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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師】詩杏。第十一章到第十五章。

錦鯉小王子 | 2021-01-24 16:49:27 | 巴幣 0 | 人氣 241

連載中【魔道祖師】詩杏。(緣更)
資料夾簡介
※老福特、長佩、半次元皆有更新。 一條主線、兩條支線同時進行,魔改原作劇情。 忘羨不拆不逆。 叔父原向夢女(oc女角) 主視線不在忘羨身上,請知悉。

【魔道祖師】詩杏。

*OOC是我的鍋,角色是秀秀的。
*其他篇忘羨文是劇版且雙傑友情向,慎入。

*羨羨不在江家。
*對江家不友好(不懟江厭離)。
*時間線:觀音廟事件五年後。
*遊戲直播體,全員復活向(直播完後,回溯空間)
*CP:忘羨、軒離,叔父有CP。

*很喜歡常家喵喵太太的仙界講壇,因此開了這篇文,已獲得授權特此標注。(因為第一章已經標注,所以不會再重復叨擾)

*文筆小學生,不喜歡請離開。
*撞梗都是我的鍋。
*有自創角,除忘羨外全員直。
*更新靠緣分,存稿夠就更。
*「」對話框。
  『』直播主說話框。
  []直播留言框。

✨有任何與太太思想相悖的文字都是我不正的三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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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藍啟仁的沉默讓藍瑱不再多說什麼,但是事到如今,也逃避不了事實。

藍忘機手中的漩渦蹭著他的脖頸,落在肩頭上咕嚕咕嚕掉了下去,一雙大手接住了它,「胡鬧。」語氣溫柔地說。

坐在他身旁的藍曦臣,置於膝頭的手攥得很緊,眼神有些空,緩緩鬆開雙手,刺痛感使他回過神,無聲的嘆息。

凝重的氣氛,以及方才的種種,仙門百家竟無人再敢出聲。那群會帶頭發聲的百家仙首都被天道劈得一乾二凈,連魂魄都得入地獄受折磨,這下子,無人敢再做出頭鳥。

『吾又挑了個直播間,讓爾等親耳聽聽後世之人對玄正歷史所做出的曲子,也看看後世對爾等的評價。』

屏幕秀出了『孑行』二字有著極重的濃墨,字型既鋒利又帶著點灑脫。

[是羨羨個人曲!]
[天啊啊啊啊QAQ真是太開心了!]

前奏過,歌聲落。
畫面上,是少年的身影,瀟灑不羈、行事陽陽。
酒幾壺,身旁有朋有伴,人生得意須盡歡。

『寥寥星子碰落
攜一老酒山頭獨坐
此世間 配我邀與同飲唯清風』

[聽學期間,是羨羨最快樂且自在的時期。不必時時注意虞夫人及其侍婢的身影,擔憂隨時都有可能抽來的紫電。]
[明明與一眾師弟玩樂,最終被罰的只有他。]
[即使不是誡鞭,但他背後恐怕也無塊好肉。]
[樓上幾位道友快快手下留情…]

[喂!你們什麼意思啊!我們澄澄常被虞夫人拿來和魏無羨比,他更可憐好嗎!]
[嗚嗚嗚可憐我家舅舅被魏無羨毀了家!至親五人,餘生一人QOQ]

[會不會好好說話?不會請出門左拐慢走不送。]
[金如蘭日常被澄毒神隱。]

那些後世之人的言論讓許多人為之一愣,配合著歌詞的意境,腦中思緒清晰明確。
眼神不經意間都飄向了還躺在地面上無法自行起身的虞紫鳶,薛洋笑著起身,將棍子一端戳向了阿菁手邊,「還妳,抬抬手啊小瞎子。」
阿菁氣鼓鼓的抬手拿回長棍。


畫面卻霎那間轉變,從那之中不難看出時間線的端倪。
雲夢蓮花塢被身著溫氏烈焰袍的修士闖入,王靈嬌與虞夫人的爭執,門生長老客卿皆未組織逃跑,煙花信號招惹來更加可怕的溫逐流,最終江氏幾近命喪殘花落葉中。
躲在一間客棧中,魏無羨迫不得已出門採購乾糧,與溫氏門生極為靠近,江澄奪門而出,最終卻是被化了金丹。
魏無羨再次踏入蓮花塢,幸得溫寧相助,取回江楓眠虞紫鳶遺骸及靈器紫電。
溫寧帶著他們回到家姐溫情管轄的夷陵監察寮,躲過幾次追查。
江澄金丹被化,驕傲不在,頹然喪志,魏無羨翻閱溫情書房尋得一生機,赫然是——移丹。
欺騙他知情抱山散人居住之山脈,兩天一夜忍著劇痛切斷所有經脈,取出燦爛奪目的金丹,置放於江澄體內。
至始至終,魏無羨承擔下了被滅門後的所有罪過,少年心性被磨去稜角,笑容不復。

下山欲等候,卻遭溫氏埋伏,溫晁將他扔下了亂葬崗。
鬼影竄動,鮮血直流。
魏無羨面如金紙,惡鬼盤踞而上。

三個月後,一身鬼道,消滅岐山溫氏,射日之征最大功臣,非他莫屬。
但是在仙門百家眼裡——修鬼道,非正道。
且,擋人財路,不為他們所用之人,皆可辱殺。

背影蕭條,帶著岐黃溫氏一脈,從此與世——背道而馳。

『蕭寂傾北斗
蒼生安睡獸圈禽囿
天地何其大 獨有一個我』

[恨虞紫鳶的尊卑論,恨他們將滅門重擔通通讓羨羨一個人背負。虞紫鳶一句:死也要護著江澄。羨羨就真的付出了性命去救他,去挽救江家。到最後,誰看見他的痛他的苦?]
[溫氏姐弟以誠相待。]
[魏無羨心懷赤誠,卻輕視了人心叵測。]
[金光善的計謀,將他一步步推入萬劫不復。]
[金小公子滿月,換上一身從未穿過的白衣,帶著親手製作的辟邪銀鈴。窮奇道截殺,金子勛質問,在他面前將那份滿月禮毀掉。]
[魏無羨神色癲狂,鬼將軍出手。金子軒卻忽然現身要他住手。]
[一旦魏無羨真的停手,背後三百金家修士,箭無虛發。]
[唉…]

[我們家澄澄為了救他師兄被化了金丹,拿他師兄的金丹怎麼就不行了!]
[你們這些唯粉真噁心!捧自家的角色踐踏我們澄澄!你們無恥!]

