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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hack//黃昏的碑文 episode01

監督生氏 | 2013-02-06 00:44:42 | 巴幣 6 | 人氣 389

episode01
Can’t back real home
消失的歸途
 
  在位於阿爾巴世界中心的葛利瑪‧雷文大教堂上空,纏繞著金色光芒、數不清的純白鴿子緩緩盤旋著。從遠處看那些飛翔的鴿子,在濃霧中模模糊糊地散發光芒,宛如天使的光環一樣。
  有一個穿著白衣的人在站在湖畔,認真地看著這樣有如幻想般的光景。
  那個人名為菲利。
  他是光之王‧亞培隆的心腹,那群飛翔的鴿子是他的使魔。
  菲利深信今夜的會談是一個陷阱。然而亞培隆並沒有採納他的話,於是他未得到許可就讓使魔在教堂上空待命了。
  原本自己應該隨侍在側──但今夜能進入教堂的只有亞培隆與闇之女王‧黑爾芭而已。因為有著這樣的約定,他無法跟在亞培隆身旁。
  菲利定定看著濃霧中模糊的教堂,祈禱不會發生什麼事。
  在還未進入平穩時期的很久以前,闇之國總是對光之國進行奇襲,而光之國是防守的一方。在菲利活著的數百年之間,光之國一次也沒侵略過闇之國。進行防守、幫受傷的同伴治療後又再度遭到奇襲、然後又開始防守…就這樣一直重複著。
  那是完全不願想起的痛苦過去。
  在菲利的背後出現了一個氣息,一個人晃動了濃霧、無聲地站在那裡。
「就那麼擔心嗎?」
  菲力慌忙回頭,舉起咒杖。但聲音的主人融入黑暗中,他看不到。
「…誰?」
  他的聲音顫抖到令人吃驚的地步。
「嚇到你了嗎。」
  聲音的主人苦笑道。
「光那邊的人似乎很害怕黑暗呢。」
  被說中的菲利提高了聲音。
「現出你的樣子!」
  菲利手上的咒杖開始環繞著光。
「喂喂、還真是血氣方剛的傢伙啊。」
  黑暗中浮現了兩隻手,那雙手在黑暗中拿下了什麼。
「你是……」
  拿下來的似乎是帽子,在菲利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帶著輕率眼神的男人。
「黑帽子比特……?」
「正是,白衣的菲利。」
  菲利緊握住咒杖。
「你有什麼意圖?」
「把那個──」
  比特瞥了在教堂上盤旋的鴿子一眼。
「收起來好嗎?」
「為何?」
「這是王和王之間的會談,那種東西會造成妨礙的。」
「我不覺得有必要受你指使。」
  比特像在說唉呀唉呀似的搖頭。
「我們的女王如果讓牠們消失的話,一瞬間就可以做到喔!然而為什麼沒有那麼做呢……你了解嗎?」
「……」
「是為了不讓事情惡化,雖然不知道你們那邊的王會怎麼回答──今後不互相協助不行,從一開始就起衝突的話,能順利進行的事也會變得無法順利的。」
  菲力瞪視著比特──然而對於原本相貌就很溫和的他,要想以此讓比特畏懼還是不可能的。
「要因為你的獨斷獨行讓這場會談白費掉嗎?」
  菲利垂下頭,舉著的咒杖也無力地垂下。
「……我懂了。」
  說著,菲利用圍繞著光的咒杖在地上描繪出紋樣,這是對使魔下指令用的。
  不久,在空中盤旋的鴿子就像融入黑暗中一樣消失了。
  比特看菲利做完這些後,在他身邊坐下來。菲利低頭看著他:
「你是負責監視我的?」
「你是白癡嗎?我們馬上就會被叫過去了。」
「?」
「一起去比較省事吧。」
「怎麼回事?」
  比特並不回答菲利的問題,只是看著教堂。
 
  亞培隆確定菲利的使魔消失後,將視線從教堂的窗邊轉回女王黑爾芭身上。
「費了些勁呢。」
  黑爾芭坐在教堂中什麼也沒祀奉的祭壇上,嘴角浮現出笑,撥了撥她金色的長髮。
「可以繼續剛剛的話題嗎?」
「嗯。」
  體格很好的亞培隆靠在窗邊,他邊摸著自己自豪的鬍鬚邊傾聽黑爾芭的話。
「跟之前說的一樣,我們這邊的領土開始被侵略,然而災禍之波的侵略才剛開始,現在的話還有反抗的空間。」
「……很難以置信。」
「事實就是事實。」
「黑爾芭……妳想怎麼做?」
「就跟邀請你來的信上說的一樣,我想展開對傳說中的黃昏龍的搜索。」
「當災禍之波出現之時──三個帶影者會踏上旅程,尋找能拯救精靈世界的黃昏龍……傳說是真的嗎?」
  看著陷入思考喃喃自語的亞培隆,黑爾芭笑了。
「疑心病真重啊。」
「我也是一國之主,謹慎是理所當然的。」
「謹慎和膽小只有一線之隔。」
  黑爾芭的眼睛被劉海遮蓋,讀不出她的表情──然而由她嘴角的笑容就可以清楚看出她正在蔑視著亞培隆。
「!」
  亞培隆扭曲了臉,拔出配在腰間的劍。劍鋒朝著黑爾芭。
  黑爾芭歪著頭,看起來很有餘裕。
「拔出那個又能怎樣?我死了,災禍之波的侵襲也不會停止喔!」
「……」
