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小說介紹《法師三定律》
第一章 借雙魔法之手來用
第三節
於是璽克騎著巨狂號，肩上停著一隻喜鵲，開始沿著奈莫留下的路標法術前進。璽克使出渾身解術還是看不到奈莫留下的標記，只能靠喜鵲告訴他往哪裡走。
他們現在人在窩過邏地價比較高的那半邊，民眾不習慣看到這麼奇怪的組合，於是盯著他們看。這種情況沒有持續太久，他們就離開大路，拐進無人的小巷。之後他們走的路，再也沒有人會看到他們。
他們在水溝蓋上走了一段路，然後跳過一道圍牆，在樹叢裡前進，再沿著大樓外牆往上爬，接著跳到比較低矮的樓頂上……
「這好像不是人走的路吧。」璽克說。
「黑市法師不算人。」喜鵲說。
雖然這種說法似乎是違反憲法的，不過考慮到奈莫說法情一部的方式也差不多，璽克又覺得這是很恰當的。
在他們不知道第幾次跳過別人家屋頂時，喜鵲說：「奈莫書桌上有這個路線圖。」
「喔？」
「剛才連續幾個拐彎的角度我記得。旁邊的標註文字是什麼意思我不知道，但是那些線條符合我們走的這個路線。有幾個字很好理解：最後期限。底下日期是昨天。」
「意思是奈莫昨天有什麼事要走這段路去做？」
「或許吧。」
這樣的話，可能跟奈莫求救的事無關也說不定。
他們又繼續往前，穿出樹叢，進到一大片潔白輝煌的建築群裡，到處都是噴水的半裸人類雕像跟精心維護的植栽。璽克不知怎麼的開始全身不對勁起來，總覺得這不是他該來的地方。
這種所謂的「不該來」不是指平民在參觀日以外的日子闖進總理府那種不該來，而是另一種他很熟悉，但已經好一段時間拋諸腦後的「不該來」。
他想起來了，那是好多年以前，他以法師助理身份走進一棟豪宅的感覺。
在璽克出聲以前，喜鵲先說話了：「停，我們沿原路退回去，快點。」
璽克拍拍巨狂號，讓他掉頭往回走。
喜鵲說：「這裡是富豪何可的別墅，我們居然沒觸發警報、也沒被警衛發現。」
璽克讓巨狂號全速逃跑。
逃回安全的地方以後，他們決定離開難走的路標法術路線，回到大街上。他們在附近的餐飲街停下腳步。
隔著六線道柏油馬路，對面就是何可豪宅群的正門。巨大的西洋雕花鐵門和幾層樓高的白圍牆把豪宅群和外面世界隔了開來。
璽克思考奈莫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路標法術標出的路線，是入侵何可別墅的路，奈莫去那種地方要幹的事，想來想去就只有一個。「奈莫該不會昨天失手了，被屋主抓起來了吧？不是都傳說富豪會養一群私人軍隊，對闖入者動私刑之類的？」
藜凡以人形站在璽克旁邊，一起看著緊閉的何可豪宅群大門。附近有很多觀光客，停下來看這扇大門的人也很多，所以他們並不引人注目。藜凡說：「這個屋主的話應該不會。他沒有什麼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癖好。奈莫溜進去行竊，屋主應該會好好報警。」
「所以其他人有什麼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癖好嗎？」璽克當然不會對這種事感到意外，他只是好奇，想知道是什麼癖好。
「機密項目，無可奉告。」
「好吧。」璽克覺得這傢伙嘴也閉得太緊了，陪他聊八卦又不會怎樣。「實際上他有去報案嗎？說有人闖入之類的？」
「沒有。起碼我沒聽說有接到那邊的案子。」
「喔。」
對於何可這個人，藜凡顯然比璽克要清楚，於是璽克問：「這間屋子平常都幹嘛的？招待所？還是別的用途？」
「這裡是倉庫兼展示廳。招待所的功能也有，不過最有名的還是收藏東西的用途。」
璽克抬起雙眉：「裡面很多值錢東西，那防禦應該很嚴密吧？」
「是啊。所以有這條路線，我也很驚訝。不愧是奈莫•席亞各。」
藜凡面無表情，但璽克懷疑藜凡最後那句話真的是讚賞的意思，不是在說反話。
藜凡接著說：「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麼。屋主的來往對象當然很複雜。人只要有錢了，那些複雜的事情自然會找上門，想不認識那種人還比較難。但是這個屋主為人傾向走正道，除非是合法手段解決不了的情況，不然他不會動用那部分人脈。」
藜凡講到只要有錢就會被找上，這部分讓璽克想起「地下室妖怪」這種妖魔。璽克以前在黑夜教團時就如藜凡所說，爬得夠高以後，那些原本難以接觸的人自然會來找你，不用你去找他們。地下室妖怪會主動去找強大的學生做交易，例如四首之一的璽克，和跟他並肩作戰的奈莫。
