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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黑貓與自行車 完 回台灣的貓

陸坡 | 2021-08-10 14:43:30 | 巴幣 12 | 人氣 247


《黑貓與自行車》第四季





55 回台灣的貓

「這樣嗎?嗯,我知道了……那我走一趟跟李副總統說清楚。」

徐宜芳掛下電話面露難色,最近她剛備好離婚資料只差跑手續。現在她人搬出葉家,在外租了個房間。好巧不巧,葉曉青今天出門到市區來看她就突然出了這事。葉曉青看見徐宜芳的臉色,像是有所察覺問:「怎麼了嗎?」

「沒事,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但我可能得走一趟。真不好意思,妳難得來市區都沒好好招待你們。」徐宜芳笑說。

「宜芳姐,剛剛電話是跟我哥有關係嗎?」

葉曉青突然這樣問,讓背對著她的宜芳突然心頭頓了一下。隨口說:「我那棕色的外套不知道放哪裡去?老是找不著。」

「前些日子有軍人找到家裡。他們問我妳在不在家?」葉曉青說,看著徐宜芳翻找衣櫃的背影,葉曉青繼續說:「我跟她們說有什麼事情我可以代為轉達。那那兩個軍人看著問我是葉家的誰?」

我是葉曉青,空軍飛官葉常義的妹妹。曉青這樣跟兩個軍人說,兩位軍官互看一眼碎語唸著他有妹妹?欸該不該說?上頭是怎麼指示的?葉曉青看著兩個軍官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眼前的事情,她立刻插話:「兩位軍官難得出部隊來一趟這裡,就先別站著進來坐吧,我替你們泡茶。」

不管哪一國的軍人都一樣,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有時候出現意外的狀況與上頭指示不同時,大都會不知所措。

葉曉青想起過去大哥葉常義提到關於他眼中的軍人。軍人發生狀況時總要幾秒鐘才能緩過來,我過去也常常這樣但因為那時在打仗,哪怕有一絲絲猶豫,我的飛機就會被敵人打下。曉青妳哪天跟軍人說話的時候,不要猶豫,哪怕是說謊也得說得煞有其事,軍人是沒有命令就不會做事的人,在氣勢上不要怕他們。軍人也不過就是穿著制服拿槍的普通人。

「找到我大哥葉常義了嗎?」端茶的葉曉青直接問兩位軍人,葉曉青不給兩人思考的機會繼續說:「兩位軍官來我家是要跟我說這件事情嗎?」

「妳是怎麼知道找到妳大哥的事?」徐宜芳問。

「我不知道,我只是把我期望的事情說出來而已。」葉曉青說:「那軍官說他們在香港找到人,要我跟妳通知,所以今天我才會在這裡。」

「所以剛剛那通電話,真的是哥發生什麼事?」葉曉青問。

「發生了點麻煩……」剛說出這句時,徐宜芳就突然發現自己被套上話。她看見葉曉青的表情,呼口氣說:「你們葉家除了男人,看來連女人都不能小看。」

「我只是人很執著跟固執而已。」葉曉青露出笑臉說。

「但現在事情有點麻煩。」徐宜芳說:「妳哥似乎跟一位解放軍逃兵有接觸,我在美國一位好友透過點消息說國防部軍事情報單位似乎要插手這件事情,我得趕緊找人談談。」

徐宜芳說,人披上外套要出門,推開門那一刻,看著房間裡的葉曉青說:「我叫輛計程車送妳回去吧。」聽到徐宜芳說葉曉青搖了頭,腳步跟上去站在徐宜芳身旁說:「我跟妳去。」

這一刻葉曉青眼神不再是當年被哥哥呵護的女孩。

而是個有著自己的路與家,面對自我的一名女子。

“播報緊急新聞,今日香港機場出現一陣慌亂,有民眾喺機場內睇見一群人系度追打幾名男子,由於目前追逐兩方身份不明、且也未有後續,傳警方系度了解事情始末。請喺機場嘅民眾留心注意。(播報緊急新聞,今天香港機場出現一陣慌亂,有民眾在機場內看見一群人正在追打幾名男子,由於目前追逐兩方身份不明、且也未有後續,傳警方正在了解事情始末。請在機場的民眾留心注意。)”

