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轉黯,晦雲流轉。
枯化的邪氣殘酷地奪走了萬物生命,使之凋零。
少年就這樣看著世界逐漸被「他」所毀滅。
那不是其他神、抑或妖魔,而是曾屬於自己的世界……
他徬徨地愣在原地,原本要向前走動的雙腳也如釘住一般動彈不得。
「如果這就是你所期望的……」一道聲音傳來,是他。
少年看著站在自己對面的黑色少年--
猶如黑暗的代名詞般,全身被闇的力量所覆蓋--或者是侵蝕--幾乎看不到的本體已化為半透明,快要消失。
對了,那個是--"心"。
神的本體就是心,心若隨著環境而改變,本體的力量與狀態將會隨之變化,假若悟道靈魂能量便是更上一層樓,反之則消失殆盡,這也體現在了其身上。
……
「--那麼為甚麼不拯救這個世界呢?」
「!」少年大驚。
見狀,黑色少年愉快地咯咯笑了起來,毫不在乎自己正被黑暗侵蝕的身軀,他只是斂起笑容,露出與方才完全不同的兇惡表情,充滿殺氣的雙眼直直瞪著白色少年:「為甚麼不拯救這個世界?」有如質問般,重複一次一樣的話語。
"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我、害這個世界--化為這副樣貌的!"
黑色少年彷彿這麼訴說般,雙眼冒著熊熊火焰,然而白色少年只是垂下頭,他滿臉悲傷地看著眼前這個曾是他 的人,沉默不語。
白色少年無法拯救任何人、為他們做些什麼,包括他自己--他只能在一旁漠視並由一開始的痛苦轉為毫無所感地看著……
黑色少年所憎惡的白色少年,一直以來從沒有對這個世界作出貢獻過--自從創造世界後就將其丟下猶如棄置般的遺忘。
但這是規則。
一個身為他「自己」就必須遵守的規則。
白色少年說不出口,對於拋棄自己的主,有誰會相信呢?
所以少年的結論--
「罷了,你要殺便殺吧……」他果斷放棄。對於活了上萬年的神來說,死大概是唯一可以解脫的方式了……
--當然,這或許是對白色少年來說。
然而黑色少年彷彿就在等待這句話一般,他咧開嘴笑了起來。
--這幾千年的憎恨,早已抹消了身為「他」所曾擁有的眷戀與心軟,現在自己的心早已被滿滿「恨」給填滿,並扭曲了本我的神識。
如今白神的眷屬--黑色少年,曾經也是眾神之一,如今卻墮落成為將死之存在--握著由惡之力所形成的利刃,他毫不猶豫地朝著白神的神識所在之處刺了下去,將其斬斷。
對的……只有他知道白神的脆落之處……主神識……
白色少年--白神,反射性摀著自己的神識所斷裂之處,神情扭曲,直噴出了一口鮮血來:「……但是殺了我,你很快也會死……」僵硬地笑了笑,他的本體很快的也化為了半透明。
--那是比黑色少年更為透明的顏色。
「我當然知道。」黑色少年,他表情扭曲不服輸地說道,臉上卻露出了明顯與方才完全不同的開朗之情,「但你會先比我早死。」將手上的利刃再度刺進了白神的身軀裡--這次是副神識連接神經--狠狠地繞了一圈,看著眼前的人逐漸消散,心中頓時有種痛快的感覺。
"真是的,早聽傳聞原來你還真的是有虐屍癖啊……難怪老是讓人敬而遠之。"白神已然消失不見,他的最後一句話卻久久回繞於黑色少年的腦中。
"黑,過來幫我一下,我的筆掉了。"
真是的,明明就掉在桌子旁,你不會自己撿嗎?
"黑,幫我藏匿一下考卷!今天考了的鴨蛋就送你吃!"
……
"黑,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得是這個啊,今天有特賣喔,豆腐豆腐耶。"
--哈!吵死人了,旁邊納涼啦。
"黑……"
……
黑……
黑……
黑……
"黑神……"
「……哼哼。」回想起過往回憶的黑色少年,一時愣在原地,他不敢置信地望向了自己的雙手--由白神身上所剝落下來的神識殘留至他的手,替他消去了原本的闇--自己不會、也不能死了。
他是--黑神。
曾是白神的眷屬。
……
……
如今那又如何?
白神已死,黑神等同於殘魂般要永遠地在這世界活著、存在著。
原本自己是應該死的。
……
……那又如何?
黑神笑了起來,然後他仰天久久不語,已然空虛的眼神頓時迷失了方向。
--神無法殺死自己,只能借由他人之手的意外而死。
無法串通,因為這視同無效,只能由"單純的意外"而死,也就是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
--但那又如何!
神是不會主動殺人的,所以沒人會替他殺了自己。
妖魔也--沒有能力能殺了神。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白神已死,自己卻仍要活著……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那又如何那又如何那又如何--那又怎樣?!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由笑聲轉變為發狂的哭喊聲。
--終於,失去了主的少年崩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