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小說介紹《法師三定律》
第二章 破冰
第二節
往前爬了一小段路後，四壁的金屬面變得透明，可以看到外面是飄著雲霧的寬廣空間，背景是淡淡的藍光，無法用視覺分辨上下左右。
璽克看到許多包裝好的餐點在空中飄浮。從他們的移動方向看來，可能是在透明的管道裡一個接一個的前進，目的地也許是蘋果之夢的各個分店。
他用手摸索管壁，繼續往前爬。管壁慢慢從四方型變成圓形了。
三顆長著翅膀的蘋果飛到璽克旁邊，隔著管子，彷彿好奇的小鳥般，繞著璽克飛了一陣子又飛走。
璽克感覺有股力量像棉被一樣輕柔的包裹住他，托著他在管道裡漂浮起來，然後像那些包裝好的餐點一樣，開始高速飛行。
雲霧快速掠過他身邊。大約飛了五分鐘後，璽克一頭撞進一片黑暗裡，他感覺速度逐漸減緩，然後一扇門打開，穿過門後，他輕輕降落在明亮的石板地上。幾秒內，藜凡和巨狂號也來了，安全降落在璽克旁邊。
他們現在置身於一棟現代水泥大樓裡。充滿霉味的房間裡躺著鏽蝕斷腳的金屬床。落葉從沒有玻璃的窗戶吹進來，然後腐化黏在瓷磚地上。
巨狂號不停的舔毛，想消除烤雞味。
璽克回頭看他們出來的地方。那是一個木板櫃，一邊的門片歪斜開啟，另一邊則躺在地上。他們穿出來的通道已經消失了，櫃子裡只有半腐爛的木板壁。
「這是哪裡？」璽克問。
藜凡站起來，走到窗邊探頭出去。窗外下方地面是熱鬧的市區，前方可以看到火車站，大大的站名招牌立在屋頂上。賣串燒和飲料的流動小販在站外空地上做生意。
「伊萊象醫院。」藜凡說。
「啊。」璽克愣了下，隨即想到，矇默知道他們打算來這裡，是矇默幫了他們一個忙。
伊萊象醫院是艾太羅著名鬼屋，但並非魔域，跟法師沒有半點關係，也沒有受光明之杖管理。據說在堪索敏衰竭症大流行期間，這裡是窩過玀地區患者集中收容的地方。由於很多人死在這裡，累積了大量怨念，後來開始鬧鬼，住院病患看到不存在的醫護人員，留守的醫護看到不存在的患者，急救警報自己響起等等，鬧鬼鬧得太嚴重才不得不關閉。
這些傳聞都是假的。這裡早在堪索敏衰竭症出現以前就關閉了，關閉的原因是所有者家族財產問題擺不平，所以雖然地段很好，卻一直沒有使用又沒有重新開發，就這麼變成廢墟。所有鬧鬼傳說都是別人附會上去的。
這裡是很安全的地方。只要自己注意別被雜物絆倒就好。
璽克還蹲在地上考慮下一步的時候，藜凡走到璽克旁邊，居高臨下用法杖和下巴指著璽克。
「剛才墓鯢說的話，你解釋一下。」
璽克不敢掏法杖或祭刀，舉起雙手擺出投降姿勢：「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連那個什麼寶石都沒聽過。」
「就是他們手上拿的黃色油燈。那是墓鯢的寶貝，非賣品。這種妖魔不在乎被殺掉幾個個體，但是非賣品被拿走，他們會追討到世界末日。我很驚訝你們居然敢動那個東西。」
「不不不就說我是無辜的——」
藜凡繼續用下巴指著璽克，法杖尖端往旁邊偏移。當璽克稍微鬆了一口氣時，地上的落葉堆被藜凡的法術炸成一團火球。璽克嚇了一跳，但人沒有動。
璽克努力舉著手，用哀求的語調：「我要求見我的律師。」
藜凡沉默了兩秒，然後把法杖尖端往上轉，拇指順勢在握柄上推了下，法杖就在他的幾根手指之間旋轉起來。他像轉筆一樣把法杖轉了幾圈，然後一甩手讓法杖滑進腰際的法杖袋。
璽克看著他轉法杖，一不小心就看呆了，手慢慢往下垂。等法杖收起來了，才回神把手舉好。
藜凡眨眨眼，說：「我猜猜看——你出身不好，曾經混過黑道，後來才從良。奈莫以前是你的夥伴，在你從良以後才拆夥。你們還是搭檔的時候和墓鯢交易過，所以他們才這麼說。我猜對了嗎？」
藜凡的猜想雖然少了「黑夜教團」這個關鍵字，不過大致正確。
「然後，宮龐要我保護你。你把從事地下行業那時候知道的事情賣給政府了？污點證人？殺人犯是因為這樣要追殺你？」
