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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深 440.『次元之理的盜竊者』之試煉

tamasuzuna | 2023-01-07 17:45:24 | 巴幣 3002 | 人氣 183

『答案』已經傳了回來,但是無法接受的我又再度問了一次。
「在這種昏暗、腥臭、令人作噁的地方……聽著早已不存在的亡靈們(我們)的煩惱……真的很有趣嗎?」
我打心底感到疑惑。
面對眼前提出確認的我,渦波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就像是一尊雕像,始終如一。那溫和的眼神就像在守望血脈相繫的弟弟,他露出跟初次見面的那天別無兩樣的淺笑,開心地聽著我的解說。
如果是千年前處在全盛期的研究院我倒還能理解。當時的法尼亞是整片大陸最富裕的地方,城市的技術發展也最為先進。
可現下早已今非昔比。
這裡沒有半個人還留存著,全盛時期的法尼亞也不復存在了。從亡靈嘴裡聽到的話語不會有文化上的價值,全都只是單純的怨言罷了。
即使如此依舊能高興地聆聽解說的渦波,令我感到難以理解。
「有許多事情其實你不做也無所謂啊——為了拯救大家而來?若說是要拯救聯合國的百姓倒還能理解,但連『理的盜竊者』的大夥也都?甚至連已經不在的千年前的大家也要?……你的腦子太奇怪了吧,渦波先生。」
因為完全無法搞懂他,所以我這般斷定,並且放棄了理解。
已經到極限了,我沒辦法繼續在『次元之理的盜竊者』渦波面前裝得像個瘋癲的狂人了。

聽見我頹喪的發言,渦波沉沉地點了點頭。
他回答了我的疑問,對話也因此——
「那就是『真正的你』所抱有的真正心情喔。」
「嗄、啊……?」
變得更加難以成立。
我真的跟不上對話的節奏了。
明明是我對渦波的行為發出「為什麼?」的質疑,話題怎麼會轉到我的身上呢。
他應該沒有蓄意轉移論點的意思,倒不如說這句回應八成就是他在最後得出的『更前方的答案』吧。但是我不像能夠使用『未來視』以及『過去視』的渦波,除了『現在』之外我什麼也理解不了。所以,我希望他說話的時候可以多考慮一下普通人的感受。
否則我會……連你也……
「你想確認的並非是我的真心,而是用我這面鏡子來檢驗自己的真心——而且也不只是你唷,所有『理的盜竊者』都是如此呢。」
渦波半開玩笑地斷言。
接著,將拿在手中的書本翻至『最後一頁』。
那上頭或許記錄著『血陸』之戰的結局。而正因渦波事先閱讀到了那個結局,所以我的頭才會這般疼痛難耐。
完全成形的『次元之理的盜竊者』就如他的屬性一般,就算不動用魔法也行,光是說話他都有辦法生成出偏差。不過這種溝通的不協調也讓我產生了些許懷念之情。越是對話就越是頭痛的狀況,我曾在曾經的『魔障研究院』體會過無數次。以那名清潔工少女為首,研究院裡面有很多人無法理解語言。
不過其中的理由,如今我總算知曉了。
那是齟齬啊。
比如說價值觀、措辭或時間感等等,每個人的理由估計都不盡相同,但是我們之間都存在著齟齬。只要有零星的錯誤和不合,我就無法和他人心意相通。連憧憬的赫爾米娜小肯定也是,直到最後都——
砰地一聲。
眼前的渦波將書本暫時闔上。
「差不多該開始了吧——為你而做的『試煉』。」
然後他又馬上翻開、重新閱讀那本書。