  黑爾芭緩緩站起,沒有發出任何腳步聲,飄一般移動到了亞培隆的劍前。身形苗條而魅惑的黑爾芭,從長袖中伸出白皙的食指放到劍鋒上。
  雙方動也不動,陷入一陣短暫的寂靜。抵著利劍的手指滲出了深紅的血──然後滴了一滴到石板地上。
  似乎是注意到這樣沉默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亞培隆放下劍,混雜著嘆息低語道:
「我正在派人偵查。」
  黑爾芭舔拭滴血的手指,將手收回袖子裡。她嘴角的笑容沒有消失。
「你那邊有可以進行探索的人才嗎?」
「不是沒有。」
  黑爾芭對亞培隆的回答滿足似地點頭,走到祭壇前。她憐愛地看著什麼都沒有的祭壇說:
「沒有時間了。你的偵查兵回來之後就馬上派出探索隊!」
「馬上?等等,這應該會是漫長的旅程,至少要有準備時間──」
  黑爾芭回頭打斷了亞培隆的話。
「你那邊要派的是菲利吧?他已經準備好了。能夠驅使那麼多的使魔,他應該另外也有準備。」
「……但」
「太囉嗦了喔!亞培隆。」
  黑爾芭說著,再度凝視祭壇。
「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連向神祈禱或是逃跑的時間都…」
 
  會談進行時──離葛利瑪‧雷文大教堂非常遠的北邊,從一間坐落於廣大的麥田正中央的風車小屋中,走出了一個睡眼惺忪的少女。
  少女懶懶地跨上手中的掃帚,朝風車葉片飛去。
「薩亞,今天一定要修好喔!」
  風車小屋屋簷下的窗戶裡,一隻黑貓探出頭對少女叫著。
「就說我知道了!我才剛醒來,不要這麼大聲啦!」
  這個少女名叫薩亞,在這一帶──因為個子很小,被人稱做小不點魔女。她主要的能力是能聽懂動植物發出的聲音,她比誰都愛好和平、喜愛動物。
  然後呼喚薩亞的黑貓名叫威士帕,牠和薩亞一起住在風車小屋,也可以說是薩亞的夥伴,是一隻博學多聞的貓。
  這幾天薩亞的工作不是精製小麥,而是修理壞掉的風車葉片。扇葉壞掉就不能磨小麥了。
  薩亞騎著掃帚正要修理扇葉時,就在那個時候。
  背後的麥田沙沙作響。
  薩亞回頭一看,開始傾聽麥田的聲音。
「有東西在那裡!」
  薩亞找到麥田中的東西後,立即抓著掃帚飛過去。
  在排列整齊的小麥中,就只有那個地方變得亂七八糟。
  薩亞從掃帚上下來後,謹慎地靠近那個東西。在被壓得亂七八糟的麥子中,看到沾滿了血的那個後,薩亞握緊了小小的咒杖。
「好過份!」
  一頭有著六隻腳、銀白色的雄鹿倒在薩亞眼前。受傷的雄鹿需弱地抬起頭看向薩亞。
「是誰做的…」
  薩亞奔向雄鹿開始為牠治療,小小的咒杖尖端散發出溫暖的光芒,雄鹿的傷漸漸地復原。
「你的小麥…非常抱歉。」 
  呼吸微弱的雄鹿這麼說後,又將抬起的頭垂下。薩亞溫柔地摸著雄鹿的頭說:
「沒關係,小麥是很堅強的。比起那個我比較擔心你的傷。」
  牠全身上下都是致命傷,薩亞的咒紋無法讓那些傷口完全止血──她將自己身上的披風取下包住雄鹿出血的地方。
「還要花一些時間…休息個兩、三天就可以痊癒了。」
  聽到薩亞這麼說,雄鹿猛地睜開眼睛,用天空色的眼瞳看著薩亞。
「?」
「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如果不馬上去的話」 
  雄鹿邊這麼說著,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抬頭看向天空。
「你說不去的話?去哪裡?傷口雖然做到某種程度的包紮了,現在要飛是不可能的!」
「謝謝,這份恩情總有一天會報答妳的。」
  雄鹿用顫抖的腳踏步飛向天空。
「等等!」
  薩亞的聲音徒然地迴盪著。
「請等一下!」
  薩亞騎上掃帚去追雄鹿。
  麥田再度沙沙作響。
  就像是想要留下薩亞一樣。

       *
  我站在一片廣大的麥田中,輕輕擺動的小麥看起來真實過頭。遠遠可以看見的風車小屋和吹拂過我的臉頰的風,這個世界所有的東西都像存在於現實中一樣。
  完全不會讓人認為是透過風鏡看的。
  我將手伸向長得跟我差不多高的麥子,想摸摸看。摸起來的感覺也很像真的。
  沒有透過搖桿操縱的感覺,我可以用自己的意志自由地動作。
「叔叔真是厲害啊!」



  做出一個有觸覺的遊戲,這說不定是人類史上第一次,我重新認識到叔叔的偉大之處。
  在黃昏的碑文中──如果是序章的話,風車小屋裡一定有什麼在裡面。說不定可以遇到在黃昏的碑文裡出現的人物。
  我滿心期待著跑向風車小屋。
  小麥像有自己的意識一樣避開我。多虧它們開出了一條到風車小屋的路,我沿著小路直直地跑過去。
  我開始喘起來。
  我一點都不擅長運動,到了風車小屋後就坐倒在地上,體內充滿著真的跑了步似的疲勞感。
「怎麼回事…」
(這是遊戲吧……?為什麼會覺得累啊?)