「你廣播太大聲了,成坤。我在打電話。」朱玥說。她正在路邊用公共電話,電話另一頭的聲音被男友遶成坤車內大聲的廣播蓋的聽不清楚。遶成坤聽了有點不甘願,今天廣播說等等整點新聞完後會播玉女歌手周慧敏的新歌發布,最近遶成坤很迷這氣質女歌手,但人還是乖乖的把聲音調小。人搖下車窗透透氣,轉頭打了呵欠,卻碰巧看到一輛車違停路口。

香港馬路不寬,對面也就幾步路。遶成坤瞇著眼看去總感覺下車的人有點眼熟,隔了幾秒突然吃驚,眼前看到的人。那不是好幾年前在深圳追殺他們的那夥人嗎?遶成坤瞬間呆住,人想叫住打電話的朱玥。但當他看過去時,才發現朱玥人拿著公共電話,也跟他一樣愣在一邊。而這時他們也看個意外的人跟著一起下車,那個人是……張鋼圖?

張鋼圖為什麼會跟那幾個人在一起?朱玥和遶成坤兩人對看一眼,像是彼此問對方發生了什麼事。廣播的新聞繼續,電話另一頭叫著朱玥的名字卻沒人回覆。最後朱玥看著自己手中的電話看了一眼遶成坤,遶成坤這時點了頭。

報警吧!這是他們腦袋想到的唯一解決方案。

朱玥撥了公共電話,遶成坤抬頭望去想看清楚這是哪個路口,沒看到路牌,只看見他們進去的大樓後門往上看有個招牌,寫著飯店名字。

香港某間飯店裡。一間房間裡透出微微人聲。可別怪我,我只是執行上頭給我的命令而已。房間裡把人帶來這的隊長解釋到。他讓下屬把葉常義弟弟家望的手銬解開,但不解開葉常義的手銬。

「在我把你和你弟丟回台灣前,就請你們安份一下,別讓我難做事。你是軍人也知道規矩,聽話、做事、別給我難做人。」

「那把我哥手銬解開,我們應該不是嫌犯吧?」旁邊的葉家望說,一把從隊長人馬身上搶過自己的行李,剛剛他們胡亂翻看自己的行李,讓家望很不爽,要是在美國他一定要把每個人都告上一輪。

「要不是上頭不計較,你真以為你會沒事?葉家望,你勾結台獨勢力的事情,還有那個逃亡國外的史明的事我們都看在眼裡,想抓你們這群傢伙還不容易。」

「你抓不到人。」葉常義開口說。

那隊長聽了轉頭,葉常義說:「你抓不到人,如果能做到你們早做了。我猜你們有可能根本分不清誰是台獨份子?誰又是共產黨?海外變數太多不是你們能控制的。所以你們能做的就只是看著,就像你不敢把我手銬解開一樣。」

「國民黨會怕吧?」葉常義說,那眼神讓隊長避開,人吞了口水,像是再看一眼就會被看穿事實。自己可是知道這葉常義的厲害,在之前酒吧和其他場合時他們屢次吃虧,現在能把人銬著,哪會主動在放開猛獸的套索。

「聽著!不管你們多討厭我的作法,我就是來幫你們回國。而那中國的逃兵不在這次計畫之中,他捲進來事情會更麻煩。我這人就最怕麻煩,所以你們在這等,晚點飛機就來,把你們送走!整件事情就這樣結束,沒人追究、沒人在乎。聽懂話?」

葉家望和葉常義沒有回應,房間立刻一片靜默。隊長看了看搔頭說:「就這樣,你們幾個看好人,我去廁所撒尿。」隊長說,走進廁所後就甩上門,拉開拉鏈掏出傢伙開始尿。隨著尿柱的水聲,腦袋不斷徘徊剛剛葉常義那句。

如果能做到早做了。

哼,真是說得沒錯。

在軍校受訓時裡頭有位年邁的士官長,不知道他在那的原因,也不知道他負責教什麼,總之就是在那待著,每天抽菸看著他們被學長、教官操得死去活來。然後呵呵嘲笑,所有人都不喜歡那個老士官,隊長自己也是一樣。

