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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論《進巨》結局爭議】三、政治經濟科技面 (一) 純政治背景 4.其他可能缺陷 5.小結

小孔 | 2023-03-18 17:13:14 | 巴幣 0 | 人氣 114


    文長、燒腦,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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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外瑪雷篇的其他可能政治面缺陷

    打從這段章節的論述開始,筆者就專注於、找尋除了艾連滅世之外的可能突破口 ─ 畢竟,《進巨》漫畫結局的爭議之一,相當程度圍繞在、抉擇與應負責任之間的比重。若不去糾結應負責任的道德標尺 ─ 畢竟道德,牽涉到非常大程度的價值觀差異;其爭議程度、自然也盤根錯節 ─ 但其實單就抉擇的「自由」程度、去檢視推演,看倌們應該已能多少體會,牆外瑪雷篇、埋著多少偽裝良好的隱蔽脈絡地雷了。
    而前文所涵蓋者,僅僅只是圍繞著、讓艾連做出關鍵抉擇的那場「國際討論會」事件,去進行追索辨析;出於該事件、對整體故事轉折所占的重要性,故本文亦花較長篇幅,對各自組成要素、進行更詳細的申辯。
    這並不代表,《進巨》的牆外瑪雷篇,在政治層面上、僅只存在上述設定的闕漏。以下,將針對筆者自身、曾察覺到的不協調處,一一列舉說明。惟,由於此類主題,不見得具備、與「國際討論會」那般的劇情影響力;抑或是出於,要想完整闡述該主題、定將本文超篇爆表的顧慮 ─ 故以下主題,將不會用同等解析維度、去一一剖析各主題的細節脈絡。歡迎對各自主題有興趣的巴友們,不妨再自行深入鑽研。


(1) 瑪雷政府體制結構的潛在問題 暨 巨人大戰之謎

    作為繼承艾爾迪亞帝國世界霸主地位的繼承者,瑪雷在國體上的描述、卻意外地貧乏 ─ 到底這個國家的政治體系,是屬於寡頭專制、還是議會共和?由馬迦特隊長/元帥所代表的瑪雷軍方,與瑪雷政府之間的關係、又是怎麼去劃分各自權責?是類似像現今美國這般,存在憲法這道無上規制、去限括彼此的職能;還是類似像十九世紀的普魯士王國,以容克貴族和軍事傳統的驕傲、作為統合社會的向心砥柱?

    之所以要細究這些組織架構,邏輯同於前文:所有組織、所有政府、所有國體,一定都有它的不足與缺陷之處。當帕島汲汲營營,尋求的、就是「敵人」的可趁之機;那麼藉由闡述國體的架構,讓劇情得以往某一方向去突破發展,就成了構築《進巨》世界之創作者、必然需要面對的課題。
    若故事鋪陳、刻意地迴避了此一課題,若不是因為篇幅過少、無法顧及;那就無可避免,「少做少錯、不做無錯」的質疑聲浪 ─ 筆者再重複一次:如果帕島的寥寥島民,在巨人大戰後的百年間、就能分化出各式勢力,彼此相互爭鬥奪權;為何置身世界權力頂點的瑪雷,就能身免於此類內鬥發展?這不是明顯的、前後敘事水平不一嗎?

    再者,戴巴家族在瑪雷政體裡的運作狀況,除去威利和馬迦特兩人的數次談話外,幾乎沒有揭露、到底戴巴家族是如何操弄瑪雷政治的。
    此處,又不能理所當然地,把先前亞茲瑪比特家族VS麥地奇家族的案例、直接拿來套用在戴巴家族的情況 ─ 從吉克召集瑪雷方智巨能力者的私下聚會上,根據皮克所言 (漫畫第95話〈說謊〉;動畫第四季第2集/第61話〈黑夜的列車〉),戴巴家族從未參與過、任何瑪雷欺壓其他世界各國之舉。但從中東聯合並不持有任何巨人軍事武力、卻仍要向瑪雷舉起反抗旗幟的走向,以及那位腦滿腸肥的瑪雷大使、在外交晚宴的白目發言看來;瑪雷確實是時常、看扁甚或欺壓其他各國 (漫畫第98話〈太好了〉;動畫第四季第4集/第63話〈手手相傳〉)。這種國際霸凌、既為瑪雷政治常態,但戴巴家族、卻不曾參與其中;其涉入瑪雷政治的程度,就絕非如奇優宓、四處替希爾茲國奔波張羅的那般樣貌,能夠與之比擬的。
    戴巴家族既不曾參與、瑪雷可能最熱衷的國際政治活動;對於國內政事的干涉程度,亦可推知、其放任不理的心態:『...瑪雷之所以走向軍國主義,則完全是瑪雷自身的選擇。』 (漫畫第97話〈親手轉交〉;動畫第四季第4集/第63話〈手手相傳〉) 故,也許就權責的發揮潛力上,戴巴家族、確實能與麥地奇家族相提並論;但就實際作為而言,一直到威利與馬迦特碰頭之前,戴巴家族在瑪雷政體之中,看似、一直都是無所事事。

