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未當上柱的時期
兄長馬上就要回來了,千壽郎接獲鎹鴉送來的信,興奮地上竄下跳。欣喜之情難以平復,他一下把屋子打掃了個遍,去市集扛了大簍大簍地瓜回來,收被子時還不自覺地哼唱曲調。
他有多久沒見到兄長了呢?自升上甲級,兄長在外工作的時間就越來越長,任務間格也愈來愈短,偶爾覺都沒睡飽就得起身前往下一任務地點了。千壽郎心疼這樣的兄長,同時更痛恨自身的無用,要不是他弱到日輪刀都變不了色,兄長有必要忙成這番地步嗎?
說到底,這根本就是他的責任吧。
——唰。如果說有誰的步伐熱烈到風都在咆哮,那無非就是煉獄杏壽郎了。
千壽郎飛也似的衝向大門,栽進一個特大懷抱。
「歡迎您回來,兄長大人!」
「嗯姆!這陣子辛苦你看家了,千壽郎!」
兄長身上沾著血漬和泥土,那都不是兄長所流的血,兄長沒有受傷。千壽郎開心到想轉圈,兄長又一次兌現承諾,毫髮無傷地回到他身邊。
杏壽郎輕摟幼弟後腦,呵護之意不在話下。初次任務歸來時他為不讓弄髒千壽郎,忍心拒絕與弟弟擁抱,卻惹得千壽郎一頓撕心裂肺的哭。霎時間他慌得分不出東南西北,只能拼命想法子逗千壽郎,等回過神時他已經把千壽郎背在背上,像幼時那般哄著弟弟了。
自那時起擁抱就成了習慣,每每當他回來,千壽郎都會不計汙穢惡臭將溫暖賦予他身。
要說多年前是千壽郎捨不得的話,現在倒是換他捨不得了。有這麼美好、懂事的弟弟,他這個大哥……真是……太幸福啦……
「……兄長大人?兄長大人您怎麼了,兄長大人?!」才覺得身上負重不太正常,下一秒杏壽郎便整個人倒下去,要不是千壽郎眼明手快,自家兄長就要呈大字形倒在人來人往的大門口了,「兄長——欸?兄長大人您,睡、睡著了嗎?」
沒有血鬼術的痕跡,氣息平穩,看起來非常放鬆,千壽郎鬆了一口大氣。前腳剛過最終選拔,後腳就跟著師傅去出任務的蜜璃終於姍姍來遲,喘了幾口待呼吸恢復,她才注意到已經不行了的杏壽郎,「師傅他這三天不眠不休地趕路,真的一眼都沒闔過呢,肯定是想快點見到千壽郎吧!」
千壽郎眨眨眼,害羞情緒都反應在了臉龐。他當然知道自己在兄長心中的份量,但在見證這種用行動表示的告白時,總歸還是羞澀到難以承蒙。
「不好意思,蜜璃小姐。我扶兄長入內休息後再回頭招待您,您先請到裡面坐吧。」
「沒問題,你慢慢來就好,需要我幫忙就說一聲吧!」
「好的!」
這麼吵雜都喚不醒,看得兄長當真累壞了呀。千壽郎慢慢將兄長扛回臥房,雖然整體能力不及父兄,但這點事情他還是辦得到的。
讓兄長平躺在鋪好的布團,掖上被子,點上驅蚊的薰香。
大功告成了,千壽郎心想。
能讓兄長睡在剛曬好的布團上,真好。
半夜,千壽郎鑽進兄長的布團,杏壽郎罕見地沒有醒,因為來者是千壽郎的關係嗎?
這是身為弟弟的特權。千壽郎挽著兄長右臂,心跳飛快地難以入眠。
杏壽郎帶回的汙泥已經被他清理過了,衣服也換成普通的睡衣,儘管睡著後就沒再叫過他的名字,千壽郎依舊高興兄長就在身邊。
這見不得人的小私心,千壽郎只有在夜深人靜時才敢偷偷妄想。
如果可以一直、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別把幸福的繩結扯開,別讓煉獄家的火苗熄滅。
別讓人把煉獄杏壽郎奪走。
日上三竿,睜開眼時室內僅剩下自己一人。千壽郎環顧了四周,坐起身來,在臥舖上發呆許久。
兄長又要出發了,他不想去送行。
太陽也照不進他心中的陰霾。
終於他不再耍小孩子脾氣,抹了抹臉後,千壽郎動身前往兄長所在之處。
兄長睡得很沉。
千壽郎覆上那雙厚實、結滿許多厚繭的大手。
兄長不會再醒來了。
「兄長大人。」他輕聲呼喚。
不會再有人用那麼溫柔的聲音叫他的名字。
「這是千壽郎最後一次來叫您起床了。」
終有一回,是他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兄長的手了。
這是最後一次,送他最重要的人離家遠行。
千壽郎退居其後。連守靈都做不到,還被不知哪位隊員抱進房裡休息,至少能夠不打擾葬儀進行。
如果剛剛的夢是現實該有多好,如果現在的經歷才是場夢該有多好。
——兄長肯定不希望他這麼想吧。
『就算寂寞也得向前邁進。』
他一刻不敢忘兄長的叮囑,所以他不會卻步,時間不會因一人的止步而停滯。
他必須要堅強。千壽郎抹了把眼淚,把懦弱從臉上抹去。
當杏壽郎越過家門的那一刻起,千壽郎立刻盡到他的職責,以最敬禮目送兄長離去。
無風且無雲,太陽熱烈得像要把人烤焦一般。
天氣真好啊!他都能猜到兄長在的話會說什麼了。
腳步聲逐漸遠去,千壽郎喃喃祈願著。
願,您保佑鬼殺隊。願,人類終將勝利。願,來世再會。
眼淚終究是滴落在了地上,但他知道兄長不會介意的。
千壽郎呵出氣。
「——祝您,武運昌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