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檔案 總力戰:SHIRO & KURO-香草冰淇淋與黑咖啡1(疑雲)
看著伊織被靜子扶著走進去遊客服務中心後,我也被一語不發的白子拉到建築轉角的空地進行治療。
「……」
脫去綠色手套的纖細食指拿著紗布先將流淌的血液擦乾,露出有著撕裂傷的虎口。倒下生理食鹽水清洗傷口後,棉花棒沾拭藥劑塗抹在裂傷上……
「嗚!有點痛啊……」
「……」
即便聽見我因痛發出有點丟臉的呻吟,白子仍然只是沉默地替我處理傷口──氣氛也因此有點沉重。
「白子,在生氣嗎?因為老師我這樣逞──」
「我沒有在生氣。」
結束消毒,接著拿出印有<救護騎士團>圖案的藥膏擠在傷口上。
「……對不起,我的確在生氣。」
「那個……我很抱──」
「但不是對老師生氣。」
白子低著頭凝視著傷口,所以我看不太到此時她臉上究竟是什麼表情。
「我是在對自己生氣。」
能感覺到,握住我右手腕的力道增強了。
「老師的判斷很正確,當時來得及幫助伊織同學的人只有老師。」
「……」
「所以我很生氣自己,沒能幫助老師,害老師受傷。」
視線中的那雙手,開始輕微顫抖著。
「如果我有事先說明清楚,說我們已經有嘗試不遵守規則過了,伊織同學可能就不會衝動行事。這樣子的話老師就不會──」
「白子。」
我將左手放在眼前銀灰色的毛髮上。
「就算妳今天說明了,我相信以伊織的個性她還是會這樣做的。」
「可是──」
「很多事情,只是說明很難讓人完全理解的。除非妳是先知或是超能力者,能夠事先知道別人下一步想怎麼做、會問什麼問題。」
「老師……」
「所以,不用自責,也不要放在心上,這從來就不是誰的錯。」
「……好的。」
「不過,老師我會注意不要輕易讓自己受傷的。」
摸摸柔順的髮絲與柔軟的狼耳朵……
「看到學生為了我的傷口自責及難過,更讓老師我難受啊。」
「老師,這次你也一樣,不會是騙子吧?」
「唉呦,我也只有那麼不守信一次……不用這樣吧……」
「嘻嘻。」
確認傷口上完藥,總算抬起頭露出微笑的白子繼續替我纏上繃帶。
包紮完成後我嘗試握了握右手,握力有些微受到影響,但還是可以扣板機,不過為了避免傷口裂開,還是不要再有激烈動作比較好。
我跟白子打算回到遊客服務中心前的空地時──注意到牆角那裏有三雙眼睛──怎麼有股既視感……
「閃亮亮?」
「對,『閃亮亮』耶。」
「老師,那個……想說來關心一下老師的傷口,就跟著夏一起過來看看。好像……打擾到你們了嗎?」
依序是好奇的知世、眼睛閃爍很感興趣光芒的小夏及覺得尷尬的千紗。
側臉染上些許紅暈的白子向偷窺的三人一臉淡定地解釋著:「老師只是輕傷,沒問題的。
「喔、喔喔……沒事就好。嗯嗯,沒事就好。」
「千紗,妳現在一副看到不得了的場面,結果當事人不尷尬妳先尷尬的樣子。」
「妳怎麼有辦法講得這麼具體啦,回去了啦!」
用連帽衫有點過長的袖子遮掩住臉頰,千紗快步拉著小夏離開,白子知世跟在她們後面。當我也準備跟上去的時候,口袋傳來彩奈的聲音:
「老師,我也希望你不要再亂來了!」
拿出手機,看著畫面上的彩奈,「抱歉,也讓妳擔心了。」
「老師應該也清楚吧……『自己導致的傷口』還有不是『外部造成的傷口』……彩奈是無能為力的。」
「我知道。」
「為了讓老師記取教訓,回去我要一打草莓牛奶跟七天份的蜂蜜蛋糕!」
「這些東西妳平常就在吃了吧……」
──真的,從來沒有這麼多需要讓我在意的事物呢。
跟彩奈拌嘴的同時,我回到遊客服務中心前的空地。羽留奈跟亞伽里似乎在跟泉解釋<幽靈>不能拿來食用,後者還是露出一臉不肯放棄的樣子……
白子跟<放學後的甜點部>似乎在討論什麼,愛莉跟喜美已經出來跟她們坐在一起了。知世依舊眺望著遠方──那個方向是……軟綿綿王國?
沒看到靜子跟伊織,大概是還在治療,於是我走進遊客服務中心。
室內還是偏暗,依稀能看到醫護室的標示牌──門內也透出光亮──敲了敲門。
「我是老師,現在可以進……咦?」
還沒碰觸門把──門鎖已喪失功能──木門因我敲門的力道向後方敞開……
在手電筒的照耀之下,有著健康膚色的美背呈現在我眼前。
「啊。」
靜子立刻張開雙手擋住伊織,「老師你怎麼不先敲門啊!還是說你根本就是看準時機──」
「這是不可抗力啊!我不知道這個門鎖壞了!我也不知道妳們還在換藥啊!」
「每個變態都是這樣說的!那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趕快出去啊!」
靜子大聲斥責我,但往常反應最大的伊織反而......