    這又掀起另一個、劇情脈絡合理性的問題:如果長久以來,戴巴家族都不曾干涉過瑪雷內政;那為何在威利與馬迦特商談後的短短期間之內,威利就能把瑪雷軍隊的實權、藉由艾連在雷貝利歐區的暴走,毫無妨害地直接交給馬迦特?(漫畫第98話〈太好了〉;動畫第四季第4集/第63話〈手手相傳〉) 這種程度的人事布局安排,如果不是甚麼天皇老子等級的神級地位,是不可能順利達成的 ─ 其實就連日本天皇、都不見得做得到 (可參考二二六事件) ─ 其所可能牽涉的勾心鬥角、爭權奪利,其範圍之大,也不是隨便輕鬆三言兩語、就能簡單概括的 ─ 單去了解納粹德國的軍事指揮系統日本帝國陸軍與海軍之爭、抑或美軍麥帥如何在太平洋戰場爭搶指揮主導權,都能窺知其一二。而戴巴家族,又是如何在被「異族」重重包圍的瑪雷政府裡,獲取這麼大的話語、指揮權的?

    上述的謎題解答,其實、藏在巨人大戰的歷史真相當中。
    無奈的是:吾等目前所能根據的《進巨》文本呈現,跟古利夏率領地下反抗組織、試圖解讀還原始祖·尤米爾的「真實」作為時,那受迫於全篇看不懂的古文字、僅能憑幾張圖畫去下判斷的窘境,如出一轍 (漫畫第86話、動畫第三季第20集/第57話〈那一天〉) ─ 吾等能夠倚賴者,只有威利·戴巴在表演舞台上的「片面之詞」(漫畫第100話〈宣戰〉;動畫第四季第5集/第64話〈開戰宣言〉);即便這段話語,顛覆了原本的刻板印象,但單憑此段陳述,仍不足以作為、歷史真相的憑證。如果吾等擅自相信了威利的說法,那就跟古利夏單方一昧盲信、始祖·尤米爾的「善舉」一般,直接落入自我催眠的錯誤認知陷阱裡。
    除了作者本人以外,在《進巨》的框架裡,唯有吞下槌巨、繼承其持有者記憶的艾連本人,有資格為這段迷霧歷史、撥雲見日 (漫畫第104話〈勝利者〉;動畫第四季第7集/第66話〈強襲〉)。但 諫山創老師,並沒有在故事本體、或任何額外加筆裡,再度提到過這段、其實在劇情中非常關鍵的巨人大戰真相 ─ 除去瑪雷政權與戴巴家族的相互關係外,包含145代艾爾迪亞王、卡爾·弗利茲的真意,究竟為何?他是如何與戴巴家族、和「瑪雷英雄」荷洛斯一同聯手,制伏/擒獲多達六名的智巨能力者?而這些智巨能力,又是怎麼在瑪雷草創時期、進行其能力之繼承轉接的?艾爾迪亞國人、是怎麼撤往帕島,又為什麼沒能把所有「尤米爾子民」、全部帶到島上?艾連又是如何被這段記憶所影響,才促使他繼續 (或中止) 其滅世計畫?
    不管是上述的哪一個提問,都是能夠影響、後續某段劇情線的重要關鍵;但當這段歷史真相、被隱埋在片面說法之中,吾等就不可能、拼湊出《進巨》該有的真實樣貌。這是 諫山創老師自己,已在《進巨》的故事裡、藉由古力夏和始祖·尤米爾的閃回悲劇,所試圖傳達的認知謬誤教訓;吾等豈能輕忽待之?