  在我喃喃自語的時候,一隻黑貓靠了過來。從牠看起來非常柔軟的短毛上,散發出甜甜的香氣。有著清澈藍眼的黑貓驚訝地窺探我的臉。
「妳在做什麼?」
「說、說話了!」
  我下意識地躲開,看到我這麼做,黑貓歪了歪頭。
「啊、是這樣啊…」
(遊戲裡的動物能說話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記得黃昏的碑文裡會出現一隻黑貓,牠侍奉著身為帶影者之一的主角,小不點魔女‧薩亞。
(嗯…名字好像是…)
「威士帕!」
  對我的聲音做出反應,威士帕皺起眉頭。雖然是一隻貓,但能清楚看出牠在皺眉。
  既然威士帕登場了,那就代表這個風車小屋的主人,小不點魔女‧薩亞一定也在某處。
  大概是看我東張西望的,威士帕說:
「薩亞……妳撞到頭了嗎?」
「誒?」
「行動很詭異。」
「呃…」
  的確是在對我說話,而且還叫我薩亞。
「我是薩亞?」
  威士帕點頭。
「你是威士帕?」
  威士帕再度點頭。
「妳失憶了嗎?」
「等、等等!為什麼我們可以對話?」
「說為什麼……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
「這是遊戲吧?」
「遊戲是什麼?」
「嗯…就是在被做出來的世界中玩,之類的。」
「被做出來?薩亞!給我醒醒!」
  被一隻貓罵了。
(怎麼回事?)
  能夠進行對話的遊戲很有限,我知道的只有網路遊戲。透過網路可以跟在線上的玩家對話、進行遊戲、交換情報──是這樣的遊戲。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有什麼遊戲裡面的人物會回答我每一句話。
「我可以摸你嗎?」
「如果這樣就能變回往平常的薩亞的話,摸吧。」
  我提心吊膽地朝威士帕的頭伸出手。
「好溫暖!」
  我的手碰到了威士帕柔軟的毛,鬆軟的毛摸起來就像真的一樣。我想好好確認這種觸感,不停摸著威士帕。
「薩亞,你從掃帚上掉下來了嗎?」
「掃帚?」
「妳是用那個修理扇葉的吧?」
  這麼說著,威士帕抬頭看向風車小屋。我跟著威士帕的視線看去,發現風車小屋的扇葉壞得很徹底。
「沒修好……」
「嗯,壞了。」
「什麼壞了!也就是說……妳偷懶沒去修吧?」
  在咬牙切齒的威士帕面前,我慌張地搖頭。
「說什麼修理,我剛剛才到這裡啊。」
「啊?」
  威士帕訝異地看了我一點,我想現在牠說不定會聽我說,就開始告訴牠來這裡的經過。
  我偷偷玩了在叔叔的房間裡發現的遊戲、這大概以黃昏的碑文為基礎做的遊戲、登入之後就站在麥田裡、覺得來到風車小屋故事就會開始──雖然不覺得遊戲裡的角色會聽得懂這些,我還是盡量用簡單易懂的方式說明了。
「所以──薩亞是從跟這裡不同的世界來的?」
「我的本名叫拉拉‧修伊,不過、嗯……如果你要說薩亞是我在遊戲裡的名字的話,那叫我薩亞就好。」
「我不懂遊戲是什麼。」
「遊戲啊,剛剛也說明過了……」
  威士帕陷入思考中。
(果然啊……)
  在等威士帕出聲的時候,我試著觀察了一下我自己。
  我很在意的亞麻色蓬鬆捲髮和原來一樣、花了一個小時修的指甲也沒變、貧瘠的胸部也是、非常細長的手腳,可以確認到的地方全都是我沒錯。
  只有衣服不同,戴著一頂尖帽、身上一件連衣裙、還有披風,全都是黑色,有微微的薰衣草香。
  試著捏一下自己的臉,好痛。
「喂」
  我似乎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於是叫了思考中的威士帕。我的聲音在顫抖。
「薩亞是怎樣的人?」
「怎樣的人……什麼意思?」
「外表之類的。」
「?」
「威士帕認識的薩亞,跟現在站在這裡的薩亞是一樣的嗎?」
  威士帕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想應該是一樣的。」
「是嗎。」
  我再次看著自己的身體,雖然之前以為是自己的身體,但仔細看就會發現這個身體的雙手,是經常勞動的人的手。
(是我想太多了嗎……)
  不過捏自己的時候很痛,也就是說有觸覺。
「……喂」
  威士帕抬起頭。
「妳懂了嗎?」
「如果這裡是被做出來的世界,那妳是從哪來的?」
(從哪裡?)
「從做出這個世界的人所在的世界來的。」
「怎麼來的?」
(怎麼來的?)
  我咀嚼著威士帕的話。
  明明應該可以馬上回答出來的,我的腦中卻像覆蓋了一層霧一樣。
(我是怎麼過來的啊……)
  我用一隻手壓住開始微微抽痛的太陽穴,是因為本來可以輕鬆想起的東西卻想不出來嗎?我感到焦躁,不知為何心中開始緊張起來。
「嗯、我戴上像風鏡一樣的東西之後……拿著搖桿……選了螢幕上的登入……」
  聲音在顫抖,我越試著想起來頭就越痛。
「那些東西在哪裡?」
  我對威士帕的問題歪頭。
(在哪裡?)