——『次元之理的盜竊者』渦波翻動書頁。

『御神體保管室』的空間隨之產生曲折。渦波的四周本來就因為他的濃厚魔力而顯得歪曲,而此時其範圍又開始高速擴展了,他不久前展開的《Default》估計到剛剛都還在維持著吧。房間的內部遭受侵蝕,距離的概念反覆被破壞,空間在也不停地擴大。
房間的牆壁在不知不覺間變得無比遙遠。
四堵牆壁去往了大地的盡頭,地下室獨有的閉塞感也跟著消失。因為地板沒有放置特別惹人注目的物品,所以有種來到廣場般的開放感。
但是這種感受絕對稱不上舒服。突如其來的清爽感反而讓大腦很混亂,我不由得發出呻吟。
「唔、啊噁。」
渦波的魔法比怪異更像是怪異,就像精神不穩定時產生的知覺變貌(愛麗絲夢遊綜合症)一樣的噁心感,令人頭暈目眩。
不管怎樣,被抽換的概念都不只有距離而已。
彷彿只是順手之勞、黏在牆上與地板的血汙都被清理得乾乾淨淨,就如同傷口被治癒了一般。魔法的效果不止作用在『御神體保管室』內部,而是波及到了房間外側的整棟『第七魔障研究院』,我透過魔法《Blood》的知覺體察到了這點。
另一種魔法輕而易舉地覆蓋在了我重現出的『第七魔障研究院』上,逐漸異界化的景象相當有衝擊力。
「啊啊啊……」
我繼續呻吟,並且認清了自己和格連思考的戰略有多麼不切實際。
緹亞拉在那場『最後一戰』有效地活用了『絲線』觸及不到的地底,所以我們也模仿她在地底擬定了計畫,以藏在我人生最深處的『御神體保管室』作為決戰舞台。
然而,這個判斷是錯誤的。
應該要反過來做才對啊。
究其根本,千年前的渦波——
「——『搖曳於血水的天與地』『暖陽照耀的每一日』——」
『始祖渦波』正是巨大的地底迷宮的建構者,我將這件事給忘了。
配合著渦波的『詠唱』,『御神體保管室』逐漸變成了不同的房間。
平整而缺乏生機,僅僅是廣闊的一個房間。我對這個景色有印象,在剛被召喚到這個時代時我曾在迷宮的第十層、第二十層及第三十層進入過相同的房間。
這和『理的盜竊者』消失後的階層,別無兩樣。
「a、 啊啊……」
我只能顫抖著不停呻吟。
那份魔力就是如此壓倒性的龐大,那有如神蹟的魔法構築也同樣無與倫比。
這便是,當時構築出『表側的一百層迷宮』與『六十六層裏側的舊佩艾希亞國』的『始祖渦波』的力量。
——地底空間的『迷宮化』。
因為會破壞並取代原本的國家與建築物,所以這股力量無法在地表上使用吧。
也就是說以渦波為對手的話,地上反而更有利。這片能任憑他意志操弄的地下空間,才是『次元之理的盜竊者』渦波的優勢場地——即使現在知道了也於事無補啊。
渦波高興地巡視自己做出的階層,滿足地點了點頭。
「這麼廣闊應該足夠了吧……那麼,來一起重讀吧。 儘管放心,只要故事有趣的話,要我們讀幾次都可以——共鳴魔法《Reading・Shift》。」
接著、他詠唱出我初次聽聞的魔法。
紫色的魔力如煙霧般盤旋而上,將這個寬廣的房間填滿。

——『次元之理的盜竊者』渦波翻開書頁。
房間的天花板最先受到侵蝕,轉眼間就消失不見,上空頓時射下一道似是要將地面灼毀的強光,我強忍著炫目,想要確認那道光是從何處而來。
光芒什麼的,怎麼可能會有啊。『御神體保管室』的上方是『第七魔障研究院』,研究院上方則有填滿大地的『血陸』,再更上方的太陽也被血雲給遮蔽住了。
理當如此才對,可是眼前卻是一片無限延伸的廣闊『青空』。
帶著七彩光暈的太陽璀璨奪目。
流動的白雲只有寥寥數朵,天空幾乎都帶著漂亮的天青色。
在無可挑剔的晴空下。
我佇立著。
在相當高的位置,就近看著那幾朵流動的白雲。
「……!?」
我沐浴在吹拂著全身的和風之中。
牆壁早已消失在大地的盡頭。能看見的風景只有碧綠的群山,以及將天空與大地整齊畫開的地平線。