[樓上最好閉上嘴,目前是魏無羨的主場,請等江澄的個人曲再出聲。]

聽見溫寧的剖白,再到親眼所見。
在場的人心情沉沉浮浮,但都逃不過情感交織的複雜。
藍忘機手中的小漩渦,驀地加深了色彩,引得藍瑱幾人看了過來。

對於上面不斷出現關於雲夢江氏江宗主江晚吟的爭論,心裡都有些倒胃口。
碰上你們這一家,魏無羨註定這輩子都逃不出去狼口虎穴。
令人憐憫。

魏無羨佔據夷陵亂葬崗為地盤,與岐黃溫氏一脈餘下五十幾口老弱婦孺,開墾荒壤,種植蘿蔔,辛勤維生。
將慘死金氏監工手下的溫寧,製造成兇屍,令人驚恐的是,他成功喚醒了溫寧的神智,讓其能思能索,不死不滅。
仙門百家為一己之利,無所不用其極的抹黑栽贓。
魏無羨不願多費口舌做無力抗爭,索性——放肆而錯。
江澄的舉動正式將魏無羨推向了百家對面,成了世人口中的無上邪尊夷陵老祖——魏無羨。
滿月宴,窮奇道,不夜天誓師大會,溫氏姐弟遭挫骨揚灰——落入萬劫不復。

『這眾生皮肉』
『生良目善口』
『端端睜眼作盲
咄咄指清為濁
諒我天生鈍拙
便大方道聲罪過
索性舉世成敵放肆而錯』

誰對誰錯?
孰黑孰白?
就連後世之人都能看得如此透徹,他們怎麼能妄想著當事人看不出來?
不過是…憑藉著魏無羨還懷有牽絆。

他們硬生生將他打上了魔頭名號,人人得而誅之。
流言蜚語、謠傳市井,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得魏無羨佔據夷陵亂葬崗的山頭,不知哪天就會劍指江山造成血流成河、民不聊生。

『雲雲雜舌指說
勉強撐理實在性懦
誰不知 諸君不過是抱弱成眾』

『安稀罕名頭?
我敢縱步去而為魔
縱萬人爭唾也昂首而活』

[金光善此人,不能留。禍害了那麼多人,貪心不足蛇吞象,結果直到羨羨死後才輪到他!嗚嗚嗚嗚!]
[姚宗主也是個共犯幫兇!妥妥牆頭草一個,栽贓陷害甚至殺害無辜百姓!他全推到魏無羨頭上了啊!!]
[那個時代,真的還有好人嗎?]
[有,少數幾個都因羨羨的性格結識,但能活到最後的寥寥可數……]
[心善,是個好標靶。任人宰割。]
[哭成狗!]
[江厭離為了救羨羨擋了一劍,死了。因知遇之恩而不斷幫助魏無羨的溫瓊林,在射日之征後,遭金氏監工活活用家徽旗幟破肚,死了。溫情與溫寧為還魏無羨救命之恩,上金鱗台負荊請罪,遭萬劍捅了個對穿,挫骨揚灰,一死一被藏匿。]
[藍忘機為了護下神智不清的魏無羨與家中較賞識他的長輩們動手,三十三戒鞭,無怨無悔。]
[我真想殺了那個王八蛋!亂葬崗從來不對他設限,他利用這一點率領百家逼死了羨羨QAQ被惡鬼生生咬成齏粉,他真的絕望了…沒人信他、沒人願意護他……他死了,世間就會和平了嗎?]

不夜天,眾生圍剿。
一管鬼笛、一聲笛音,塵土之上,屍骨復甦,萬夫莫敵。
劍氣橫飛,白刃血戰,群起撻伐夷陵老祖。
江厭離為救魏無羨而香消玉殞。
夷陵老祖精神不穩,大開殺戒。

他們為的只不過是那鬼道法器——陰虎符。

從小到大,成長為少年,再到弱冠。一步步走來,生老病死、愛別離、求不得、怨憎會、憂悲惱苦這人生八苦,他除了老哪個不是嚐到極致?

人心貪得無厭。
趨熱性能慣,貪饕死亦輕。
為何還要害怕生死。

『戾聲殺白虹』
『橫笛鴉雲破』
『生是烈火膽魄
非到命破不休
狂妄方才壯闊
非瘋癲不能灑脫
這世間所有苦痛
我走過』

雖然被藍忘機藏進山洞,但在他離開之後過沒幾天,雲夢江氏江晚吟就帶人攻了上來,魏無羨只來得及毀掉半塊陰虎符。

十三年後,莫家庒迎來魏無羨的魂魄,莫玄羽獻舍成功。
於大梵山上被藍忘機認出來,兩人一同解開鬼手的重重疑雲。魏無羨在藍曦臣的幫助下,知悉了當年山洞裡,藍忘機對他的心意剖白,向藍忘機告白,兩情相悅,終成道侶。

他擁有了信他護他之人,會有人等他、寵他。琉璃色眼眸深處唯他一人,此生足矣。

『而今歸如昨
抱酒老牆頭
我喚誰且回眸
他卻還以所有
曾最切膚之痛
溫存成最痴之柔
方敢向人間啓口
我活過』

[不說了,我先去哭一會。]
[千帆閲盡,還以天真。]
[天真不復了…終究回不到最初的美好。]


藍忘機看著畫面中那道有些陌生的身影,神情又與他相似,待他橫笛吹奏那首曲子,確定他就是此生唯一。

『藍湛。』恍惚間聽見他的聲音,呼喚他的名。彷彿那人還在身邊。
「魏嬰…你在哪裡……」藍忘機將這幾個字嚼進心頭,唇邊僅有無聲。

忽然出現一架七弦古琴浮動於藍忘機面前,小漩渦飄到了琴弦上頭,那琴弦自己撥動了幾個音。
懂琴音且學過問靈之人皆瞪大了雙目,愣怔地望著忘機琴不斷溢散出的藍色靈力,藍忘機放在腿上的雙手,手指緩緩抽動了下,眾目睽睽之下放上了琴弦。

『二、哥、哥』

藍忘機忍住唇邊快要脫口的話語,紅著眼眶撥弄琴弦。

『嬰在否』指尖顫抖著。

『在、你、心、上』小漩渦滾動了下,彷彿像是見著了魏嬰懶散仰臥在地上的模樣。

『爾乃何人』藍忘機不慎彈錯幾個音,手指縮了縮,重新撥弦。

藍忘機的出錯在眾人眼裡有些不可思議,這十多年來誰人不知含光君四處除祟後當地問靈的事情。
可他們知道,含光君是心急了。

琴弦久久未聞聲響,藍忘機眼眶泛紅地盯著琴弦,外界聲音皆屏棄,心頭顫動,想聞得你親口答覆。

『魏、嬰』小漩渦緩緩下降,直至融入了忘機琴身中,留下了回答。

藍忘機猛地起身向前抱住忘機琴,「魏嬰!」
忘機琴逐漸消散,就要消失在藍忘機懷中。
「不!」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人再一次消失在自己面前。
藍忘機雙眸中的最後一絲生氣被琉璃吞進了黑暗。
藍曦臣撐住了藍忘機蹣跚向後的身體,讓他坐回椅子上。藍啟仁痛心疾首的看著姪子面無血色的模樣,閉眼撇頭不再看。

藏色散人握緊拳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咬牙站起身,握緊拳頭昂首。
「為什麼要這麼做?」
「祢口口聲聲說阿嬰是你所創造的天道之子,可他也是我的孩子啊!」
「我才不管他有什麼力量、有什麼身分,他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祢快還給我啊!」她喊著。

『吾說過,等時間回溯,方可重聚。』天道說。
停頓了幾息,『藍忘機。』
藍忘機恍若未聞,實屬無禮,可無人忍心斥責。藍曦臣代為行禮。

『這些年汝沒有白費,問靈問靈,汝問得了破碎的靈,嬰就在汝的琴中。以曲溫養,使其慢慢凝聚,今日所見已是水到渠成之勢。』
『且,汝過往情感皆融於嬰之記憶。嬰知汝之情。』
藍忘機緩緩抬頭,琉璃色的眼眸深邃無底。聽聞那句嬰知汝之情,嘴唇顫抖了下。

『罷了,吾不願做這棒打鴛鴦的壞公公,滾滾滾!兒大不中留啊!』天道忽然嗚呼哀哉,哀怨的說。


藍忘機面前再一次浮現忘機琴,那藍色的靈力滾滾翻湧,凝聚成一道纖瘦的身影,虛幻不實的藍色靈體閉著眼睛,雙手垂放在身側,藍忘機一聲短促抽氣令他緩緩睜開眼,靈體在眾人注視下離開了忘機琴的範疇,湊到藍忘機面前,兩張昳麗的面容離得很近。
那一雙手環上了他的脖頸,輕輕吻上他的眼角那欲墜落的淚。
霎那間靈體緩緩凝實。

