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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溫總覺得縮在懸崖邊翹屁股的先龍很眼熟。
當然不是靠長相認出的,只是因為那位先龍黑得有夠徹底,大得很誇張,還穿著特製鞍具(不過上面已經沒了羊肉),好認到忘不掉。
那啥,很像風車城外被開賭局的傢伙,讓他贏了一堆大金幣的冒險團成員。
——到底是終於想開了不再當駝獸,還是終於被開除了呢?
有紫色油花紋路的幹架……小戰龍對黑戰龍講解道:「這裡的風往上吹,障礙物被清理過,挑戰用的地形不在直線上,你只要張開翅膀保持低空前進,沿著指標,就能一路安全到終點。」
不是迪溫在亂想,但他真的覺得小戰龍正在教黑巨龍飛。
黑巨龍的頭探在懸崖外,尾巴翹得老高,腿腳一直顫,地面與迪溫跟著搖。
他不斷呢喃:「我要跳了,我會跳的,我不害怕,我真的要跳了……」
「這裡比加爾迪恩那裡的起飛點還要低。」小戰龍像在嘆氣。
「再提醒我一次那什麼?」黑巨龍牙關打戰。
小戰龍面無表情,語氣毫無起伏,說出彷彿事先準備好的台詞。
「『如果安茲塔人坐在你身上,結果你連斷崖或瀑布都無法跨越,那他們騎你跟騎蛋龍有什麼差別?』」
迪溫覺得太有道理了。
末了,小戰龍再吐出一句:「猛瑪象和蛋龍的伙食還比你好解決。」
黑巨龍沉默,迪溫好想鼓掌,但同時又覺得哪裡不對。
所以黑巨龍不但沒想開,而且也沒被開除?
特地回龍之地惡補飛行課,就為了回去薩爾塔給安茲塔人騎?
生命如此美好,何棄療……
一張畫著巨大鍵頭的告示板架在下方,下坡沿途也有面天的指標。
黑巨龍張開翅膀在懸崖邊搖擺,前爪死死摳住邊緣,整個龍頭低尾高,就是沒能再往前挪,讓人很有給他屁股一腳的衝動。
「不好意思請問一下——」迪溫提高聲音開口。
龍的耳朵都是朝向看不見的後方,黑巨龍很輕易注意到他的發聲,轉頭過來,看著一地穿著飛鼠裝、或搬著滑翔翼的仰頭人們。
想起自己曾拿對方打賭,迪溫就有點拉不下臉來引起對方的注意,但黑龍的尾巴已經在排隊的人們頭上晃了很久,某個不要臉的位置也……
如果只是短時間那就算了,誰沒看過龍屁屁。
可是黑巨龍已經在懸崖邊堵了很久!
久到有人開始低聲交談這位先龍是不是有什麼怪癖好。
迪溫朝黑戰龍招手,提高聲音並盡量禮貌地問道:「你有打算要起飛嗎?」
他一開口,排在後面的幼龍也順便抱怨了。
「就是啊,我們都沒有落山風可以玩了,這裡是最好的位置耶。」他的通用語有很官方的口音,大概有個好老師。
幼龍排在人群中間,渾身的龍毛澎澎鬆鬆,像一團柔軟的雲,顏色很淡,斑點隱隱約約,有肉嘟嘟的鼻子還有圓滾滾的大眼睛,正在不滿地用尾巴拍地面。
紫龍開口問他道:「庫萊吉歐,巴菲烈或吼茵有讓你來這裡嗎?」
幼龍從善如流地回以招呼道:「嗨,阿古塔斯。為什麼我要他們的同意才能來這裡?這裡是颯颯斯的領地耶。」
阿古塔斯沒說當然是因為黑龍在這裡。吼茵跟巴菲烈如果知道幼龍也打算來跳崖,肯定會先把這孩子揍到起不了龍窩。
「阿古塔斯,他是誰?」幼龍對黑龍伸直脖子嗅聞空氣,發出哼哼哼的呼吸聲。
「要使用起飛地點的新住戶,我帶他來的。」阿古塔斯敷衍地回答,一爪把轉頭過來分心的黑龍給按回去,「法貝路希,所有人都在等你。」