    拿自己手掌、摑自己臉頰,莫過如是。
    此孽、作者亦同罪。


(2) 帕島與中東聯合 (或任何瑪雷敵人) 攜手的可能

    前文已一再強調:帕島與世界再度接軌之際,最為燃眉之急,莫過尋找、世界對「尤米爾子民」壓倒性仇恨中的生存縫隙破口;而瑪雷執掌世界局勢牛耳的當下,任何與瑪雷公開作對的「敵人」,就自然挾帶、成為帕島友方的潛在資格。
    即便中東聯合方,對於「尤米爾子民」的仇恨,依然透過對純巨的恐懼而顯露;但若梳理其脈絡 ─ 自艾爾迪亞帝國傾倒之後,還繼續在世界散佈、純巨威脅的國家,只有瑪雷一國而已!換言之,中東聯合、或是其他世界各國,仍然抱持對「尤米爾子民」的仇視;除了一部份、真的是因為無法輕易改變的《進巨》生理客觀現實之外,其實有另一大部分、更該歸咎於,還在把這項客觀事實、拿來當作拓展國力之武器工具的瑪雷政府上!

    如果中東聯合方,是懂得在瑪雷智巨戰力被耗損之際、趁虛而入的權謀能手,同時,還是能夠跟擁有純巨武力的瑪雷、硬扛四年戰爭的實力者;如果由帕島方主動獻計,以己方智巨、作有條件、有限度的軍事支援;甚或,主動提供純巨戰力的技術與人力材料 ─ 如果在瑪利亞之牆被攻破時,牆內政權 (雖為舊王政府) 可以「動員」數十萬難民、來換取剩餘國人的糧食無缺供應 (漫畫第15話〈個別〉;動畫第一季第2集/第2話〈那一天〉);換成帕島命懸一線的此刻,不管是再次刻意「動員」、或是發動愛國政宣洗腦,僅需招募個幾百位志願為國犧牲者、也不必到萬人的需求規模 ─ 這種程度的權術,相比起牆內王政篇,應該也還不到甚麼、癡人說夢的地步。
    更不用提,帕島若真的在這四年戰事中,以巨人兵器、支援中東聯合,會帶來怎樣的牽連效應?─ 當瑪雷意識到,自身已不再享有、獨占巨人軍事武力的優勢之後,他們會怎麼去跟世界的敵對勢力、進行洽商妥協?抑或是在瑪雷自己國內,會發生多大程度的信心瓦解、趁亂內鬨?其破口既擴大,豈不是間接、給帕島更多喘息空間?
    如果上述策略有其可行性,那帕島根本也不用分神,去兢兢業業、搞甚麼「國際討論會」的無的放矢型外交;只要在跟中東聯合達成協議之後,專注於偷取、瑪雷所掌握的巨人變身技術就好 ─ 或甚至連技術都不用偷,只要偷已抽取精煉的巨人脊髓液即可!對戰況愈轉劣勢的中東聯合來說,忽然從帕島來了這麼一批、戰力堅強的生力軍,就算還是抱持著、歷史慣性所造成的成見疑慮,難道就完全、不會去考慮帕島的這類提議?甚至野心大點:順勢加以操弄利用的可能性?

    可能有人質疑:帕島也是需要、重新認知世界的適應期;故瑪雷與中東聯合酣戰之際,帕島可能正忙著、從義勇兵和希爾茲國代表團身上,學習/應用各種落後於世界的科技知識。但再怎麼死K書的學生,難道真的就把一天24小時、全部花在K書上嗎?
    這點,又可以跟伊雷娜與奇優宓各自的內心算盤、去做連結推演:伊雷娜作為吉克計畫的帕島執行人,不把所有對帕島方有利的資訊或可能安排、全盤道出,有其終極目標的脈絡可循。至於奇優宓、前文亦已申論:全心全力讓帕島重返世界舞台,並不見得對希爾茲國未來的國際地位、呈最佳發展趨勢;與其讓帕島掌握自己國勢的主導權,讓這群、手握珍稀資源的「鄉巴佬」,從頭到尾當自己手中的魁儡,豈不更加便利?