「藍湛,我也是。」
「心悅你、不是你就不行。」魏嬰笑得燦爛地說。

「心悅你…」
「是。」
「不是你就不行!」藍忘機眼底浮現光點。
「二哥哥,你特別好,我喜歡你!」魏嬰大聲地說。

藍忘機擁緊了他,要將他揉入自己骨子裡般。
在那一刻,他的世界重新擁有了色彩。


藏色散人曉酌清撲進魏長澤懷裡,汲取著久未見面的面容。
「阿嬰,阿嬰回來了。長澤哥哥,我們的阿嬰回來了。」
「他很好,我們要開心。」

岐黃溫氏眾人欣喜不已,藍思追伸手擦去眼淚,唇角揚著喜悅。
含光君終於得償所願。羨哥哥回來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溫寧和溫情不自覺紅了眼眶,笑望著。
聶懷桑收起扇子在手心敲了敲,笑得宛若少年。


屏幕上頭浮現出了魏無羨坐在驢上吹笛,藍忘機隨行。
『我娘說過的,你要記著別人對你的好,不要去記你對別人的好,人心裡不要裝那麼多東西,這樣才會快活自在。
所以,藍湛,我現在心裡什麼也沒裝,就剩下一個你。』魏無羨笑道。

「藍湛,你看著我。」魏無羨說。

如當年一般,魏無羨笑著叫他了,他也看過去了。
從此,就再也移不開眼睛了。

唇角的溫度,許下兩人一世情緣。百死不悔,永不相負。

12.

十三號空間(與遊戲同一個空間)。
雲深不知處.醫療室。

藍啟仁臉色鐵青的望著躺在床上氣息虛弱雙眼緊閉的身影,抬眸看向坐在藍忘機身旁的魏無羨,和站在門口不敢開口的薛盡歡及坐在床邊照看藍春暖的藍曦臣。
孟瑾瑜匆匆趕來,感覺室內氣氛凝重。
藍啟仁的出現令他緩緩握緊了手。

「你們打算瞞著我多久?」藍啟仁接過藍曦臣讓開的位置,手指搭上女孩的手腕脈搏。語氣帶著怒氣。
魏無羨臉色凝重的望著藍灩,藍忘機緊了緊相握的手,閉眼心一橫說道,「灩灩中了惡詛痕…我原想移到身上,可是……」
藍啟仁眼神深深地看著他們,低頭暗道一聲失禮,掀開她的褲腳,上頭赫然是黑綠色的絲線纏繞的畫面。
看起來似圖騰般的痕跡,一旦蔓延至胸口就會死亡。
藍啟仁手中凝聚少量靈力,想要將惡詛痕制衡住。但卻隱隱有股阻力在抗拒他的靈力入侵。瞇了瞇眼,想也未想的就動手將詛咒轉移到自己身上。

「叔父!」
「藍老先生!」

藍啟仁端坐在椅子上,眉頭緊鎖,緩緩闔上眼。被惡詛痕的幻境扯了進去。

無盡的黑夜籠罩,獨自佇立於原地,以他為中心逐漸有微弱的光點浮出,那些光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放大,裡頭有著人影攢動。
藍啟仁環視四周光點中的影像,神情變得凝重。

每一個影像的主角,都是她。
他無法承諾未來的女人。
藍啟仁緩緩彎下了腰脊,鬢角已是霜白,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還能再等多久。
自她替他們選擇了未來,心性了得的修士修為都慢慢有了突破。更準確來說,主要的原因是因為魏無羨打破了天道禁錮先行成了元嬰期的修士。
可若沒有她,魏嬰就會成為世界萬惡清理的目標。因為他所修之道非正義之道。
但是到頭來,思想謬論有誤的都是他們。人性腐朽、貪婪成性,難怪天道不肯讓他們有所成,一旦他們修仙得道,整個世界恐會被搞到毀滅吧……

那些孩子有意製作以她為主角的遊戲,他一開始是拒絕的。
不是因為懦弱不敢承擔責任,也不是因為吃醋不願他人看見她的音容。而是因為這個決定會嚴重影響到那些孩子的未來。
他不願意再失去任何有關於她的人事物了……不想再放手了……
是他無能,才會鑄成大錯。
女兒恨他。
他一直都知道。

一點光點飄浮到他面前,藍啟仁抿唇,伸手觸碰,異象起,那份影像竟漸漸真實。

一棵巨大的杏花樹開得燦爛,又紅又白的花朵繽紛點綴。女子端坐在樹下,睡得安穩,肚腹有些鼓起,顯然是有孕在身。

藍啟仁緩緩睜大雙眼,這些記憶究竟是誰的?

倏地,女子彷彿感應到了什麼,睜眼往他的方向望了過來,藍啟仁心頭一驚以為對方看見了自己,卻見他的身後站著孟瑾瑜,女子向他招了招手。
『母親,孩兒擔心您。我們回去休息好嗎?』
詩杏搖了搖頭,『在這裡,我才能睡得著。』
孟瑤有些失落,又道,『那我讓阿洋給您弄上一張床鋪,至少別這樣坐在泥地上。』
『有心了。誰嫁給了阿瑤,肯定都會幸福的。阿娘很高興。』詩杏牽起他的右手,輕輕拍了拍。
孟瑤失笑的說,『那對阿瑤來說還早,至少先讓長兄嫁過去吧。』
詩杏唇角微揚顯得有幾分興味,『能讓藍二公子如此護著,阿嬰也不虛此生。』
孟瑤又是笑了出聲,『聽學那時候的氣氛真的是太甜了,膩味。』略帶嫌棄的說。
詩杏點了點頭,靠著孟瑤的手緩緩起身。
『走吧,我還有點東西沒處理完。』詩杏道。
孟瑤牽著詩杏越行越遠。

藍啟仁貪婪的望著她的背影,心裡滿溢著失落和心疼。

他被景象彈了出來。
藍啟仁晃了晃頭,又碰上一顆光點。可這次進入的記憶卻是令他難以忘懷的時候。
那是他一輩子的痛……

他竟然朝她喊了一聲,『住手!』
女子看了一眼他的眼睛,那一眼,竟讓他往後餘生失去了自己的驕傲和自負。

仙門百家向她揮劍,她竟避也不避……
血流一地,那是他的心被狠狠捏碎所流淌的血……
她笑了,笑得燦爛,向他說,『好。』她護住了身後三位孩子,也護住了她剛誕下不久的孩子。

眼眶湧上的水光模糊了視線,藍啟仁努力擦去淚水卻未果,「不…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對不起、對不起…杏娘……」咬緊牙關,嗚咽聲卻止不住。

