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小說介紹《法師三定律》
第四章 夢魘降臨
第二節
從空中俯瞰街道，看到滿滿的眼球殭屍四處走動。他們在店裡喝茶、聊天，在街上相親相愛的約會、扶（頭上長著超過兩隻眼睛的）老人家過馬路、遛狗（狗只有兩隻眼睛）……其實和平常好像沒什麼不同。
差別只是所有車輛都靠邊停著。這麼說起來，演習時車是要停下來的，車上的人要下來避難。
偶爾會看到頭上沒長三隻以上眼睛的人被大群殭屍追著跑。等這個人被逮住，感染上眼球，街道就會恢復平靜。每個殭屍（包括剛剛才變成的殭屍）都去做自己的事。
沒有人在打架或吵架，感覺相當和平。
「百眼的和平。」璽克不知為何心裡浮現這樣的詞彙。
他們飛到一半，從前方的雲裡鑽出一群小東西，看起來像是飛得特別高的蟲子。等他們接近一點，璽克發現，那應該是大批長著薄膜翅膀的眼球。
眼球們底下還掛著破掉的布袋。最早那一波偽裝成雪的眼球種子就是他們從天上灑下來的。
翅膀眼球朝他們直衝而來，白色巨鷹大迴轉閃避，眼球馬上又調頭飛來。他們和蒼蠅一樣，在空中能隨時往任何方向調頭。
幾次擦身而過，璽克被晃到快吐了，藜凡也察覺這樣不行而放慢速度，結果馬上被兩顆眼球迎頭撞上。
眼球沒有嘗試寄生在藜凡身上，而是直接爆炸，炸得白色巨鷹往下掉了幾公尺才穩住，其他眼球隨即圍過來。
白色巨鷹看到地面上有騎士團陣地，於是直直往那裡飛過去。眼球群這才放棄，重新飛上高空，躲進雲裡。
那個騎士團陣地設置在六線道大馬路上，占據了交通要道。周圍大樓的屋頂上也都設有較小的陣地。每個陣地都有半圓形的護壁保護，裡面的騎士和法師都只有兩顆眼睛。
藜凡飛向馬路上那個最大的陣地，在外面變回原形以後，裡面的法師放他和璽克進去。
外面的馬路上有很多殭屍在晃蕩，不過都沒靠過來。藜凡和璽克降落時他們有稍微聚攏過來，但是等兩人進到護壁裡，就又散去了。
他們似乎看不到護壁裡的人。
藜凡也注意到這點，問同事：「這裡的護壁是特製的？」
法師同事的表情十分尷尬：「嗯，依照佐羅克先生的指示製做的。」
「蛤？」
「這個給你看。你可以拿去，反正我們複製了很多份。」法師同事塞了一本小冊子給藜凡。
那本小冊子封面上畫著一群眼球殭屍追趕無辜市民的可愛插畫，標題是：「一二九年雙燈演習完全攻略：窩過玀死靈師侵略事件。」
藜凡快速的翻了起來，璽克在旁邊伸長脖子看。這本圖文並茂的書裡面介紹了「眼球病毒：會導致感染者變成殭屍的可怕病毒。」「防禦殭屍的方法：特殊護壁製做方法以及驅散殭屍的法術。」「感染了怎麼辦？十秒內施展血清術還有救！」「終極勝利手段：把造成這一切的死靈師找出來打倒！」
最後那個「死靈師」當然是指佐羅克自己。插圖是一個綁著馬尾的法師，上面打了一個大叉叉。
「病毒出現以後，過了五分鐘，這玩意兒傳真到我們每一個指揮所去。」法師同事說。
「很像他會幹的事。」
「是啊。我們試過了，裡面寫的東西真的有用。」
藜凡翻到被畫上重點小花的章節，那一章是在講眼球給被寄生者帶來的保護力，相當於整個人上了強力的防禦法術。看樣子普通的打擊不會讓這些殭屍受傷。藜凡可以像對待白牙老大一樣對待他們，不用擔心弄傷無辜市民。眼球給寄主加上的防禦力比白牙老大的卷軸還強。
上面寫說隨著時間經過，眼球病毒會突變並且產生更強大的殭屍。擊破寄生眼球可以讓殭屍行動停止等等……
