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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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寺府，晷澈客房──
破軍、似歌、無心、貪狼全都集中到了晷澈房間，眾人圍繞著房裡圓桌猛瞧，桌上攤開一張畫得錯綜複雜的捲軸。
「這樣各自負責的部分都清楚了吧？」晷澈手拿毛筆，不擅使用致使她手腕處沾滿墨汁。
「清楚是清楚，但晷澈……這計策毫無章法，近乎胡鬧，對戰王的舊疾真的起得了醫治作用？」似歌摸著下巴，眉頭緊鎖，實在無法從中參透箇中道理。
昨晚晷澈才關門送走巖凰，轉身進房便見到破軍跪在桌前，可憐巴巴地問她是不是跟九爺吵架了，並求她醫治霄星的腿，之後便開始了一系列替霄星花式緩頰、胡亂求情的戲碼。
當她準備用「姊夫」下逐客令時，破軍說了一件撼動她心臟的事，他將鬥魚成立的始末以及運作的規則告訴了晷澈。
鬥魚定期會服用毒藥以宣示效忠、勿忘初心，其中當然包括首領霄星。
「解藥只有九爺知道存放在哪裡，我也不敢貿然打探，要是九爺以為我有二心，肯定會把我逐出鬥魚。」破軍抬起眼，一個大男人用著可憐巴巴地眼神看著她：「但我只是擔心他拿自己性命開玩笑，九爺為了修練〝厄神訣〞已經拿命賭過一次了……」
「等等。」
晷澈打斷破軍闡述節奏，她聽到某個關鍵詞：「為了〝厄神訣〞賭命？那是一套武學嗎？」
破軍點頭如搗蒜，強調：「不是普通武學，厄神訣屬三大禁忌武學之一。」
「三大禁忌武學？」
這個分類聽起來就不太妙，霄星向她隱瞞定期服毒藥的部分，已經讓她心底隱隱燃起火苗，現在似乎又有更不得了的秘密可以火上澆油了。
「是啊，分別是厄神訣、魔之呼動與藥師秘笈。江湖上曾經因搶奪這三套武學發生不少災難，所以在先帝昊德期間被全數回收並燒毀。」破軍吞了吞口水，繼續說：「但其實真正被燒掉的只有魔之呼動，聽說裡頭全是暗法邪術，只要有一組祭壇以及對方的指甲、頭髮等等物品，就能在對方毫不知情下對其施加恐怖的詛咒，令其死於非命。不過施術者也會付出相應代價，通常都沒好下場。這也是魔之呼動在江湖上自然絕跡的原因。」
就是下降頭，跳過。
「其他兩套呢？」
「先帝昊德最後拿到手的只有魔之呼動與厄神訣兩套，藥師密笈一直沒有找到，應該還流落在民間。而先帝燒了其中一套，卻把厄神訣存放於皇室藏書閣中，說是其中有關於〝長生不死〞的知識，值得好好研究。」
晷澈接著他的話說：「然後獨孤霄星離宮時順道帶走了是吧？」
破軍朝她撇了撇嘴，算是默認。
一說到厄神訣，破軍滿腹委屈地大大嘆息，抱怨著：「厄神訣的修練法根本是無稽之談，在增強自體內功純度的同時還得擴增容氣量，簡直在誘導修練者走火入魔。一般習武之人光是專注其中一邊就吃盡苦頭了，結果九爺硬是扛了修習第一層所帶來的巨大後座力，差點歸天……為了扳倒害死雪妃的天機寺與幕後黑手，九爺完全不顧後果。」
「這厄神訣有幾層？」
「十層。」
「越上層越難突破？」
「沒錯……」破軍擔憂的表情又回到臉上：「第七層有斷肢重生的力量，是九爺治癒腿疾的希望，他試著突破好幾次，每每無功而返。我怕九爺考慮到刺客問題，一時想不開來個強行突破，那就真的完了！厄神訣已經是相當兇惡的武學，若又強行突破會要了九爺命的！」
所以霄星目前停留在第六層……
晷澈靜靜聽著，內心不知名的情緒密密麻麻灑落一地，只有憤怒如此鮮明。
「這些年來，我已經不止一次想過，說不定根本沒有解藥，說不定九爺從一開始便打算與天機寺同歸於盡。」破軍開始解釋：「前些日子組織裡有人叛變，特意選了九爺腿不能動的時間下手，要不是對方有意放水，九爺可能已經沒了。」
