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年才28歲的華裔匡靈秀,前幾年因為出版以翻譯為魔法系統的《巴別塔學院》而受到奇科幻圈的注目,去年又因為雨果獎被取消事件,再次成為相關新聞的焦點。某方面來講,以我知道的奇科幻作者來說,她的確滿有話題性的一個作者,且在奇科幻社群上,時不時地會看到有關她的討論。(尤其是雨果獎那次)
也因此,這本談論作者、創作以及藝文生態的《黃色臉孔》,我看著看著都懷疑某方面是她把自身部分經歷,跟周遭人經歷拿出來寫的作品。與《巴別塔學院》那種哥德陰鬱,敘述繁複的寫法完全不同,《黃色臉孔》很坦蕩蕩地表明就是黑色諷刺喜劇,主角是個隨時隨地會講難聽話的人,還有作者在描寫書評跟網路黑粉的留言時,超級到位的,簡直讓我懷疑她是直接從網路上抓下來。
《黃色臉孔》故事大概是這樣,中國移民後裔、長年輕貌美又充滿文采的雅典娜‧劉在出版第一本書後爆紅,成為了文壇最耀眼的一顆星,作品叫好又叫座的她在網路上擁有上萬粉絲,從書評到出版商到讀者,無不愛戴這名文壇界的天才美女作家。
不過她不是主角,這個故事的主角是雅典娜的大學朋友白人女性茱恩,茱恩也是個作家,但是是不紅的那種。在她跟雅典娜有次聚餐後,雅典娜跟茱恩提到自己剛完成一本講關於華人在美歷史的小說初稿,並且還把初稿拿給她閱讀。就那麼剛好的,雅典娜此時隨即意外死亡(死法超黑色喜劇),渴望成名的茱恩當場決定把初稿占為己有。
在茱恩把雅典娜的稿子修改並出版後(茱恩還為此改了個很「華」的筆名),立刻轟動文壇,從底層作家一躍成當紅作家。不過名利雙收的她,各種負面指控也隨之而來,從白人文化挪用到剽竊疑雲,到她必須寫出超越「自己上一本」作品的焦慮,而且她居然開始看到雅典娜鬼魂出現在她面前……
岔個題外話,之前在看《機密特務:阿蓋爾》時,最讓我出戲的就是在演出阿蓋爾寫作的橋段。寫過故事的人就絕對吐槽說「哪有那麼順利的寫作流程」,倒杯酒,跟貓咪說要開始工作,然後刷刷刷地結局完成,頂多來回想個幾次,才怪!
不過《黃色臉孔》就真的是,對!作者很懂,還是她根本就是把自己創作流程照搬來寫。裡面描寫茱恩或雅典娜如何創作時,從找資料、訪談、田調,規劃大綱等等,還有那該死的跟編輯通信一同反覆修改(不是校對喔,是修改),都超級真實,根本字字血淚,看了心有戚戚焉。
還有故事談到出版業的行銷,作者階層等等,最恐怖,也是這本書的核心,談的即是所謂的創作「成名」是怎麼回事。作者要不斷創作,薛西佛斯的持續寫,否則在這競爭如此激烈的時代,很快就會「不紅」。
分享兩段血淋淋的內文。

也因此在故事裡,爆紅的茱恩得面對最恐怖的問題是——「你的下一本呢?」
除此之外,匡靈秀還有寫到很多底層作者的生活樣貌,這也是我覺得血淋淋到很好笑的地方。茱恩還沒成名時,當補習班家教,到處打工。出版的作品被評估不會大賣,行銷資源就超級少的作者。也有作者會去嗆給作品負評書評之類的。還有最好笑的,是有要賺錢但東西不夠紅的作者,要去替其他公司的IP寫故事等等。有夠血淋淋的,笑著笑著都覺得會下地獄。
這種種又讓我想起亞馬遜的《美式小說》這部電影,也是講文化刻板、作者困境等等,那部真得也很好看,很地獄。
不過作者真的是很孤單的一種生物(對,是生物),之前看新聞說,有百分之二十多女性說想以作者為職。我第一個反應「瘋了嗎?」,好吧,其實應該是說,對於作者生涯嚮往的,絕對不能錯過《黃色臉孔》這本小說,而且總覺得,台灣文壇狀況應該比裡面的還要更慘淡與瘋狂。
故事很讚,很好笑,但當故事內容是你現實的寫照時,真的是非常恐怖啊。
最終,我以故事裡頭這段作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