  我看著應該握住搖桿的手,因為是在遊戲裡面,當然沒有搖桿了。試著摸自己的臉,也沒有風鏡。
(在哪裡!?)
  試著搖頭也沒有風鏡歪掉的感覺,我想觸碰應該在眼前的螢幕而伸出手──然而只是抓到一團空氣而已。
「找不到!不管是哪裡都找不到!」
(發生什麼事了?)
  我找遍全身,能確認的只有布料柔軟的感觸。我慌慌張張地四處張望也找到,也不可能是掉了,因為從登入這個遊戲的時候開始,就沒有握著搖桿的感覺了。
「沒有……」
  我的視線模糊了。
  我無力地跌坐到地上。
「我到底在哪裡?」
  一滴眼淚掉到乾燥的地面上。
「這不是遊戲嗎……?」
  威士帕困惑地看著混亂中的我,牠為了能清楚看到我的臉坐了下來,問道:
「……我可以整理一下情況嗎?」
  我默默地點頭。
「妳是從一個跟這裡不同的世界來的。」
  我再次點頭。
「用了某種道具來到這裡,可是現在身上沒有那個道具。」
「……沒有。」
「沒有那個就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大概……我也不知道。」
  我搖頭。
  有了風鏡和搖桿就可以選擇登出了嗎?從登入的時候開始就沒有這兩樣東西的感覺,就算在這個世界裡找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沒有身為薩亞的記憶嗎?」
「完全沒有。我是拉拉‧修伊。」
「可以用咒紋嗎?」
「咒、紋?」
「薩亞很擅長治療,妳會嗎?」
「做不到啦,那種事。我已經完全搞不懂了……」
  看著低著頭的我,威士帕嘆了一口氣。
「那聲音呢?聽得到嗎?」
「可以聽到威士帕的聲音。」
「不是,我是說小麥的聲音。」
「小麥?」
「薩亞的能力是可以和動植物說話。」
  我試著仔細聽,只有聽到風的聲音而已。
「……聽不到。」
「一般這樣是聽不到的喔!」
  威士帕的表情混雜著苦笑說道。
「來。」
  威士帕站起來,往我來的時候的麥田走去。
「等一下!」
  我用顫抖的雙腳站起來跟在威士帕後面。
  威士帕在麥田前停住。
「仔細聽。」
  我站在威士帕的旁邊,眺望眼前寬廣的麥田。雖然現在腦子一片混亂,不過現在不想一個人待著,就決定照威士帕所說的做。
  我慢慢閉起眼睛。
(如果這是夢就好了……)
  風停了,耳朵被極致的寂靜包圍。
(如果能聽到電腦風扇的聲音就好了……)
  我做了個大大的深呼吸。
  跟我期待的完全不同,小小的雜音飛進耳中。那是像在求救一樣微弱的聲音。
「誒?」
  我壓住耳朵。
「什麼!?」
  眼前的麥子沙沙作響起來。
  我驚訝地睜開眼睛。
「威士帕!」
  在我旁邊的威士帕用認真的視線盯著麥田中的某一點。
「剛剛好像聽到什麼──」
「安靜!」
  麥子的騷動越來越大聲,明明沒有風,小麥卻朝著威士帕盯住的某一點搖擺。
「什、什麼?」
「有東西掉下來了,走。」
「掉下來……等一下啦!」
  威士帕說完就往那邊跑過去。
  我追在威士帕後面,小麥和剛來的時候一樣分出一條路,多虧這樣我才沒有跟丟威士帕。
  隨著在麥田中前進,血腥味越來越濃。找到停下來的威士帕後,我調整呼吸。
「威士帕!這到底是──」
  威士帕面前倒著一隻滿身是血的鹿。
「這是什麼……」
  我無法動彈。
  鹿倒下的地方的小麥上,都沾滿了黏答答的鮮紅的血。牠看起來滿身都是傷口,流出的血滲到泥土裡。
  我覺得全身都要失去力氣,努力站著不要倒下來。
「誒、這隻鹿……死了嗎……?」
  威士帕慢慢接近鹿,舔了一下牠的臉頰。鹿動也不動。
「誒……」
  威士帕回頭向我招手,我膽戰心驚地在威士帕旁邊坐下,與其說是坐下,不如說是脫力了可能還比較準確。
「薩亞,治療牠。」
「咦?」
「現在的話還來得急。」
「怎麼治療?」
  威士帕鑽到我的披風中,叼出一根小小的咒杖。
「用這個,全心全意祈禱治好牠。」
「要怎麼祈禱?祈禱什麼?」
  威士帕叼著咒杖想給我。
(嗚……)
  被威士帕怒目而視的我,害怕地接過了咒杖。
「這要怎麼用?」
「妳問要怎麼用……傷腦筋,薩亞之前也沒說話,就用祈禱治好了。」
「怎麼會……」
