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 e t e r o l o g─
─1章：外來者─
─巨型都市『God Royal：天御』東部區域─
─上午06：50 分 ─
暖和地陽光穿透雲層，照亮了這整座由老舊房屋左右排列，種植諸多花草植木於房屋外身的大型街區。
四周街景充斥形形色色的商家，正從自家店門口前停駛的舊式列車廂內，替店鋪搬運雜貨。
與成群結隊的孩童穿梭其中，沿路嘻笑打鬧的和諧繁榮。
每當路過一處設立於路口的大型閘門時，孩童們總會向上頭的武裝士兵大聲問好。
如同日常般的好友，士兵們也會親切地回應著他們。
而順勢往街區中央的十字路口處看去，可見有棟兩層樓高且尚未建設完的荒廢房屋。
從外觀上看來給人一種隨時會垮倒的感覺，但是外部卻種植了不少奇異的藤蔓、花朵，像是有人特意打理過一樣。
此時，屋前那朽壞的木門被緩緩推開……是個披頭銀髮面容滿是舊傷的老人。
他身著陳舊大衣、單手提著一個黑皮箱，從房屋的正門走了出來並停在入口外。
「接下來嘛……嗯，關於剛才的話題。」
老人伸手橋正自己的黑色紳士帽，操著濃厚的德式口音用英文說道。
「我知道你現在很疲憊，但是為了釐清狀況我只能現在來找你，畢竟我也很忙。」
「昨天在南區的五號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蝕。」
「─────」
正當轉過頭開口詢問的同時，只見一名體格紮實健壯、赤裸著上半身的高挑男子，默默從暗處跟了出來。
他像是從睡眠中被迫清醒似的，無奈搔著自己一頭觸肩的黑色短髮。
以那雙在劉海間冷沉的神情，直盯著老人。
「……只是一群鬧事的傢伙而已，沒什麼好擔心的。維克。」
被稱作蝕的青年冷淡回應這位喚作叫維克的老人，同時將手上開罐過的咖啡往嘴裡一飲而盡。
「─────呵。比起這個，上個月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經搞定了。」
一邊報備自己的工作成果，蝕一邊伸手搔弄起自己左耳上所配戴的那枚造型奇特的耳飾。
「雖然，很花時間。」
「……？」
「…？」
貌似是一時間想不起來對方提及的是什麼，這讓雙方沉默互看了好一陣子。
直到蝕說了一句『偷渡人口？』，維克這才想起了什麼，率先開口接話。
「哦，是那件事情啊……。那麼，你有調查到什麼情報嗎？」
「沒有…這項行動不像是經過策劃的，反而更像是臨時發起的獵捕計畫。」
「……而且那一支『部隊』也有出現在這次調查中，他們會被用在什麼地方，你應該最清楚才對。」
「我還以為……這跟最近的傳聞不會有多大關係，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你什麼意思？」
一張皺巴巴的照片從維克手裡遞了過來。
伸手接過照片，映入眼簾的是一名披頭灰色長髮的身影站在一處路口的轉角處。
因為是背面照，所以沒辦法看見長相不過從身高和打扮，推測年齡大概介於十七至二十之間。
「這是一名RTL企業的通緝要犯。沒有編輯代號、等級也只有「B/3」而已，不過是個很常見的『異源者：Heterologous』。」
「但是，這樣的無名小卒卻能躲避『萊茵』內所有守備、特工，安然無恙帶著一群高等級的異源者越獄。」
「萊茵……？」
對於這個地名彷彿想起什麼不愉快的回憶，令蝕直盯著照片打量。
「…就這傢伙？憑她就能逃出那一座巨型都市？」
「沒錯…話說，原來你還記得那裡啊？」
「…當然。畢竟最初的那一場『異源誕辰：Heterogener Geburtstag』，就是從這裡爆發的。」
「不過也沒什麼不好，畢竟沒有這件事…也不會有現在的『我們』。」
關於場可說是造成世界末日的大感染災害事件，其源自於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納粹政府生化實驗帶來的後果……
在當時，一個名為『Heterolog：異源』的病毒被開發出來，用以戰況慘烈的納粹政府翻轉局勢，妄想打造出更強大的士兵以及生化武器。
但是…他們沒有預料到，這個病毒的力量卻足以對世界萬物產生質變。
現今巨型都市的外頭，正是因為當初某一次實驗發意外發生洩漏事件，造成現在世界生態體系和地域素質皆變得兇險殘暴、極端惡劣……不再適合人類去居住。
是什麼事、又是什麼人直接造成了這場災難？直到現在也沒人知道答案。
而在這之後因環境條件生活，感染過異源病毒交合並生下來的後代人們……。
