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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G公會】

F3R3R3 | 2024-02-07 04:17:51 | 巴幣 12 | 人氣 135


  劇痛,復發。

  螫針漫遊流竄,八百六十八億七千一百五十九萬六千七百二十一個針芒,沿本能狂放蠕動的電場漫流,引領針鋒逐一離散,就位,深紮。

  嶄新的傷口刨除原石中多餘的意志,鑿刻前額葉。

  針鋒交雜,掃蕩朦朧的夢,每束思維重新定位;針鋒徘徊,相悖的色塊碰撞牴觸,搓合迥異的概念而聯想,期許偕同解讀痛楚;針鋒拉扯,消弭鴻溝,並合記憶佚失的區塊。
  自意識底部反覆攪勻靈魂的原始湯,漸進且平穩。

  疲乏,龜裂,鋪展思維的支架萎縮崩解,焊接時代的嘆息縷縷釋放,層層執念並和諧振,昇華淡忘間溶入八百六十八億七千一百五十九萬六千七百二十一股電流,信息錯動成簇。

  劇痛,休止。

  門扉之內,虛無的羊水乾涸,徒留忒的剪影喘息,服貼小房間的單薄羊膜迸裂,裂口紮根於牆面、頂部與地板。

  房內的空乏是意義的真空,是劣質硬糖內殘存的氣體。存續的糖水不斷晶結,鑄塑現實之際漸趨僵化,仍保留初始活性的混沌隨而深陷囹圄。在熱寂下緩慢沉默的意義連續體中,這是僅存掙扎的部分。

  受存在的事物佔據、鋪滿可能性的間隙,抽乾未定義的範疇,直到純粹的虛無將無處可藏,它們的自我將成為它們的牢房,而外界永恆推擠的喧囂存在拼湊著它的剪影,如吹畫上斑斕色塊中央空白的圖樣,恆亙鎖定於負空間的框架。

  於意義的注視下縊吊,虛無自身代表的意義總要被正視,即便無法名狀的混沌也必須被冠上一個虛名,作為存續的附屬品。

  門與窗敞開,也緊閉著,兩者通往的地域並不存在,無法區分,難以辨識,拒絕定義,在被稱為「忒」的這個小房間裡,現實被一分為二,門戶的邊界給予另一側的不存在,淺顯易懂卻撲朔迷離。至於殘餘的現實,留給這一側,留給忒。

  小房間被虛無包裹,而虛無同樣被這個小房間包裹,門戶後通往的是無盡,也可能只是一堵牆,無論最終的現實為何,皆受制於心智的極限,若該無盡是一致的零,那便與一堵牆無異,仍不足以將它帶往故土。

  「縱使四周無光,那些只消被注視即能造成痛楚的,仍清晰可見。」

  雲絮與湧浪以不同頻率翻騰,偶爾同步。午後的斜陽滲透厚塗的雲層,輕拂兜帽口分岔的纖維,一連串離散與漫射後,匯聚於黑潮的浪峰尖端,跌宕起伏,反射進挺立斗篷的幽暗內裏。無數眼眸在浪中向它閃爍,瞪視,威嚇。

  天穹灰茫,是染塵蛋殼的弧面,灘漠上浮汙與殘骸擱淺,它們來自紀錄佚失的繁榮時代,被熵的漲落沖刷至此時此刻,只是一場美夢殘餘的恍惚印象。遙遠的砧狀積雨雲底部呈現鐵灰色,但卻在海天的色調對比中喪失了水氣密佈而使之黯沉的事實,反倒像是海水中的汙穢順著雲底的交界處,一路滲透,攀升至天際。

  在這幅單色調的景致裡,忒是底片過度曝光而燒穿的焦痕,跨越所有影格,不會被時間撫平的瘡疤。它傾身佝僂,拱掌掬起地上的一把城市,銀灰的質地裡閃著石英的鋒芒與殘存鐵鏽的腥味,鬆弛肌腱,任憑城市從指尖流逸,隨風飄散。

  腥臭、鹹味、風的拂動、恆星的輻射能賦予的能見度與溫暖、蒸氣凝結的寒意、身下細末的粗糙質地,潮水與遠方暴雨洗刷的白噪音,編輯成涓流不息的知覺,無停歇的磨耗它的意志。

  最初,只有痛楚,而後在無止盡的痛楚中,又拆卸出蘊含不同特質的痛苦,這種痛苦是光,這種痛苦是聲音,這種痛苦是觸感。痛苦紛紛被賦予了名字:翠綠、沁涼、絲滑、鮮甜、悅耳、薙奇、思鄉、懊惱、蕪胼、腅凝。

  巧立名目撼動不了它們的本質:確保自身延續的手段,為尋找適切環境,屏除外界的不穩定性,寫入刺激並輸出反應。無論歡愉與悲痛,其本質都是一樣的,一個被詮釋的刺激,而生命以這些刺激為基礎建立他們的文化與行為,在這些感受的縱線之間起舞擺蕩。跳脫生命與死亡的非二元選擇鮮少在他們的思緒中顯示,他們必須經歷痛苦方能尋獲意義,無法想像忒所嚮往的,作為烏有的安寧。

  這便是「生命」的價碼,但從諸多生命體的觀點,卻恰恰成了生存的價值。

  而捲縮於生命背側,從忒的觀點凝望,活著便是專屬於它的水刑。

  微小的撞擊坑綻放於砂礫間,炸出完美的圓弧,先是在視野前的一點出現,接著是第二點,第三點,四,五——不覺間,暴雨的簾幕悄然拉上。忒揚起斗篷頂部,仰望酸雨穿越斗篷內不存在的地帶,漉濕斗篷。

  它曾嘗試以他們的視角去共鳴;去理解;去感受。然縱使獲得邏輯與情感上的認識,仍無法舒緩它所受的折磨。

  但話說回來,理解本身就是個極度主觀的概念,每個個體都是無數情境與資訊的複合體,這些資訊與刺激建構出他們對外界刺激的獨有解讀,甚至無法合理解釋自己的行為。在這種連感官的覺察及反饋都無法校準的情況下,又要如何期許理解對方?

  但他們仍繼續嘗試,或許他們已習慣交際間誤差的存在,又或許,正是因為他們也不理解自身的本質,才持續去嘗試?

  也許這是忒與他們真正的隔閡,他們早已忘卻存在之前的烏有狀態,事實上,它們連嬰孩時期的記憶都不會長存。但它知道自己是甚麼,存在帶來的痛苦的反差反而使它不曾遺忘那虛無,沒有痛楚,沒有煩憂,沒有自己。

  或許這是為何嬰孩都會哭泣的原因吧?從虛無的環抱中被割裂,從意識成形的那一刻起就飽受感官的轟炸。

  景緻中,那焦痕無處可尋,忒繼續前行,它的目標明確但卻不知道朝哪個方向前進,或許那扇將它帶來這現實的門早已不存在,或許它就是那扇門。若這是它面臨的處境,即便將自身的存在扭絞到難以辨識,它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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