「反正老師已經看過了。」
「原來已經看過......不對啊!這樣問題不是更大了嗎!老師你對學生出手了嗎!」
「沒有!還沒有啦!」
「『還沒有』?你是說還沒有對吧?難道老師其實一直覬覦靜子我的可愛──」
「……老師以前也幫我換過背部的藥啦。」
異常安份的伊織也異常冷靜的異常幫我緩頰。
「喔、喔......原來如此啊。對不起啦,誤會老師你……」
「老師,你出去等一下,快換好藥了。」
我默默地退出門外,等待靜子幫伊織綁好繃帶。沒多久,兩人就從醫護室走出來,靜子先提著醫藥箱出去了──留下我跟伊織。
「老師,你是笨蛋吧。」
罵人的詞彙,但語氣並沒有挾帶怒氣。
更像是,覺得無法理解。
「明明比我們還要不經打,也沒有光環,為什麼還要強出頭……」
──我很清楚自責的感覺。
「伊織,除了變態你還稱呼我為什麼?」
「……不就是老師嗎?」
「那麼──」
我轉過去直面那此刻顯得有些怯弱的暗紅色眼眸──
「──老師保護自己的學生,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
「所以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老師,果然是笨蛋吧,還是最笨的那種……」
嘴巴嚅囁了半天,這名不坦率的學生終於開口:
「……謝謝你。」
這麼老實的伊織還真是UR等級的罕見──我忍住想拿出手機的衝動。
「下次行動前,先讓老師我知道吧。至於如果真的想感謝老師的話……」
「嗯?」
「就在海邊辦個泳裝攝影會吧?讓我拍個──」
「誰會答應這種請求啊!你果然還是個變態啊!」
大聲喝斥完,軍靴重重踏在地面上、搖曳著銀色雙馬尾憤憤走出遊客服務中心。
──喪氣臉可一點都不適合妳啊,伊織。
走出遊客服務中心,看到大家各自坐在搬來的椅子上。注意到千紗看到伊織後直接別過頭──看來必須要先處理這邊才行呢。
「好了,我們重新討論一下吧。白子、千紗,妳們之前就有嘗試過無視遊戲規則直接挑戰,對吧?」
「是的。」
「哪個區域?」
「『冒險瓊斯的火山歷險』。」
我記得愛莉筆記本上寫得遊戲是……「比比丘女」,果然也是小朋友常玩的遊戲。有點想看白子擋在小夏她們前面的樣子,感覺很可愛啊。
「就像剛剛一樣,很難對付,堤防四面八方漂浮擺設的同時還要注意炸彈與大球衝撞,難度有點高。」
「還有人以為我們只是傻傻遵守遊戲規則,連累別人受傷呢。」
千紗話語中帶刺的程度,連同社團的愛莉都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但被針對伊織只是保持沉默,並沒有回嘴或反駁什麼。
「伊織的確是衝動了點,不過她犯的錯並不是讓人受傷,那是結果。」
對著學生們,我讓自己的聲音可以清楚地傳到所有人耳裡。我想知世應該有在聽吧?應該吧……
「她犯的錯只有一件,就是『溝通』沒做好。沒有事先先問她的疑慮,也沒有事先跟大家確認有沒有『共同的認知』。」
視線中,千紗的貓耳震了一下。
「我相信如果伊織事先就有提說她想怎麼做,千紗妳們也會好好說明的,對吧?」
「是沒錯……」
聽出我話語所指的意思,鮑伯頭貓耳少女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後腦勺。
「我有點太針對了……抱歉。」
「格、格黑娜的學姐也不是故意的啦,肯定是一心想要趕快幫助大家離開這裡,太急了!」
「『欲速則不達』,低溫烘培、慢火熬煮不單單只是種甜點製作的手法,也是種人生的體悟。」
「這種時候妳還能說這些話也是挺厲害的……」
善良的愛莉出面讓氣氛緩和,穿插著小夏一樣讓人難以理解的話語,最後以喜美的吐槽作為收尾。總算先化解尷尬的氛圍,我繼續說明:
「考慮到目標驚人的運動能力,的確『不倒翁跌倒了』的成功率最高。但15:30的挑戰老師我想在『魔幻黑森林』試試──」
「老師,在這之前有件事情要先做吧!」
看著高高舉起手的泉──還真的差點忘了──我露出賠罪性質的苦笑。
「抱歉啊,忘記要先吃午餐了。靜子,請幫忙發一下三明治給大家吃。」
「好滴呦。」
「滴呦」怎麼聽起來很可愛啊?真不愧是<百夜堂>的看板娘。正當我還分心想這些的時候……
「咦?」
靜子發出困惑的嗓音轉過身,「剛剛有人來過推車這裡嗎?」