  我緊緊握著咒杖,在倒在地上的鹿身上比來比去。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做,一籌莫展了。
  我是拉拉‧修伊,不是生活在這個世界的魔女薩亞。我並不覺得只要祈禱就能治好鹿,也不能選擇遊戲裡面的指令,實在無法相信依自己的心情就能使用咒紋。
(這個發展是怎麼回事……)
  我斜斜看了一眼思考中的威士帕,深深地嘆息。
(好想回去……)
  我忍著不哭,一直盯著不會動的鹿。
「薩亞。」
「嗯?」
「……妳在心裡祈禱『希望能治好』試試。」
「在心裡?」
「嗯,要拋除所有雜念。」
「所有……」
「現在先救雄鹿吧,剛剛的事等會再慢慢說。」
「……」
  看我還在握著咒杖猶豫,威士帕怒吼:
「薩亞!妳看到這隻受傷的鹿,打算什麼都不做嗎?」
  我搖頭,並不是因為那樣才不祈禱的。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剛剛就一直在說了吧?清空雜念祈禱。」
  我慢慢閉上眼睛,緊握著拿到的咒杖,祈禱能治好眼前這隻鹿的傷口。
  總之先把想回原來世界的心情放到一邊。
  如果用我的祈禱,這隻鹿就能得救的話──現在就照著威士帕說的專心祈禱吧。
(……希望這隻鹿的傷能夠治好。)
  手中緊握的咒杖開始散發微微的熱度。
「!?」
  我驚訝地睜開眼睛,變得暖和的咒杖尖端正放出溫暖的光芒。
  身體似乎記得治療的方式,像在撫摸鹿的身體一樣慢慢揮動咒杖。
  鹿微微動了身體。
「……那個,你還好嗎?」
  聽到我的聲音,鹿虛弱地睜開眼睛。牠有著像會把人吸進去的天空色雙眼。
「你的小麥…非常抱歉。」 
  呼吸微弱的鹿這麼說後,又將抬起的頭垂下。我用沒拿咒杖的那隻手摸著雄鹿的頭說:
「比起小麥我比較擔心你的傷。」
  雖然傷口慢慢在痊癒,但致命傷的部分血流不止。我還不熟練的咒紋無法讓那些傷口完全止血。
我把咒杖放在腳邊,脫下披風包在雄鹿出血的地方。披風漸漸被染濕。
「不能再恢復得快一點嗎?」
  我再度開始治療,威士帕搖頭。
「沒辦法。」
「是因為我的關係?」
「不是,這是薩亞魔力的最大限度,傷口太深了。」
「不過……這樣下去的話……」
(就算包住傷口也不一定會好……)
  我用盡全力撕破濕透的披風,捲在鹿出血嚴重的腳上。
  牠有六隻腳。
「難道……」
  我努力地想起自己最喜歡的、是這個世界基礎的黃昏的碑文。
「嗯?」
「牠是無影的六腳雄鹿嗎?」
「怎麼現在才在講這個,薩亞之前也見過牠吧?」
  威士帕說完後又嘆了口氣。
「啊……現在不是薩亞啊。不過為什麼妳會知道?」
「因為在故事裡有出現……」
「嗯……黃昏的碑文?」
「我想應該是。」
  我試圖回想知道的內容,但腦內覆著一層霧,沒辦法輕易地想起來。
(不過……)
「這樣的話,我想牠會得救的。」
  威士帕半信半疑地浮現出困惑的表情。
「這個也有寫在故事裡面嗎?」
「大概,我不是記得很清楚……」
  似乎是相信了我模糊的記憶,威士帕對雄鹿說「她說會得救喔」。
「不過……這麼嚴重的傷口不靜養一段時間不行,憑薩亞的魔力沒辦法完全治好。」
  聽到這句話,雄鹿猛地抬起頭。
「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如果不馬上去的話」 
  雄鹿邊這麼說著,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抬頭看向天空。
「你說不去的話?去哪裡?你的傷還不能亂動!」
  我慌張地站起來。
「謝謝,這份恩情總有一天會報答妳的。」
  雄鹿用顫抖的腳踏步飛向天空。
「等等!」
  我的聲音迴盪在空中。
  雄鹿的身影像被吸進天空一樣漸漸變小,為了治療而散發淡淡光芒的咒杖尖端,在看不見雄鹿身影的同時消失了。
「威士帕,怎麼辦?」
「沒有怎麼辦,已經走了就阻止不了牠了。」
「好冷漠!」
「那要追嗎?」
「……做得到嗎?」
「呼喚你的掃帚,在這裡薩亞的思想應該能傳到的。」
(呼喚……?)
  看我歪著頭,威士帕問我「可以呼喚嗎」。
「只要跟剛剛治療時一樣,祈禱就行了嗎?」
「對。」
  我大大地呼口氣,在心中強烈地呼喚掃帚。
(拜託了……過來吧!)