    而不管到底是不是因為、伊雷娜或奇優宓在這段期間的從中作梗,讓帕島無法跟中東聯合、在瑪雷忙著與後者打仗時,進行有限度、有條件的戰略聯手;即便在斯拉巴要塞戰後,從那場外交晚宴上,各國外交使節、對於瑪雷高層的敵視態度,即便在威利·戴巴的斡旋之下、仍舊可見其根深蒂固 (漫畫第98話〈太好了〉;動畫第四季第4集/第63話〈手手相傳〉)。為什麼在這麼明顯的相互敵對情勢下,帕島調查兵團的各成員,卻從來不曾考慮過、利用這些齟齬摩擦的可能性?
    即便駁斥上文的邏輯、十分簡單明瞭:因為艾連搞失蹤/自我綁架,所以調查兵團無暇於其他目標。但,這不代表漢吉一行,不能像奇優宓與威利·戴巴、在舞台後方搞曖昧信息交易那般,去與世界任何一個國家、做私下的通風報信啊?如果該國代表,得以因此舉、而倖免於雷貝利歐區的慘劇,那該國政府立場、難道不會稍微傾向帕島一點嗎?而如果這個「該國」,又是剛被瑪雷擊敗的中東聯合呢?

    當然,之所以能夠提出上述質疑,某種程度、是筆者站在第三者/上帝視角,看過瑪雷把自己在國際上的立場、搞到多砸多僵的事後諸葛。但別忘了:對未知事物、實地即時進行探測觀察,解明未知困惑難題,這才是調查兵團的設立初衷 ─ 不僅是艾爾文在奪還瑪利亞之牆作戰前夜,如是聲明 (漫畫第72話〈奪回作戰的前夕〉;動畫第三季第12集/第49話〈奪還作戰的夜晚〉);漢吉在第一次出島探勘世界,也是抱持此原則 (漫畫第123話〈島上的惡魔〉;動畫第四季第28集/第87話〈人類的黎明〉)。憑著漢吉與阿爾敏兩人、對未知抱持的好奇之異常程度,僅憑「國際討論會」與「尤米爾子民保護協會」、這種程度的「幌子」,就能心滿意足?對比起:單靠踢巨人頭顱、就能察覺其質量異樣的漢吉 (漫畫第20話〈特別作戰小組〉;動畫第一季第15集/第15話〈特別作戰組〉),或是僅憑直覺、就猜到萊納藏身牆中詭計的阿爾敏 (漫畫第74話〈作戰成功的條件〉;動畫第三季第13集/第50話〈初始的街道〉);不得不說,這段劇情安排、真的很偏離兩人原始人設。(所以才要刻意安排一行人吃冰淇淋、追汽車嗎?這段雖溫馨,但隱隱有股侮辱角色智商感…)

    此處,大概也是讓艾爾文、繼續執掌調查兵團團長之責的論辯,最具發揮效益的著力點:漢吉和阿爾敏的好奇心、雖然異常執著旺盛;但比起對政治權術層面的探索,兩人更偏向對學術知識領域的研究。艾爾文雖也抱持懷疑主義,但本質上,與前述兩人、還是存在明顯差異;而他對政治運作的理解,也明顯高於漢吉和阿爾敏二人。由他來挖掘利用、筆者上述的各種政治操作漏洞,從人設上看、更加順應合理。
    但,此等假設情境,還是會被限制在、另一更高階位的前提條件下:如果作者從頭到尾,都沒有意思要讓艾連、擁有足夠考量選項的空間與時間;那這些攜手中東聯合、或任何瑪雷敵對方,以制衡瑪雷的發展可能性,只要劇情創作者堅持刻意迴避,那不管是多麼英明神武的指揮官、都無力回天。


(3) 雷貝利歐區的異常順從

    在辨析何謂「尤米爾子民」時,筆者已稍微提及:因在《進巨》的「尤米爾子民」議題上,區分「我族類」的標準、存在至少二重的位階;被包含在更大母集合 (即「能變身巨人」的體質) 範疇之下的「我族類」,因文化語言上的出入,不見得在子集合層級、就能相容共處。而所謂排外本能,時常超乎法理原則、意識形態之上 ─ 君不見法國大革命時的政權更替混亂、餵養斷頭臺所綻放的滿天血花?
    筆者也同時強調:此一相斥,不見得表現在所有面向上的不同。「尤米爾子民」所共同承受的痛楚,可能提供了、大方向的一致性;但語言文化、甚或經驗教養的差別,卻可能讓不同個體,在選擇如何實踐此大方向目標的手段上,出現歧異。