破軍的表情說有多苦情就有多苦情，霄星這個主子簡直讓他操碎了心。
「你告訴我這些，回去怎麼向他交代？」
見破軍的樣子，這不是霄星要他來說的，全出於他自己的意志。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破軍嘆息道：「那次偷襲讓我深刻感受到，九爺在敵方眼裡，是隻斷尾的龍，只要九爺的腿一天不好，就永遠存在著極大破綻……若像辰鱗這樣身手的人多來幾個，即便是九爺，恐怕也寡不敵眾。」
晷澈踢了張椅子過去給破軍：「坐起來說，你膝蓋不痛嗎？」
破軍興高采烈地爬起身：「這麼說，鬼醫是同意醫治九爺了？」
除了她的家人，任何人死在她面前，她知道自己一點感覺也不會有，害怕、恐懼、悲傷，這些負面情緒在她大腦生病後便消失無蹤。
可是一想到霄星在往後的某一天可能與仇人玉石俱焚或者死於宵小嘍囉之手，她心底卻燃起混雜著焦慮的熊熊火焰。
她不參與他的復仇計畫，不代表她希望霄星失敗，他要剿滅哪個組織，甚至毀去整個獨孤王朝她都無所謂，但前提是他好好活著。
「這件事我只告訴你一人，關於獨孤霄星的病。」
「請…說…」破軍備突然其來的重磅秘密當頭棒喝，頓時感到四肢僵硬，連口水都難以吞嚥。
當今王朝恐怕只有鬼醫敢如此自然地直呼九爺全名了，就連帝尊都必須遵循禮數，稱他一聲皇弟。
「獨孤霄星是心病，無藥可治，不…應該說，這病好不好得了，取決於他自己。」
就算愚鈍如破軍，也聽出晷澈話語的含意。
「鬼醫，瞧妳這話說得好像是九爺自己選擇腿不能動似的，若是能站，九爺不可能願意在輪椅上待超過一刻鐘的。」
晷澈只擺擺手，懶得解釋太多：「潛意識的層面不是靠意志就能左右的。總之，我們可以試一試，但先別抱太大期望。」
破軍激動得站起身：「好！只要鬼醫肯出手，我破軍就謝天謝地謝神謝鬼了！」
她想起霄星不語症突然痊癒的那晚，是他的叫喊聲讓她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開孟千虎致命一擊。
晷澈心生一計，雖然她打從心底不覺得糾纏霄星14年的心病能夠就此得治，但試試沒害處，只是過程得委屈一下霄星的心臟了。
「只有你遠遠不夠，你那邊還能叫來幾個人？無心還在鬼州嗎？」
說到無心，那天在天坑口一會，記得他身旁跟著的是貪狼，他們怎麼湊一起的？
「在的，不過九爺已經吩咐他後天回戰王府處理府上事物，還有──」
破軍欲言又止，她不確定晷澈知道了九爺多少事情。
晷澈盯著他的臉，悠悠開口：「還有蒼王客棧跟情報網的事？」
破軍大驚：「鬼醫，妳連這些都知道啦？」
「說來話長，那明早10時，你把無心找來，如果貪狼也在更好。我這邊會請一個人幫忙。」
晷澈瞄了下腕上的錶，這個晚上訪客夠多了，她想休息。
「鬼醫，妳連肥貓鏢局的三把手都認識？！」
破軍瞠目結舌，晷澈在他眼裡神話程度又更上一層樓了。
現在若有人告訴他鬼醫認識皇子公主們，他大概也不會覺得太訝異。
之後晷澈便速速下了逐客令，一眨眼，便是如今的局面，數人圍著圓桌開作戰會議。
這是暴力治療霄星腿疾的當天早上。
「鬼醫…看上去不像治病，倒像整人啊……能行嗎？」破軍抓著後腦杓，一臉為難。
「我也不知道。」
「天恭姑娘，妳確定要從陽台跳下？」無心的聲音仍舊那樣沁人心啤，聽了心情都舒張開來了。
「沒錯，這樣才有機會刺激他的潛意識做出選擇……下方就麻煩你了，要是他沒行動，就由你接住我了。」
破軍舉手，語重心長：「有一件事，貪狼跟二當家與九爺打對台，千萬別被九爺的厄神掌擊中，肯定會死人的！」
似歌和貪狼互視一眼，貪狼回道：「我們會盡量不讓戰王出手的。」