  但是──不管怎麼等掃帚都不過來。
「沒來……」
  威士帕看著風車小屋的方向低聲說。
「果然是我叫不來嗎?」
「妳有好好在心裡想掃帚的樣子嗎?」
「你說想……也不知道是哪種掃帚啊。怎麼想?」
「啊?」
  威士帕的大眼睛睜得更大,牠僵住了。
「咦?我說錯什麼了嗎?」
「要呼喚掃帚不能什麼都沒想喔!一定要好好在心裡想它的樣子!」
「所以我不知道是長什麼樣的掃帚啊!」
「啊~好麻煩……」
「是什麼感覺?你跟我形容我就可以想像出來。」
「柄是用橡木做的,穗的部分應該是用柔軟的麥桿做的。」
「嗯……我想像了一大簇金色的麥桿,好像有點不對?」
「柄是焦褐色的喔!」
「嗯……」
  不是家裡用的那種亂蓬蓬的掃帚,我試著想像動漫畫裡出現的那種一大束的掃帚。
(快來……)
  我盯著風車小屋看。
「來了!」
  跟想像中一樣的掃帚直直朝著我飛過來,我抓住浮在面前的掃帚,快速地騎到上面。
(跟治療的時候一樣……這個身體一定記得。)
  我把咒杖插到皮帶裡,握住掃帚柄。掃帚慢慢浮到空中,我的腳離開了地面。不可思議的是,掃帚柄沒有晃到要掉下去的樣子,似乎只要好好抓著柄就不會掉下去。
「我也去!」
  威士帕說著跳到我的肩膀上。掃帚搖搖晃晃地浮起來,小時候爬到很大的樹上,坐在樹枝上的那種奇妙感覺向我襲來。
「好像很危險……沒問題嗎?」
「大概吧……走了喔!」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意傳達給掃帚了,掃帚追著雄鹿飛去。用開著窗戶馳騁在高速公路上一樣的速度,漸漸看不見風車小屋了。
「追得上嗎……」 
「雄鹿的腳程很快……不知道追不追得上。」
  我們飛在蓊鬱的森林上方,就算回頭也已經看不見麥田了。
「好大的森林啊。」
  下方寬廣的森林不斷延伸出去,陰暗的森林某處傳出奇妙的鳥叫聲。
「怪了。」
  威士帕低聲說。
「什麼?」
「雄鹿應該是棲息在森林西邊才對……為什麼會飛到這裡呢?」
「不是因為有非去不可的地方嗎?」
  威士帕再度陷入思考。
「有那種地方嗎……」
  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出了森林──遙遠的前方有個彩虹色的湖,可以看到雄鹿小小的身影。
「找到了!」
  遠遠地看著飛得彎來彎去的雄鹿,也看得出牠快到極限了。我拿出咒杖試著指向雄鹿要治療牠──就在那時候,掃帚猛然下降。
「呀!」
  我慌張地重新握好掃帚。
「薩亞!妳在做什麼!」
「我想說不定能治療到。」
「不可能,太遠了……不專心飛會掉下去喔!」
「對不起……」
  我集中精神追雄鹿。
  隨著接近那座湖,霧就變得越濃,我凝視著前方。
  眼前寬廣的彩虹色湖泊,比我知道的任何一座湖都要大,幾乎要跟海弄混。從湖畔到湖中心架有石造的橋,在正中間可以看到一棟像古城一樣的建築物。
  雄鹿消失在那棟建築裡。
「有人住在裡面嗎?」
「怎麼可能……沒有人住在那個教堂裡喔!」
「教堂?」
「葛利瑪‧雷文大教堂,裡面什麼都沒有祭祀,就只是一棟建築而已。」
「為什麼牠要去那種地方?」
「不知道,那接下來要怎怎麼辦?」
  掃帚的速度減慢下來。
  我考慮過後決定在湖邊等雄鹿出來,總覺得那裡有種不能靠近的氛圍。雖然這麼說,我們離建築物還很遠,就算裡面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會知道。
  我讓掃帚朝著湖邊慢慢降落,威士帕一到地上就開始整理自己。雖然坐在掃帚上時沒感覺到,不過其實我的頭髮和威士帕的毛都被吹得亂七八糟。
  我用手梳著頭髮在被因為霧氣而濕潤的草地上坐下來。
(我到底在做什麼啊……)
  我大大地嘆了一口氣。
「薩亞,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威士帕整理完後問。
「剛才不是決定要等了嗎。」
「不是啦,薩亞──這樣叫也很奇怪。妳想怎麼辦?」
「你說想怎麼辦,是想回家不過……」
「不過?」
「我不知道要怎麼回去。」
「要找來這裡時身上的道具嗎?」
「我想就算找應該也找不到,來的時候就已經沒有感覺了……」
  我開始想哭了。
  我只是想體驗一下用黃昏的碑文為基礎做成的遊戲到底是什麼樣子而已……
(簡直就像愛麗絲夢遊仙境一樣。)
  少女愛麗絲進入了書中的世界,她追著白兔,最後終於從書中逃出來──愛麗絲對此深信不疑,事實上一切都是她午睡時作的夢。
  明明可以輕鬆想起這種故事,不知道為什麼──我只要試圖回想黃昏的碑文的內容,頭就會開始痛。
  就好像有人在我的腦袋裡上了一個鎖一樣,感覺很奇怪。
「是不是交換了呢?」
「?」
「妳和薩亞。」
「怎麼會……」
  我感到絕望。
  如果我們交換了的話,就代表我得一直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
「我不要那樣!」
「我也不要,還要從一教育起太累了。」
  又嘆氣了。
(爸爸他們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回來了……)
「對了!」
  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如果薩亞在對面的世界的話,那爸爸和叔叔應該會注意到異常的。不用說爸爸,如果是叔叔……說不定能對這個情況做些什麼。
  我稍微有點希望了。
  我跟威士帕說了這件事,牠在麥田時就理解了我的話,這次雖然困惑也理解我了。
「那麼,在那之前你得在這邊好好努力了!」
「努力?」
「不勞動的人就沒有飯吃,首先就是回去把扇葉修好。」
「……要在確定雄鹿沒事之後。」
  威士帕眺望著遠方模糊的教堂。
「話說牠到底在那裡做什麼……從來沒聽過教堂那裡有什麼東西啊。」
「說不定牠昏倒了……」
  聽著威士帕不吉利的話,我想起倒在血泊中的雄鹿,慌忙抓住掃帚站了起來。
「等一下。」
  威士帕阻止我。
「就是因為感覺氣氛不能靠近,才決定在這裡等的吧?」