    若只一昧提及、被欺壓弱勢之離心力,對理解整體樣貌、並不公平;欲察全貌,必須找到適當的向心力範例、與之比對。

    前文曾提及:在二次大戰期間的美國本土,曾經出現過、囚禁日裔美人的集中營。此種不平等待遇,對於第二代、第三代的日本移民後裔來說,不啻是晴天霹靂般的打擊 ─ 若自出生以來,就被灌輸:自己身處的國家,不問出身、不問族裔,只講求自由平等、合法程序;然後戰爭一開打,相較起還留存日本文化慣習的「骨董」父祖,只懂得講美語、看英文書、聽歐美歌、崇尚西方價值的你,卻被劃分成「可疑份子」、甚或「祖國」的「敵人」?不難想像,其困惑憤懣的程度。
    但,並不是所有第二代、第三代的日裔美國人,都對這種不公待遇、感到無可挽回的挫折 ─ 尤有甚者,因太過尊崇美國所「宣揚」的自由平等價值,部分日裔美籍年輕人,還主動向囚禁自己的美國軍方,提出參軍服役、報效國家的真摯請求!當然,並不是所有提出這項請求的、被囚禁日裔美籍年輕人,全都百分之百信服、現在擺明表裡不一的美國政府;但藉由替「祖國」流血流汗,來證明自己的清白與愛國熱忱,甚至藉此、改善自己親人所遭受的不公待遇!這種思維邏輯、在這群日裔美籍年輕人中,仍有一定影響力。
    後來因此而組建的美國陸軍第442步兵團,基本就是這股潮流下、全由日裔美籍年輕人所組成的隊伍。即便美國軍方,仍因顧忌其出身,不願將他們、部屬在太平洋戰場 ─ 以避免因「同族相殘」而產生不必要的軍心動搖,甚或叛逃。但被調往歐洲戰場的442步兵團,並沒有因此待遇、而收斂其報國熱血。在義大利、法國與德國的諸多戰場上,442步兵團一次又一次、證明了自己的價值;以致後來,許多最為險要、最為急難的任務,上級指揮官、不是把它們交給「美國人」部隊;而是將之託付給、純由日裔美籍大兵所組成的442步兵團。
    也因此,442步兵團的傷亡率,在異常血腥的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在眾多聞名天下的單位當中,仍屬罕見 ─ 標準滿員兵額、不及四千人的442步兵團,在其參戰的1944至1946年期間,共有大約一萬人的日裔美籍年輕人、參與過此團的兵員輪替。而其成員們的瘋狂奮勇作戰,替442步兵團、贏得了超過一萬八千次的嘉獎表彰;甚至在一個月內,贏得了五次總統單位表彰的榮譽 (總計共受此勳八次) ─ 要知道,這「總統單位表彰」,即便連歷年常備、戰功彪炳的美軍海陸第一師,自1941年至今、也只拿過九次!而在其成立期間 (1946年後解編),總計獲得超過四千枚紫心勳章、超過四千枚銅星勳章的442步兵團,更是美軍史上、受勳最多的單一單位;被後人、尊稱其為「紫心部隊」。

    應該已有不少《進巨》中毒的看倌,由上段論述,感受到442步兵團、與瑪雷智巨戰士小隊的對比關聯性 ─ 同樣被自己出身的「祖國」,用不平等的待遇處之;想要替自己的親人好友、甚或自己的「清白」,洗刷「冤屈」的衝勁;在戰場上,一直是被置於最危險、最緊要的關鍵要地;還有,不管再怎麼努力,仍然改變不了、自己遭受歧視的現實… (想想這段可歌可泣歷史,至今乏人問津的程度;遑論許多442步兵團的老兵們,在戰後所遭受的待遇…)