後半段的猜想就大大的偏離了，這是哪本犯罪小說的劇情？不過璽克不想解釋，畢竟解釋起來的話，那個內容都可以寫出一整套小說了。他維持著無辜又驚慌的模樣。
藜凡冷冷的說：「我前半段猜對了，後半段完全無關。」
璽克表面不變，心中一愣。他不覺得自己有透露出線索。
藜凡聳聳肩，肢體語言放鬆許多：「你可以把手放下了。反正，要拷問你的話，宮龐會下令的。」
璽克慢慢把手放下：「你是不是說了什麼無視人權的事情？」
「才沒有。你聽錯了。」藜凡說著，拉起自己的領子嗅了一下。應該是聞到烤雞味了。他皺著眉頭整理衣服。
反正都被用法杖指過了，璽克膽子反倒大起來了。他站起來後，直接開口問：「你認識班納圖大人嗎？」
「他是我弟。」藜凡乾脆的回答。
「其實呢，我跟他還滿熟的——」
「誰不認識他啊？」
「呃。」
璽克攀關係的努力直接被藜凡否決。
「看樣子，奈莫應該不在墓鯢手上。只是不知道這件事和奈莫失蹤有沒有關係。」藜凡說。
璽克想起，以前在東方學院毀滅的時候，他的確看過奈莫拿著地下室妖怪的油燈。不知道那盞燈後來怎麼了，看來是沒有還給主人。
「奈莫家的法術痕跡是墓鯢留下的嗎？」璽克問。
「不是。那些是人類用的法術。」
璽克本來覺得線索又斷了，忽然想起藜凡之前「先提議報警然後才說有路標」的事情，於是追問：「那是些什麼法術？你知道哪些族群可能用那些法術嗎？」
藜凡響亮的「嘖」了一聲，才說：「一群流氓。」
「哪裡的流氓？」
「那是『網月之眾』愛用的戰術。雖然不能鎖定特定成員，不過在奈莫家施法的一定是他們的人。」
「所以你早就知道犯人是誰了！為什麼一開始不說啊？」
「是你要找奈莫，我的工作只有護衛。」
這麼說也對。
藜凡接著說：「他們通常在試爆地那邊的黑市出沒。你要過去嗎？先說，我不想去那裡。他們看到我一定會抓狂，那樣整條街都會變成戰場。到時候不要說我沒警告過你。」
這就是藜凡一開始沒說的理由。說出來有利於璽克找到奈莫，但是不利於藜凡貼身護衛璽克。璽克單手扶著額頭思考。試爆地離他們現在的位置可遠了。
這時候，巨狂號用前掌扒抓房間門板，發出吱嘎聲。
「怎麼了，想出去嗎？」璽克轉頭問。
巨狂號看了璽克一眼，又再抓抓門板，再低頭從門縫嗅聞空氣。
「有奈莫的味道？」璽克問。
巨狂號轉了轉頭。
「莉絲娜的味道嗎？」
巨狂號再次低頭猛嗅。
璽克上前幫忙開門，巨狂號就走出房間，在走廊上邊聞邊走，一路發出很大的吸氣聲。
璽克跟在巨狂號後面走。藜凡小聲的咂舌以後也跟了上去。
他們往下走了兩層樓。璽克聽到前方傳來人聲。
「該不會試膽的人闖進來了吧？」「都在門口貼公告說要拍片了，他們看不懂嗎？」「就有這種人啦！」
璽克抓住巨狂號的背毛，拉著他靠牆站，藜凡施了一道隱形術把他們罩住。
兩名身上掛著工作證的男子邊聊天邊從他們前面走了過去。
璽克追加一層隔音術，然後說：「劇組已經在這裡了。絕對驚嚇箱也在這裡吧。」
藜凡說：「這件事也許和網月之眾沒有關係。」
「莉絲娜在這裡，先找到他再說。」璽克拍拍巨狂號，讓他繼續領路。
他們身上罩著隱形術和隔音術，繼續往樓下走。一樓有很多劇組的人。充滿璽克看不懂的攝影器材和道具箱，他落腳時小心的避開電線。
他們離開有遮蔭的地方，來到中庭。
「有法師。」藜凡低聲說。
璽克往藜凡指的方向看，那個方向站著兩個穿西裝的人，他們腰上插著法杖。
璽克看他們脖子上掛的工作證，寫著一家特效公司的名字。
「我們會不會被他們看到？」璽克有點擔心。
「不、可、能。」負責施隱形術的藜凡說。
菁英就是菁英。
穿西裝的法師背後有一個用鐵架和帆布搭成，看似活動車庫的東西。巨狂號想往那邊走。璽克一面靠近，一面聽工作人員說話。
他聽到有人彼此說「早安」。演藝工作會影響生活作息，常有熬夜攝影之類的情況，無法用時間早晚來判斷眼前的人是「剛起床」，還是「快去睡了」。於是這個圈子有特殊的問候習慣：不管現在幾點，打招呼時一律說「早安」。
璽克等人從縫隙閃進活動車庫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