「是這樣沒錯……」
  我盯著在濃霧中無法看清楚的教堂。
「因為威士帕說了奇怪的話,我才擔心起來的。」
「那要去看看情況嗎?」
「嗯……」
  我陷入思考的時候,背後有人對我說:
「就算去了也進不去教堂。」
  我慌忙回頭,卻看不到聲音的主人。
「誰?威士帕?」
  威士帕搖頭。
「不可能是我吧。」
「剛剛明明有聲音……」
「失禮了。」
  我眼前浮現一隻似乎是聲音主人的手,在空中像是把什麼東西拿了下來。
「咿……」
  我倒吸了一口氣。
  那隻有幾十公分長的指甲的手,怎麼看都是人的手。
  那隻手拿下的是一頂漆黑的帽子。
「什、什麼!?」
  聲音的主人拿下帽子,在我面前出現,一雙銳利的上吊眼瞪著我。
「妳就是小不點魔女薩亞?」

「是……沒錯,你是?」
  穿著全黑的立領大衣,眼神很兇惡的男人訝異地看著我。聽聲音感覺比我年長,因為立領還有蓋住眼睛的劉海,要仰視才行的身高令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你是精靈?」
「雄鹿說的都是真的嗎?」
  完全沒有在聽我說話,男人繼續說:
「有影子的話,也只能相信了嗎……雖然不能詳細告訴妳情況,在這裡稍等一下。」
  對他自說自話的樣子,我不禁皺眉。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竟然這麼失禮……)
  我討厭被逼去做什麼事,而且非常討厭被不認識的人逼迫,不論是誰被這樣對待應該都不會高興的。
  黑大衣男完全沒想要聽我的回答,沒用任何道具就輕飄飄地飛起來往教堂去了。
「剛剛的……算什麼啊!」
  威士帕驚訝地睜大眼睛目送著他飛走。
「是黑之比特,為什麼他會在這種地方?」
「黑之比特?誰啊?」
「是闇之女王的親信。」
  威士帕像是在說我不知道也是理所當然的,呼出一口氣。
「威士帕,回去吧!」
  我直覺覺得不能在這裡繼續待下去,決定和威士帕一起回風車小屋。
「不管雄鹿了嗎?」
  威士帕對乘著掃帚踏上歸途的我問說:
「因為牠不是已經被那個人保護起來的樣子嗎?」
「雄鹿是光明的動物喔!」
  我停住飛行。
  因為突然想起黃昏的碑文的內容。
  光與闇雖說可以稱為平穩狀態,精靈之間還是持續著小型的鬥爭。所屬於黑闇這方的精靈喜歡的其中一個東西,就是所屬於光明的精靈的鮮血。
  我還記得當時讀到這裡的時候忍不住皺起眉頭,因為這條資料實在太逼真了。
「怎麼了?」
  在蓊鬱的森林──我之後才知道它叫別離森林──前面,威士帕對輕飄飄浮在空中的我問道。
「為什麼不早點說!」
「雄鹿是很小心謹慎的動物,我不覺得牠會毫無理由地接近黑闇那方……所以才沒說。」
「真的沒關係嗎?」
「應該不會被抓去吃吧。比特跟那些下等幻獸不同,是高等精靈。」
「問題不在這裡……」
「那要回湖那裡嗎?」
(怎麼辦……)
  雖然很擔心雄鹿,但總覺得回去之後就會被捲入很麻煩的事情中。
  可能會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我有這種預感。
  威士帕突然戳了戳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我。
「薩亞,有東西過來了。」
「?」
  在我對威士帕的話做出反應之前就來了,我無意識地拉高高度避開。
「這是什麼……」
  下方有一大群黑鳥哭號著飛來。
  我感到忐忑不安。
  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鳥群邊叫著什麼邊飛向我們離開的彩虹色湖泊。
  我和威士帕呆滯地看著飛去的鳥。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回去就能確認了喔?」
「算了,回麥田吧!」
  我不想回到有不好的預感的地方,在叔叔注意到異常之前,我必須在這個世界裡平安生活下去才行。
  急忙回到麥田後,威士帕催我去試試看跟小麥們對話,說不定它們知道些什麼。
(如果知道什麼的話請告訴我……)
  但就算向小麥祈禱,它們也沒有告訴我任何事──只是發出不協調到令人想塞住耳朵的聲音。不知道究竟是我聽不到,還是小麥們真的在說毫無意義的話語。
  擔心地看著我的威士帕,在知道我沒聽到什麼之後很沮喪。
「這就麻煩了。」
「對不起……」
「妳不必道歉,只是我有不好的感覺,那些鳥是住在森林裡的,無法想像它們會遷徙……」
「是發生了什麼事吧?」
「別問我!我從剛剛開始就在想了還是搞不懂。」
「搞不懂?」
「先別管平穩狀態,光明動物會去接觸黑闇精靈的理由」
  這麼說著,威士帕又開始思考。我按著刺痛的頭試圖想起曾經看過的黃昏的碑文,說不定故事裡有能打破這個狀況的提示。
  不過不管怎樣都沒辦法揮散腦中的濃霧。
「光和闇是敵對關係對吧?」
「是啊,怎麼現在還問這個?」
「同樣都是精靈,為什麼要這樣敵對?」
  威士帕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我大致說明一下喔!」
  牠告訴我的是這樣的內容。
 
──光與闇精靈的歷史非常古老。在人類還未出生的很久以前,第十個月亮的風十分強勁的黃昏之時,大地和大氣之間誕生了精靈,那就是他們。精靈們在出生的瞬間就分成了光與闇,一方牽制著另外一方持續戰鬥至今。為什麼會持續戰鬥呢……那只能說是命運。在他們的戰鬥中不知是偶然還是必然……誕生出了人類,卻無法與他們共存。要說為什麼,人類有影子,人類和精靈很明顯地不同。只因為精靈沒有影子,人類開始迫害他們。雖然成為三強鼎立的狀態……然而精靈們有一個決定性的敗因。那就是精靈的出生率很低,而人類確實地在增加數量。精靈們在遠離人類的地方建起了精靈自己的世界,在那之後,光與闇的戰爭有了暫時的平穩。
 
「腦中一片混亂……」
「對吧?為什麼雄鹿要和黑之比特接觸,這就是一個謎!」
  我和威士帕無力地站在麥子前,從我們背後傳來了腳步聲。
(這次又是什麼!?)