    然而,筆者還是必須點出:《進巨》的瑪雷智巨戰士小隊,與二戰美軍442步兵團之間的關鍵差異。
    即便例如皮克,是為了讓其久病的老父、能獲得更好的醫療照護 (漫畫第116話、動畫第四季第16集/第75話〈天地〉);例如葛萊斯兩兄弟 ─ 柯特與法爾可 ─ 是為了和參與艾爾迪亞復權派的叔叔做切割、洗刷家族汙名 (漫畫第98話〈太好了〉;動畫第四季第4集/第63話〈手手相傳〉);例如賈碧,是為了證明、世上還存在『善良的艾爾迪亞人』─ 但這些,都僅屬個案;且彼此的心思脈絡,還是存在著些許出入。更別提萊納老母的錯置仇恨,或是像吉克這種兩面三刀的心機權術者了。
    之所以在瑪雷智巨戰士小隊裡、出現這麼多目標的歧異,但美軍442步兵團裡,卻看似更加團結一致;這是出自於兩者,對周遭環境所施予的不公、抱持著不一樣的根柢態度 ─ 《進巨》雷貝利歐區的住民,其處境是絕望的,也沒有甚麼「未來的希望」可言;相對比之,第二代、第三代的日裔美籍年輕人,是在被「灌輸」自由平等精神、曾嘗過美國社會的「美好」後,才被強制關進集中營的 (請注意:當時美國社會所呈現的樣貌,與現在的美國樣貌,不見得一致;擁有評論發言權的,只有活過當下的當事人,請看倌們不要亂牽拖)。換言之:瑪雷控制雷貝利歐住民的洗腦灌輸方式,偏向壓迫、恐嚇與情勒;但美國與這群日裔美籍後代之間的關係,雖然也是洗腦灌輸,但其內容,還包含了希望、夢想與憧憬 ─ 曾被關押在美國集中營內的喬治·武井,為何能在七十年後,在TED演講上、侃侃而談『為何我深愛一個、曾經背叛我的國家』?換作七十年後的賈碧,真的能這樣看待瑪雷嗎?

    純以負面手段、去操控人民的政府,總有一天,會因為受迫害的情緒、再也無法壓抑,而集體炸鍋 ─ 法國大革命如是,民國推翻滿清如是,俄國二月革命如是,甘地不合作運動如是,馬丁路德金恩博士如是,二二八亦如是…唯有棍棒與糖果齊下,在束縛的同時、給予相應的甜頭,人民才不會一昧積累、無處發洩的不滿;甚至,還願意主動替奴役自己的主人、出錢出力。
    若由這點看,即便《進巨》處處著重描繪,瑪雷在巨人大戰後、對其治理人民的政宣成效 ─ 誇張到葉卡老醫師,在喪女之後,還能對自己兒子滔滔不絕、瑪雷政府的「寬大」!(漫畫第86話、動畫第三季第20集/第57話〈那一天〉) 但這終究是扭曲的價值觀;其中,並不包含任何、對未來的憧憬或希望。所以,與其把葉卡老醫師的行徑、看作是雷貝利歐區的常態,筆者反倒更傾向、將之視為葉卡老醫師的個人抉擇 ─ 畢竟,萊納的老母,就不是這麼純然的逆來順受;而是把她心中的怨氣,轉嫁到遠在天邊、帕島的「同族」身上。故,在瑪雷對雷貝利歐區的管束,明顯並不具備足夠的糖果時 ─ 並不是完全沒有;這點可從臂章位階的高低、稍略觀之 ─ 對雷貝利歐區的整體住民而言,為什麼他們、能夠這麼順從地看待這些不公的對待呢?(若要深究此段申辯脈絡,又得再度帶回巨人大戰真相之謎;但這基本只是浪費篇幅 ─ 原因同前述:缺乏確切文本證據。)
    單從斯拉巴要塞戰役中,800名艾爾迪亞敢死隊,對上陣廝殺的那份不願、遲疑和恐懼;去與對比美軍442步兵團、成千上萬的志願者,嘴裡喊著「萬歲 (万歳/バンザイ)」、不要命地衝鋒陷陣 ─ 瑪雷對於治下「尤米爾子民」的掌控度,其實可能遠比其呈現表象、要來得更加脆弱不堪。