我帶著驚愕望向自己的腳邊。
腳踩著實地,只是有些歪斜。從材質與形狀來判斷,這裡是某個建築物的屋脊,而且還是高聳而細長的塔頂上。塔的下方似乎連接著某棟莊嚴且華麗的巨大建築。
以這種高而細長的建築習慣來看,可以推測出這地方與芙茨亞茨有所因緣。
「這、這裡……該不會是芙茨亞茨城吧……?」
「是聯合國的芙茨亞茨喔。所以這不是城堡,而是大聖堂。我將場景轉移到這個最高的地方了。」
左近的渦波修正了我的推測,還說了句有點不明就裡的話。
屋頂上的空間不怎麼寬廣,所以渦波和我真的離得很近,只消伸手就能碰到彼此。只要有那個意,隨時都可以重啟戰端。
可是在下定這種決心之前,我的目光就先被奪走了。
「什——啊啊……」
在聯合國特等席觀看的風景,實在太有魅力了。
下方的壯闊城鎮,就是聯合國嗎。雖然有聽說過,不過這構造還真的是很特殊啊。說起來也是理所當然,這座大都市不僅生氣蓬勃,街道也規畫得井然有序,完成度非常之高。
無論是千年前的大都市還是如今的『本土』大聖都,都和這座城市都相去甚遠。
而最醒目的特徵,當屬文化迥然相異的國家們各自接鄰著。以白色為主基調,將我腳下的大聖堂包圍住的城區屬於芙茨亞茨國。位於右方的城鎮歸探索者之國瓦爾德所有,左方的建築則是規模冠絕世界的艾爾多拉琉學院。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形成這副景象?
它的成立經過和歷史勾起了我強烈的興趣。
「……你看看那邊。」
渦波比出食指,我就像中了『魅惑』般跟著移動視線。當我凝神注視,試圖將前方的東西看清楚時——突然就像眼睛對上了雙筒望遠鏡,遠方的景色瞬間被拉到眼前。
「《Reading・Shift》是用來閱讀其他次元的書本的魔法,在這裡沒有距離的概念喔。想在書抗讀到什麼就能看見什麼,在某些層面上是比『過去視』更誇張的魔法呢。」
這股力量甚至凌駕於我萬分戒備的『過去視』。
意志頹喪的我很懷疑是否真的有事情是渦波做不到的,自暴自棄地順著他指向的方位開始觀看(閱讀)。
那裡正在施工。聚集在街邊的市民運用著多樣的材料與工具修補碎裂的地板,有時則有擅長魔法的專家們將斷開的『魔石線』重新連通。
從至今收集到的情報來推斷,眼前的光景應該是兩個月前的聯合國吧。是為了修復在『最後一戰』損毀的維生管線及基礎建設的災後重建作業。
「赫爾米娜小姐的『魔石線』給大家帶來的幫助實在很大,就算說現在的世界能如此穩定全多虧了那項發明也不為過。那間『魔障研究院』的成果為千年後的民眾們帶來了『安心』,也正因如此,過上富裕生活的人們才會更友善地對待彼此……」
他如此說明,然後

——『次元之理的盜竊者』渦波再次翻動頁面。

於是復興作業在彈指間竣工。
畫面切至下一幕,大匹人潮擠在街鎮上舉杯飲酒。工作到汗流浹背的『魔石人類』與『魔人』們和普通的人類勾肩搭背,愉快地乾著杯,向彼此獻上讚美。相互認可,共同生活。
好耀眼啊。『青空』的光芒雖然也很刺眼,但是生活在聯合國的民眾的光芒不只將我照得雙眼微閉,連嘴角都因他們而微微上揚了。
「嗯……只要看到大家展露笑顏,心情也會不知不覺地好起來。閱讀國家的歷史或技術發展時能感受到愉悅,也是因為這層因素吧,」
接下來,渦波將視線轉往下方。
不拘泥觀賞地點的這個魔法,能夠透視腳底的屋簷看到下方的景色。
在正下方的神殿中,有人發動了高階的神聖魔法。
我對那股強大的魔力波動有所印象。
下面的人是在千年後的世界獲得了魔法身體的使徒希絲,她正在慷慨地施予回復魔法。施術對象是她以前認為「為了拯救世界而犧牲也是理所當然」的普通民眾。她對著列成長龍的民眾仔細地逐一施予治療。在千年前會被宣判死刑的重病,也接連被最先進的回復魔法輕易根除了。
希絲最開始還一臉嫌麻煩的表情,可是在聽見周圍的感謝後也嘚瑟了起來,對著低頭離去的人們喊道:「要好好尊重我喔!」。希絲並不只是想藉此獲取力量,也有「因為覺得很開心所以這麼幹」這樣子的單純想法,我能從那張天真的臉龐中讀取到這這份信息。
「希絲能從謝意中感受到愉悅,進而想要繼續幫助他人,想要盡可能多拯救一個人。最初的理由就是如此純粹……」

