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小說介紹《法師三定律》
第二章 破冰
第一節
於是璽克領著巨狂號和藜凡，沿街找地方吃飯。
恐怕在這一帶找符合璽克消費水準的食物就是個錯誤。但璽克還是希望能發現麵店之類的小吃攤，於是一頭鑽進巷弄裡。這裡果然比大街上好多了。就在璽克考慮要吃哪一間的時候，他看到一個很熟悉的招牌：蘋果之夢。
全國均一價的連鎖店。就決定是這一間了。
璽克推門領著巨狂號進入，藜凡在後面頓了一下，隨即跟上。
進來以後璽克才想到，這地方算是黑市相關人士的地盤吧？帶個法師抓子進來好嗎？雖然以前就帶過瑟連吃蘋果之夢了，但是騎士團和黑市法師的衝突，跟法師抓子的程度應該不一樣。
來不及了。璽克硬著頭皮走到櫃檯前點餐。還好現在店裡沒有其他客人，要是發生法師抓子和通緝犯在店裡打起來的事情就糟了。
「兩份人類，一份魔獸？還是兩份魔獸——」櫃檯後方的矇默表情沒有任何異狀，很普通的接待他們。
「兩份人類，一份魔獸。」璽克說。
「請問用魔獸餐的是哪一位？」
「那頭毛色很鮮豔很多顏色的。」
「好。我們為您準備。」
依照慣例，矇默拿出筆記本和筆。
璽克問：「奈莫失蹤了，你們知道這件事嗎？」
「我們不知道他現在的情況。」
「那你們知道誰可能綁架他嗎？」
「名單很長。需要縮短。」
「跟何可有關的人，有嗎？」
「沒有。」
璽克想了一下，再問：「何可有沒有收藏品是這兩天要轉手或是移動的？」
「有。『絕對驚嚇箱』。」
「那個現在還在何可手上嗎？」
「我們收到的消息是，已經離開何可博物館，依照預定出借給『血腥魔怪』劇組了。是今天早上借出的，預定晚上歸還。」矇默的手開始寫個不停。
「劇組借來做什麼？」
「腳本中有驚嚇場景，他們的演員裡有不是專業演員的外行人，想用絕對驚嚇箱刺激他的演技。」
璽克想到一個解釋：「如果奈莫是想偷驚嚇箱，他可以今天再動手。所以他是想阻止劇組使用驚嚇箱，或是想調包驚嚇箱。」
「我們不知道。」矇默說。
「劇組今天在哪裡拍戲？」
「伊萊象醫院。」
巨狂號的肚子發出非常大的咕嚕聲。
「先這樣吧。」璽克趕緊說。
他們在四人座上就座。兩個人類吃蛋包飯，巨狂號得到一個裝得滿滿的大鐵盆和一盆免費的、發著微光的水。
在巨狂號吃飯的巨大嘖嘖聲中，璽克和藜凡邊吃邊說話。
「如果奈莫的目標真的是絕對驚嚇箱，他可能已經得手了，也或許還沒有。」璽克說。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不保證我們去劇組那裡可以找到線索。畢竟何可豪宅的事情可能根本無關。」藜凡說。
確實如此。
「只是也沒別的線索了。」璽克說。
藜凡沒說話，只是挑挑眉，把飯粒送進嘴裡。
「去劇組看看，還找不到就放棄。」璽克說著，拿起矇默寫的紙，看上面寫的劇組拍戲地點詳細地址。他這才發現，那個地方距離他們現在的地方有相當長一段距離。璽克一面考慮要不要就此放棄，連劇組都不去了，直接報警，一面吃東西。
「食物還合你胃口嗎？」璽克隨口問。
「滿好的。我以後可以常來。」
璽克本來在喝隨餐附的紅茶，聞言當場嗆到。
「開玩笑的。會選這間店，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善類吧。你真的沒跟奈莫合夥？」藜凡笑著，眼睛瞇了起來。
璽克用乾笑應付過去。
「算了，反正我現在不是在調查這些事。」藜凡聳肩，放過璽克。
璽克低頭看巨狂號的情況，發現他已經快吃完了。璽克想到這餐應該讓巨狂號多吃一點才對，於是拿起錢包，再去櫃檯找矇默。
璽克和矇默隔著櫃檯單獨說話。巨狂號舔鐵盆的框框聲吵個不停。
