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膽子是不是越來越小了,」悄聲無息地坐在藤芥子的桌前,艾莉絲伸指點了一下他的鼻頭,「我親愛的膽小鬼先生?」
藤芥子小心的將其撥開,「我只是擔心而已。」
「擔心什麼?」艾莉絲倏地瞇起雙眼,彎曲的嘴角似笑非笑,「難不成是擔心又會被大家拿來和翠星做比較嗎?」
「我聽──」
「『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麼,我為什麼要擔心那個?』」
「……」
「還需要我繼續嗎?」艾莉絲朝目瞪口呆的藤芥子狡獪一笑,「如果你還想隱瞞的話。」
藤芥子的臉頓時一垮,「我怎麼都不知道妳還會讀心術?」
「誰叫我有個那麼不坦率的青梅竹馬呢?」艾莉絲伸手捏了捏藤芥子的臉頰,彷彿在安撫一位鬧脾氣的小孩般,「何況你還表現得這麼明顯。」
藤芥子很乾脆地就放棄了抵抗,「囉嗦。」他忽然發現,再多的抵抗也只是徒勞,那還不如直接任由對方玩弄算了。
藤芥子不由嘆了口氣,「……妳想知道什麼?」
「與其問我想知道什麼,」拍拍裙襬,艾莉絲如一片羽毛般地落在了藤芥子的身邊,「不如問問自己:我想告訴對方什麼?」
「用不著拐彎抹角的要我抱怨吧?」
「那又是誰讓我得拐彎抹角的呢?不過我接受你的道歉。」
「我根本什麼都沒說。」
儘管嘴上如此反駁,但藤芥子也的確是感到了一絲抱歉沒錯。
辦公室於是重歸寂靜,彷彿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他們兩人。
「我……」藤芥子躊躇著,許久之後才勉強開口,「我不討厭翠星。」
艾莉絲沒有表示任何意見,只是靜靜地聽著。
「應該說,我根本就沒理由去討厭他。」
翠星的優秀顯而易見。不光只有魔劍士盛會而已,他還曾一手包辦了劍之祭典與大魔術演武的冠軍,是學院中少見的三冠王之一。
除此之外,他還格外的疼愛藤芥子──雖說有時真的是太過頭了。
印象中,藤芥子總是只能看見哥哥的背影,直到那一年兄弟倆起了口角。藤芥子撫摸眉毛上的傷疤。那是童年打架時所留下的,同時也是烙印在他身上的結果。
或許是出於愧疚,翠星才會對他這麼好的吧?藤芥子有時很難不這麼想。
「或許我只是忌妒他吧。」倚靠在沙發椅背上,藤芥子朝天花板長舒了一口氣,「他總能輕鬆做到任何事。不論什麼都是。」
最打擊藤芥子的,也莫過於是翠星只是每天和迦梨切磋一下,她就隱約能掌握到厭戰的要訣了──明明藤芥子都已經教她教了快兩個月了。
「嗯,勉強及格。」艾莉絲朝明顯心有不甘的藤芥子微笑,一副想拍拍他的頭的模樣,而她也確實那麼做了,「願意講這麼多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囉嗦。」藤芥子向艾莉絲做了個鬼臉,隨後便將桌上的紅茶一飲而盡。
「哎呀,這麼快就要離開了嗎?」見他起身朝門口走去,艾莉絲問,輕柔的語氣中絲毫不見一絲的意外。「確定不再稍微坐一下嗎?」
「不用了。謝謝妳的招待。」藤芥子甩甩手。他本打算直接離開的,但在掙扎了一下後還是決定掉頭。「真的……」他撇開目光,「很謝謝妳。」
不等艾莉絲反應,藤芥子便又重新掩上了門。然而儘管如此,他的雙耳卻依舊能聽見那銀鈴般的笑聲,「不客氣。」
◇
翠星的思考方式就和他的實力一樣深不可測──
當演武場的黃沙鑽入鞋底時,藤芥子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你約我來這裡到底是想幹麼啊?」
面前的翠星猶如一尊雕像,文風不動的佇立在演武場的正中間,直到聽見藤芥子的聲音後才總算睜開了雙眼,「小弟仔你可總算是來了啊。」
「是你要我來的不是嗎?」藤芥子邊說邊秀出手上的紙條,而上頭也清楚寫著「演武場,翠星留」這麼一段話,無論內容還是大小都因太過簡潔有力而要人摸不著頭緒──更別提兩人之間還豎立著兩把長劍了。
出於好奇,藤芥子伸手拔出其中一把,隨意端詳。手裡的長劍樸素而缺乏裝飾,就連包裹住握柄的皮革也只勉強不會扎手而已;既然造型相同,那它們應該也都沒經過開刃。似乎是用於練習的,但為什麼?
藤芥子索性將疑問拋出,「你到底約我來這裡幹麼?」
「那還用得著問嗎?」翠星反問,臉上的微笑貌似竭力擠出的成果,可以清楚看見理性與感性相互拉扯的痕跡,「小弟仔──不對。」他搖了搖頭。
「我們來打架吧,藤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