渦波再次轉移視線。
我也跟著轉動起眼珠,然後我就見到了在聯合國生活時的渦波。和此刻站在我身旁的渦波不同,那多半是『過去的渦波』吧。
剛完成工作的渦波正準備要和前使徒少女緹亞一起去市集來場購物約會。但是渦波下一個望去的場景卻是他在『史詩探索者』的格鬥場上抱住斯諾的畫面。再之後則是大家聚在位於瓦爾德國郊外的瑪莉亞家,一起開晚餐宴會的光景——
時間順序亂七八糟,不過我也因此才能鉅細靡遺地觀看渦波在休假時的各種模樣。
到最後我就連他們跑去聯合國的外面進行溫泉旅行的事都看見了。
每一個渦波的表情都很平穩,看起來格外開心。
感覺他過得既充實又『幸福』。
「——這就是『拉斯緹亞拉的物語』之後續。」
這麼說完後,渦波看向空無一物的虛空,並且露出微笑。他的舉止實在過於自然,令我在視線前方感受到『某人』的存在。

就這樣,渦波將自己在聯合國生活的日常全數展現在我面前,他一邊摸著手上的書本一邊回答了我想要確認的問題。
「在那場『最後一戰』結束後,拉斯緹亞拉將後續託付給了我。只要這篇故事還在繼續,我就覺得自己還和拉斯緹亞拉待在一起。在『血陸』中步行的時候也是、現在和你說話的時候也是,一直都是。一直都和她生活在一起,和她一起歡笑,和她一起喜悅——我如此相信著。」
每當他將『一起』說出口,書本都會漏出虹色的魔力。
僅僅是思念了片刻就達成了某種『代價』。從渦波的反應可以看出,他不只是接收了拉斯緹亞拉的念想,甚至還在魔法的層面上將靈魂連繫在了一塊。
渦波繼續說明。在證明完畢後,他將手指指向了我。
「不過,這點對你來說也是一樣。『赫爾米娜的物語』仍然在在你的心中延續著。」
他指著我開了大洞的胸口。
但我無法認同這種說法,畢竟『血之理的盜竊者』的魔石都不在我體內了啊——可是在我做出反駁之前,渦波就先將話接著說了下去。
我無法制止『次元之理的盜竊者』翻動書頁的手指。
「你和我一樣,都只是個想拯救心儀之人的少年(孩子)而已。然而你沒能救到……因為她早已靠自己的力量拯救了自己,無論你有多想救她,都不可能再拯救第二次了」
宛如內心被他當成書籍閱讀一般,渦波開始猜測我真正的想法。
只能如此考慮了,他只要待在魔法《Reading・Shift》的範圍內就能發揮出和《DistanceMute》同等的效果。
「——你真正的『留戀』,是無法理解重要之人的『幸福』。」
然後,他這般斷言。
明明就與渦波無關,他卻果決得像在說自己的事。
明明就是我的事情,我卻連一句回覆都說不出口。
除了不停呻吟之外,我還能做到的就只剩屏息與敬畏了。
「咕、啊啊啊……!」
那是在重新審視過自己的人生後,我依稀有察覺到的『留戀』。
我人生的起點無疑是與赫爾米娜小姐相遇的那刻。我憧憬那個人的背影,將她當作目標不停追逐著。『想拯救世界』這種漂亮話才不是我的原動力,『想和喜歡的人心意相通』這種有些欠妥卻如稚子般純真的想法才是啊。
我好想要理解那個人的想法。
好想要和那個人一起,感受相同的快樂。
因為我喜歡她……
我想和赫爾米娜小姐在一起……
我每分每秒都想聽見她的聲音……
所以,即使赫爾米娜小姐變成肉塊,內心也沾染上瘋狂,我還是為了理解她的心情而扮演著與她是同類的『理的盜竊者』……
只要能聽見她的聲音,理解她的心情……我就能相信自己可以拯救赫爾米娜小姐……