她的容顏永遠定格在了當年。
再也無法與她共處藏書閣中,論戰書中內容,舌戰世家百態種種問題。
太過於天真,自然就得付出代價……

再一次被彈出了影像。
他的面前出現了一朵擁有六瓣的花,藍啟仁緩緩瞪大了雙眸,那是……

光芒大盛他又來到了一方蒼白世界,這一次只有一個全身蜷縮坐在地上的小孩,臉埋進了膝蓋上,用手臂環著,看不清面容。
肩膀一抽一抽的彷彿是在哭泣。

藍啟仁站在原地,滿臉淚痕。
注視著孩子的身軀,他步履有些蹣跚。
「灩兒。」
小藍灩的肩膀抖了一下,抬頭望著藍啟仁,一雙褐色的眸子水光晶亮,難過的情緒淹沒了他。
「阿爹……你為什麼都不理阿灩…阿灩、阿灩長得很奇怪嗎?」小藍灩抽泣著說。
藍啟仁沉重的搖頭,緩緩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朝她伸出雙手。在孩子驚喜的眼神中將她抱在懷中。
「灩兒是最漂亮的,是阿爹懦弱不敢看妳的臉……這會讓我想起妳母親的容顏。」
孩子笑了,笑得燦爛,短短的藕臂環在他的肩上,臉頰蹭蹭他下巴的鬍子。
「我就知道哥哥們不會騙我!阿灩喜歡阿爹,阿娘肯定也很喜歡你,就是因為喜歡阿爹才會把阿灩帶到世上啊!」孩子的話最純真。

藍啟仁的眼眶再一次泛淚光。
他從未真切聽過這種話。
總是恐懼對方會生下孩子是迫不得已……這個惡夢圍繞了他幾十年……

「阿灩是阿爹和阿娘的果實。果實慢慢成了花苞,然後等待時機綻放——阿灩出生啦!」小藍灩說。
藍啟仁摸摸藍灩的腦袋瓜,「我們回家吧。」
小藍灩歪頭,笑了。
「好,阿灩和阿爹回家。」

純白世界向他敞開,逐漸出現了其他色彩,藍色的天空、綠色的草皮、褐色的木屋、和一棵巨大的杏花樹。
樹下女子向他們招手。
「阿娘!阿爹快快快,我們去找阿娘!」小藍灩道。
藍啟仁抱著小藍灩一步步向前。
心裡湧起複雜的情感。

「你們回來了,灩兒帶著妳阿爹去淨手,準備用膳。」詩杏道。

藍啟仁不顧禮數、不管腦中不停叫囂的不可。遵循自己內心慾望,伸出手擁抱詩杏的肩膀,將小藍灩夾在兩人中間,「杏娘,我是真心的…請妳相信我。」
詩杏微微一笑,眼神專注而澄澈,「我知道。」

藍啟仁心神震動。
就見詩杏微微避開他的眼睛,低下頭,髮絲間隱隱露出的耳朵紅紅的。
「我亦是,心悅你。」


藍啟仁醒了。


「藍、藍老先生,您醒過來了!我、我去喊魏公子和姐姐!」溫寧放下手邊正在整理的資料,衝出了病房。
藍啟仁微微轉頭看著另外一張床上,睡得沉的藍灩,唇角緩緩勾勒弧度。
疲累使他虛弱。
溫情踏入病房就看見藍啟仁的倦容及他向著藍灩的笑容。
微微吸了口氣,手上製造了些許噪音。
藍啟仁回神,板著一張臉,撐起身體。
「不要告訴她,老夫先回去。」
「是,藍老先生。」溫情道。

溫情心裡嘟噥,不用嘴說,我還不能用手嗎?

魏無羨、孟瑾瑜疾走至醫療室,卻不見藍啟仁的身影。
藍灩坐在病床上,垂著頭,看不清她的表情,手中似乎捏著一張小紙條。
「灩灩啊,妳終於醒了!哥哥們都好擔心妳呀!」魏無羨走到床邊,拿過矮几上的碩果削起了皮。
孟瑾瑜向溫情問著情況。
趕過來的藍曦臣、藍忘機及薛盡歡走進來,就看見魏無羨咬著隻果逗弄藍灩的模樣。
藍曦臣嘴角抽了下。
藍忘機重新將刀上手,將水果盤放到藍灩手邊。

「我…看到爹抱著我……」藍灩低聲道。
「他說…他不討厭我……」話語間悵然失落。
「他只是害怕看見母親的容顏……哈…這到底算什麼…」藍灩嗤笑一聲,淚眼盈眶,可她硬是抬著頭不讓淚水掉落。

「……」藍忘機琉璃眸子瞧了她一眼,「叔父有錯。他悔恨在心,用餘生贖罪。」聲音雖有些冷,但很輕。
「這樣,春暖還討厭他嗎?」藍曦臣問。
藍灩擺正頭,望著他們,眼淚掉了下來,「我恨他逃避後果,恨他懦弱不面對。但我從未恨過他對阿娘的感情。」眼神雖是不遜,語氣卻是濃濃懊悔。
魏無羨摸摸她的頭,臉上神情難得認真了一回。

「阿娘曾說過,妳是叔父給予的雁,是她最珍貴的寶貝。且,妳不會成為孤雁,因為我們會陪著妳成長。」魏無羨說。

13.

一號空間(正史,藍忘機問靈十八年)

只能維持一身湛藍靈體模樣的魏無羨有些侷促地站在曉酌清及魏長澤面前,身邊的藍忘機眼神認真的看著他的側臉。
曉酌清伸出雙手想要給予兒子一個擁抱,但被魏無羨反射性的格檔給攔下,雙方微微愣住。
「對、對不起…我還沒調適好……可以再來一次嗎?」魏無羨小聲地說。
曉酌清猛地撲上魏無羨,將他緊緊擁進懷中,「阿嬰,是娘對不起你。」硬是將一米八多的魏無羨拉了個踉蹌,頭埋在她的肩頸上,姿勢有些滑稽。
魏無羨僵硬地回抱住曉酌清,「娘…」雙手的肌肉慢慢鬆懈,輕輕喊了聲。
抬頭看著眼神溫柔望著他們娘倆的魏長澤,「爹。」
魏長澤伸手摸摸他的頭頂,「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魏無羨知道他的意思,抽動酸澀的鼻子,露出一抹露齒笑容。

無力起身的江楓眠衝魏無羨叫喊,後者沒有轉身,在藍氏和抱山一脈的注視下緩緩眨眼。
「江宗主,這聲阿嬰不必再喊了。我已經還清江家的養育之恩。」魏無羨說。
「魏嬰!你這家僕之子怎麼有臉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吃了我們江家多少大米、用了我們江家多少東西!把我的阿澄還給我、還給我!!!」虞紫鳶瘋狂的想要從地上爬起來,但雙手俱斷,短時間內是爬不起來。
如今失去了靈力,原本能夠在短期內恢復的傷勢,都變成了一種折磨。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魏無羨的眼神一瞬間透露出蒼涼悲壯,臉頰微微抽動一下,藍忘機伸手握緊他的手,魏無羨笑笑地回握住他的手。
「九歲那年,江宗主把我從街頭抱回去,此為一恩。平時吃穿用度與嫡系一致,此為二恩。教導我修煉江家劍法,此為三恩。後來蓮花塢被毀,讓我脫出戰場,此為四恩。」魏無羨一句一句慢慢算給他們聽,他轉身注視著江楓眠和虞紫鳶。
在眾人的注目下走進雲夢江氏的區域。
「從我來到蓮花塢,虞夫人不修口德,動輒打罵、污辱我爹娘名譽……再多的感激也是會被消磨殆盡。因為江澄好勝心強,我選擇壓制修煉的速度,遊戲人間。上竄下跳、摘蓮蓬打山雞射風箏…我哪樣沒玩到極致?」魏無羨忽然笑了。
「蓮花塢被溫氏入侵,你們都要我護著江澄。那誰來保護那些年紀輕輕的師弟們?他們該死嗎?江澄被化了金丹,好、我還。」

雲夢江氏幾位內門弟子垂著頭,年紀較小的小六更是哭得撕心裂肺。
怎麼可能不想活下來?
那時候的他們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只能提劍反抗,可是光是人數及戰力就差了一大截。
他們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江澄不願意承認溫情等人對他的恩情。我身為他的師兄,我來還。」

岐黃溫氏一脈在溫情和溫寧的帶領下,慎重且肅穆的朝魏無羨鞠躬行禮,後者微微側身避開,藍忘機朝溫情頷首。

唇角的笑容變得譏諷無比,「他帶著其他四大世家和仙門百家來圍剿我,還蓄意殺死了無辜老弱。到了那時我才明白,原來是我自己還不願意清醒。」魏無羨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脆弱。
「魏嬰,你沒錯!」藍忘機說。

藍曦臣、聶懷桑率著族人向他行禮致歉。聶明玦眉頭深鎖,聽到這裡再想不明白,那他也沒臉面對列祖列宗了,他也朝魏無羨及岐黃溫氏行禮。
這次魏無羨沒有再避開,可已經發生的事再如何道歉又能怎樣?