正是那些隔代獲得病毒力量，也身懷缺陷的新人種，『異源者：Heterologous』。
「……總之。」蝕伸了伸懶腰，淡定地問道：「你想要我用什麼方式處理她們。」
「這個嗎……現階段只需要留意她們的行蹤。」
「雖然目前在天御裡也還沒造成什麼麻煩，但那也是遲早的事情。」
「…如果被我發現情況不對，我會當場處理。」
「你沒意見吧。」
「嗯，如果真的有那個必要的話。」給予肯定的覆核後，維克便看了一眼腰間佩掛的懷錶：「……對了，麻煩你今天去替艾德斯跑一趟，拿他之前訂購的藥。」
「他的診所現在剛好缺貨，需要有人替他補貨。」
「另外就是……嗯，今天早上我收到了『廳堂』哪裡好像有人手不足的問題。」
「…這個十之八九又是外派街區的人員過度超標了吧。」
「話說，我不是講過別老是把街區內的人時常外派給別的街區嗎？」
「這也是沒辦法的，畢竟我們街區也有段時間沒有新人加入了。」
「工作的性質加上人員招募的品質要求，總難免會導致現在人力吃緊。」
即便指出的問題點，維克也只能無奈的安聲嘆氣。
街區內的人才與資源其實並非少數，靠他個人的調度和適當分配，要運作街區以及其餘單位其實也沒有問題。
但唯獨需要人員時，人力吃緊這個麻煩問題就如同蒼蠅，一直困擾著他許久。
「人手時常不足嘛，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我會監督一下廳堂的運作狀態，如果你有空的話也歡迎過去看看。」
講解完今天的工作日程後，維克順手將寫有藥品項目的清單一併轉交給了蝕。
「還有等一會。好像有廳堂的人員會來接你，好像是要討論工作的事情。」
「以上。今天要交付的工作大致上就這樣。」
「嗯…我知道了。」
語畢。當下兩人沒再多說什麼，僅剩下蝕目送對方提上皮箱離開的。
雖然，也並非是只有蝕一人。
「…」
「……？」
「你這麼問我哪知道…如果允許，你直接吃了我也沒意見。」
看著手上那張背影照片，蝕語氣嘲諷的收起照片說道：「反正會從萊茵逃出來的傢伙，無非就只是個『麻煩』。」
「……嗯，你說的對。」
「…總比沒處理要好……？」
突然，一聲年幼的呼喊引起蝕的視線，令他別過頭看向一旁。
眼見三名各個手持裝有蔬果籃子的小孩，正拉著一名穿著西裝、戴著眼鏡，打扮似於秘書的年輕短髮女性興高采烈地飛奔而來，一同圍到蝕的身邊。
「早上好！蝕先生，今天也要一起去玩嗎～？」
「蝕先生、蝕先生！聽我說哦！今天我又找到新的祕密基地了喔！」
「拜、拜託，拜託你！今天帶我們去採花吧，蝕先生！」
「……」
他們百般言語哀求攻勢，讓蝕深吸了口氣……
再順手輕敲了三人的頭頂。
「今天有工作，不行。」
「欸～？！？！？！」
「…說什麼都不行，如果被維克知道我翹班跟你們玩，他一定又會發飆。」
「你們這群傢伙該不會忘記上次我帶你們出去之後，被發現的事情了吧？」
此話一出，三人這才罷休似的，露出滿是尷尬的面容。
「說得也是……我可不想在被吊起來打屁股了。」
「你哪算好運了吧…我是被處罰去耕田欸。」另一名男孩疲憊地回應道。
「那、那個，蝕先生！」
「…？」
「那、那個……」
「就是…這個大姐姐！說有急事要來找你！」女孩抬頭望著眼前的蝕，戰戰兢兢地將女孩推到了他面前。
「噢，對啊對啊！因為這個大姐姐不知道蝕先生住在哪裡，所以我們三個一起把她帶來嘍～！」
「是嗎…。」
「嗯，辛苦你們了。特地帶她過來。」
伴隨一道淺笑，蝕伸手撫摸了三人的頭頂，親切地說道：「作為回禮，你們幾個就去找商貨處拿些喜歡的點心吧。」
「就說是我請客的。」
「好耶～！」
「謝謝啦～！蝕先生！」
「非、非常感謝您～！」
得到謝禮後三名孩童剎那間竟以異常的腳力原地躍起，輕鬆橫越大道著落至另外一側。
等回過頭揮了揮手告別，三人才繼續起步，有說有笑地跑開。
「……」
「…真是不好意思。讓街區上的小鬼這麼沒有禮貌的接待。」
蝕轉過身上下打量了少女一番，語帶歉意的說道：「如果有需要找我，其實可以在廳堂直接通知我過去就行了。」
「妳也不用特地過來。艾可。」
「沒、沒關係啦！蝕先生！」
「畢竟那個……呃嗯…對、對！我平常一直都在廳堂內執勤，所以也想找一天回來街區看看……之類的─────哎？」
面對致歉，艾可急忙慌張地揮揮手以示推辭。
隨後像是因為聽到蝕說了一聲她的名字，這才停下解釋。
眼見對方感到狐疑，蝕便開口接續道：「三年前七月一次街區訪查任務，我當時記得分配給妳當過保鏢的人是我來著。
「……我應該，沒認錯人吧？」
「是、是的，那時候多虧有蝕先生在，當地居民才沒有和我們產生衝突。」
