辱耶穌或基督徒,那麼你就成功挑起對立。其他「崇拜耶穌」或「基督徒」,縱使原本立場中立或沒這麼堅持,也會為了防禦與議題不直接相關的立場,而試圖「殲滅」對手。
訴諸學理:你能反對嗎?
第二類,也很好理解,譬如丟出研究報告、統計數據或民調報告,接下來不解釋。倘若對方熟悉一些科學方法論,可能會質疑你的研究報告的瑕疵,及如何產生統計數據,甚至駁斥民調中的誘導式問答和主觀資料。
這聽起來很危險,現在碩博士不是比狗還要多嗎?萬一對方質疑你的論文的價值和資料蒐集與詮釋怎麼辦?但不見得你的碩博士對手(們)有好好上他們的研究課程。而且你可以開大決「我很想相信你們,但我有引證,但你們沒有」。縱使,對方直覺上感到不對,事實上,你也知道自己的問題,不過,短時間之內,沒有準備的對方無從下手。
有夠無賴。你這個壞蛋!
訴諸不花時間難以反駁的印象:浪費你時間做功課
第三類,訴諸不花時間難以反駁的印象。大致來說就是利用他人已被制約的思維,譬如刻板印象。如果你提出的刻板印象,也足夠引起人分成至少兩群,而且在有點敏感或冒犯的議題上,那麼也有類似的效果。譬如支持同婚的就支持同性性交,甚至雜交,不對性病散播負責。
別說受過研究訓練,受過基本的批判性思考的人,腦內會閃起紅燈:
1. 你選擇了激起情緒的用詞遣字;
2. 你的根據呢?
3. 你的言論意圖是甚麼?找出該負責的人?釐清價值觀?還是討論下一步怎麼做比較好?
這三點很好理解。不過有一個尷尬的問題,譬如意識形態該放在第二類還是第三類。
▶過於廣泛的理論與意識形態:第二類或第三類?
假定是巨無霸大伽羅提到的保守派和自由派兩個意識形態的議題。似乎是保守的就該OO,或者自由的就該OO。這兩種意識形態也起源於一些學術理論,那麼恐怕該放在2。但這裡出現一個問題,就是「根據」。
看一段論述就會知道問題在哪。
「人都會死。蘇格拉底是人。所以蘇格拉底會死。」「謝謝你告訴我一段廢話。但是基於禮貌,我得問:然後呢?」「人都會死。你是人。所以你會死。」「謝謝,那請瑞智的你告訴我:我甚麼時候會死?怎麼死?另外令人類死可能的原因是甚麼?」
OK,放諸四海皆準的理論,無法回答太精確的問題。再來,無論多精細的理論,缺乏資料提供條件,也無法運算出可能的回答。於是,下面兩組雞蛋問題是重要的:
1. 因為我保守派,因此要反對同婚?
2. 或者因為反對同婚,所以我是,或者必須加入保守派?
上述是較細膩(帶三分嘲笑意味)討論該議題。下列我想聊聊這類現象的可能成因。如果一個人,不是策略性的在特定議題上採取特定立場,和一些顯然低能的言論,那麼這些人在幹甚麼?
▶暫時的假定:真的喪失思考或觀察能力
只能真的假定對方「沒有」或「喪失」觀察和思考的能力。另外,縱使策略性使用上述三類工具,不小心也會有此症狀。因為最後你總認為「自己對,別人錯」,你喪失了一種勇氣「自己錯,別人對」、更喪失一種能力「自己錯在哪,別人對在哪」。
壞消息是,可能只需要一天,人就會永久陷入這種低能狀態。好消息是,復健也很快,只要採取行動,就會慢慢培養出「看見自己缺點、看到他人優點」的勇氣,但「具體優缺點在哪」的判斷力,就可能產生斷層。因此,身為有知識份子驕傲的你,得專注讓自己不低能唷。
▶結論:你想成為怎樣的人?
人難免傲慢與低能,但傲慢與低能也可以活得很爽。因此,人不見得要做好人。另外,不見得不傲慢是好人的充分條件。也有城府深厚,擅長隱藏自身傲慢,鬆懈他人而出其不意者。
可以思考的是,想成為一個怎樣的人。
很多時候,我的疑心病犯了。看見低能到某種程度的人,激起的不是憤怒而是懷疑:
「無論是頑固或無知,能這麼蠢,是不是另有所圖?」
老實說,我自己沒想成為知識份子。或者先不論自己是否是知識分子,就先把自己當知識份子,也要求別人應把自己當作知識份子尊重。在我的信念中,大部分人的行動沒啥理由,要不然就是策略性,意思是說:某個人對你說好話,要嘛場面話或誇飾,說完就忘,要嘛別有所圖。因此,我不是很在意別人同意或反對我。認識我一段時間的人,肯定有深深體悟。
如果你真想成為知識份子,而且不在乎活得爽或不爽、富有或不富有,那麼避免低能是重要的。低能使知識無法診度出適當的問題、形成適當的方案,以及適當的評估。從而,低能的知識份子很難產生價值。儘管存在一些低能的知識份子(我在使用第三類工具了,哈),可能過得很富有、很爽、一堆信眾或徒子徒孫,因此重要的問題是:你想成為怎樣的人。
回到巨無霸大伽羅的文章。儘管我摘錄部分,但整篇是完整的藝術品,活化你的腦細胞,愉悅你的感官體驗,並就其主張的重要議題,有不失分寸的率直表達與論證。我想是值得讀的。
本文沒有寫得很周延,也沒有嚴謹檢閱資料,大多憑印象隨手就寫,僅作為閱讀一篇文章的讀後感,及近來的思緒整理。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