魏無羨後退半步靠進藍忘機懷中,「世人說我有罪、仙門百家說我有罪,這些我可以當作沒什麼…但是,江澄呢……原來,他從來都不希望我出現在他面前。」
江厭離望著魏無羨的臉,感到一陣陌生,「阿羨,阿娘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啊!還有阿澄他…」悄悄握緊了拳頭,說到最後已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還有什麼好說的?
因為自己的阿娘和弟弟的的確確沒有待阿羨好過……若不是她與阿爹的勸解,阿羨恐怕早就能走出自己的天了。

「江姑娘,我真的很喜歡妳對我的溫柔,很喜歡那碗蓮藕排骨湯。可是到後來,我真的越來越看不清自己了。」魏無羨說。
「小的時候我好羨慕江澄,有江宗主和虞夫人,還有江姑娘護著、疼著。我不知道自己該被定位在哪個位置。長大之後,我已經習慣了不去羨慕、不去掙扎。因為我知道只要一反抗,眼前的一切都會消失。」

江厭離上前摸摸魏無羨的頭,「沒事的,師姐…我明白了。羨羨只要做自己就好,剩下的,我不會再說了。但是我想告訴你,我從來沒恨你害死了子軒,從來沒有!羨羨肯定有苦衷的。」
魏無羨不敢置信的看著她,眼眶泛紅。
「謝謝妳。」魏無羨說。
藍忘機向她行禮,江厭離朝他點點頭。慢慢走回金子軒身邊。
溫寧向金子軒二人行禮,算是解開了雙方那份心結。

江楓眠知道自己敗得一塌糊塗,回溯之後,能留下的怕是所剩無幾了吧……

藏色散人捂著嘴,淚流滿面。兒子臉上的麻木和惘然令她心如刀割。
藍忘機雙手環住魏無羨的腰身,手有些顫抖,魏無羨覆上那溫熱的手,不讓他人察覺藍忘機的失態。
魏無羨朝著曉酌清和魏長澤輕輕笑了起來,「現在我再也不用羨慕其他小朋友了,我有阿爹阿娘,還有藍湛。」
溫情走到魏無羨面前,右手五指併攏向著他的額頭拍了一下,「岐黃溫氏一脈也站在你這邊,累了就回來。」
魏無羨笑容更深,「情姐,妳們真好。」
「哼,魏無羨你這個傻子。早讓你離江晚吟遠一點了!」溫情恨鐵不成鋼的說。
「姐姐…魏、魏公子他……」溫寧還沒來得及說完話又被虞紫鳶的怒吼聲打斷,他瑟縮了下脖子。
讓他人完全看不出鬼將軍的可怕,這麼個懦弱膽小的少年是鬼將軍?

虞紫鳶硬是用殘肢撐著爬起來,完全不顧忌能不能再接回去。惡鬼一樣衝向了溫情,沒想到身邊橫飛來長棍又將她打回了地面,狼狽掙扎著卻無法再爬起來,竟是被氣的暈過去。
阿菁摩挲著長棍,一雙白瞳有些嚇人,眉毛一挑,眼底浮現一絲嘲諷。
「壞東西你是不是手下留情了!」
薛洋呸了一聲,「我怎麼知道她都快被我打散了還能爬起來。活脫脫的惡鬼尋仇啊。」

抱山散人曉雪清起身,面向著其他世家和散修們,「我在此宣佈,抱山一脈將在回溯之後正式出世。」
她緩緩轉頭看向魏無羨,後者朝她行禮作揖。
「魏嬰,如果你願意,就和父母一起回來。道號抱山,延靈、藏色和曉榆(白榆,星辰的代稱)的師父,你可喚我一聲師祖。」
曉星塵臉色有些漲紅,肩膀抖動了幾下,莫名轉過身,宋子琛以為好友身體不適,卻見他快要憋不住笑的模樣。
宋子琛臉皮微微抽動。
抱山散人撇了一眼曉星塵,「喊你本名就笑成那樣,不就好險我提早為你取字。」
「師、師父…曉榆…噗……小魚兒。我的花無缺在這裡。」曉星塵伸手指了指宋子琛。
宋子琛輕輕嗯了聲。
抱山散人走上前摸摸魏無羨的腦袋,「你小師叔笑點低,不要太驚訝。」
魏無羨默默點頭。

其他人看著與岐山溫氏先祖溫卯及姑蘇藍氏先祖藍安為同一時期修士的抱山散人,聽聞她將要出世的消息,心裡腹誹道,仙門百家的好運到頭囉。
這些人沒一個能惹的,魏無羨也是出運了,抱山仙師一出世,看哪個不長眼的還敢說魏無羨是大魔頭。

「魏嬰,你的道是眾生皆未體悟的道。創新的道自成一脈,期望你不忘初心、堅守自己的心。你的道心將堅不可破。」
「是,謝謝師祖教誨,魏嬰定當謹記在心!絕不辜負您、爹娘及願意站在我身旁的這些人。」魏無羨跪下,算是拜了過門禮,只待回溯之後,正式拜禮入門。

藍忘機替魏無羨感到高興。
藍景儀這一輩的孩子幾乎都對魏無羨苦盡甘來的這一刻,歡欣鼓舞。可藍氏家規束縛,許多人的高興都隱在眼神中。
金凌露齒一笑,怕同輩的笑話他,硬是把笑容壓了下去,導致他的臉頰一時間有些抽蓄。

忽然,空氣中傳來一聲重重的咳嗽聲。
『魏嬰。』
『汝魂魄不穩,且讓藍忘機為汝彈奏琴音穩固一番。』話音一落,藍忘機的靈力霎那歸於經脈丹府中。
『戌時至亥時之間將重新封印,這孩子就託付於汝了。』天道說。

「是。」藍忘機作揖。
「魏嬰,不是責任。是我的命。」
魏無羨紅了眼眶,「藍二哥哥也是羨羨的命。」兩人面對面相擁在一塊。

藍啟仁抿緊唇瓣,終是沒多說什麼。十八年來,藍忘機的種種行徑明說著他已是情根深種,處處問靈,卻從不相信魏無羨會奪舍。他等的竟是一個幻想嗎……
前幾日所見的文字,上頭竟寫著用盡餘生問靈……若不是此次機緣,這種結局就會實現嗎?
從小看著弟弟長大的藍瑱怎麼會不明白他的想法,看他滿眼複雜,他輕輕說道,「已經經歷的夠多了。姑蘇藍氏從來不拘泥子弟伴侶必須為異性,啟仁,放寬心吧。他們會好的。」
「是,兄長。」藍啟仁說。
藍曦臣欣喜於弟弟終於尋回命定之人,且父親及叔父願意接納他。心中一塊大石放下,臉色好了幾分。

14.