從良以後璽克就沒再見過地下室妖怪了。良民大概不是他們的客群吧。
璽克再問：「屋主有什麼特別有名的收藏，會被黑市盯上的嗎？」
藜凡先設了隔音法術，才開口說：「他收藏了一大堆法術古董。裡面很多東西禁止一般人持有。所以他雇了一群法師替他管理，勉強符合法規。他不是那種特別喜歡危險東西的類型，大部分都是可愛型的收藏，所以政府的態度是以輔導他合法為主。」
「可愛型？」
「例如會自己跳舞的人偶、會變幻天氣的掛畫之類的。」
「喔。」
「能跳上百年的舞不用維修，那玩意兒可貴了。那東西實在太有名，一拿出來就會被認出來，沒辦法銷贓，但還是會有人想要吧。放在家裡看著開心也好。」
璽克點頭。
「問題就在這裡。這不像是奈莫會下手的類型。他很聰明，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換不了錢的東西他不感興趣。」
璽克再次點頭，他也這麼認為。
線索斷了。
由於奈莫家的情況，璽克變得比較擔心奈莫一點了，於是他問藜凡：「你能用法情一部的資源幫忙嗎？」
「幫忙什麼？」藜凡挑起眉毛。
「像是看看法情一部有沒有何可蒐集品的清單？或是查最近跟奈莫有衝突的法師名單？逃漏稅資料？情婦住處？」璽克頓了一下，補充說：「騎士就可以查這些東西。」
「你拿我跟騎士比啊。」藜凡不帶善意的勾了勾嘴角：「很遺憾，答案是不行。法情一部探員受到的限制比騎士多得多了。我們沒有個人獨立調查權，我單獨行動時能做的事就跟平民沒兩樣。騎士可以亮個徽章直接要求進何可的屋子裡，我一開始就沒這個權力。你想這麼做的話，我要回去遞申請書。」
璽克點頭，不小心把內心話說出口了：「所以一拳打穿奈莫家裡的牆壁算是平民可以做的事吧。」
藜凡沒有生氣，反而真心的笑了，嘴角大幅度上升，眼睛瞇了起來：「不然呢？」藜凡接著說：「例外項目就是我說過的，殺人、命令術、死靈術。這類事件可以先斬後奏。」
「先斬後奏」是艾太羅常用成語。字面意義是「總之先把人宰了之後再補辦手續」，但是使用上，「總之先讓客人換貨再跟主官說有這件事」這類下級人員的獨立判斷行動，造成不可改變的事實以後才通知上級，通通可以稱為「先斬後奏」，不一定要把人宰了才能用這個成語。
璽克當然認為藜凡不是按字面意義在用這個成語的，畢竟藜凡不知道璽克是先天死靈師。
「所以你要放棄，報警了嗎？」藜凡問。
璽克看了一下太陽的角度。他離開魔法院的時候剛過早上十點，現在太陽都快爬到正中間了。
「我先去打個魔話，確認一下局裡情況怎麼樣。」璽克說。
這種地價高昂的區域當然有公用魔話亭。他們沒走多遠就找到了，四座魔話亭在人行道邊緣站成一列。璽克選了一座走進去。
為了不要嚇到其他想打魔話的人，藜凡牽著巨狂號走去別處等。
璽克撥魔話回法師執業管理局。他撥的不是協助專線，是業務聯絡用的號碼。
「喂？」接魔話的是其中一位同事。
「是我璽克。局裡還好嗎？幫我代班的人有來嗎？」
同事回答時稍稍有點遲疑：「喔，沒什麼問題。代班的確實有來——」
璽克聽到魔話中傳出同一辦公室裡，來自協助專線總機的聲音。
一個堅定而清晰，彷彿劃開暴風雨的閃電那樣的聲音說：「你應該將他視為一個挑戰。你應該要學習如何修理馬桶，面對你的恐懼和遲疑。去征服他！成為真正的水電高手！如此你不但可以自救，將來還可以救人！」
高階騎士萊爾諾特的聲音。
璽克早該想到的。由於馬上就要雙燈演習了，瑟連和瑟連認識的人都很忙，僅剩有空的人，就是那些已經被「斬首」，於是閒著沒事幹的高層們。
「我會儘快回去。」璽克冷靜的說，然後掛斷魔話。
璽克走出魔話亭。他看到遠方的行道樹下，藜凡蹲著，從法術材料包裡掏東西出來餵巨狂號。
巨狂號嗅了兩下，然後急切的用舌頭把法術材料捲進嘴裡咀嚼。
璽克餓了，而且巨狂號應該也餓了。巨狂號可能已經錯過一、兩餐了。就算把璽克和藜凡包包裡所有巨狂號能吃的東西都翻出來，也不夠塞巨狂號的牙縫。璽克需要考慮該怎麼餵飽巨狂號。
藜凡輕柔的摸著巨狂號的頭，看到璽克走過來才停手，站了起來。
「所以，結果怎樣？」藜凡用冷淡的口氣問。
「我想吃完中餐再回去。」璽克說。還要買巨狂號的飼料。
「那——」藜凡轉頭看路邊的餐飲店。
璽克立刻搖頭。這種觀光客聚集的地方，吃東西實在太貴了。
藜凡看了，擺了下手：「你帶頭吧。看要吃哪間店，我跟在你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