原來他的名字是法貝路希啊。迪溫記下了,並決定找個好時機找對方就賭局的事道謝。如果不是那個賭局,他這時候也許還在陸內海附近重複枯燥的工作,對囂張又興奮的觀光客推銷他們不感興趣的保險,以及跑商。
那群白癡就是不肯相信恐龍不在圍欄中的原因不是牠們很無害……
難得的假期,外加風車城賭局使然的好奇心,迪溫來這裡不只玩滑翔翼,還想多認識幹架……呃,俗稱戰龍的暮光龍。
那個賭局害他稱呼有點糾正不過來。
迪溫問道:「你們遇到了困難嗎?」
小戰龍沒說話,看向黑巨龍。
黑巨龍瞪了一會兒懸崖外,垂頭喪氣地退回來,讓出起飛點。
「你們先用吧……」
幼龍坐到阿古塔斯面前,一面打量陌生的黑龍,一面說出他的疑惑道:「大龍應該會覺得這個起飛地點很無聊吧?我以為你愛去旋風峽谷?」
阿古塔斯再度嘆氣道:「一言難盡。」
「你為什麼老是要用那麼難的單字?我才十歲欸!」
「這不是單字,你也該練習成語了——我記得你想旅行。」
「就算有聽不懂的通用語我也不怕,我不是一個膽小的龍!」幼龍抬頭挺胸,發出示威的吼聲,飛行客們卻撫胸,臉龐露出被融化的神情。
迪溫也覺得幼龍好萌,但是為了滑翔翼教練的時薪,他不得不先切入正題。
「你們好,我是迪溫.莫莫拉支。雖然在內陸海定居很久了,但仍然不熟先龍的事情,所以決定來龍之地度假。」說完,才想起自己不知該如何朝先龍打招呼,乾脆來了一個生硬的脫帽禮——儘管頭上沒帽子。
「我是阿古塔斯,這位是法貝路希。」阿古塔斯回答道:「他的飛行成績非常差勁,為了讓他至少升空超過三秒,以及不要摔死,所以我們來這個比較安全的地點。」
「換我我我!」幼龍鳴叫起來,「我是庫萊吉歐還有小餅乾,名字還沒決定好,因為巴菲烈跟吼茵還沒打贏對方五百場!可是我沒差,因為有兩個名字很棒!」
「我是法貝路希.陶曼.弗林特。我來自冰……薩爾塔的安茲塔部落,最近在龍之地暫居。今天會來這裡是因為……我已經一屁股債了。」
黑龍說得垂頭喪氣,迪溫也不太忍心問他究竟都欠了些什麼。
「至於飛行上的難題……其實我至今沒升空成功過,之前跳了兩次懸崖,第一次靠爪子滑下去,第二次在地上刮出幾百公尺的坑。」幸好加爾迪恩當作是犁地,並決定用來種點什麼,兩龍之間的友好關係才沒有剛成型就破裂。
迪溫聽得張目結舌,婉轉地問道:「莫非你的翅膀有恙?」
庫萊吉歐轉頭問阿古塔斯那個迪溫說的啥,阿古塔斯回他多讀書。
法貝路希的眼神開始閃躲。
「……不,只是怕高。」
「怕高?」迪溫重複道。
「怕高。」法貝路希點點頭,無奈地解釋道:「如果能從平地起飛就好了,但戰龍只能從高處跳。」
「你還沒有征服落山風?」幼龍訝異地問。
「嗯,沒有。」法貝路希低聲承認。
「我一開始也不敢跳,可是我跟你說,跳下去就好了。」幼龍對黑龍搖搖尾巴,大方分享經驗,「一開始會轉轉轉,撞幾下,習慣後就跟打恐龍一樣簡單。」
可是我連小牛都快打不贏耶。法貝路希選擇沉默是金。
阿古塔斯說道:「幼龍有軟毛可以抵抗衝擊,成年龍的緩衝毛已經退光,如果法貝路希用你的方式飛,他會受傷的。」
「那該怎麽辦?」幼龍問,法貝路希同樣想知道。
阿古塔斯言簡意賅道:「一樣,跳下去。」接著補充:「但是什麼也不撞。」
法貝路希看著下方,又想了一下自己的體型,「雖然這裡的懸崖真的很低,有史以來最低……但我這麼大隻,真的不會在飄起來之前撞上去嗎?」
「還沒有大龍在這裡升空失敗過。」
「可是他真的很大隻耶。」庫萊吉歐對黑龍驚嘆道:「你一定是我見過最高大的龍了,我以後有機會像你一樣威風嗎……」