直到有天晚上,老士官突然抓著要歸宿舍的他,說無聊要隊長陪他喝點小酒,隊長當然不要,但是軍校的長官都說千萬不可以得罪這位老長輩,這也就應著頭皮喝,這時的隊長還未成年。

「跟你說啊,你別當啥蠢軍官趕緊出去做些別的吧!」

老士官開口對隊長說,隊長一臉困惑,怎麼這人一開口就要自己別幹兵?自己真有那麼差?老士官似乎很享受隊長那表情又倒了酒給他,看隊長嗆口的樣子呵呵笑說:「年輕時我跟著國民黨來台灣,說總有一天會反攻大陸,咱就能回家去。」

每年我都會問長官說,長官咱們到底啥時可以打過去?我們哪時候可以回家?長官都會認真的口吻跟我說:「快了!等我們殲滅共匪、收復失土就能回家!」

這句「快了!」我聽了三十多年,人卻依舊在這。

這時我才明白我永遠回不了大陸的家。長官也死在這台灣的異鄉上。

我們就這樣被國民黨騙來台灣,再也無法回頭。

抽起菸,隊長想起這事情,她覺得就是因為那位老士官的話一直在他腦海中,他才會決定參加這次把人帶回家的行動,說起來自己的官階也沒有拒絕的權利。說起來那突然出現的中國人又是怎麼回事?要是多帶個不相干的人過去不就搞我嗎?

這時隊長洗了手,就聽到廁所門外突然一個騷動。

他立刻抄起槍要衝出廁所,突然廁所門卻被打開了,一個人站在他面前。隊長看過這人,這時那時出現在酒吧與解放軍一夥的……

「你!」槍還沒來得及發射,那人的背後一個壯漢跳出來一個拳頭打在隊長頭上,補了腳踢暈了他。

到還沒來得及打招呼,這徐琅就出手了。陸邵忠嘆氣。剛剛進門的張鋼圖也是這樣連招呼都不打就直接用拳頭跟人打招呼。陸邵忠和扛著被打暈隊長的徐琅走出廁所,一出來就見到張鋼圖拿著剛剛打暈的中華民國軍人的配槍,對準他跟徐琅。

「唉呀,過河拆橋?」陸邵忠笑說。

「我沒有要信你,也沒有要跟你合作。」張鋼圖說。

「看來過去小巧你是我的失策。」陸邵忠看了一旁被葉家望解開手銬的葉常義,葉常義回望了他一眼,陸邵忠立刻小聲說:「直到最後都被你這傢伙擺一到。」

對於張鋼圖這個內蒙跟著葉常義來的小兵,陸邵忠打從一開始都不放在眼裡,一個農家出生、呆頭呆腦連大字都不識幾個,碰巧當了個兵,這樣一個隨處可見的中國底層人,陸邵忠見多見慣了。

他將重點放在葉常義身上,葉常義一次次改變他見到的未來,應該說那些改變裡都有他,這讓陸邵忠一直相信葉常義就是那個可以改編中國未來的人,而陸邵忠在最後一次透露葉家望的到來,也見到葉常義扭轉了未來。

但,他一直都忽略了一點。

對,那個他完全沒放在眼裡的人,一直出現在葉常義身邊的人。

「沒想到你才是我要找的人,張鋼圖。」陸邵忠說。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別把你那沒有根據的妄想端我的面前。我去你的未來!」張鋼圖說,葉常義聽了心裡笑到,看來那個未來論似乎陸邵忠已經告訴過張鋼圖。拿著槍的張鋼圖對眼前的陸邵忠說:「你說你看見未來?那有沒有看見自己被人用槍指著。」

「你不相信也罷,張鋼圖。」不知為何陸邵忠老神在在,對張鋼圖說:「那我現在就你說一個我看見的未來。」

那張臉像是看透張鋼圖,陸邵忠看了後面的徐琅,徐琅好似知道陸邵忠的意思點了頭。陸邵忠對阿圖說:「你不會開槍的,張鋼圖。」

「…………」張鋼圖聽了不語然後打開保險說:「你確定?」

你不是說我可以改變你眼中的未來?