「魔獸的餐再來一份。」
「好的，我們為您準備。」矇默說著，拿出紙筆。
璽克不知道該問什麼，沉默了。
矇默用一貫的平板語調說：「客人，您這次的同伴很特別。」
「喔，他是法情一部的探員，宮龐大人要他陪我出來。」
「您知道他是誰嗎？」
「我知道他是『佐羅克的使魔』。」
矇默聽了，收起紙筆，壓低聲音說話。其實就算他不壓低聲音也沒差，巨狂號發出的聲音太大了又連續不斷，藜凡聽不到的。
「他來自達藍湃恩。是佐羅克親自招募的。能用變形術戰鬥的法師很罕見。有種說法認為，如果當初佐羅克單挑炎魔時他已經在魔法之手了，單挑炎魔的就會是他，不是佐羅克。」
「這麼誇張？」
「他還是聖——」
巨狂號舔完鐵盆了，框框聲停了。於是璽克和矇默都閉嘴了。矇默轉身去準備巨狂號的下一份餐。
璽克捧著裝滿的大鐵盆回來，放在巨狂號面前。巨狂號馬上又嘖嘖嘖的大吃起來。
璽克坐下，繼續吃他自己的東西。他用眼角餘光觀察對面的人。藜凡以穩定的速度一口口吃光蛋包飯。他微微駝背，縮著脖子，肩膀是垮的，這副姿態使他看起來像是被使喚的基層人員，不像能單挑炎魔的菁英人士。
璽克吃到剩四分之一的時候，巨狂號已經吃完第二份餐，也舔完第二個鐵盆了，趴下來舔自己的前腳。藜凡咬著湯匙看了一眼巨狂號，打開法術材料包，掏出來一把東西扔進巨狂號的鐵盆裡。巨狂號馬上又站起來大嚼特嚼。
璽克看清楚了，藜凡給巨狂號吃的東西是迷亂蛤肉乾。迷亂蛤是生活在淡水中的魔獸，外表像石頭，可以長到拳頭大。他們有地盤意識，會干擾外來生物的方向感，所以有的農夫會在灌溉水道裡養一些，養大了可以賣錢，平常還可以防小偷。這不是常用的法術材料，而是常見的魔獸零食。
璽克持續關注自己的蛋包飯。
突然櫃檯方向傳來一陣撞擊木板的咚咚聲，打斷了璽克的專注。璽克轉頭，看到矇默在櫃檯後面彎腰，似乎是要從櫃檯下面拿什麼東西出來。然後，第二個矇默從櫃檯後面探出頭，直起身走開。第三個又冒了出來。
矇默的外表都一模一樣，只有項鍊上的數字不同。璽克很快就分不清楚誰是一開始就在店裡的矇默了，雖然沒差就是了。矇默這種妖精沒有個體區別，找哪一個矇默說話，都和找其他任何一個說話是一樣的。
第四個矇默冒了出來，然後再次傳來木板撞擊聲，聽起來是把櫃檯內側的門關上了。
矇默接著拿出長長的、帶鋸齒的切肉刀，四個人提著四把刀走向璽克這一桌。
那些刀可能是切鐵棘駱駝肉用的。這東西在巨狂號的餐點裡有。
在古代戰場上，曾經有一位名將遭遇偷襲，來不及拿平常用的武器，於是他抄起為座騎準備的鐵棘駱駝肉乾，就這麼打跑了上百人的突擊部隊。後世學者分成兩派，為了他當時拿的肉乾到底有沒有帶骨頭爭執不休。「有骨頭派」覺得，只用肉就打跑敵人實在太扯了。後來雙方為了「水晶惡魔烤餅裡的醃漬眼球正統做法應該是切丁還是切片？」的問題打了一架，「沒骨頭派」把「有骨頭派」通通打到進醫院治療。不知道為什麼，之後他們再也沒有吵過這個問題，也拒絕回答「有骨頭派」的傷是怎麼造成的。
「客人，意外狀況，有敵人攻擊我們的店。」項鍊上寫著「零一四五五」的矇默說。
璽克加快吃飯速度。只要不是想把他煮了，其他意外怎樣都好。
「所以，要我們離開嗎？」藜凡放下湯匙問。
「客人請待在我們旁邊。」項鍊上寫著「三五七四零」的矇默說。
店內最深處的石壁開始扭曲。彷彿原先存在於那裡的事物不過是投影在布幕上的影像，而那張布幕現在捲了起來，又再展開，出現不一樣的光景。
那是一座由石磚牆壁支撐的地窖。璽克認得那個地窖，也認得站在地窖中心，滿身長長黑毛，彷彿披著大斗篷，有一雙水藍色大眼的妖魔。兩隻這種妖魔站在地窖裡，圍著一盞發出黃光的燈。
地下室妖怪。