藍忘機帶走了魏無羨和忘機琴。
外頭紛雜拋諸腦後。

翌日,眾人就見姑蘇藍氏嫡親二公子藍忘機的房門未像平時那般準時於卯時開啟。
藍啟仁氣的吹鬍子瞪眼,卻還是沒讓他人去敲門,維持著平時的授課時間將小輩拉到空曠處上課。

戌時差一刻,藍二公子牽著魏無羨走到姑蘇藍氏的區域,帶著他坐在自己的右手邊,藍忘機的眼裡浮現了滿足。
魏無羨將頭靠在他肩上,眼睛微微瞇著,比起昨日的湛藍色彩,今日卻顯得有幾處不同。
眼瞳變回了黑色,還有那抹唇瓣透著粉白。
兩人交握的手擱置於藍忘機腿上。


前方的屏幕準時準點的出現了那片杏花海。
有幾許響動,幾息後歸於寧靜。
『抱歉,昨日出了點事。』藍灩的嗓音中染著一絲沙啞,帶著大病初癒的感覺。

[暖暖~歡迎回來!我今天特地充飽了筆記本的電等妳繼續攻略遊戲呢!]
[上次遊戲玩到哪兒了(抓頭)]
[我記得是羨羨小可愛睡覺那邊。]

眾人討論得熱鬧時,藍灩忽然又道,『我哥哥帥嗎?』

[艾瑪賊帥啊!瑤妹的皮膚好得沒話說!]
[樓上的……]
[完蛋惹∑(゚Д゚)]
[暖暖妳為啥那麼機靈( ・᷄ὢ・᷅ )]

『痕跡沒抹乾淨。我沒有生氣,別擔心。我們接著玩吧。』語氣中夾雜著一絲笑意。

[暖暖今天心情不錯?]
[祝福暖暖每天開開心心。]

熟悉的遊戲畫面出現,載入了上一回結束的畫面。

『秘密。』藍灩說。


翌日,魏嬰跟著詩杏來到墓碑前祭拜父母,他哭得稀裡嘩啦,詩杏站在他身後不遠處,將空間留給了他。
手裡隱隱閃過一絲白色的光芒,魏嬰眼前的墓碑竟然出現了兩抹虛幻的身影,詩杏朝他們點頭,然後默默走遠了。

魏嬰驚呼著撲了上去,卻生生穿過魂體,急得眼淚又流下來,曉酌清虛虛擁抱孩子,低聲安慰著。
魏長澤唇角淺淺揚著,「阿嬰,我和你娘不求你大富大貴,只希望你問心無愧。」
「阿爹,阿嬰知道了…」魏嬰抽泣道。
「娘的心肝,別哭壞身子了。」曉酌清心疼的想抱緊孩子卻一次次穿過,不禁嘆息一聲。

詩杏臉色平靜地將手抬至胸前,憑空繪製符文,既快且複雜。
注入大量靈力的符文耀眼無比,她轉身打入了曉酌清及魏長澤所佇立的位置,後頭傳來驚喜的喟嘆。
詩杏微微勾唇,脫力的坐了下去。
手中靈力的施放沒有停下。

魏嬰緊緊擁著父母冰涼的身體。
曉酌清和魏長澤朝詩杏的方向投以感激的目光。
「阿嬰,還記得娘之前和你說的,你要記著別人對你的好,不要去記你對別人的好,人心裡不要裝那麼多東西,這樣才會快活自在嗎?」
「記得。」
曉酌清緩緩蹙起蛾眉,「但是也不要對忘恩負義的人有過多的好臉色。那些人不值得被好好對待。」她輕輕晃著魏嬰的小身子。
「你娘的意思是,忘恩負義之人絕非良善之人。不必多加理會、接近。必要時候,不必留情。」魏長澤道。
魏嬰懵懂的點頭。
兩人感受著體內力量的流逝,再一次抱緊了魏嬰。
「兒子,不要再回去江家了。那個地方從前不是我們的好歸宿,現在仍不是你的。好好聽那位仙人的話,努力修練。要活得快快樂樂的,阿嬰。」曉酌清摸摸魏嬰的臉蛋,在上頭落下一吻。
魏長澤臉色放鬆的朝他露出微笑,「阿嬰,爹娘為你感到驕傲。不要聽信他人惡言,相信世間仍有公道。」
「阿嬰,期盼我們來生還能再見。」曉酌清和魏長澤牽著手的身影緩緩消失在魏嬰面前。
「爹娘,阿嬰、阿嬰會乖乖的,你們不要擔心……」魏嬰摀著嘴壓抑著哭聲,眼淚不停沿著面頰滾落。

詩杏臉色略顯蒼白地走來,抱起了魏嬰。
將他的頭壓在自己頸上,「逝者已逝,生者如斯。阿嬰,你過得快樂健康才能讓你爹娘放心,他們生前行事磊落幫助了許多人,結了善緣,來生定有好歸處。」詩杏安撫著他,臉色變得扭曲,眼角浮現了杏花枝枒的圖騰,整個人顯得妖異。腰側那柄劍浮現出幾絲杏花的模樣,詩杏咬緊牙關硬是把這些變異壓了下去,重歸平靜普通的樣子。
魏嬰沒有察覺她的異狀,哭累了就趴在詩杏肩上,安安靜靜的抱著她,看著她身後大把的辮子感到一絲好奇。
「阿娘,阿嬰可以摸摸妳的頭髮嗎?」
詩杏眨眼輕笑,「不可以。」
魏嬰嘟唇,詩杏的指尖點點他的小腦袋,「我的辮子只給一人抓。」
「是、是阿娘喜歡的人嗎?」魏嬰問道。
詩杏抱著他仰頭望著那棵開得燦爛的杏花樹,指尖在魏嬰半長不短的頭髮中穿梭,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我不知道……」很快回神過來,收斂了臉上的情感,抱緊他,悠悠向著木屋前進。

[羨羨見到爹娘了!!!]
[這劇情也太神了吧…]
[我就想知道詩杏麻麻到底是什麼人…在鄰近亂葬崗的地方,隨手就招來藏澤夫婦的魂魄,甚至讓他們凝實靈魂。最後還送他們去投胎?]
[+1]
[+2]
[我也想知道~]
[你們忘了嗎?杏花樹啊!首先,藏澤夫婦的血液沾在杏花樹身上,恐怕把靈魂也一起禁錮了。杏花姑娘善心,為他們立碑,讓他們不至於變成亂葬崗的幽魂。其次,我在想藏澤二人應是從小就接受安魂禮薰陶,因此可以捨掉變成厲鬼的可能性。]
[仙友的意思是說這位詩姑娘沾上他們的因果,所以為他們找回幼子,斷絕他被江楓眠帶回去的可能,最後詩姑娘讓兩人魂魄與魏嬰見上最後一面,徹底了結了這份因果。]
[既是做個了斷,亦是讓魏嬰能夠謹記父母音容,不留遺憾,僅餘思念。]


屏幕外頭的修士有的驚嘆、有的眉頭深鎖,沒人看懂詩杏所繪製的符文有何意思,魏無羨揚眉思索幾分,右手食指指尖於自己大腿上描描畫畫,忽然一股小火花冒起,心下一驚一掌拍滅。
「有點類似招陰旗的符文,卻有淨化和引導的能力,但還有好幾筆我看不出來是什麼意思。這種符文前所未見,奇也怪也。」
「為何起火?」藍啟仁問。
魏無羨微微歪頭,猜測道,「恐怕是依我目前的力量無法使用,藍湛,你來試試看。」
「好。」藍忘機應,以指尖憑空繪製複雜的符文,魏無羨觀察著各方面的線條有無缺漏,也害怕藍忘機出事,一直在提防。
其他人注視著那兩人的動作,心裡有幾分驚嘆。

