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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冬天，最難能可貴的，就是陽光露臉的日子。
風和日麗，氣溫宜人，適合到外頭走走，一邊觀看街景，一邊享受愜意的時光。
但這樣的生活，對考生來說，似乎有點太奢侈了。
放學的鐘聲響徹校園。
復義不捨的將視線收回，不再盯著走廊上的一隅陽光以及遠方湛藍的晴天。
他打消偷懶的念頭，在灰色的校慶帽T外面，加上一件寬鬆的運動服外套，接著，從抽屜取出今天要複習的參考書。
那是一本地理科的重點攻略。
復義將鉛筆盒丟在書上後，起身走到平常溫習的角落，跟樂青兩個人，開始了他們的讀書會。
升上高三後，復義在班上要好的男性友人中，除了班長跟飛慶，就屬樂青跟他最投緣。
該說是一種安心感嗎?復義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在拉開椅子，準備進入學習狀態的過程中，他不禁將兩人的相處模式，跟生物間的片利共生關係聯想在一塊。
直到他發現，樂青已經開始在背誦美國的農業帶，他才趕緊結束腦內這種亂七八糟的思想。
復義打開書本，翻到後面的綜合練習回。
他拿出考試用的幸運鉛筆，信心滿滿的開始書寫，相信複習了整整一周，一定能考出亮眼的成績。
因此，復義專心的面對考題，就連樂青分享甜食，他也無動於衷。
「──好了。」復義大喊，將文具丟在桌上，甩了甩發疼的右手。
他看著自己奮鬥二十分鐘的結果，心滿意足的喘著氣。
「你太誇張了。」樂青拆開WW巧克力的包裝，將幾粒花生巧克力丟進嘴裡。
「嘖嘖，你們這種聰明人是不會懂的。」
「你也不笨……」樂青看了復義一眼。「算了，還是不要說場面話好了。」
「怎樣。」
復義不滿的搶過巧克力，挑了一粒黃色的，用門牙將巧克力咬成兩半。
「你還是趕快改吧。如果有錯，再用剩下的時間修正。」
樂青說完，埋首複習美國的各級產業活動。
「我跟你說，我這次答對率一定超過50。」
復義用指尖推了一下放在桌上的幸運鉛筆。
「你猜了很多嗎?」樂青冷靜的提問。
「就……幾題而已。」復義撓了撓臉頰。「好了，我來改一下。樂青，紅筆借我。」
復義深吸了一口氣，握緊手上的紅筆，同時翻到解答那一面，依序批改他剛剛寫的試題。
「CDBAA。」
他打了一個勾。
「BBBBB，不會吧……」
他劃掉3題。
「CD、ABC、ABCDE，哈，哈哈。」
「怎麼樣?」
樂青發覺復義臉色有異，出聲關心。
「……A，這題猜對了。」
「看來你的幸運筆有用了。」樂青佩服的鼓掌。
「是啊……很有用……」
復義生無可戀的將紅筆放下。
「怎麼了?錯很多?」
「剛好一半。」
「很好啊，跟你想得差不多。」
復義發出乾笑。他不敢跟樂青說，答對的題目有九成都是他用猜的。
他將頭埋進參考書，聞著書頁跟墨水混雜在一塊的氣味。
「你說的對。我是個笨蛋。」
復義喃喃的低語著。
沉默了一會，他猛然抬頭。
「我不讀了。我要過著自暴自棄的人生。」
樂青拿起巧克力的包裝袋，在復義額頭上敲了一下。
「吃點甜食，冷靜一點。錯了改正就好。」
「我說不讀就是不讀了。我要去外面晃晃，難得天氣這麼好。」
復義雙手拍在桌面上，堅決的對樂青說。
「那你去吧。這包巧克力送你。」
復義點了點頭，從座位上起身。
他伸出手，準備接過巧克力，動作卻有些遲疑。
「嗯?」樂青看向自己手腕上出現的那隻手。
「要爛就一起爛，走吧。」
復義露出燦爛的笑容，將樂青拖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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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義右手抓著一盒BOKI巧克力棒，左手握著一罐果香紅茶，笑容滿面地走出福利社。