「是我,」白子舉起手,「剛剛有從醫藥箱拿藥品治療老師。」
「有拿其他東西嗎?」
「沒有。」
「唔……」
「怎麼了?」我注意到靜子的口氣,逐漸從疑惑轉為緊張。
「少了……」
「什麼少了?」
「草莓大福少了兩個……三明治也少了幾個……」
「「「妳說什麼!」」」
聽到關鍵訊息的<美食研究會>一眾發出前所未有的驚呼,連心不在焉的知世都難得把注意力放在她們身上,只有亞伽里是「唉呀唉呀這下傷腦筋了呢」這種比較的反應。
「雖然三明治我還沒全部點過,但看起來不像是只少五個。草莓大福的數量我很清楚,確定少了兩個……白子同學妳剛剛沒注意到袋子被人打開嗎?」
「抱歉,剛剛我一心急著要幫老師治療,沒有留意。」
「不過,這樣是不是不太妙啊★」
看來,心思敏捷的亞伽里跟我想到一樣的事情。
留在遊客服務中心的,只有四個人。
「咦……」
「我、我跟愛莉一直都在遊客服務中心裡面喔!」
注意到大家視線的喜美趕緊澄清,「<美食研究會>的兩位才都是一直待在外面!」
「泉、淳子,妳們有看到可疑人士嗎?」我轉頭詢問。
「沒、沒有啊……」「都沒有喔。」
「為什麼講話要遲疑?」千紗的視線霎時銳利了起來。
「千紗同學,我知道妳想說什麼。」
羽留奈站到慌張的泉面前,「雖然泉同學跟淳子同學的確是挺貪吃的,也的確是吃午餐的時間了,但我能擔保她們兩人絕對不會做出偷吃這種只會糟蹋美食的行徑。」
「那是因為妳是她們部長吧?」
「唉呀★妳確定要這樣說?」亞伽里臉上浮現深邃的笑意,「那我們先來釐清兩件事吧?」
豎起修長的食指,「第一,到底為何伊原木喜美同學及栗村愛莉同學要留在遊客服務中心呢?」
「這……」換成千紗的眉頭形成漂亮的「川」字。
「第二,這裡真的只有<幽靈>嗎?難道不是從昨天就被困在這裡的妳們……還隱瞞什麼嗎?」
「沒有!我們該說的都說了!」
雖然有點壞心,但亞伽里說的沒錯。
的確有件被隱瞞的事情要先釐清。
站在<放學後的甜點部>旁的白子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些什麼,害怕自己又衝動誤事的伊織則是選擇沉默,推車旁的靜子則對我投以求助的視線……
「各位,老師我先說清楚:我相信在這裡的任何人都不會做出這種事。」
我緩慢走向推車,看了一下敞開的旅行袋,再觀望了推車四周。
「但我們必須釐清幾件事才行,接下來叫到名字的人,跟老師我單獨談談。其他人自主休息,靜子知世還有<美食研究會>妳們一樣先用餐,15:15我們再朝『魔幻黑森林』移動。」
我拿起推車上的手電筒再度走進遊客服務中心的玻璃門,「愛莉,妳先跟我來。」
注意到:喊到愛莉名字的時候,千紗臉上出現倏忽即逝的不悅。
愛莉跟在我身後來到大廳,我們面對面找了椅子坐了下來。在我開口詢問之前……
「老師,我跟喜美真的一直都待在室內,沒發現什麼可疑──」
「我知道,我想問的也不是這個。」
「咦?」亮綠色的眸子流露出疑惑,「老師想問得是……?」
「妳為什麼要隱瞞右腳腳踝扭傷的事情?」
「!」
穿著三一學園水手服的身軀震了一下。
「老師是怎麼發現的?」
「一開始注意到是因為:明明不遠妳卻還讓千紗把筆記本遞過來,當然可能只是千紗比較近。但仔細一想……為何要把妳跟喜美留在遊客服務中心?」
遊客服務中心沒有需要留守的必要,尤其是確認目標只有<幽靈>狀況下。
換句話說,只可能是個人因素。
留兩個人的原因也很好推測,因為其中一人需要照料。
「最後則是剛剛說的,妳們已經嘗試過直接挑戰了。會讓人決定放棄的直接因素,不外乎就是……已經有人因此受傷了。再考慮靜子說的,那時出來抵抗的都是喜美,考慮到喜美的個性,肯定是因為想保護同伴才如此緊張。」
「真的……瞞不過老師呢。」
露出苦笑的愛莉,脫下皮鞋與襪子,露出有點腫的腳踝。
「是被<幽靈>攻擊所受的傷嗎?」
「是我為了閃避炸彈時扭到的……」
──想不透的問題,只有一個。
「愛莉,妳為什麼要隱瞞這件事?而且竟然連千紗她們也幫妳隱瞞,為什麼?」
眼前白皙的臉蛋露出難以啟齒的複雜神情──
「老師,雖然聽起來很難以置信,但接下來我說的希望你可以相信我……」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