阿古塔斯斬釘截鐵道:「不,你不會有——也不准有。」
幼龍的毛焉下去,滿頭受傷害的問號。
迪溫摸著下巴,猶疑地說道:「你們聽過『比薩法師的落下實驗』嗎?」
三龍滿頭問號。
迪溫開始解釋道:「很久以前,有個研究法師為了搞清楚不同重量的物體,在差不多阻力的情況中落下的所需時間,他雇傭了一位專精空氣公式的法術師,找到一個堅固的洞穴,抽掉裡頭的空氣,置入能感應物體落地的東西……」
法貝路希覺得在報紙的法師版上看過類似的慘劇。
「是不是臉上施了氣泡魔法的出租死刑犯?」
「沒錯!放好死刑犯後,從洞穴頂端丟入實驗物品。結果他發現,不管是一顆蘋果與西瓜、一個木球與鉛球、還是一隻禿毛暴龍與禿毛雞,矇眼的死刑犯幾乎同時慘叫。」
這個實驗聽得阿古塔斯想起了某些不太好的打工回憶。
「所以法師知道了什麼?」
「在消除『風』之後,所有物體在相同高度中能用相同時間落地,但如果加上『風』,則依照『撞風面』的不同而有所差異。」
法貝路希盡量忽視這個實驗的兇殘,思考了一下真實性。
「也就是說……就算我巨大沉重,但在翅膀與其他龍一樣正常的情況下跳一樣高的懸崖,我是不太可能撞上地面的?」
迪溫不確定地說:「很有可能,你的翅膀比例看起來是正常的。」
「很有可能?難道比薩法師沒有完成『撞風面』的實驗?」
「在他那麼做之前,他因為誘拐飛龍而坐牢了。」
「……。」
「……。」
「外面的世界真刺激。」庫萊吉歐嚮往地說。
某些地方的法規中,法師藉由私人實驗而對非實驗用生物造成傷害是要被公幹的,因為沒有人希望有一天自己成為被「搞清楚」的對象。
一片短暫的沉默後,庫萊吉歐說道:「嘿,法貝路希,如果你真的很擔心,你可以先去排泄,我也覺得肚子空了之後飛起來比較安心喔。」
「我、我才剛吃過鯨魚……」拉不出來。
庫萊吉歐停止搖尾,低頭想了一秒,又開始搖起尾巴。
「反正這裡這麼矮,撞到地面也不會痛啦!」
阿古塔斯的下顎動了動,決定還是不要告訴黑龍,在颯颯斯的領地造成環境破壞是要賠償的,這裡畢竟是營利性質的專門運動場地。
黑龍願意學飛是大好事,為此阿古塔斯根本不在意繼續跟其他領主幹架。
甚至只要坦圖卡願意領走黑龍,他不介意再犯出把龍王擊墜的創舉!
「矮嗎……」法貝路希把頭伸出懸崖外,又是一陣胃痛。
沒有人會認為這個懸崖很矮,即使它已經很矮了。
「對龍來說或許很矮吧。」迪溫忽然說出了接近黑龍心聲的話來:「不過對我來說,這是一個悲壯的自殺高度……真是抱歉,由於我的錢包不堪考驗,我可能得先出發了。」
有點進首頁的人應該有發現版圖又換了
這次是庫萊吉歐,也是小餅乾
因為小餅乾太毀尊嚴,所以去求助了一位腸粉
於是得到了一個意為「勇氣」的名字!
——庫萊吉歐的龍窩最上層鋪著半塊恐龍皮,那是他的第一隻獵物,而另外半塊恐龍皮則與巡遊商隊交換了一隻暴龍玩偶。
龍窩材料先這樣
話說有看到首頁應該也發現我有說第二集又要停耕了。
會貼第二集是因為想在等書跟店鋪的空檔也能有事做,誰知道我還是給自己太多事情了,整個爆炸,到時候一定有很多東西要重來還有大整理,所以目前版本能看就看吧(躺)
應該會ㄍ一ㄥ到第六章結束,下次再見應該就是等《阿茲那之念》出來,然後周邊噴一噴,私底下再砍帳重練,預備好相關設定,然後再出來重新連載。
希望那時候的連載可以順順的。
參考資料:比薩斜塔的落下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