——想知道心儀對象的心情。

我的『留戀』不過如此。
『理的盜竊者』們的『留戀』往往都是看似宏大、實質卻很微小的願望,我也不例外。
「哈啊、哈啊、哈啊……」
喘不過氣。
大概是因為內心在極短的時間內被暴露的一乾二淨的關係吧。
儘管沒有在戰鬥卻感到無比疲累。
體力和魔力都沒有削減,唯有精神力(心靈)有所耗損。
但是,我的動搖還處在最低限度。
有別於其他『理的盜竊者』,我有在事前做好準備。我隱約有察覺到自身的『留戀』,因此有做好覺悟。
然而、
——『次元之理的盜竊者』渦波又翻了一頁。
我隨即聽見了紙張摩擦出的細微聲響,周圍的景色再度於眨眼之間被塗改。從能夠瞭望整個聯合國的頂點,一口氣往下墜落。從明亮的天空之底,移動到昏暗的地下室。
這間地下室並非原本的『御神體保管室』。
此處的空間要更為狹小,不過很乾淨。看起來才剛建好而且很堅固,裏頭擺置著睡床與桌子。而最大的不同則是塞滿房間的書架,這裡八成是聯合國某處的書庫吧。
「這間書庫是我的寢室。我想想,記得是在這附近才對……找到了,是法尼亞的歷史書喔,一起來讀吧。」
渦波露出回到自家的表情,輕鬆地從身旁的書架抽出一本書。
雖然取書的動作很隨意,但是那冊纏繞著大量魔力的書本明顯不普通。那和渦波持有的書籍是相同的物品,同樣擁有『經書』的我相當清楚。
這也是本以血為墨、以魂為筆撰寫出來的書。
標題是『法尼亞的歷史』,如果由渦波來朗誦的話的確會成為『真正的歷史書』吧。

「每一位閱讀者對故事的解讀都不盡相同。打個比方,羅密斯.涅夏對我們而言是個令人憎恨的傢伙。但是從赫爾米娜小姐的視角來看又是如何呢?來吧,接下來是你的回合了……」

——『次元之理的盜竊者』渦波翻過書頁。

又和先前一樣,場地在瞬間發生改變。
接連轉變的畫面令我暈頭轉向,不過對於魔法《Reading・Shift》的超乎常理我也有些習慣了,多少可以保持住理智,望向下一幕的場景。
與剛才不同的天空離得相當遙遠。而且很暗。
我踩在地面上穩穩地站著。暗雲密佈的天空之下,鋪展著我所熟悉的街道。
「環繞周邊的高聳圍牆……這是,千年前的法尼亞……?」
天空與街道的特徵,使我一眼認出了這是自己的故鄉。因為習慣了暗雲密布的時代,所以還能從晦暗程度的些許差距得出當下正處於黑夜。
只不過,街道上沒有『炎神大人的御石』,發出光輝的全是尋常的魔石。
如此一來就能認定這裡不是舊曆的法尼亞——
「"——新曆三年。在這一年的末尾,法夫納.赫勒比勒夏因決心要『返鄉』。在經歷了漫長的戰鬥、後失去了所有的夥伴後,能束縛住自己的東西早已蕩然無存。再也沒有東西能夠妨礙他獲得『幸福』了。本該如此——"」
身旁的渦波朗讀書本,將正確的時間點告訴了我。
在理解到這邊是新曆三年的法尼亞時,有一名男孩從我和渦波之間穿過。那名男孩自認附近沒有其他人在,於是自言自語了起來。
「——啊啊,總算……回來了。不知道赫爾米娜小姐有沒有看我寄過去的信。要是沒看到的話就只能找個地方偷些東西了……」
我——『過去的法夫納』正走在法尼亞的街道上,身上披著因長時間旅行而變得骯髒的外套,以此隱藏如幽靈般透明的手腳,並且借助夜色混入了城鎮內部。
他似乎看不見我們。我和渦波現在只是依靠作弊般的魔法,透過歷史書潛入了當時的舞台(page),並不代表我們存在於這個時代。因此,我無法干涉接下來會發生在我眼前的事件,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追上過去的我,然後閱讀故事。
   