「那個電玩宅。」藜凡皺眉說。
「我們全都是。」同事聳聳肩。
不打電玩的璽克滿臉疑惑。
「這本我拿走了。我們想去魔法院大樓，你們有什麼建議嗎？」
「前面的殭屍群每隔一陣子會突變一次，產生一隻巨鐮怪。那時候街上的殭屍會變少，活動力也會降低。你們可以開車趁機衝過去。」法師同事指了一下身後的廂型車。
「我開走這台車會影響到你們作戰嗎？」
「沒事。你趕緊把手上的工作做完，快點歸隊才重要。現在還不知道那傢伙躲去哪了，我們需要你幫忙搜索。」
「好，那先謝了。」
藜凡和璽克在陣地裡等了十幾分鐘後，遠方的殭屍群發生異變。一部分殭屍慢慢的朝著一個地方聚集，身上的眼球伸長了觸手，互相交握。纏在一起的觸手形成骨架，寄主踩踏和抓握骨架，慢慢爬到彼此身上，最後變成一個由十多人疊成的大型殭屍。
璽克注意到構成大型殭屍的寄主都是男人。女殭屍都繼續閒晃。
大型殭屍的「雙手」部分，觸手長長的伸出去，交纏成兩把長在「手」上的大鐮刀。在「臉」的地方，長著一顆特別巨大的眼球。
這就是巨鐮怪了。
巨鐮怪成型後就朝著陣地走來。同時，其他本來在閒晃的殭屍，不分男女，有一大半跟著巨鐮怪一起行動了，一起朝著陣地移動。
巨鐮怪被大群殭屍簇擁著，逼近騎士陣地。
「防禦陣形！」陣地指揮官下令。
騎士站到前排放出力場。巨鐮怪用觸手擊打他們的力場，其他殭屍則在底下推擠。
「就是現在，走這！」陣地指揮官讓同伴給藜凡架了一條護壁通道，讓他們可以開車穿過殭屍群。
於是藜凡開車載著璽克衝了出去，順利脫離。
璽克在後座看陣地逐漸遠離。
騎士擅長防禦，而且能夠持久防禦很久很久，巨鐮怪和大群殭屍無法破壞騎士的力場，不構成威脅。最後法師抓到機會擊破巨鐮怪頭上的眼球，巨鐮怪就「散架」了。構成巨鐮怪的寄主分散開來，殭屍群慢慢的走開了。
大部分的殭屍都去攻擊陣地了，剩下的殭屍沒什麼攻擊慾望，看到車子過來就躲開。於是藜凡的車一口氣開出去很長的一段路，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兩人很快就到了魔法院大樓附近。
璽克從車窗往外看。魔法院大樓現在完全變樣了，被粗大的血管觸手所覆蓋，眼球像花朵一樣在觸手藤蔓上盛開。
魔法院大樓的頂端設有放魔針，會把魔法院內部多餘的法術能量朝天空釋放出去。現在那根針只剩下尖端一點點還露在觸手外面。
「這還能進去嗎？」璽克問。
「可以。」藜凡把車停在路邊，用護壁把靠過來的殭屍都頂開，跑到大樓外牆底下，用魔法削去一部分觸手，然後拉著璽克往露出的牆面上撞。
璽克沒有碰到任何東西，直接摔進室內。
「工作完成。」藜凡接在璽克後面進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璽克看到這裡是魔法院一樓，大廳旁邊的走廊。魔法院裡面一切正常，所有人類都只有兩顆眼睛，做著和平常一樣的事。魔法院的防禦系統足以把眼球都擋在外面。
藜凡走向魔梯。璽克想起自己也要搭魔梯回工作地點，於是跟了上去。
剛好有一台空魔梯抵達。璽克什麼都沒想，就和藜凡進了同一個魔梯。
藜凡皺眉看了璽克一下，璽克當下沒意會到這是什麼意思，逕自按了自己要去的樓層。