樂青默默跟在一旁，神色相對黯淡，整個人看起來無精打采。
復義瞥了一眼。
「你幹嘛。陪我一下又不會怎樣。」
「嗯。」
「反正你那麼聰明，偷懶半小時也還好吧。」
復義喝了一口紅茶，不經意仰望天空。
「你看，如果我們沒有出來，就看不到這樣的景色。」
樂青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復義的情緒，因為對方不捧場而變得低落。
他嘆了一口氣。
「好啦，你不開心就先回去吧，我要四處逛逛，順便散心。」
「我沒有不開心啊。」
樂青提起精神，腳步卻在原地打轉。
「黃復義，我們這樣算蹺課吧。」
「哦?算吧，還是不算。你剛剛在想這個喔，沒差啦，不要被班導抓到就好。」
「我不擔心那個，只是……」
樂青握緊拳頭，露出失望的表情。
「怎麼了?」
「我以為我們要翻牆，去校外打保齡球或是撞球，或是拿球棒去暗巷堵壞學生之類的，沒想到……就只是來福利社。」
「樂青……」
復義的神情變得凝重。
「你的腦迴路怎麼了?壞了嗎?壞得徹底了嗎?」
「這不是很正常嗎?電視上都這樣演。」
「就說你的正常跟一般人不一樣。某方面來說，你膽子比我還大欸。」
「不能這樣做?」
「廢話。我們在校園裡一邊吃東西，一邊晃晃就好了。」
樂青無奈的癟起嘴。
「好吧，之前準備的球棒用不到了。」
復義本能地拉開距離，對樂青感到莫名的恐懼。
他打開盒子的封口，從裡頭拿出巧克力棒，像叼菸那樣啣著。
「要來一根嗎?」
「未滿18歲不能抽菸。」
復義強行塞了一根給對方後，稍微張望四周。
「先往圖書館那邊走好了，帶你看看有趣的地方。」
復義用拇指標示方向，示意樂青跟著他走。
「喂，你們兩個。」
頗有威嚴的厚實嗓音從他們背後幾公尺遠的地方傳來。
「不好了，是班導。」
「你看，就叫你不要抽菸了。」
「快跑。」
復義抓住樂青的手腕，拉著他前行。
兩人跑向上升的坡段，頭也不回地展開逃亡，躲進圖書館裡避了幾分鐘的風頭。
復義用手按著胸口，小心翼翼地從圖書館大門探出頭，確保附近沒有人經過。
「可以了，出來吧。」
「我剛剛想了一下，其實不用跑吧。」
樂青跟著復義走到外面後，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
「你忘了班導是怎樣的人嗎?看到別人破壞秩序就念個不停，自己永遠都是對的，完全不聽人解釋，一點都不會為別人著想的老頑固欸。」
「破壞秩序也不能怪他吧。」
「反，反正，碰上他絕對沒有好事。你看白芙就是因為去他辦公室，才會一直沒回來不是。」
樂青困惑的蹙了一下眉頭。
「好了好了，我們走我們的。」
復義將手上的巧克力棒，分段吃完，隨後搖了搖紅茶，用飲料漱口。
他慢慢向前行，走了幾步突然停下。
「你看。」復義用眼神示意。
「後校門怎麼了嗎。」
「不是那個。旁邊的花園。」
「你說校長臨時起意蓋的?」
「對啊，校園三大景點之一，你不知道吧。」
復義確認了一下樂青的反應，繼續說道。
「跟牽手司令台、抱抱保健室並稱，非常受校內情侶歡迎，這邊還是三者之中的幽會聖地。」
「牽手、抱抱……那這裡全名叫什麼。」
「這個嘛……」復義有點害臊的避開視線。「親，親親花園。」
「這些低能的名字是誰想出來的。」
「啊啊啊，不管名字，這些地方的生育率真的很高喔。」
「那……」樂青受到極大的震撼，瞳孔不自覺放大。
「你剛剛說要帶我看的地方不會是這裡吧?你的意圖是……」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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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義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