  回頭一看──那裡站著在湖邊跟我說過話的黑大衣男,和穿著純白長袍、相貌溫和的男人。他的身高和黑大衣男差不多,但不會像黑大衣男一樣給人傲慢的感覺。
「我說了要妳在那邊等吧!」
  流露出厭惡感,黑大衣男瞪著我。
「浪費我一堆時間。」
「可以不要那樣說話嗎!」
  我忍不住頂了回去。
  旁邊的白袍男浮現出困惑的表情。
「不好意思,已經沒有時間了,不盡快出發的話……」
「等等!」
  威士帕間不容髮地問:
「為什麼白之菲利和黑之比特會在一起?」
「你就是黑貓威士帕吧?因為傳說變成現實了,你知道傳說吧?」
「傳說……難道」
  說著,威士帕陷入了沉默。
(傳說?變成現實……?)
  腦中的霧氣突然散開了,第一次用自己房間的電腦閱讀黃昏的碑文時的情況,在我腦中閃現出來。
「難道是……當災禍之波出現時──三個帶影者會踏上旅程,尋找能拯救精靈世界的黃昏龍?」
「妳知道?」
  威士帕很意外的樣子。 
  現在能順利想起來了,因為是在現實世界看了那麼多次的句子嗎?
(記得之後會……)
  我想記起之後會發生什麼事,腦中卻像再度覆上了一層霧一樣,想不起內容。
  但不好的預感卻成真了。
「既然知道就好說了,現在馬上就走吧!」
「現在馬上……是去找黃昏龍?我嗎?」
「妳有影子吧。」
  聽了比特的話,我往腳下看去。
  有影子。
  然後把視線移到比特和菲利的腳下──然而他們沒有影子。
  似乎是關注著我的視線,比特皺眉瞥了我一眼。
「就是這樣,走了。」
「等一下!」
  我叫住似乎馬上就要飛走的比特和菲利。
「非去不可嗎?」
「波已經逼近到這種程度,不快點就危險了。」
「可是……」
(進行危險的旅行,如果發生什麼事的話……)
  我總覺得自己會無法再回到原來的世界。
  就在那時候。
  麥田發出了悲鳴。
  有什麼迫近了,它們用不是言語的聲音這樣告訴我。
  菲利的臉失去了血色,凍結般地凝固了。
「已經來了嗎……」
  比特這麼說著,咋舌從懷裡拿出咒杖。
  兩人的反應雖然截然相反,但看的方向是一致的。我抬頭跟著兩人的視線望去。
「!」
  我倒抽了一口氣。
  那個東西就在麥田的東南方,帶著能擋住陽光的厚雲,像半透明的肥軟脂肪塊一樣的東西充滿著地面,將一切都確實地吞噬,漸漸迫近。
  雖然看起來移動得很慢,但只是看起來像那樣而已。實際上應該是非常快速的吧,麥田逐漸被侵蝕了。
「是波……」
  菲利低語。
「這就是災禍之波?」
  之前一直把它想像成海嘯之類的東西的我呆住了。
  終於能了解他們為什麼會想要依靠傳說了。
  總覺得對這種已經不能說是波浪的噁心物體做什麼都沒用,就算是現實世界的導彈也一樣。
  一大群逃離波的田鼠衝向麥田,我被田鼠撞倒。
  威士帕叫嚇到動彈不得的我快點逃。
  我發不出聲音,只是搖頭。
「妳在做什麼啊!妳想回去來的地方吧?」
(對了……我不管怎樣都要回去……)
  我敲了敲顫抖的雙腿。
(冷靜下來!)
  對催著我趕快上路的比特和菲利來說,一定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吧。只是一直說著要趕快離開這裡。
  威士帕跑到我身邊。
「薩亞……現在先放棄,跟他們一起走吧。」
「可是」
「這裡已經不安全了。」
「威士帕可以接受嗎?」
「妳是要我留下?」
「我是說真的要跟我一起嗎?」
  威士帕苦笑。
「我是薩亞的夥伴喔。」
「謝謝。」
  我慢慢站了起來。
  凝視著遠處逼近的波。
(不能被這種東西打倒……)
「打算去了嗎?」
  我對比特的話點頭。
「留在這裡也沒用……我去。」
  我跨上掃帚。
「請等一下。」
  菲利遞給我一條黑布。
「這個代替妳給雄鹿包紮傷口的披風。」
  我默默地接過來,披上新披風。裡面用了跟雄鹿的眼睛一樣的天空的顏色。
「走了。」
  比特和菲利沒用任何道具就飛到空中,我讓威士帕站在肩膀上,騎著掃帚追著他們而去。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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