「——啊啊……!你……平安回來了啊……!」
晦暗街道的前方,走出了一位手拿信封、眼眶泛淚的白衣女性。
過去的我見到那份身影,也噙著淚水向她答話。
「是的。我回來了,赫爾米娜小姐……不,領主赫爾米娜.涅夏大人。」
過去的我,在快要漏出哽咽之聲的我眼前說道。他對著此時身為法尼亞領主的赫爾米娜小姐敬重且沉穩的行了一禮。
「你我之間不需要那些徒具形式的禮數唷。對了,回來的人只有你而已嗎?其他人呢?」
「對不起。那天逃出去的實驗體只剩下我還倖存著……大家都在旅途中死掉了。」
過去的我低下頭,表示自己是獨自一人回來的。
同時這也是睽違三年的上行報告。
不過,想必赫爾米娜小姐對那種結局有所覺悟了吧。她悲傷的神情只持續了一剎那,接著立刻靠近過去的我,想要將我抱住——卻在中途停止了。作為擁抱的代替,她伸手摸了摸歸來的徒弟的頭。
「你長大了呢……身高都被你給趕過去了。」
「嗯,確實是呢……畢竟自那以後,都經過三年了啊……」
被赫爾米娜小姐撫摸腦袋瓜,讓過去的我感到害羞。
我當時應該很開心吧。不只有『返鄉』的快樂。還有克服了眾多困難後,成長到能與憧憬之人平視彼此的喜悅。
接著,充分品嘗完懷念感的我將準備好的台詞說出口。
「赫爾米娜小姐,請務必再次讓我到妳的手下工作。我一定能派上用場的,我希望能盡自己所能、就算只多拯救一位被當作犧牲品的『魔人』也好……!」
我央求她讓我在法尼亞就職,而作為領主的赫爾米娜也深深地點了頭。
「我很歡迎……不過,你難道不該先去回自己的家露面嗎?不要像今天這樣趁著夜色偷偷混入,你應該要透過家門正式回到法尼亞。我認為這樣做比較好喔……」
「赫爾米娜小姐,我已經不打算回家了。看看我這副奇怪的模樣,就算回去也只會給人添麻煩而已……因為我的家族是相當歧視『魔人』的那種類型。」
我的家族是法尼亞的有力貴族。
理所當然,是將『魔人』當作祭品送進實驗室的那一方。
無論渦波和赫爾米娜小姐為法尼亞帶來了怎樣的變革,都無法從根本上改變這塊土地。

赫爾米娜小姐似乎直到現在才以領主的身分思考到讓變成『魔人』的嫡長子回到那個家,究竟蘊含著怎樣的意義,於是她換上了哀傷的表情。

——我不想看妳露出這種表情。

所以過去的我有些逞強地向赫爾米娜小姐報告我在這段旅途中的所見所聞,昂首挺胸地主張自己並非只是一味地在失去。

「如今我改以『法夫納.赫勒比勒夏因』來自稱,在各地旅行時我都是以這個身分示人的。」
我將這個名字帶回了故鄉。
「欸、欸耶?終、『終末的惡龍』(法夫納)?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的那個黑龍,原來就是你嗎?」
聽見我這麼說,赫爾米娜小姐既感到既疑惑又驚訝。
看來『終末的惡龍』(法夫納)在法尼亞附近還挺有名的。
「不是的,這麼名字有些由來……因為必須得有個能嚇阻敵人的名號,所以從某位貴人那借來使用……」
「喔喔,原來如此……是冒名頂替呀。想在這個時代外出流浪的話,這種行為也說不上特別……也就是說,赫勒比勒夏因也是假名嗎?」
「這個就是我的驕傲了。我在這三年的旅行中遇上了形形色色的『魔人』,在見證了他們的結局後承領了各式各樣的念想。我發誓要成為那些被犧牲掉的『魔人』們的希望,於是將其取為自己的新家名。」
「——被犧牲掉的『魔人』們的希望?」
出於對一同旅行過的『龍人(Dragonewt)』的情義,我無法將一切全盤托出。不過我的嶄新信念看來有傳遞過去。赫爾米娜小姐在聽完之後興奮得渾身發抖,臉上也綻放出笑容。