「不是不是不是，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他在胸前揮舞雙手。
樂青退後了一步。
「抱抱跟牽手就算了，但跟男生嘴碰嘴什麼的……」
「就跟你說不是這樣了。」
見樂青防衛性的注視著自己，復義趕緊邁出步伐。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等一下。」
「幹嘛啦。」復義困窘的大喊，轉身看向樂青。
「我還有一個問題。」樂青說完，用手指著某處草叢。
「這裡沒有年紀限制嗎?」
「什麼……意思?」
復義走近樂青，視野沒被遮蔽後，才明白對方話中的意思。
他輕輕拍了一下樂青的肩膀。
「她絕對不是來這邊親親的。」
「是嗎。」
復義回答完後，放樂青一人繼續糾結奇怪的問題，將注意力集中在草叢後方的那陀生物。
一個女孩縮著身體，肩膀微微顫抖著。
「在哭嗎，還是受傷了，怎麼會一個人在這。感覺不太妙欸，你說呢，樂青?」
復義轉頭，對上樂青的視線。
「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誰約她來這──」
「應該是附近居民的小孩吧?畢竟現在放學了。」復義強行中斷。
「啊，也有可能是某個老師的孩子。」
「不然，直接去問她好了。」樂青不假思索的說。
「對啊，直接來問我。」
「這樣好嗎?會不會被當成變態啊……」
復義自然而然的回應另一個聲音。
「哇啊啊。」
他被小女孩的出現嚇得倒退幾步，樂青也因為突如的事態屏住了氣息。
「大哥哥，你們在幹嘛啊。這是什麼遊戲。」
小女孩歪頭問道，隨後裝出驚訝的表情，綁成雙麻花辮的頭髮激動的飛了起來。
「我們……我們才想問你嘞。」
復義調整好狀態，沒有拉近距離，而是在原地跟小女孩進行對話。
「難不成，瑞瑞打擾到你們親親了嗎。」
「復義，你果然有這個意思。」
「夠了。」
「春嬌哥哥害羞了。害羞了。」小女孩興奮的又叫又跳。
「誰是春嬌哥哥啊。」復義用手扶額。
「樂青，我沒辦法跟她溝通。你試試看。」
樂青比了個OK的手勢，低頭對瑞瑞說:「十年後再來這邊親親吧。」
「喂──我是叫你問她在這邊幹嘛。」
瑞瑞愣了一下，招手示意樂青蹲下，然後在他耳邊說了一些話。
「她說，」樂青幫忙轉達。「你好兇喔。」
「……我不管你們了。」
復義往前走了幾步，發現沒人叫住他後，無奈地折回花園。
樂青跟瑞瑞的對話剛好告一個段落。
「春嬌，瑞瑞都告訴我了。」
「……」
復義瞪了樂青一眼，隨後看向在地上兔子跳，突然間活力過剩的小女孩。
「所以呢，她到底怎麼回事。」復義收起不滿，聽樂青娓娓道來，包括瑞瑞可能的身分，以及她為什麼在這裡。
「跟爸爸吵架啊……」他臉色不自覺垮下。
「現在的小孩真的是。」
「要帶她去警衛室嗎。」
樂青壓低音量，卻還是被瑞瑞聽到。
她立刻從地上跳起，跑到復義跟樂青中間。
「我不要。除非拔拔自己找到我。」
瑞瑞停頓了一下。
「但我不會讓他找到的。」
「這下麻煩了。」樂青跟著瑞瑞的視線，一起看向復義。
「怎麼辦?」
復義垂下視線，隨後輕咳了一聲，拿出年長者的威嚴。
「你這樣不行喔。你拔拔會擔心的。」
「拔拔才不會，他只在意他的工作。」
「可是……那瑞瑞，你要在這邊躲到什麼時候?」
「永遠。永遠都不要讓他找到。」
「這樣啊……」復義沒轍的將視線移開。「樂青。」
「嗯?」
「知道要怎麼做了吧。」
樂青凝重的看著復義，喉頭上下浮動。
「你還是直接說吧。」
「抓住她。」像是預料到樂青的反應，復義毫不猶豫下達指令。
兩人跟著口號一起行動，然而，瑞瑞也立刻做出迴避。
她蹲下，後滾翻，再站起，調皮的勾起嘴角。
「嘻嘻，你們太慢了，這樣……是抓……」
瑞瑞打住話語，愣愣地望著眼前的光景。
當兩個男人親密接觸的瞬間，瑞瑞心裏似乎有扇門被打開了。
嘴唇跟嘴唇跟之間露出的璀璨光芒，指引她前往新的世界。
她不自覺張大嘴巴，然後──
尖叫聲撼動了在場所有人的耳膜。
─ #END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