「你不會開槍的張鋼圖。」陸邵忠說,張鋼圖依舊舉著槍,但汗水卻從額頭滑落下來。最後在面對陸邵忠的笑臉,阿圖不甘願的放掉槍,將槍放在地上。後頭看見的葉家望吃驚的出聲:「欸?」

「你變聰明了,張鋼圖。但也太溫柔。在這世界上只要知道越多、越狠不下心,做起事來就會越綁手綁腳。我想在香港的你應該很清楚吧。」陸邵忠笑說,做了個手勢,徐琅看見以後鬆了力氣,他只要在出點力就可以絞斷這隊長的脖子,讓他立即死亡。

「陸邵忠,別耍手段了。」葉常義說,早知道局面的他,早就清楚張鋼圖不會開槍。陸邵忠看見葉常義的動作立刻出聲:「別動葉常義,別靠近那把槍。」早知道葉常義的想法,陸邵忠接著說:「沒想直到最後一刻你還是那麼令我刮目相看,葉常義。」

「怎麼?難道你的未來出錯了?」葉常義譏諷說。

出現在機場的葉常義看似接受陸邵忠的未來預言,但實際上葉常義在見到弟弟家望時,就早一步比陸邵忠知道他要找的人不是自己。那個人是張鋼圖,而要讓陸邵忠還覺得自己是改變命運的人而不是張鋼圖,葉常義就得讓自己在最顯眼的現場,然後讓偷偷跟著自己的張鋼圖不在陸邵忠的視線。

「營造出這種錯覺,把自己變成誤導的靶子。葉常義這樣做意義到底是什麼?」陸邵忠不理解,為何這人會鋌而走險只為保全張鋼圖,她曾想過也許葉常義是要用張鋼圖當成交易的籌碼,確保自己能回台灣的利益交換。但一切卻又說不通,自己的未來看漏了什麼?

「你的未來不會懂的,陸邵忠。」葉常義說。

「閉嘴。」

陸邵忠喊了聲,徐琅一看動靜,立刻把扛著的那中華民國情報臥底的隊長往張鋼圖他們的方向扔。阿圖跟葉常義早一步閃過,隊長的身體直接砸到後頭葉家望身上。張鋼圖想早一步拿回槍,但卻找不到地上強的蹤跡。

「找不著槍嗎?」阿圖抬頭就見到徐琅早了一步撿起槍望後扔,陸邵忠接過以後立刻往葉家望的方向射了一槍,這子彈打偏在葉家望旁一般的椅子,阻止葉常義想拿別的倒地的情報士兵的槍的。

「軍人的槍不落地。」徐琅對阿圖說。

「我現在不是軍人。」阿圖回話。

葉常義停止動作,他知道現在後頭陸邵忠手中握有槍。陸邵忠走了過去那槍頭抵在的不是葉常義而是葉家望身上。要多衰才會一天被人用槍抵住兩次,葉家望心裡吐槽自己。但同時葉常義對他微微搖頭,要他別動。

「說起來你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葉常義問,試圖拖延時間。

「有好心人幫我開了門,但我沒有跟你廢話葉常義。我需要張鋼圖,讓張鋼圖改變中國人的未來。」陸邵忠說完,房門卻被人推開了。張鋼圖看向門外有一群黑衣像是保鑣的人進來,總有種熟悉的厭惡感。

果然他看見那個茶樓小少爺李和財人走了進來,看來他就是幫陸邵忠開飯店後門的人。李和財用那一慣讓人討厭的笑臉說:「這家飯店我們李家當初也是投資股東。」

這傢伙還是一樣惹事情。上次才放徐琅在聚會上亂搞,這次還是同樣開後門學不會教訓。張鋼圖真想過去一拳打暈這有錢少爺。

「我們談談吧,張鋼圖。」陸邵忠控制局面,跟張鋼圖說:「還記得萊德路上我問你的事?現在可以給我答覆。」

再來飯店的車子上,張鋼圖不甘願的上了陸邵忠的車。他懷疑陸邵忠是不是又有什麼詭計,但意外的這次先發話的是徐琅:「好似又回到北京的時候,對不對張鋼圖。」

「你是說把我當成棋子,把我一個人丟在北京的那時候。」張鋼圖譏諷說。但陸邵忠聽了卻只是拿下嘴邊的菸說:「喔,嘴巴變利了。這表情嗯……比過去要好……像個人不像條狗。」