「…話說…那個……」
「……？」
「…沒事，我……只是有點高興。」艾可稍稍提起了皮箱，遮掩著靦腆的笑容小聲地說道。
「原來…您還記得著我啊。」
看她露出這副心花怒放的模樣，蝕也沒有多說些什麼，伸手示意要對方在外頭等他一會。
隨後便轉身走回屋內。
過沒多久，只見他也換上了一席黑色西裝，將繡有獨特符號的臂章戴好在手臂上，踩著沉穩地步伐走出了屋外。
「…我聽教堂說了，廳堂現在有人手不足的問題來著。」
「雖然不是什麼少見的事情，但是我聽他的語氣感覺這一次好像還蠻嚴重的。」
開口詢問事件，蝕一邊從口袋內取出細繩將頭髮綁成半扎狼尾的模樣，並稍作整理自身的儀容。
瞥見艾可的臂章並沒有戴好，便也順勢上前替她重新戴上。
可能是因為有些太過靠近，反而讓艾可有些驚慌失措。
「…關於這個事情，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艾可。」
「啊…是、是的！」
「這、這是…是因為…咳嗯。」
「就是，近期在天御都市內又有頻繁出現『Hg Load body』的狀況。」
「…又是這個。」
「出一趟遠門剛回來，就換這個麻煩嗎。」
『Hg Load body』：通稱Hg負載體。
不論是屬男女老幼、各年齡層，『異源者』都有因異源病毒數值過高，而被侵蝕喪命或是失控風險。
為此市面上通售著能穩定自身病毒數值，或是一定程度殺死病毒的抑制劑，俗稱『Hg抑制劑』。
反之，也有著能夠暫時大幅度強制催化病毒數值，暴增能力的Hg催化劑。
只不過，一旦使用Hg催化劑哪怕是一次，都會造成難以戒斷的攝取反應。
不斷服用加上病毒數值增殖的結果…就是讓當事人變成能力失控、極具攻擊性的行屍走肉。
且被他們以唾液、血液及肉體間接接觸，也會造成異源者受到Hg催化劑的效果影響，普通人類則會造成致命的侵蝕現象。
「…南部和西南部的列管街區。」
「……貧名窟區域是爆發點嗎？」
整理以往處理過的案例，和能夠大量流通催化劑地點的要素，蝕率先指出了這兩處。
「是的，不過這一次和先前的案例不太一樣，此次的事件明顯比以往還更具有隨機散佈的性質在。」
講解手頭上現有情資的同時，艾可一邊將整理過清查項目和地圖的紙張，遞給了蝕過目。
「另外，如果是經由黑市或著街區之間違法交易，流通途經應該會形成單一主幹道，流通數量也會是符合這次災情的龐大數量。」
「可是，經過廳堂幾天的調查。發現目前都市內並沒有符合的以上條件的交易事件。」
「沒有任何黑市和街區之類的，違法進行私自流通的交易？」
「沒錯，那些被我們列管的對象、線民提供的情報，完全沒有任何有關催化劑的事項。」
「…。」
仔細閱讀著手中整理的資料，直到確定沒有問題，蝕這才交還給艾可。
隨後眼見他從口袋取出了一個單邊的藍牙耳機，先是按動上頭的開關等到亮起紅燈，這才戴上右耳。
「特勤侍–02，頻道連結申請。」
「申請項目，『第一行動指令』。」
『「了解，請您稍等。」』
即使耳機另一頭傳來要人等待的告知，可沒用多久一陣像是連結上系統的警示音效，很快也隨之傳來。
『「第一行動指令以生效。」』
『「您隨時能下達指示，蝕先生。」』
「……這裡是特勤侍–02，蝕。」
「現在開始，下達對HG負載體感染的應對計畫。」
與身旁面露嚴肅神色的艾可對視了一眼，蝕便以沉著的語調接續說道。
「第一：一旦發現感染跡象，請優先排除『拯救倖存者』的選項，以三班擴編為一組的模式將感染區域劃分成三角的包圍圈，收縮防線沿途肅清感染源。」
「第二：如有發現區域內部有反抗力量，或是有外部干擾因素，請在不危害自身與隊伍的情況下，做出合理的應對措施。」
「第三：隊伍中如果出現感染，請立即停止封鎖行動返回廳堂或是街區，進行醫療照護。」
盡量簡短說完了自己該說的話後本該斷開連結，可他卻在最後露出一絲猶豫的模樣。
隨後像是決定了什麼，語重心長地多說了一句。
「…以上。還請各位在行動時要注意安全。」
「……。」
「…妳會反感嗎？」斷開頻道連結投去疑惑的目光，蝕看著艾可說出了疑惑：「關於倖存者的部分。」
可對於這一番提問，反倒讓艾可搖了搖頭。
「我絕對不會這麼想的，蝕先生。」
「不只是我，大家也一定是這樣。」
看著對方依然冷沉的模樣，只見艾可面露了微笑地說道：「因為。對在乎我們的您有怨言什麼的，怎麼想都很無禮啊。」
「…是嗎。」
「是的。」
得到了這樣的回答，便也讓蝕沒再多說什麼。
雖說沒能理解這麼問的用意，但是艾可卻很清楚下達這種不考慮活人的命令。
也是因為，蝕的心裡只是優先考慮街區的『一切』而已。