「——太棒了。

並且給了我讚揚。
她看起來無比『幸福』,抱住兩肩的雙手用力到彷彿能將白衣給撕破。
「能夠承接我知識的年輕人,還有一位……啊啊,近些日子真的是好事連連。活得這麼幸運還是第一次呢……」
她感激得就像在慶祝自己能夠誕生於世一樣。

過去的我見到自己的新名字比預想的還受肯定而倍感安心,隨後開始與她閒談。
「最近有那麼多好事嗎?除了我的返鄉以外。」
「嗯嗯,有喔!請你聽我說。在芙茨亞茨受到緹亞拉大人款待的期間,我和使徒大人一同參與了名為『光之御旗』的計畫……你知道嗎?芙茨亞茨現在甚至有可能創造出人工的『理的盜竊者』喔?」
「人工的『理的盜竊者』?這真是建很棒的事呢!……還請妳讓我也盡點心力!不管是多細碎的雜事都可以,拜託讓我在一旁學習吧!」
「當然歡迎了。雖然相當複雜,但我想你應該能很快理解。不對,或許就只有你能夠理解其中的精隨……!」
「只有我?不對吧,真要這麼說也得是赫爾米娜小姐才對吧!」
一瞬間的誤解與偏差。
雖然有齟齬發生,但是過去的我沒可能發覺。書本照常翻至下一頁。
「呵……哈哈。竟然還能一起學習,真像是在作夢呢。只不過,看來這次有許多事情得向你請教了。可以將至今為止的旅途見聞都告訴我嗎?」
「當然可以。至今為止旅行過的南方街鎮的情報,我都確實記錄到筆記裡面了。而且我還向身為『龍人(Dragonewt)』的旅伴打聽到許多北國相關的資訊,敬請期待吧。那邊真的非常有意思,對於『魔人』的看法和這裡截然不同,『支配之王』(Lord)的傳說也超級超級有趣的……!」
「啊……可以的話,我其實比較想聽和各地技術有關的事情……」
「這我明白,但是第一步還得從各地的歷史起頭喔。接下來則是風俗習慣,再之後還得講講偉人的故事。在這點上我不接受妥協。」
「你的這種性格真是一點也沒變呢……也罷,我不介意。時間還很充裕,就讓我聽你將故事娓娓道來吧——」
「好的,就讓我慢慢地來講述吧。從現在開始,慢慢地——」
看起來很愉快的兩人在街道上邊走邊聊。
前進的方向想必是『第七魔障研究院』吧。
先在那借宿幾晚,等之後就能迎接全新的生活了——『過去的法夫納』如此心想。
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千年後的法夫納』起身追逐。我按著胸口,呻吟聲仍未間斷。
「赫爾米娜……小姐……」
直至今日,我曾無數次從記憶裡挖掘、回想她的聲音。
可是,那到底也只是『過去』而已。
音色殘破而冰冷,聽起來非常遙遠。
但是這個魔法《Reading・Shift》不一樣,這邊帶有現實的溫度。
這個『次元之理的盜竊者』的階層,讓記憶流通著血液與靈魂。
赫爾米娜小姐『現在』就生活在那裡,我能清楚地聽見她的聲音。
我要將這難以抗拒的充實人生,仔細地品嘗一番。
——『次元之理的盜竊者』渦波又翻過了一頁。

譯:竟然讓法夫納說出:『好不容易保住理智』這種話
不愧為迷深第一病嬌加奈美啊
校:單戀一千年的暈船仔,被這樣曬後宮還能保持理智真的很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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