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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如歌般的呢喃 - (下) 第26回

李勤英 | 2021-12-04 15:30:02 | 巴幣 108 | 人氣 228

連載中【BL】如歌般的呢喃
資料夾簡介
「一個吻,交換一次演奏」 有著一頭金髮、混血臉孔的小提琴手江雷亞突然出現在鍾凱勛眼前……


  沒有門鈴聲,江雷亞家的大門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鍾凱勛隨即從地上起身,正當手快要碰到門把時,門被用力推開。

  門外站著的是姊姊和姊夫,鍾凱勛在大約十五分鐘前打給鍾芸安,請他們過來一趟,同時慌張地解釋了江雷亞的情況。

  許和松和鍾凱勛對視一秒後便劈頭就問:「他有吃過藥了嗎?」

  「什……什麼?沒有……」

  鍾凱勛才剛回答完,許和松連鞋子也沒脫快步走進屋裡,看見蜷縮在沙發上的江雷亞後便一把抱住他,並在他的耳邊反覆說:「沒事了、沒事了。」

  江雷亞微微抽泣著,原本無力的手臂像是得到了依靠,伸手環抱住許和松,同時手掌還緊緊抓住對方的外套,形成扭曲的皺褶。

  許和松寬大的身軀擋住了瘦弱的江雷亞,鍾凱勛只能站在遠方,看著那顫抖著的雙手渴望從他人身上尋求一絲安慰,而那個人並不是自己。

  「這裡就先交給他吧?」鍾芸安在鍾凱勛的身後輕柔地說。

  鍾凱勛的目光還是離不開江雷亞的雙手。「可是……」

  「不用擔心,有他在不會有事的。」

  鍾凱勛轉頭看著姊姊,後者給他一個溫柔的淺笑。
  

  兩人離開江雷亞家,到附近的咖啡廳待著。鍾凱勛被剛才的一切嚇得還在恍神,店員提供的菜單他連翻都沒翻,只是悶不吭聲,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鍾芸安見狀直接幫他點了一杯熱可可,自己則點了熱美式咖啡。店員離開後,她起身坐到鍾凱勛身旁的位置,握著弟弟的手。

  「他會怎麼樣嗎?」鍾凱勛用顫抖的聲音問道,「他剛剛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通常吃藥後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吃什麼藥?剛才姊夫也有問我。」

  鍾芸安猶豫了一下才緩緩說:「雷亞他有PTSD,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鍾凱勛抬起頭,呼吸變的沉重,愣了幾秒後才輕輕地點著頭。

  「他小時候曾經被傷害過,心理和身體都受到很大的創傷,雖然他的狀況已經比以前好很多了,但可能還是對一些刺激比較敏感。你在電話裡說的那些反應,他之前好像也有這樣過,只是已經很久沒有發生了……」

  鍾凱勛的腦海又閃過江雷亞身上那躲藏在衣服下的傷痕。

  就算看著那已經癒合的傷疤,也能讓人感覺到它所帶來的疼痛。鍾凱勛現在才明白他剛才做的事情,就像是在他的舊傷上面加以重新劃出一道傷痕。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股愧疚感湧上,鍾凱勛無法克制地哭著。「我只是希望他能喜歡我……」

  明明想要往前進,對方卻逃得更遠,明明喜歡他,卻無形中傷害了他。既然自己的喜歡對他來說是個負擔,那是不是不該再這樣下去了?