「……我還有另外幾件事情需要去處理。」
「妳應該不會介意吧。」
「好的。」
「我會向廳堂轉達的。」
話音剛落，蝕便轉身邁開步伐走開。
可沒走幾步，他卻又停在不遠處回過頭看向了艾可。
「不過……妳另外當作陪同代理人監督勤務執行，也沒什麼問題吧？」
「欸…？」
騰出自己的手臂以便對方靠上後，蝕接續問道：「要一起去嗎？南區貧民區。」
─南區貧民區1號廣場─
─上午7：35 分 ─
一間外觀破舊凌亂的小雜貨店，座落在這處烏煙瘴氣、髒亂不堪，由老舊、燦破建築，混亂交疊、加蓋而成的環形廣場中央。
上方密集交織在一起的高架軌道，讓本就不晴朗的天空更是只能落下少許微光。
有的也只是夾雜陣陣哀嚎與槍聲，不停急促呼嘯而過的懸吊列車群。
穿著破爛且骯髒的路人們，張大空洞地黑眸緩緩徒步著……如同掏空靈魂的行屍走肉。
即便是亂無章法的磁浮車輛呼嘯疾行而過甚至擦撞，人們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只是就這麼，漫無目的走著。
而在雜貨店外頭，有名穿著還算體面、戴著一頂貝雷帽的年輕人，正靠在雜貨店的接待窗口邊，靜靜掃視眼前的人群。
「喂，羅德。你擋在這裡我要怎麼接顧客？」
「顧客…？你是認真的嗎？艾納婆婆──────好痛！？」
一根拐杖伸出窗口硬是把青年趕開，正是名穿著乾淨、配戴眼鏡的老婦人。
她坐在一張椅子上，叼著菸斗兩手攤著報紙，語調不悅地說道：「至少會有幾個『像樣』的水溝老鼠，去弄些錢之後再來我這裡買東西。」
「不像這裡一堆沒有用處只能到『工廠』作工。還是一樣窮的廢物。」
「『像樣』？什麼意思叫做像樣？」
「嗯……」
「關於這個嗎，雖然我的標準不高…但既然你問了。」
艾納放下了嘴前快要燒盡的菸斗，將視線移回手頭上的報紙。
「比如說，會做賭博、搶劫、販毒、嫖妓、走私之類的，像樣小生意的水溝老鼠。」
「他們是我在這裡多數穩定的消費者。」
「……妳收的都是贓款對吧？」
「這一座區域的生活方式就是這樣。羅德小子，這裡不過是集結垃圾與敗類的大水溝。」
「不是你踩著別人站立，就是你被踩在腳下墊腳，只是這樣。」
雖然說似常理，但在聽者而言卻是不怎麼能接受，甚至不悅耳的事實。
在所有巨型都市之中，凡是被RTL企業劃分屬於『貧民區』的街區，一概都將會是現今所有企業尋找並使用可消耗人力資源，以及政府將罪犯、窮人和絕症病患集中棄置的好地方。
畢竟自爆發第一場異源誕辰後，唯有現今RTL企業在全球各處建立的『巨型都市』，是目前能提供人類安逸居住的地方。
然而就是這一種明顯會造成人口過剩問題的大型集中居住區域，才會需要有貧民區這種能夠解決問題、又能大量劃分方便前置使用的地方。
貧民區的存在……如同物盡其用的字面意思一樣。
就是個要想榨乾最後一丁點可消耗事物價值的大型回收場。
「給我滾開！離我遠一點！」
「嗯…？」
「怎麼了？」
就在這時，一陣莫名爆出的怒吼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街上的人群有的也被吸引目光，有的卻像是瘋子一般，蜂擁而至衝向聲音來源。
往聲音的方向看去，驚見道路上有個瘦骨如柴全身是血的女人，正被一群人毆打、拉扯。
她一手拿著一把斷裂的屠刀抵抗，另一手則是保護懷裡包裹嚴實，貌似小寶寶的物體。
「喂！離她遠一點！」羅德從窗戶邊站開，大聲吼道。
「又一個沒事生口糧的老鼠。」
「受不了…吃的自己藏好就好，帶出來幹嘛。」
「……什麼？」
「…？」
「什麼什麼？」
「我是說妳是在講什麼鬼話？！」聽見艾納這麼問羅德頓時轉過頭，神情中充斥了憤恨：「那可是一對母子啊！」
「……那又怎樣？」
「──────」
「……哼。」
眼看對方無法反駁，艾納便從容地折好手上的報紙，冷冷恥笑著：「像你這一種爛好人，根本不適合在這裡。」
「你還是快一點滾回北區吧～羅德。」
「不然，你會死的。」
「…」
「……我要去救她們。」
「隨便你，雖然我不會叫人幫你收屍。當然，我也不會啦。」
無視耳邊不停地冷嘲熱諷，羅德立刻抽出腰間的配置刺刀，動身衝向那些人群和他們大打出手。
即便滿腔怒火嘶吼著，面對對方人多勢眾頓時亂戰成一團，也不免逐步陷入苦戰。
「……哦～今天也是一如往常，準時出現啊。」
咚、咚─────
就在這時，兩名穿著黑西裝的身影從正上方一落而下，輕巧踩過看板落在了窗口前面。
起身拍了拍外套上的灰塵，便走向前和艾納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不好意思艾納女士，我遲到了。」