    對束縛己身的外在條件、產生反抗心態,也許是生物天性本能之一。即便在吉克向瑪雷軍方、告發其父母之後 (漫畫第87話〈邊界〉;動畫第三季第20集/第57話〈那一天〉),對雷貝利歐區內的反瑪雷政權勢力,肯定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打擊;但這不代表,雷貝利歐區自此之後,就不再出現、此類反抗聲音的可能性。
    前文已一再強調:如果調查兵團出海勘查,目的其一,就是為了、尋找可能的世界盟友;那麼潛伏在雷貝利歐區內的不滿耳語,是不是能夠藉由帕島方的搧風點火、去產生意想不到的破口呢?就連艾連,身為智巨能力持有者,都能輕易混進雷貝利歐區 ─ 當然,其持有智巨能力這點,也是替他個人的喬飾偽裝、增添不少真實性。如果瑪雷對「尤米爾子民」的欺凌、是《進巨》世界的一種常態;那這八十年間,為何只會出一名艾連·庫爾迦?只能出一位古利夏·葉卡?如果再加上一點、從帕島來的加油添醋,有誰能保證,雷貝利歐區、不會燒出一片漫天大火來?
    若不只是單從雷貝利歐區內,去探討這條劇情發展的可能性:雖然調查兵團、確實經歷過瑪利亞之牆奪還戰的近滅團打擊;但帕島仍不乏、足以信賴其個體能力的菁英 ─ 例如約翰或希琪。如果能夠在艾連智巨任期到期以前,就策動了足夠力道的、雷貝利歐區反瑪雷勢力,即便可能沒法作為、帕島抵擋世界惡意的主力,但也不失、可作為足夠牽制瑪雷政府的佯動支隊。

    若以吾等現實歷史範例、去做比對:
    於二戰前服役於波蘭軍隊的威托德·皮雷茨基,在其祖國·波蘭不幸遭德蘇瓜分後,不惜以刻意入獄的極端方式,以換取潛入納粹集中營、蒐集資料與徵召營中反抗勢力的機會。此人讓筆者覺得最扯的事蹟,是他把收音機的發信裝置、偷渡進納粹集中營中;讓被囚禁其內的「囚犯」戰友們,能夠把納粹在集中營中、各種喪心病狂的管制虐待手法,傳達給英美等同盟國家、公諸於世。奧茲維辛集中營的慘況,某種程度,就是靠著威托德·皮雷茨基等人的不懈努力、捨身犯險,人類史上最大規模之計畫屠殺的「機密」,才能得以保留其真貌。
    如果吾等現實世界歷史,憑著幾位意志堅定的情報人員,就能夠做到翻轉輿論的程度 ─ 在納粹還沒被打倒之前,即便時不時有集中營的傳聞,但同盟國卻苦於無法證實此類「謠言」;而戰爭後期,德國敗象已現之時,這些相關資訊、又被納粹大量銷毀 ─ 為何在《進巨》的世界裡,不乏人才的調查兵團、甚或是整座帕島,就空不出、去雷貝利歐區裡,蒐集資訊、搧風點火的人選?

    當然,一種非常合理的反駁論點,就落在艾連「突然獨行」的遽驟上:當對帕島極具戰略價值的進巨/始巨能力持有人,忽然鬧失蹤;不管是調查兵團、抑或帕島整體,都不可能把其他事務的優先順序、擺在尋回艾連的任務之前。
    但這種論辯的立基點,是建立在「艾連執意要搞失蹤」的前提上;卡在、此特定劇情轉折的特定時間點。如果在讓艾連、灰心喪志到,不得不離席「國際討論會」之前,帕島、或調查兵團一方,就已經多少洞察、筆者上述的各種可趁之機?─ 在還沒被逼到無處可退之前,擁有更多選項空間的條件下,艾連還會不會、做出那同樣不可挽回的抉擇?
    這,如果不是同樣展露此段、「國際討論會」劇情的斧鑿粗暴;那就只是反襯、艾連所做抉擇之缺乏周全思慮的腦衝程度 ─ 而到底艾連,是不是從頭到尾、都一直是那個不顧後果的腦熱男孩?這又牽涉到許多相互矛盾的表象,以及他個人、必須面對的心思混亂;詳情,請容筆者後敘。