藍忘機謹慎地畫下最後一筆,冒出的卻是一陣陣的白煙,其餘的並無發生。
魏無羨含著曲起的食指,想著什麼,竟又著手繪製一次符文,火花和白煙纏繞在一塊,竟多了幾分異樣。
一位長相昳麗頗有幾分異族樣貌的女子面容出現在裊裊煙霧中,她靜靜躺在一片深紫、深藍色的花海中,彷彿沉睡一般。
眾人心驚,因為此女子長相竟和姑蘇藍氏的雙壁有幾分相似,且前方傳來椅子倒地的聲響,更讓他們有了幾分確定。

藍瑱的瞳孔震動了下,不自覺地伸手想觸及女子的睡顏,唇角顫抖。手卻是穿透了虛影。
藍氏雙壁的表現倒是令人深思。
身為長子的藍曦臣對於此人的出現,沒有太大的動作,在旁人看來有幾分冷漠。
放在腿上的袖襬被藍曦臣從內部捏得死緊。
藍忘機的眼底流露出幾分不敢置信,嘴角緊緊抿著。
坐在他身旁的魏無羨才了解過來這位女子竟是那位被藏得極深的藍夫人。
藍啟仁瞪視那些頗有不滿的姑蘇藍氏長老們。
無話可說。

幾息後那煙霧消散,藍瑱才緩緩坐回被身後門生扶正的座位上,緊閉雙眼努力壓抑住自己的不平靜。
「對不起各位,我失態了。」藍瑱說。
其他人紛紛回應道無事。

「這個符文竟能招回往生之人……」
「問靈。」
「可是問靈是強制性,不可有任何謊言,也不能拒絕回答。」
「……」

「可是魏前輩,這畫面上招來的靈魂是與他人直接交談,並無透過琴語。」藍思追道。
魏無羨朝藍思追點頭,「阿苑說的對。所以這不是問靈,而是更深一層的術法,這位姑娘的靈力定在金丹之上,且對於符文及魂魄一道甚是了解。」
「有沒有可能,詩姑娘和魏前輩一樣修行了鬼道?所以能夠喚來死者魂魄。」藍景儀問。
魏無羨蹙眉想了想,「我沒試過擁有靈氣的同時修練怨氣,所以這一點疑問還待考證。」
知道他為何這麼說的藍忘機和藏澤夫婦等人都頗為心疼。
藍景儀被藍思追拉了拉,前者看了一眼藍忘機的後腦勺,感覺背後涼涼的,閉嘴不敢再說。

15.

屏幕上頭,兩人的相處時光過得飛快,匆匆過了四個年頭。
玄正大陸四處遊歷,經丘尋壑。頗有幾分閒情逸致。
足跡遍佈各地,行經小村落便駐店幾日,待邪祟除盡才離去。
駐足一個地方最多不過七日,行進間的種種引導和教授,使詩杏與魏嬰的關係越發融洽。
若不特別點名兩人的容貌無相似之處,真會讓不認識他們的人們將兩人認作母子或者姊弟。

詩杏和魏嬰這幾年都不約而同的略過雲夢江氏的管轄城鎮,不願靠近,直到前幾日聽聞雲萍城內出現了邪祟,已是傷了數人,雖有上報雲夢江氏在此設立的衙所,可等待幾日都還未有人來。倒是聞聲而來的散修來了幾個,可實力不敵,鎩羽而歸。
魏嬰留了份心眼,詢問多位貧苦百姓的說法,也到飯館與小二打聽消息,腦中思緒整理完才回到飯館二樓包廂中,與正在飲茶的詩杏作回報。
詩杏放下瓷盞,褐眸望著手邊大開的窗口,底下民生熱鬧,到有幾分繁華。回頭,伸手將泡好的茶入盞推至有些氣喘的魏嬰手邊。
「雲夢江氏那邊還未有動靜,可人已經傷了幾個。我覺得官家之人話中有異,且按照江宗主此人作風,與百姓無隔閡,此次卻無作為。恐怕是上頭的人收了錢財卻未去上報,陽奉陰違,視人命如草芥。」
詩杏點頭,「被騙幾次,你倒是機靈了些。」
魏嬰嘟唇,「我這才不是笨!」
「喔。」詩杏習以為常的瞥了他一眼,對他的回答不置可否。
後者才反應過來,黑眸中盡是笑意。

「雲萍是雲夢一城,靠水。所以買賣風氣豐盛,行腳商人也多。這次倒不是水祟作亂,而是一間……」魏嬰的臉色忽然皺起,神色頗有幾分苦惱。
詩杏坐姿端莊,姿容上乘猶如仙子下凡,且身周多有杏花香氣。
這些年來,就碰過不少自詡有緣之人湊到他們眼前,倒是被詩杏無視個徹底。
也不算是無視。
詩杏其人生性說不上薄涼(義:淡泊人際關係冰冷。天性薄涼是說人一直自私、淡泊、無情、冷酷等,對別人或者對一些事物持冰冷態度的意思),對他抑是極好。但對於其他人,尤其是男子,她會保持著距離,既不深入相處,有時連話都不說,都讓魏嬰一人溝通。若是女子,也是離幾步遠,態度平靜,有幾分抗拒之情。
他曾問過對方對於他人的想法,詩杏只是平淡回了一句,「人心複雜,我不願費心思理解罷了。」
她的回答令他啞口無言。
旁人予她的評價,多為貶意之詞,可詩杏不在乎。魏嬰不滿他們的胡言穢語,多次與他人爭執。那時,詩杏出手在幾人之間留下一道極深的劍氣後,逕行默默離去,魏嬰瞪了他們一眼才跟著她離開。而他們身後之人有何想法,這兩人才不在乎。

詩杏臉色平靜的說,「思詩軒。」
魏嬰臉色一黑,「是不是樓下那個小二碎嘴了!」握緊腰側的劍頗有幾分意氣用事。
「阿嬰,並不是聽旁人所言,而是城中僅有一處黑氣繚繞。」詩杏輕啜口茶水,輕聲說。
魏嬰坐回椅子上,牛飲盞中茶水,咧了咧嘴。
「那間思詩軒是城中數一數二的…妓坊,十幾年前出過兩名名氣盛極一時的姑娘,名思思及孟詩,因此改名喚思詩軒。可一個月前,竟出現了邪祟傷人,也死了幾個,但沒人知道的深。我也是好運問到了在裡頭做雜役之人。」
「可是坊中女子?」
魏嬰搖頭,「不知道。阿娘,不如我去探探情報,好過在這坐以待斃,怕再拖下去,傷者便會增加。」
但詩杏竟要與他同去,令魏嬰慌了一瞬。
「阿、阿娘那個地方很亂…」
「清者自清。」詩杏將壺中放涼了的茶水倒掉,行雲流水的溫壺熱杯、置放自己珠玉乾坤中的茶葉於壺中。
魏嬰扶額沒再勸解。
他知道自家阿娘一旦下定決心,來十頭牛都拉不回去。