「沒有喔蝕～今天也是很準時啊。反正我距離關店還有幾分鐘而已，不用在意。」艾納一改方才惡劣的態度，面帶和譪地接待眼前的兩人。
「喲？這不是艾可嗎～？好久不見都長這麼大啦。」
「在廳堂的工作還算習慣嗎？有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嗎？」
「我過得很好啦～！艾納女士，謝謝您這麼關心我。」眼見對方熱情詢問自身近況，艾可也沒刻意迴避：「雖然工作方面是真的很忙，但是一想到能幫助街區的話，我也覺得很值得。」
「是嘛、是嘛，那就好了。」
「不過啊……話說，你們兩個的關係原來──────」
「因為巴士延誤發車的關係我還以為我遲到了，不好意思。」
察覺那突如其來的不妙調侃，蝕立刻率先開口制止。
對方眼見使壞無果，便看向一旁低下頭的艾可，聳了聳肩笑笑說道。
「沒那回事啦～開個小玩笑的。」
「說吧，今天要來買什麼東西？」
伸手摸索一下口袋後，從教堂那收到的清單便遞到了艾納手中。
「我來拿艾德斯醫生之前訂購的藥品。」
「艾德斯？他有訂藥嗎？」
「我是聽教堂說的所以也不太清楚，可能要麻煩您找一下。」
「嗯…這要花一些時間呢。」
「你們先在這裡等我一下吧。」
「我不趕時間，沒有關係。」
等艾納轉身走進一片漆黑的倉庫內，蝕才靠上窗戶邊，掃視店鋪裡雜亂不堪的環境。
發呆一陣子後，又望著上方和艾可碎念起那些從萊茵而來的不速之客。
「嗯…那您打算怎麼處置他們呢？蝕先生。」
「……。」
聞聽艾可的疑問，蝕別過頭看著她說道：「可能沒妳原本想的那麼人道。」
「妳認為呢，艾可。」
「我嗎？」
「我的話……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方法耶。」
慵懶地伸起懶腰，艾可別有用意的笑笑回應：「畢竟您看，廳堂的『同事』一直以來都有空缺的問題，反而是工作量有增無減，實在沒心思想別的事情。」
「但是，那些人來到天御的兄弟姐妹，也一定很辛苦吧…？」
「真希望有什麼『街區』，能出來幫忙他們度過困境。」
一邊解釋的同時，艾可偷偷別過頭地看向了自己。
「……。」
「…我知道了。」
也許是察覺對方的眼色，或是因此理解她的用意。
只聽蝕簡簡單單回覆了這麼一句。
「嘿嘿。」
「謝謝您願意聽我的意見，蝕先生。」
面對艾可帶上笑顏的感謝，蝕只是聳了聳肩以示無妨。
可直到他不經意間……向廣場看了一眼。
神情卻閃過了一絲納悶。
「你就這一點本事嗎？！再來啊渾蛋！」
竟是有名年輕人正在人群中血流滿面的怒吼，揮舞手上的刺刀保護著一對母子。
「…？」
隨意觀察那些失控的人群，發現這些人的臉部都有明顯的爆筋、眼珠也格外黯淡。
全身脈動異常的血管，正呈現明顯的黑色。
「那是『老顧客』派來調查事情的人類小兵，一個充滿正義感的白癡。」
一份牛皮紙袋被放上了窗邊，連同一些看似好吃的糖果零食。
「拿去吧，我在後面的倉庫終於找到了。」
「雜物太多花了點時間找，看來是該整理一下才對啊。」
「……」
「…蝕，你怎麼了？」
對於艾納的詢問蝕許久沒有做出回應，只見他沉默不語盯著馬路上的人群好一陣子。
隨後，便示意艾可跟上自己。
「好的，蝕先生。」領會對方的意思，艾可便向艾納說道：「不好意思，艾納女士。麻煩請您在店內稍等一下。」
話語剛落。不論艾納怎麼叫喚，兩人仍迎面走向廣場上的人群
「咯呃────呃啊啊啊啊！」
人群中，一名體格肥大的壯漢率先看見有人接近，頓時發狂仰天吼叫橫衝直撞朝雙方襲來。
「……艾可，別殺了他們。」
「了解。」
磅────！
一擊上段旋踢與皮箱迅速迎面重擊頭部，將襲來的巨漢硬聲擊倒。
「……。」
「…蝕先生，這個人的症狀和最近廳堂接觸的Hg負載體一樣。」
「該怎麼辦…？照這樣子可能已經無法回復了。」
「……這是萊茵那一伙人傑作的證據，不能隨便處理。」
檢查完壯漢的臉部、眼睛和牙齒後，蝕更加斷定了自己的推論。
隨後便抬頭看向那群失控的路人。
然而在那一瞬間，人群也全都停下了動作。
幾乎同時轉而看向他。
「…盡量活捉足夠帶回廳堂供給解析的樣本。」
一面下達指示，蝕側身站開攻擊姿勢，順勢架起了雙拳：「…剩下的，只要制服就好。」
「────啊啊啊！！！呃啊啊！！」
「咯嚕呃呃呃啊啊！！！」
撕心裂肺的吼叫在畏懼的表情下爆發而出，充斥整個廣場。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