璽克感受到法術波動，於是轉頭看門口。發現門口的景色也變成了地窖，兩隻地下室妖怪站在那裡。
「竟然侵入蘋果之夢，你們想破壞約定嗎？」項鍊上寫著「四零零零零」的矇默舉起有六根手指的手，用第二長的手指指著妖魔說。
「千年的血仇和血誓，我們沒有忘。墓鯢和矇默必須分出勝負，透過千年的經商。」其中一隻地下室妖怪說。
璽克本來以為地下室妖怪都長得一模一樣，現在他們站得這麼近，璽克就可以看出細微的差別了。第一隻發言的地下室妖怪毛特別亮。
「你們不可以入侵我們的店鋪，妨礙營業違反了大起源規範。」項鍊上寫著「三三一八二」的矇默說。
「墓鯢有必須做的事情。」眼睛特別水亮的妖魔說：「我們的盜墓者寶石被奪走了一顆。」
「小偷就在那裡！」臉上皺紋最多的妖魔說。
四隻地下室妖怪都用手指指著璽克。璽克剛好吃完最後一口飯，手一鬆，金屬湯匙「噹」一聲掉在瓷餐盤上。
「我們記得，璽克崔格，你是奈莫席亞各的搭檔！」毛比較短的妖魔說。
藜凡展露笑顏。璽克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這麼開心。
「我不知道什麼盜墓者寶石！」璽克大聲否認。
「敏緹絲之花呢？暗影膠帶封印的羊角呢？你知道遺言音樂盒嗎？」藜凡把手伸了過來，輕輕搭在璽克手臂上問。
璽克瘋狂搖頭：「這是誤會！」
「管他是不是誤會，多得是辦法讓你說實話——」藜凡輕輕的，但讓人聽得非常清楚的說。
「你不是說你的權限和平民一樣嗎？」
「這很平民啊。」藜凡笑得像最終大魔王。
璽克想到藜凡是哪裡讓他覺得眼熟了。明明站在正義的一方，雙眼卻會飄出邪氣，他認識這樣的人。
「為什麼藜凡弗刻˙谷歷蒲在你們的店舖裡？」眼睛特別水亮的妖魔說。
和班納圖相似的氣質，和班納圖同樣的姓氏。
「聖潔之盾和魔法之手要插手這件事嗎？」毛特別長的妖魔說。
「那要看你們說的是哪件事。」藜凡站起來，抽出法杖。
「你們不可以在我們的店舖裡動我們的客人。客人也請不要在店裡打架。」矇默齊聲說。
「出入口都被堵住了，只能打一場了吧？」藜凡一派輕鬆的挑眉說。
「請你們走櫃檯內側的逃生口，打開烤箱門就能看到了。」四零零零零號矇默說。
「好吧。走吧。」
「這真的是誤會！」
地下室妖怪舉起手，朝璽克射出四道螢光綠色的光線。璽克馬上架起護壁罩住自己，結果藜凡瞬間在他外側建立更大範圍的護壁，然後一拳敲碎璽克的護壁，抓住璽克的手臂拖走他。
藜凡建立的護壁是長長的隧道，從他們的座位一路延伸到櫃檯，確保了撤退路線，巨狂號跟在他們後面走。
矇默放出鮮紅色的光線，和地下室妖怪的綠色光線互撞，店裡頓時充滿閃亮的法術碎塊，到處飛舞。
藜凡拖著璽克到了櫃檯邊，用不像書桌族法師會有的怪力，把璽克扔到櫃檯內側，然後自己翻身進去，最後巨狂號輕巧的跳了進來。
「烤箱，是這個吧？」藜凡指著一扇白色外框的玻璃門。那扇門旁邊還有火力和定時旋鈕，功能非常明顯。這個烤箱大到可以烤整頭乳豬。
「希望不會是陷阱，結果把我們烤熟。」璽克摸著落地時撞疼的手臂說。
「那我就把所有人都烤熟。」藜凡說。
璽克抿嘴點頭。有個能單挑炎魔的菁英戰鬥法師在身邊時，實在不用考慮這種問題。
璽克由上往下扳開烤箱門，香濃的烤雞味飄了出來，看來不久前有客人點過烤雞。璽克摸了一下，還好已經沒溫度了，但也沒看到通道在哪裡。
在櫃檯外，矇默和地下室妖怪陷入混戰。矇默拿著切肉刀，地下室妖怪拿著綁著符咒布條的木棍，兵器相撞噴出一堆火花。
一個矇默偷了個空，用手指指了一下璽克他們的位置，璽克面前的烤箱內部就發出藍光，壁面後退，出現一條通道。
璽克帶頭爬了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