  想到這裡,鍾凱勛覺得胸口的壓迫更加讓人喘不過氣了。
  
  
  吃了藥之後,江雷亞終於感覺空氣不再這麼稀薄,心裡恢復了平靜,甚至到了麻木的地步。他還是不停地在哭泣,恐懼還有親手將渴望的人推開的失落,不停將淚水擠出眼眶。手感覺有些發麻,以至於只能無力的垂下,他甚至覺得自己的靈魂和身體好像快要分開了。

  被遺忘的片段重回腦海中後,他才知道這種解離的狀況早在當時就已經發生過。浮在天花板上的靈魂,看著自己的身體獨自經歷著痛苦,彷彿和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如此一來他就能夠忘記這一切,繼續活著。

  江雷亞閉上雙眼,感受著被溫熱的體溫包覆著的安全感。

  他不知道自己被許和松這樣抱著多久了,對方一直維持著同樣的姿勢,甚至輕撫著自己背部的手也沒停過。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靜靜地重複做這件事。

  這個人究竟為什麼會對自己這麼好?

  想起還是音樂學院的學生、理著平頭的許和松,第一次見面就對他露出像是要把所有黑暗都趕跑的笑容,那時候的江雷亞還是個剛從如地獄般的生活被救出來的少年,同時還患了選擇性失語症。但許和松卻好像不怎麼在意這件事,一個人淘淘不絕說著爺爺的事情和他的生活,還有在音樂學校發生的無聊小事。即使說的內容和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江雷亞每次都還是靜靜地聽他說。

  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但江雷亞還是很清楚許記得許和松說了什麼。

  「Simon……」江雷亞睜開眼睛說道,寂靜的屋子讓說話的聲音格外清晰。

  「嗯?」

  「我剛剛……想起來了。」江雷亞把許和松輕輕推開。

  「想起什麼?」

  「我之前怎麼樣都想不起來的那個過程,所有的畫面……雖然應該只是某一次而已……」

  江雷亞的眼淚像未關緊的水龍頭,不停滴落下來,但表情卻沒有任何一絲情緒。許和松看著那在褲子上暈開的痕跡思忖著,緊閉的雙唇幾乎快抿成一條直線。

  「所以才會突然發作嗎……?可是為什麼會突然想起來?」

  江雷亞瑟縮起身體,一邊撫摸著手腕觀察許和松的反應,解釋道:「我想要讓他離開,所以我說了一些話激怒他,他不是故意的。」

  「他又打你?」

  「沒有……他只是壓著我的手。」

  許和松抹臉,欲言又止了一會,最後嘆了口氣,淡淡吐出實話:「在婚禮上把我們關係告訴凱勛的人是我。」

  江雷亞沒多看他一眼,維持面無表情地說:「我早就猜到了……」

  「你之前說不想再活在謊言裡。我想要履行我們的約定,所以我擅自和他說了。」

  「我知道。」

  「抱歉,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你沒有做錯,是我的問題,這是我自己要承擔的……而且他真正在乎的根本不是我隱瞞和你們的關係,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許和松緊盯著他,暫時停歇的淚水再次從那哀傷的琥珀色眼睛湧出。

  「你們該不會……」

  「Simon,事情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只是想要不一樣的愛而已,對我來說是不是太奢侈了?」

  許和松愣著,他不是沒想過這樣的情況,應該說他早猜到他們兩個的關係絕對不只是朋友,否則事情不會變得這麼複雜。許和松感到一陣心酸,又把江雷亞摟在懷裡。

  「怎麼會是奢侈呢?你絕對有資格得到各種愛。」

  「我以為我只要被喜歡被愛,我也可以像大家一樣好好地喜歡別人。可是我……越是感覺到那份喜歡,我就好想逃走,就像以前對你和爺爺那樣。我以為我現在已經學會了,結果還是一樣什麼都沒改變……」

  「怎麼會沒有改變呢?雷亞,看著我。」許和松盯著他的雙眼說,「你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接受治療,最後還能在救助團體裡和大家分享你的事給和你有一樣遭遇的人。你說過你不想再過以前那樣的日子,所以你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小提琴上,你也努力克服障礙信任我們和我們成為了家人不是嗎?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感受到你的愛,你不能因為這樣就否定過去一切的努力。」