羅德擋在了女子面前，眼見剛才戰鬥的人群紛紛露出恐懼，向著莫名出現的男性瘋狂吼叫、示威著。
隨後各個像是脫韁野馬般，奮不顧身同時衝向那人。
「十人……妳不用武裝應該也跟的上吧。」
「請不用擔心我，現在我也算是正職的人員了。」
「────啊啊啊！！！呃啊啊！！」
「────啊啊啊！！！」
磅────！一擊刺拳迅捷擊中最先接近的男子面門。
被其逼退蝕立即俯身滑步繞過，鎖定脖子快速鎖喉──────
順勢扭腰發力，將對方過肩爆摔在地。
「…艾可。」
「───呃啊啊啊啊！」
大肆揮舞的爪掌伴隨吼叫襲來，即將命中之際卻見一個皮箱掠過頭頂迎面重砸敵方面門────
竟讓對方頓時飛越而出。
緊接利用攻擊方向慣性和重量，艾可雙手握住皮箱順勢躍起並騰空旋身，視線餘光快速鎖定兩名敵人頭部。
一擊大範圍橫掃，硬將兩人暴力重擊在地。
「三個了蝕先生───」
────碰 ！毫無懸念的鞭拳向後重擊，配合遲來的皮箱將那高大魁梧的身形，如同輕物般擊飛一邊。
「四個……妳的動作慢了，艾可。」蝕自顧自地說道：「這才四個人。」
「不好意思，蝕先生。我收回前言。」
「最近，辦公室確實坐太久了些。」
「……好強。」
輕巧的步伐、重拳和快準的踢技與摔技組合，原本還是人數占優勢的人群不到一分鐘，就被來回移動出招配合的蝕與艾可兩人，一個個打倒在地。
他們那莫名的怪力，讓這些被擊倒的人群到現在都還沒有再度起身過的。
「那是當然的，他們可是教堂的手下，又不像你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
艾納此時拎著紙袋走到一旁，看著逐漸一面倒的戰況：「話說……你該不會真的認為自己能打贏這些人吧？羅德小子。」
「…妳剛才說……教、堂？」
羅德猛然轉頭看向艾納問道，臉上滿是一陣錯愕：「他們……難道是──────『Neutral Street』的人？」
「白癡，你看看他們戴著什麼東西。」拿起嘴上的菸斗後，艾納便指著艾可和蝕說道：「看清楚，你這個低能兒。他們手上戴著的臂章還不夠顯眼嗎。」
所謂『Neutral Street』：中立者街，是一個由教堂於巨型都市『天御』所成立的大型居住街區，組織成員多為異源者和人類。
撇除天御的心臟地帶居住區外，中立者街可說是城市中類似於『中介人』般的存在。
他們人員行事風格井然有序且高效率，絕不對誰有一絲偏袒的態度更收貨不少大小外界人士的信任。
而中立者街所接觸的業務範圍儘管相當廣泛，他們仍以不過度干涉其他街區為前提下，在實行各項承包或自主行業的工作。
對此現今不論是怎樣強大的組織、國家，都會對這個區域敬畏三分，盡可能打好關係不成為敵對關係。
因為但凡有需要第三方介入協助的同時，便能向中立者街提出合理且符合交易報酬的需求。
「從我的店為中心，這裡半徑一百公尺一大圈全都是中立者街的管轄範圍。」
「你今天運氣不錯啊，遇到了救星。」艾納冷冽地笑道：「雖然是讓你被別人看了笑話，才能幸運活過來的。」
「……妳是故意沒告訴我的嗎？」羅德默默收起了刺刀，注視著艾納問道：「這裡是中立者街的地盤這件事。」
「…你說什麼？告訴你？」
「你他媽的渾蛋……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這番話像是打了艾納一巴掌似的，令她的語氣頓時變得極度不悅。
「我他媽該死的，還有義務要告訴你這種事情？這他媽的是誰都要知道的常識吧。」
「中立者街在建設當初，可是很明確的向外界每一個組織告知過，他們的每一個區域地盤。」
「結果你竟然會不知道？！還敢質問我為什麼沒告訴你？」
眼看艾納情緒愈發激動，羅德本想開口道歉。
竟被對方突如其來的一腳踹倒，狼狽地坐在地上。
「你這個自不量力，還想拯救誰的的王八蛋，能有臉問我這種問題？」
「你怎麼不乾脆點去死一死算了。」
「…我……」
滋滋滋滋──────
當艾納還想繼續指責時，一聲雜訊卻打斷了她。
抬頭一看，剛才的人群們只見此時全都被擊倒在地……
剩下一名正被掐著脖子，依然垂死掙扎的男子。
「…特勤侍–02彙報，南區貧民窟1號廣場。」
「發現數名Hg負載體的跡象。」
咯──────
原本還掙扎不停的男子，頸部突然被硬是被一聲折斷。
在毫無動靜後…被丟至了一旁。
「解析樣本確認捕獲，威脅排除。」
「請派遣人員前來善後。」
結束通話收起通信裝置後，蝕便轉身走向一旁的艾納取回紙袋，並向她禮貌的道謝。
然而準備和離開時，卻看有個青年擋在自己面前。
「…你要幹嘛？」
「謝、謝謝你，救了我們！」
「……我只是按照規定處理狀況而已，如果沒有發生這種事就算你會死在這，跟我也沒有關係。」