「聽著我上你們的車只是為了葉常義,別指望我配合你們。」張鋼圖話先說在前,但陸邵忠卻好像沒聽見一樣自顧自的說:「欸,張鋼圖我們打個交易。既然那些人是國民黨派來抓葉常義回去,那麼如果我說……」

我能保你和葉常義回台灣,你覺得這筆交易划不划算。

「是不錯的交易,對吧?」

陸邵忠說:「不管是老蔣、還是毛一夥或是宋家那三個女人。他們的時代都要過去,而我需要一個人幫我該變這華人的時代,這個中國,我保你和葉常義回台灣,而你用你的能力與我一起改變未來如何?」

中國的未來、台灣的未來、香港的未來、華人的世界。我會讓你在歷史上留名,張鋼圖是會成為和共產黨與國民黨不同的,上億人的英雄,只要透過我的眼讓你去改變那荒謬的未來。狠狠把那群以為自己可以站在土地上的權勢之人都給拔除,這才能帶給中國真正的強大。

「你自己做就好了。」

面對陸邵忠的各種嘴說利誘,張鋼圖只簡單說:「你怎麼不自己做?」

「張鋼圖,我只是能看見未來。不然為何千方百計要找到可以試圖改變……」

「不要跟我廢話那麼多。」陸邵忠話沒說完,阿圖打斷他的話:「我不知道你眼中所謂的未來是什麼?又是怎麼糟糕。但我看不見未來,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

如果可以知道未來,腦海中阿圖想到很多事情,死在內蒙的古寧榮和軍中班長與大夥。在武漢死在他眼前的趙班長,還有老家哥哥的驟變。如果他知道這些未來,他可能會變得跟眼前的陸邵忠一樣變得對「未來」如此執著吧?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我會改變未來之類,我並沒有這個能力。」

「不,你有這個能力,張鋼圖。」陸邵忠說:「難道你不想讓中國變成你所期待的樣子嗎?」

張鋼圖,你覺得什麼樣是好國家?

在一個香港的午後,老英國人伯連特丟出這個問題,那時候張鋼圖還不熟悉這種哲學問題,安妮太太在廚房切著自製的磅蛋糕。阿圖對這個問題想了想回答說:「政府會做事,且人民享有自由民主的國家。」

「但這樣的國家存在嗎?」伯連特說。

「西方不是就是這樣嗎?人民自由自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阿圖說。

「阿圖自由、民主雖然比極權專制要好,但是如果弄得不好民粹思想與過度因滿足自我的自由傷害他人的權利這種事情在我們英國也是時有耳聞。別忘記當初德國納粹希特勒上台就是一場公民盲目的結果,而導致共和成了極權。而說到底阿圖你知道我認為怎樣的國家是好國家?」

一個承認錯誤,且願意面對去改進的國家。這就是好的國家。

阿圖你期待的國家是什麼樣子?

「我所期待的中國,不應該是我一個人期待的樣子,也不是你期待的樣子。我不期待你所看見的那些未來,我期待的未來……」張鋼圖看了看身後的葉常義,回頭對陸邵忠露出笑臉說:「我期待的未來在另一頭。」

「是嗎?我本來還期待你能替中國避開那場一九八九年,果然唉……」陸邵忠聽到答案嘆了口氣,把槍口轉向張鋼圖,露出與剛剛熱情的模樣截然不同的表情,冷淡的說:「來吧,張鋼圖接受你的選擇。」

阿圖看著那槍口,葉常義這時一驚人也不管現在局面如何,推倒周遭的人往張鋼圖的方向衝去。這一刻陸邵忠的手指摳動版機。

這事情變得有點棘手。傳回台灣消息表示這次從香港帶回葉常義的事情似乎有另一批人知情,雖然我們早一步安插人手,加上徐小姐你那美國的朋友幫助下可以快速掌握訊息派遣人過去。但很遺憾的我要跟你說……