[真好看~]
[不是親生的,勝似親母子。]
[正史中有出現過這件事嗎?]
[就算有也不會被捅出來吧,羨羨有說官家可能收了錢卻放任事態發酵,等江家真的收到消息說不定也有高人出手了。何況思詩軒是一處妓坊,願意前去的修士怕也不想出名吧…]
[嗯…我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如果真有此事,那孟瑤怎沒提過?]
[正史不可能記載過多他的事蹟,而野史是依照羨羨的視角描寫。羨羨和瑤妹並無過多交會之處。(聳肩)]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時光回溯的緣故,導致了某些改變?]
[樓上的回答我覺得很有可能。]
[嗯……是說,詩杏麻麻的舉手投足間有一股貴族世家教養出來的從容優雅。]
[這麼一說還真有點像…]
[而且,她給人的感覺好似服從三從四德、女誡這種條規一堆的古代女子。]
[其實現在大家族的女子也還是有這種風氣,可是已經不多了。]
[誰還想被這種東西束縛啊……現在女孩子不自己出去賺錢,會餓死的。]

詩杏的一舉一動彷彿以戒尺測量過,眉眼間也較少出現改變,多是唇角勾勒弧度。
給人一種極其壓抑且不真實感。
好在於魏嬰面前倒是沒那麼嚴重,眉眼微微彎曲時,有一種春風拂面之感,美目盼兮,使人心跳的飛快。


魏無羨悄悄撇了眼藍啟仁,心裡嘟噥著,這兩人那麼像難怪會在一起。
結果藍啟仁狠狠瞪過來。
藍忘機微微傾身擋住他的視線,魏無羨嘴角抽蓄,才知道自己不小心將心裡話說出來了。


晌午過三刻,兩人向著思詩軒的方向前進,店家剛開門不久,龜公(南方稱龜公,北方稱大茶壺,暫且以龜公代稱)們漫不經心地打著呵欠,手中拿著掃帚這邊掃掃那邊掃掃,沒個正經。
二樓的花燈還未點燃,「正式」的營業時間還未到,此時不過是讓客人進來喝喝花茶,等著姑娘們梳妝打扮好好擇選今晚能共處一室的有緣之人。
魏嬰閉眼吸了口氣,做好了心理準備,嬉皮笑臉的帶著詩杏走進了思詩軒。
一名龜公上前招呼,他先是從頭到腳掃視一遍魏嬰和詩杏的儀容,神情間染上一絲不滿。
「二位仙人蒞臨此店所謂何事?」近日常有修仙之人登門拜訪,也不消費,盡是在那邊藉著搜查名義偷偷覷著姑娘們。
且因為出現了邪祟,導致店內生意日漸下滑,已經好多時日沒客人了,再這樣下去他們這些底層打雜的都不用過活了。
魏嬰作揖,「我與母親二人今日剛到雲萍,聽聞出現邪祟傷人一事,希望能為無辜百姓解憂。」
詩杏眼眸微垂,誰也不瞧,倒是頗有他們店裡高嶺之花魁的姿色。
龜公想著,但也很快便遭魏嬰瞪視和阻擋了視線。
不悅地哼了聲,「跟我來吧。媽媽那邊兒到沒有禁止修士進入,希望你們能有點能耐。不然再這樣下去,真要禁止狗和修士了。」一名長相老練的龜公招招手,領著兩人就往樓上走去。
「你能和我說說情況嗎?」魏嬰問。
龜公指了指長廊深處盡頭一間大門緊鎖的屋子,不時還有幾聲哐啷哐啷的聲響,撞得那門上的大鎖也跟著起起伏伏。
「那間屋子裡曾住著我們店裡頗有名氣的花魁,善琵琶,因此有著琵琶才女的稱號。許多人慕名而來,也是因為曾經的才女孟詩死都不願意接客,所以客人幾乎都分給了其他姑娘。她搭上了城裡有名的富貴人家家主,原以為對方會給自己贖身,卻再也無音訊。說來頗為好笑,在這裡沉浸的女子竟還做著白日夢。」
「半夜時分她著紅色喜服拿著貴客贈與她的頭簪自盡。且斷氣時那簪子還插在她的頸子上,那場景,叫一個可怕喔。」龜公雙手抱在自己的胸前,害怕的搓了搓手臂。
魏嬰與詩杏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蹙眉。
「為何會有傷者出現?」
龜公咧嘴,「死掉的那些人都是欺騙過坊中女子之人,無一例外,且都有姑娘認領。而那些僅是受傷者,皆是聞聲而來的修士,沒有本事卻特喜歡硬上,就讓姑娘打了出去。」笑容間竟出現幾分詭譎。

詩杏眼角餘光瞥他一眼,腰間銀光已搭上了龜公頸邊,「離開。」輕語二字,就讓龜公的身體產生的震盪,很快便有一道深紅喜服的姑娘出現在他們面前。
而那領著他們過來的龜公昏倒在地,短時間內醒不過來。

「哈!又來一個不自量力的!」女子嘲諷道。
詩杏收回了劍,逕自合眼不多做回應。
魏嬰上前幾步,朝她作揖,面上沒有尷尬神色,顯得泰然自若。
「這位漂亮姐姐,我和母親聽聞坊中異聞,不知可否讓我為妳解除煩憂,好早日投胎去。」
紅衣女子瞪眼,見對方不似說謊,頗有些異動。可還是怒目相視,舉起那柄簪子打算往魏嬰頸子扎。
「像你們這種人怎麼可能會懂得我們這些在塵世中掙扎的底層之人的苦。說謊成性、自以為自己高高在上將他人的欣喜當作笑話看待!看我一身紅衣,做個索命厲鬼,定要擾得他家不得安寧!小修士你且讓開,莫要壞我好事!」
魏嬰悲憫的朝她道了句阿彌陀佛。
「我與母親行走大陸逾四載,所見所聞、奇聞怪事也多。姑娘,我自知無法感同身受妳的痛,可我還是要阻止妳繼續沾染因果。妳的怨恨,且到此為止,死傷者無數,也影響了此店的生意。」
女子聞此譏笑一聲,「你這麼說我還得給你幾分薄面?小修士我且管你修仙還是修佛,給我讓開!今日我就要讓那個姓胡的身敗名裂!!!」
魏嬰蹙眉,伸手向著她而去,女子驚詫,欲要躲開,但魏嬰的身手更快,觸及了女子的頸部,準確來說是她頸上那柄簪子。
「此物吸飽了怨氣,使妳失去理智和善念。頸上的簪子是他人所贈,手中的簪子卻是一柄木簪,這是為何?」魏嬰問。
女子沒有抗拒魏嬰的接觸,視線投注於手中顯得廉價的粗製木簪,竟緩緩流下清淚,不知不覺地說起自己的一生。
「我叫做陳香,原籍在雲夢外幾哩路的小村落。小時候與一位外地來的女夫子學樂器與書,生活雖然不富有卻很踏實,以為自己能這樣開心地等待良人來娶,過上平靜的日子。哪想到,那女夫子竟然勾引了我爹,甚至計劃將我發賣到大戶人家做丫環,我娘連夜帶著我逃跑,好不容易逃到了城裡,她卻倒下了。我們身上並無錢財,請不起大夫,我娘就這樣過世了……這木簪是她唯一留給我的。」
「我沒錢,只有點才藝,被有心人拐進了這裡。倒也這樣過了十多年。遇上他,以為自己遇上了良人,結果竟是我一廂情願的幻想。」
魏嬰不動靈劍,也不動手。
就這樣靜靜聽著女子訴說自己的故事。
他沒瞧見佇立在一旁的詩杏,羽睫微微顫抖的模樣。
在長廊的另一端有一間房的房門開了一小條門縫,也不知偷窺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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