「而且，你剛才在『我們』的地盤上擅自動手了吧。」
「你這個『普通人』。」
「……」
對於這番質問，羅德保持著沉默沒有回話。
看到他這副慘樣，令蝕別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又看向一旁的艾納。
只見她也沒多說什麼，不過聳了個肩，隨後轉身離開走回店鋪。
「……當作是給你的一個警惕，我今天就不算這個帳。」
「但是…我建議你，下次別再做這麼不自量力的蠢事」
「好的……非常感謝你。」
話音一落，羅德就這麼看著蝕繞過自己默默離開，和艾可消失在逐漸恢復路線的人群中。
看著他離開好一陣子，羅德才靠向了那一對母子，蹲下身來安撫她的情緒，用手帕擦拭她臉上的血澤。
「已經沒事了，放心吧。」
「謝、謝謝……」女子聲音顫抖，聲嘶力竭地向羅德道謝。
「沒什麼，孩子沒事嗎？」
「嗯……沒有什麼事。」
女子看了看懷裡的嬰兒，又看了看面前的羅德。
「…那個……你想看看他嘛？」
「唉？可以嗎？」
「嗯，因為是你救了這個孩子……。」
「所以…給你看一下……也沒問題。」
女子放下手中的屠刀，緩緩掀開蓋在寶寶身上的破布。
但印入眼簾的……竟滿是被「啃食」的小小身軀。
「她很可愛……對不對～？」
即便此時還有一絲生命跡象，面容卻是口吐著白沫…神情也極為空洞。
女子看著懷中的寶寶，嘴角不時流出黏稠惡臭的口水：「這孩子不只是平常很可愛……就連在讓我吃『三餐』的時後，也很可愛呢…。」
「……是嗎。」
厭惡，亦或是感到作嘔────對自己的無知感到可笑？
壓抑著內心那股逐漸上升的衝動，只見羅德默默起身離開女子身旁。
離開了這個讓他感到該死的廣場。
「───呼……」
看到這一幕，艾納暗自露出同情的眼神，點燃嘴前的菸斗。
「你這傻子……虧我本來還扮黑臉警告過你了。」
…
……
滋滋滋滋──────
從口袋拿出通信裝置查看，顯示著的一串未知頻道。
「……？」
「哦～終於接通了。」
「最近過得還好嘛？蝕。」
一陣蒼老的男音，語氣親切的詢問著對方近況。
雖然時不時傳出人的哀號，但還是依稀能聽見老人的聲音。
「我很好艾德斯博士，請問怎麼了嗎？」
「沒什麼，只是想問一下你拿到藥了沒有。」
「我已經拿到了，我會先去廳堂之後再去診所。」
「是嗎？辛苦你了。記得要保存好藥物不受損哦，畢竟那些藥是要用在你身上的，很珍貴呢。」
「我知道…我會注意的。」
掛斷通話後蝕便把將通信裝置收回口袋。
……露出了陣陣疲憊的神情
「……那個，蝕先生？」
「艾德斯醫生他…該不會又是幫您準備了什麼，強效的Hg抑制劑吧……之類的吧？ 」
眼看身旁的艾可露出擔憂的模樣，蝕只能默認地點點頭。
「…畢竟我們高階級的『兄弟姊妹』，只要階級越高自然也要承擔相對的藥量攝取。」
「但是說真的，我完全不忍體會那種味道、又不情願被我自己放進口中的感覺──────實在是夠噁。」
「非常抱歉，我因為等級不高所以平常攝取的Hg抑制劑只會是一般的量……。」
「但是看您覺得這麼反胃的樣子……想必是真的不怎麼好入口呢。」
「不好入口……？」
「開玩笑，何止是不好入口…它甚至能毫無情面變成催吐藥，把我吃過的三餐全催吐出來。」
「噗哧──────！」
「……。」
「那、那個……我、不好意思～有些…失、失態了。」
盡管兩人有說有笑討論著Hg抑制劑的不好，但是一路上經過所看到的場景在自身看來，都沒有比吃藥這件事更加噁心。
把對方當街殺害接著吃下、在一堆發臭腐爛的廚餘堆中食用著廚餘。
隨機集體搶劫某個弱小的傢伙，或著當街進行強暴。
吸毒、販毒、搶劫、吃人、殺人、嫖妓、詐賭……什麼都會發生。
這區域本就沒有任何道德，唯有適者才能在這裡、這個城市區裡活著，而那些不適者就是底下等著被使用的消耗品。
只要是能夠存活的手段，不管是什麼都一定要做，那怕是會跨越人類的道德與理智。
能活下去，就一定要做。
也許這樣的生存方式會喪失作為人類已有的良善，但在面對活活被這社會蠶食死亡和保持道德、理性生存比起來，不如選擇拋開後者，才是明智之舉。
因為這就是現今，只能這麼做的世界。
讓這一切變得常態的社會。
「……早餐？說到這個，我出門的時候好像也沒吃早餐。」
「那要去吃早午餐嗎？蝕先生。」
「我今天早上也還沒吃呢。」
「那妳想吃什麼？艾可。」
「嗯……聽說廳堂裡有一間新開的餐廳，要不然我們一起去那邊吃如何？」
「廳堂嗎…？」一提議要去廳堂吃飯，蝕莫名深思熟慮了起來：「……希望之前那個不歡迎我吃葷菜的廚子不在。」