「李副總統知道葉常義跟共產黨解放軍有接觸後,表示需要調查中華民國黑貓中隊飛官葉常義現在的身份。」與徐宜芳和葉曉青會面的軍官這樣表示,葉曉青聽了立刻想說什麼,徐宜芳將手輕放在她手上要她別說,自己開口說:「當初李副總統黨內競選之事,我想我應該表明過我的立場,而且如果我老公葉常義是被共軍俘虜逃脫,跟共軍有接觸是必然的。我不認為他的身份有什麼好質疑的。」

軍官聽到徐宜芳的話,並沒有回覆只是接下去繼續說:「另外,我們情報部軍方也接獲葉常義的弟弟葉家望先生跟日本台灣獨立的反政府組織有接觸,並突然在美國辭職遠赴香港跟他哥哥葉常義碰面的消息。」

「這是兩碼子事,你不能混再一起談。我們現在是釐清我丈夫葉常義他要從中國回到台灣脫逃共軍掌握必然會接觸到解放軍的事實。」

「你們是認為我大哥是匪諜嗎?」

葉曉青說出一句話,讓原本談事的軍官和徐宜芳靜止下來。

葉曉青看這這軍官說:「你是彰化人吧?我從剛剛就覺得你說話「方」跟「花」德音總是有點發不好。仰是講台語你較好講話?(還是說台語你比較好講話?)」

葉曉青突然一口台語,讓旁邊的徐宜芳驚訝。她記得受過黨國教育的葉曉青雖然聽得懂一些但其實不怎麼會說台灣話。葉曉青說:「我大哥受過日本教育,在戰爭時被迫當了海軍然後開了日本飛機。回國後重新學了中文又當上了中華民國空軍,他是土生土長的台灣人,在日本統治的台灣出生,替中華民國的軍隊開飛機,這樣的大哥絕對!不會是!中國共產黨!」

葉曉青義正嚴詞的說,眼前的軍官聽了話面有難色。而這時一旁徐宜芳對著不同的方向開口說:「我想現在你應該可以理解為何我會帶葉常義的妹妹一同前來的原因吧?我想讓你親耳聽聽她眼中的大哥葉常義,李副總統。」

這時房間後方一面牆被人給推開,副總統李登輝從這假牆後面跟著自己本土派系的政治官員走出來,原本與徐宜芳和葉曉青的軍官人站了起來。李副總統走向葉曉青面前,突然開口說日文。

「兄の日本名前は?(妳哥哥的日本名字是?)」李登輝問。

「葉山……義長。」葉曉青說。

聽到名字李副總統沈默了一下然後不自覺地說了句:「是台空羽烏啊……」這句大家都聽不懂的話,然後對葉曉青說:「我哥當初也成了日本軍人,在菲律賓的馬尼拉戰役中被美軍戰鬥機掃射而死。妳大哥的事情我知道。」

「跟在香港的情報部門的人聯絡,將中華民國飛官葉常義等人不管幾個都安全帶回台灣,在中國的事情,還是今天發生的一概不追究……」

「是。」軍官說。

「報告!有狀況。」突然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人闖了進來,被軍官瞪了一眼,驚的後退幾步,幾個政治官員連同李副總統表示讓人繼續說,那個喘著氣的年輕人說:「剛剛……傳來美國駐港領事館的消息。」

「香港領事館?」

的確我這一個外國人力量很弱,但生為一位跑國際新聞的攝影師和記者,這樣的死亡威脅,跟跑戰地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80年代的美國是出版與報章雜誌最蓬勃、也是自由撰稿人最多的年代。用打字機將稿子打好的記者雅各用傳真傳出給《今日美國》認識的國際政治主編,接到編輯的回覆,雅各人在領事館闢護,這通回撥電話直接傳到美國駐港領事館內,突然被攔下。

主編想問清楚實情,雅各表示等他釐清後就會回電。

「好的,我忙就幫到這裡了,家望。」雅各掛上電話,旁邊的辦事處的官員就說:「可能要請你跟我們解釋事情經過,記者先生,包含你為何被盯上這件事。」美國官員說。

「是警察……」 「飯店內怎麼有港警?」

飯店一頭香港警察接獲通報,附近巡邏的警察前往飯店一探。入住飯店的人不知道這裡發生什麼事,服務人員似乎也對這港警突然闖入飯店這件事有些莫名奇妙。警方說有人報警說飯店裡可能有犯罪活動,為了保險所以前來查看,問飯店有沒有異常或可疑人士進出入住?