＊＊＊
贈送墜鍊後，隔天上午──
「全都老實交代了？」
霄星的聲音在客棧房裡響起，破軍低著頭，一臉做錯事被揪耳朵的表情：「九爺，句句屬實。」
「簡直胡鬧！」霄星站起身，破軍以為要被責罵，頭更低了，沒想到肩頭一沉：「不過這次…本王多謝你了。」
「九…九爺……你不怪我了？」
霄星微笑道：「再怎麼說你也是出自一片真心實意，本王如何怪得了像你這個如此替本王著想的兄弟呢？」
破軍這才大大鬆了口氣：「九爺你有所不知，一開始見到鬼醫的計畫，我都有尋短的念頭了，怎麼看都是整人。但你也知道鬼醫從不按牌理出牌，我只好咬著牙配合，沒想到……是說，九爺，你當真打算娶鬼醫為妻？」
「君無戲言。」
破軍一陣冷顫從腳底竄上頭頂，這兩個說風是雨，性格強勢的人住在一個屋簷下？他能想像往後的戰王府肯定少不了熱鬧……
「九爺…」破軍突然露出三姑六婆八卦的神情：「你什麼時候……嗯？看上鬼醫的？」
霄星正準備給他一記爆栗，突然敞開的窗外傳來一陣騷動聲，街區似乎聚集了很多人。
兩人來到陽台一探究竟，原來是州政衙貼了最新告示。
同一時間，晷澈和似歌在另一條街上也遇上同樣情景，民眾在告示牌前萬頭鑽動，議論紛紛，姊妹光是經過就能聽見不少消息。
晷澈戴著頭巾遮掩顯眼的黑髮，這兩天與似歌到街上採買前往水門要用的日需品都是這副打扮。似歌決定先同晷澈到水門見朋友，刀刀。
好不容易找到妹妹，她不想就此分開，何況晷澈要去的水門在江湖上並不是什麼明門正派，近期流星換月掌的名聲大噪，卻不是好的那種，還有人傳言水門已經被深淵門吸收一說。
她可不放心放著晷澈孤身一人前去這樣的門派。
「天機寺又降下神諭了！」
「聽說這次謝神名單上有雷武老將軍啊？」
「不會吧！那可是跟隨昊德大帝最久、替獨孤王朝鞏固大半江山的大功臣啊！」
「哎，伴君如伴虎。你不知道嗎？雷武老將軍當時可是手握禁衛軍與邊疆部隊等兩大軍隊的人，現在邊疆部隊由四王爺掌理，他兒子雷陽將軍名義上統領禁衛軍，但其實手上只有一半軍權，另一半在三皇子手上。可見君畏能人啊！」
「但既然是天機寺領受的神旨，那鐵定錯不了！上頭還說異星神女會親自前來鬼州主持此次祈福，希望她能降下些福氣給我們！」
「是啊是啊！聽說先前有人接受了神女的降福，沒多久家裡的生意大好，樓房連蓋好幾間啊！」
晷澈對這些市井小事沒什麼興趣，原想經過聽聽就算了，但似歌似乎覺得情況有異，拉著她硬是擠到最前方，將告示看個清楚。
天機寺確實出了神諭，大意是因國運不昌，遇上百年寒害，星象顯示天怒蒼生，須以忠孝之人獻祭神靈換得獨孤王朝再次的風調雨順。
上頭羅列了三名被選中的人物，其中包含雷陽的父親，雷武。
後天在鬼州昌平廣場，舉行獻祭儀式。
似歌喃喃道：「誅殺功臣……這可是大事啊。」
晷澈對這告示怎麼看怎麼怪：「若是如此，那這執行日期也太趕了。就好像…有人想早早完事，以免節外生枝似的。」
似歌摀住晷澈的嘴：「噓──我們回去說。」
兩人正要離開，人群又騷動了起來，此起彼落的〝雷陽將軍來了〞，群眾很快讓出一條小道，似歌和晷澈也退到一旁。
雷陽慌忙地來到告示前方，皺著難以置信的眉頭一個字一個字地讀，隨後大驚失色，他一上街便聽見父親要被獻祭的事，他無法相信，特意前來察看。
神旨上父親的名字切切實實地被寫在上頭。
突然，人群裡擠出一名年輕僕役，神情慌張：「少爺，宮裡來了人把老爺給請走，說是要先進宮淨身齋戒……您趕緊回去看看吧！」
雷陽一聞，臉色大變，策起輕功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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