「啊，難道是在說那個提倡素食主義的先生嗎～？」
「嗯，就是那個混帳瘋子。」
「那一次我只是帶著肉乾邊走邊吃路過而已，他竟然就拿鍋鏟丟我。」
「那時候我也嚇一跳呢，沒想到他竟然會直接氣到動手來著。」
和艾可聊著以前合夥搭檔的過往趣事，每經過一段又一段的路程，也會時不時接著討論去到廳堂要吃什麼餐點。
可直到剛走出一處拐角處…。
蝕卻突然下了腳步。
「……」
「哎…？」
「怎麼嗎？蝕先生。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順勢往他注視的方向看去下。
就在不遠處一座路燈下方，有名穿著厚實，戴著帽T的身影靠著路燈站在原地，像是正思索著什麼，仰頭望著天空。
她嘴裡像是在碎念什麼事情，一直沒有停下。
直到過了許久，像是終於注意到有別人似的，這才轉過頭看向一旁……
眼見這名臉蛋玲瓏的少女，竟有雙暗淡的銀色雙眼，眼角處延伸出大片的黑色爆筋，牙齒也有些尖銳──────
是和剛才在廣場上的人群一樣的特徵。
「───！」
「蝕先生，那個女孩子…。」
「就是您說過的那個？」
「嗯……就是她了。」
蝕低聲回應著艾可並和那名少女對視，看著她逐漸警戒起自己。
反倒是少女像是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死死抓緊衣角…直盯著不放。
隨後，過了許久像是好不容易能壓抑緊張感。
她這才戰戰兢兢地，開口向兩人詢問。
「那個……」
「請問你們……有什麼事情嗎？」
「……蝕先生。」
壓低聲音叫喚，艾克不慌不忙的說道：「有人來了。」
「…那麼等一下就麻煩妳了。」
「我會負責那傢伙。」
「我知道了，請交給我吧。」
「……？！」
眼見有人這時走上前，少女立馬反射性擺出戰鬥姿態。
「你、你們……你們是要做什麼──────！」
鏗鏘──────！！！
剎那間，突如其來的清脆撞擊聲響在刀影與箱身之間伴隨四濺的火花不斷衝擊交鋒，讓巷弄間頓時爆起塵幕。
直至衝撞消停，兩道身影這才從揚起的沙塵中緩緩顯現。
「──────呼～妳他媽的又是誰啊？小鬼。」
「──────」
此刻，那名少女在慌亂中逐漸緩過神……
竟見眼前，赫然有名身穿黑色大衣，配戴無臉且漆黑假面的高大男性，手持著一把劍身銀白、盤纏大片鮮紅紋路的十字大劍。
正吃力抵禦著擋在她身前，以皮箱阻擋攻擊並不斷施壓的少女。
「……你這個沒禮貌的『人工兄弟』。」
「果然，也就只配做RTL企業的走狗。」
「妳這傢伙，說什麼鬼──────！？」
磅──────！
一道強而有力的勾拳在艾可順勢低頭的剎那，毫不留情地重擊男子，讓他硬是被其衝擊逼退至數步之外。
收回拳頭轉而看向身旁的少女時，蝕發現她正神情厭惡地注視著剛才的男人。
貌似相當討厭對方出現在這裡。
「妳。是從萊茵來的對吧。」
對於這唐突的提問，少女立刻露出訝異的神情，抬頭看向了蝕：「……為什麼你會知道？」
「最近那些失控的人，是妳做的好事吧。」
「……」
「…看來是啊。」
原先被擊退的男子，此時莫名打量起手上的大劍。
劍身一片鮮紅的紋路，此刻像是血管般脈動而起，令他感到不解的擺弄武器。
「真奇怪啊……？這可是對異源者專用的武器啊。」
男子邊說邊將視線看向一旁的蝕。
像是找到了什麼新奇的玩具，使他發出陣陣竊笑。
「我懂了……。」
「你是高階的異源者吧？小子。」
「…是又怎樣。」
走到了艾可和少女前頭，蝕望著男子身後赫然冒出兩個穿著和他類同，卻戴著白色面具的傢伙們。
他們手持著和男子一樣材質製成的斧頭與大刀，站開至兩側。
「不過，不管你是異源者還什麼鬼的。」
「可以請你把那個女孩交給我們嗎？」
「……好讓你們殺掉她嗎。」
「當然！她是逃犯。罪犯逃獄能有什麼好說的？」
「…我也很想把她交給你們，因為這樣我也省事。」
一邊開口的同時，蝕將手上的紙袋硬塞給了那名少女。
「啊，非常不好意思。這個東西可以先讓妳幫忙保管嗎？蝕先生他不想弄丟這個。」
「…不用管她，艾可。把東西塞給她就對了。」
「喂…等一下，你要做什麼──────？」
話未說完。她便被艾可護住，只能看著蝕死死盯著中間的男人發話。
「……很不巧，我找她有事。」
「所以你們還是給我滾回萊茵，空手交差吧。」
「嗯……所以是『不要』的意思嗎～？」男子架起大劍，興奮地問道。
「…你覺得呢？」
「你們這群做工劣質的傢伙。」
「嗯～？好吧。」
「紳士們，宰了他們。」
─── 一話･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