等魔梯門關上，藜凡拿出一張卡在感應區碰了一下，所有樓層按鈕突然都變成璽克看不懂的符號。藜凡按了按鈕後，璽克感覺魔梯反覆上下移動，甚至還朝著不可能出現的左右晃了晃，讓璽克無法藉著身體感覺和移動時間，推測他們是上樓還是下樓、移動了幾層樓。
然後魔梯門打開，藜凡走了出去。璽克很確定這裡不是法師執業管理局所在的樓層，於是他在魔梯裡等了一陣子，魔梯門卻始終沒有關上，按鈕也沒有變回來。璽克想，他可能需要藜凡那張卡，才能離開這層樓。
璽克沒辦法，他又不知道樓梯在哪，只好走出魔梯廂，前往藜凡去的地方。
璽克走進一個指揮所。這座大廳裡排滿了桌子，每張桌子都面對一面由十六個大螢幕構成的牆。每張桌子上又各自有一個桌上型螢幕。
璽克覺得，他在電視上看過哪裡有類似的地方，好像是歐米迪拿的太空總署。
超過一半的桌子前坐著人，聚精會神的處理螢幕上的資料。
螢幕牆上顯示了窩過玀法師側的地圖。到處都是表示殭屍爆發的紅色圓圈，幾乎覆蓋住整個法師側。
「炎魔之門出現魔眼龍！」「楓特故居搜查完畢，沒有發現死靈師。」「十四號指揮所防壁崩毀，移動到下一個據點。」「市民殭屍化比例超過百分之六十！避難所感染率超過百分之二十！」
璽克往旁邊看，發現藜凡正在和透沙柏說話。透沙柏的桌子特別大，而且位處最適合看螢幕牆的正中間，看來他是這裡的指揮官。
璽克還在猶豫要不要打擾的時候，透沙柏先看到璽克了。
「你怎麼來了？」透沙柏笑了下，告訴旁邊的人：「給他一張椅子。」接著又轉向璽克說：「不好意思，我在忙。你先等等吧。」
璽克點點頭，乖巧的接受旁人拿給他的塑膠椅，坐在離螢幕牆最遠的角落等待。
透沙柏和同事們正在忙的事情，毫無疑問絕對是要找出佐羅克，不過現場氣氛總讓璽克覺得哪裡怪怪的。
「那個粉紅外星人到底死哪去了？」「總不是開著幽浮在天上飛吧？」「要把他抓出來掛在放魔針上給太陽曬上三天三夜。」「他想開生化公司嗎？應該把他泡在福馬林裡！」「讓康亨打爆他的頭，再讓藜凡大人吃了他！」「舉雙手雙腳贊成！」
「我不要，他吃過魔化空氣鳳梨耶。」藜凡抗議。
「那拿去給農業部做堆肥，看會不會種出進化果實。」透沙柏說。
類似這樣的威脅詞，今天璽克聽了很多。黑市法師根本是把這些話當成口頭禪在說，其實他們並不打算實行。如果今天璽克被那些奇裝異服的法師打趴了，他們其實就會住手了，不會真的下殺手，就算白牙老大下令也不會。
不過這間大廳裡的人，這些法師第一情報部的幹員們，與佐羅克有深厚同事情誼的人們，殺氣騰騰的說出這些話。
璽克相信，應該是因為佐羅克太強，他們根本不可能實行，才會開這樣的玩笑。絕對不是他們真的很想要這麼做。
璽克注意到有閒置的魔話籠，於是他問旁邊的人可不可以借他用，得到肯定的答覆以後，璽克打魔話回法師執業管理局。
「喂。是我璽克。不好意思，演習結束以前我回不去了。局裡還好嗎？有人長了多的眼睛嗎？」
「喔，不用擔心我們。騎士團長在我們這裡，我們非常安全。你也要小心眼球。」
璽克聽到協助專線總機的聲音。那個聲音就像是穿透烏雲的耀眼陽光，給世人帶來希望。
「就算馬桶不能用，你也不需要絕望。每個人都有馬桶，只要人人互相幫助，就不會有人沒有馬桶可用。不需要為自己借用別人的馬桶而羞愧，每個人都有需要借用馬桶的時候。等到你有多餘馬桶的時候，就換你幫助別人了。」
「你們沒事就好。」璽克說。
掛斷魔話後，璽克繼續耐心等待佐羅克落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