  「那種愛是不一樣的。」

  「你只是需要比較多的時間而已……」

  「之前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們,可是這一次我覺得很害怕,不管是我對他的感覺還是被他發現真正的我,我都覺得很害怕。他說他喜歡我,我卻一點真實感也沒有,他喜歡的只是我讓他看到的那個樣子。」江雷亞像是要讓自己平靜而搓著手,他終於停止流淚,但卻顯得更加憔悴。「我不明白……就算他知道我騙他,他還是希望我喜歡他。我雖然想逃走,但我卻連騙他說我不喜歡他也做不到,其他事情明明可以說謊,唯獨這件事……」

  「會這樣也是因為你也想好好面對他不是嗎?為什麼不好好順從你自己的想法?」

  「我覺得我沒有好到可以讓他一直喜歡我,我害怕他哪天拋棄我……明明知道人和人之間就是這樣,但我還是怎麼樣都無法習慣。」

  「雷亞,你已經長大了,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沒辦法做的小孩,沒有人可以再拋棄你,知道嗎?我也絕對不會丟下你,我這輩子永遠都是你的家人。即使你和誰分別了,我永遠都在你知道的地方陪著你。」

  江雷亞已經哭腫的雙眼再次滴下眼淚,不停地點頭。

  「別哭了,眼睛會不舒服。」

  「我這樣,你不生氣嗎?」

  「生什麼氣?」

  「我明明知道他是芸安的弟弟卻還……」

  許和松輕輕摸著江雷亞的頭,溫柔地說:「怎麼會生氣呢?感情這種事本來就不能控制,最重要的是你有了這份感情後,你想要怎麼做?好好把心意告訴他,還是隱藏自己的感情,直接離開?不管怎麼做都沒有對錯,我只希望你不要留下遺憾就好。」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不會後悔。」

  「最簡單的就是順從自己的想法就好,不用想太多。『隨時正視自己內心的慾望』,這不是你說過的嗎?」

  許和松說完,對他露齒笑著,讓江雷亞也忍不住露出有些虛弱的微笑。

  手指頭終於恢復了知覺,江雷亞雙手握緊拳頭又放開,好幾天沒有練琴總覺得有點不習慣。

  「你要去哪?」許和松對著緩緩起身的江雷亞問道。

  「拿小提琴。」

  「在哪?我幫你拿過來。」

  「床旁邊……」

  江雷亞心想他又不是腳不能走了的時候,許和松迅速拿著琴盒回到客廳了。

  「你還記得我第一次把小提琴拿給你的時候嗎?」

  「我當然記得。」

  「爺爺決定把它送給你的時候我還有點不諒解,畢竟這是舅舅最重要的遺物。」許和松把小提琴從琴盒裡拿出來,遞給江雷亞。「我一直都沒有問,不過你也是因為這把小提琴才願意來我們家吧?」

  江雷亞接過小提琴,仔細端詳著它。落地窗外的光線灑落在琴身上,低調的霧面質感反射著溫潤的光澤。這位讓他重新從黑暗中站起來的夥伴已經陪著他十年,江雷亞從擁有這把小提琴的那刻起,就幾乎沒有一天是不碰觸他的。

  江雷亞閉上眼,把額頭靠在琴頭上,像是在用聽不見的樂曲在與小提琴對話。

  ——我覺得它是有生命的。

  鍾凱勛捧著琴欣賞的模樣突然浮現,當時的他雙眼閃耀著。

  我在他的眼裡也是這樣嗎?但如今他早已看透在包裝過的外表底下,被埋得很深的那個渺小的自己,他近乎暴力的敞開層層包覆,卻讓江雷亞像是被拯救了一般。
搞不懂為什麼會這樣。

  江雷亞開始變得無法集中精神,這也是他不喜歡吃藥的原因。

  「睡一下吧。」發現他睡意的許和松輕柔地說。

  江雷亞把小提琴放回琴盒後,在沙發邊枕著抱枕躺下。

  許和松像小時候一樣,輕輕的撫摸著他金色的頭髮哄他睡。

  江雷亞一閉上眼睛,便沈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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