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重看了余秋雨《千年一嘆》,余氏樸實的筆觸,沒有過多的鐫刻,充滿濃厚的人文關懷,每次看他的書,總能隨著他的筆調,與這個世界產生了一點漣漪,那怕只有一點。
很多時候文字它有很多能表達的形式,我記得前陣子我就這樣端看著一枚古幣半晌,這枚古幣是唐代開元時期的銅幣,上書開元通寶,開元是中國歷史上少有的盛世,是華夏文化最引以為傲的一段歲月,當年長安城下總徘徊著許多文人士子,他們歌頌太平、追逐俗世逸樂,似乎這段太平歲月能綿延不絕,盛唐如日中天的氣勢似乎沒有個盡頭,他們拓展四方,闢地千里,滿足而自信,玄宗皇帝和楊玉環的故事,如此的夢幻,如此的發人深省。
但是在一片歌舞昇平的時代,也有人寫下了更深刻的文章,他說「安得廣廈千萬間,使天下寒士盡歡顏」,這是一位落魄詩人,在落魄困境中,寫下的充滿人文關懷的詩句,論文采他始終不及同時代那位天之驕子,那位天才寫盡長安洛陽,揮灑翰墨文章,寫下了「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他的筆下總是如此的恢弘氣魄,似乎人生的困境都不是他需要擔心的問題,他像是突然來到人間揮灑一回,然後盡情的綻放那個時代最輝煌的詩篇,他說「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但那位天才忘了自己異於常人,所以他總是可以輕易的獲取千金,又來段瀟灑的「呼兒將出換美酒」,那個時代最璀璨的一顆新星是他,但他無法獨佔那個時代,歷史再次的開了一個玩笑,最終殘酷的現實終於將他燒成了灰燼。
天寶十四載,漁陽鼙鼓動地來 驚破霓裳羽衣曲,前日才是紙醉金迷的盛世長安,轉瞬成了回憶,千年後仍有人傳唱著重返漢唐,如今在這個連自身文化都不願認同得時代顯得格外諷刺,似乎西方世界是取經的唯一辦法,中華文化似乎成了腐朽、衰敗的象徵,很多人只記得拜倫、濟慈,卻把那遺留萬篇詩卷的美好時代遺忘了,余氏在書中時常感嘆中華文化的衰落,又對新的世紀抱持著樂觀的期待,他期待新的中國能向前邁進,期待這個神州大地能重現過往榮耀,這是一個文人對國家的激情與關懷。
正如我時常凝望宿舍外綿延的稻田,那種美是一種靜態的,內向而含蓄的,台灣的性格是一種含蓄的表徵,他沒有大鳴大放的過去,很多時候它甚至代表著一種哀愁,福爾摩沙是如此美麗,四百餘年來這片土地上來來去去了許多人,很少人將它當成了真正的家,荷蘭人來了,台灣變成了貿易基地,西班牙人來了傳教士和士兵們也來了,當大明的旗幟插上這片土地,它轉身成了反攻基地,最後大清在即將退下歷史舞台之際,終於正眼瞧了這小島一隅,接著它又沉浸在五十四年的和風中,享受過現代化和機械化的洗禮,接著日本人走了,中國人來了,直到內戰結束,才有人意識到,這座小島竟然成了最後也是唯一的家了,接著又是無止盡的鄉愁,感嘆那烽火歲月,眺望著曾經的故鄉,於是誰也認不清我們的家鄉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