    當然,如果從整體《進巨》的世態去衡量,雷貝利歐區的異常「順從」,也許、還是有其脈絡所在。從烏德的證詞,吾等可知,其他世界各國對「尤米爾子民」的敵視態度、遠超於瑪雷 (漫畫第98話〈太好了〉;動畫第四季第4集/第63話〈手手相傳〉);是故,基於「兩害權取其輕」的思維 ─ 因為待在瑪雷以外的國家,所遭受待遇更慘;所以相較而言,棲身雷貝利歐區、就算還是有其不便,但比起身處於其他處所,可能、還要來的好得多。
    但這種推論,是僅憑烏德的片面之詞、所衍伸而得的結論;《進巨》的具體文本,並沒有陳述:究竟除了瑪雷以外的世界各國,到底是如何「殘害」「尤米爾子民」的。即便此項推論的邏輯、乍看合理,但在完備實際迫害經歷的具體細節描述前,吾等無法明確判斷:這種情況,究竟是《進巨》世態的常理,亦或是烏德自己的觀感 ─ 畢竟,中東小男孩、拉姆吉與哈利爾的經歷,就不全然與烏德的證詞、在同一脈絡上。如果只是烏德根據他個人經驗、所得出的判斷,那吾等擅自拿此個案,去概括整體情況,難保、不會出現認知偏誤的毛病;若再根據此論據、去過度衍伸發想,那所得出的結論,很可能都是歪的。

    此段主題,另一可以與吾等現實歷史案例作連結的對比,是鄂圖曼土耳其帝國的特有軍事單位·耶尼切里 (又稱土耳其禁衛軍、蘇丹親兵) ─ 鄂圖曼土耳其高層,從原生的「異教徒」(非伊斯蘭教) 家庭、挑選強健的男孩,自小集中撫養、灌輸、訓練,使其對伊斯蘭教義、與鄂圖曼蘇丹,心生毫無疑義的高度忠誠。鄂圖曼土耳其帝國早期,之所以能夠打遍天下無敵手,與這支耶尼切里軍團的驍勇善戰、脫不了關係。
    但若仔細剖析脈絡,其狀況,又不完全與雷貝利歐區、或瑪雷智巨戰士小隊的情形,能夠在同等基礎上、相互類比 ─ 不但被挑選進入耶尼切里的男孩,是自此之後、再也無法見到自己的原生家人;而「繳納」了男孩的「異教」原生家庭,此後在鄂圖曼土耳其的統治下,也不會遭受、超過規定之上的歧視或迫害 ─ 鄂圖曼土耳其的種族政策,就民族意識到處搞事的現今、抑或《進巨》那深不見底的仇恨漩渦來看,也已還算是在容忍程度範圍內的了;否則,他們怎麼能夠延續國祚六百多年?
    兩者狀況既存在不小出入,恕筆者不再繼續深入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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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結

    經歷以上主題的各自申論,看倌們應該多少能隱約察覺:自從《進巨》進入牆外瑪雷篇後,在背景政治環境設定上、逐漸不再細膩嚴謹的崩壞徵兆 ─ 不論是從功效不明的「國際討論會」,所衍發艾連出走的劇情轉折合理性;「尤米爾子民」的機制與定義,過於模糊又不曾澄清;在各方勢力彼此權謀算計之間, 奇優宓、威利·戴巴、帕島方、中東聯合、甚或雷貝利歐區,所理當應能發展,卻又看似被掐死在發想初端的棋步算盤;以及導致這所有一切的混沌,其刻板印象被翻轉又再翻轉、原本應該要被解釋清楚的巨人之戰真相,卻仍然自始至終、維持其片面無據的刻板印象。
    根據本章的申論,看倌們應該也能明瞭:上述任一要素、只要未能釐清其潛在疑慮,雖然在劇情鋪敘的當下,可能還不會對受眾觀感、形成太大的偏差違和;但只要基礎是歪的,依此蓋起來的樓房、就不可能直聳無斜。不管是因為劇情發展之時,存在另一更加吸睛的爆點、讓這份闕漏被忽視遺忘;或是受眾自行對自己催眠,選擇盲目相信 諫山創老師的故事構築能力 ─ 筆者無批評之意;因筆者本人,也曾是深陷自我感覺良好的盲信者之一 ─ 在重新梳理《進巨》牆外瑪雷篇的脈絡完整度,若將之、與帕島牆內篇的寫作水平相比,筆者斗膽點批:真的稱不上是前後一致。

    而這些缺漏,還僅只是《進巨》牆外瑪雷篇、在背景設定之純政治層面的敗筆。

    在下一章節,筆者將繼續挖掘:《進巨》的牆外瑪雷篇,在經濟與科技的層面,是否也存在無可彌補、進而造成結局紊亂的潛在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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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4/08 編輯:修改閱覽分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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