這時一個客房電話打到櫃檯,櫃檯人員請警方先等一下,優先處理電話另一頭事務,是有房客客訴說同棟一直有一些很吵的噪音和撞牆跟震盪聲,讓他們覺得很困擾。服務人員安撫客人情緒說:「好的先生,我們工作人員會……」

碰!

櫃檯人員電話還沒說完,就從電話另一頭傳出一聲劇烈聲響。這聲音連站在櫃檯旁邊的警方都聽得到,櫃檯人員愣的看向幾名港警。左邊警察立刻說:「快,叫人支援!」便立刻問了櫃檯電話樓層衝上樓去。

一個彈孔射在牆上,很高的位置快接近天花板。原本以為昏死過去的國民黨情報部門隊長不知何時醒來,在陸邵忠對準張鋼圖開槍的那一刻抓住陸邵忠開槍的手將子彈軌道偏移。對這陸邵忠說:「你這共產黨的少瞧不起人!」

兩邊原本被放倒的人員,像是預謀好的也突然從地上爬起,讓現場李和財的人馬措手不及。陸邵忠嘖了一聲,沒想到這個隊長會突然醒來。李和財看到情況突然不受控一溜煙的跑到門口說:「你們趕緊解決,我這就先走了。」說完人就不見了,直留下一堆帶來不知狀況的保鑣。

張鋼圖被葉常義抱住壓在床上,葉常義的體溫心跳傳過來,張鋼圖感到自己不知怎麼的臉一陣紅還像個少女一樣心頭小鹿亂撞。但還沒來得及感受更多,葉常義就先抱著他轉兩圈,躲開敵人的攻勢說:「我很想說什麼,但現在不是時候。」

「到台灣有時間再說給我聽。」張鋼圖說,然後一拳給了後方要追擊他的人。

隊長跟陸邵忠纏鬥,大夥難以接近,陸邵忠手上的槍不斷地發射子彈,一旁的人都很怕被子彈掃到,葉家望拿著他的行李遮住臉,卻發現一旁那個高大的人跟大夥不一樣像是看戲一樣的待在原處。

「欸,趁我分心的時候快帶你夥伴走。」徐琅對著一旁的葉家望小聲的說。

「你……不是他的同夥?」葉家望聽到徐琅的話,感到意外。

「少廢話。」徐琅說完抱著葉家望就往地上滾了一圈,把葉家望整個人甩過去,葉常義和張鋼圖的位置。嘆口氣說:「唉,以後沒機會再找張鋼圖打架了,真不知道這人幹啥不跟破相搞事業。把中國變成自己喜歡的樣子不很好嗎?」

隊長見陸邵忠手上的槍差不多枚子彈了,把陸邵忠一推,抓著葉常義和葉家望說:「走!」張鋼圖也跟了上去,但隊長這時沒辦法想那麼多,他得跟其他組員聯絡這邊的狀況,他一邊跑邊用小型加密呼叫器傳訊息。

「啊呀,看你吃鱉還滿有趣的。」徐琅接住被推過來的陸邵忠。

「你倒是挺樂的。」這時中華民國情報部門的人都脫討,陸邵忠拉挺自己的衣物,看見李和財帶來那些東倒西歪的私人保鑣說:「畢竟還是情報部門,果然跟雜魚還是有些不同。」

「破相,我問你。你該不會真的想殺了張鋼圖?」徐琅說,表情嚴肅。

「怎麼?你捨不得。」陸邵忠點菸說:「如果張鋼圖沒有選擇救下那個國民黨的,剛剛葉常義就會被這槍打死。早在他選擇救那名情報部隊長時,我的未來就被改變。而我試圖修正回來原本的未來,最後還是無法讓葉常義死。」

最終果然我還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中國的未來如此。

一、九、八、九、六、四,終將是中國人未來的結局嗎?

「那選我如何?」

「嗯?」陸邵忠聽到話轉頭過去,徐琅嘴上叼著煙,用陸邵忠燒燙的煙頭點燃。煙緩緩飄起,徐琅笑著拍他的肩膀說:「我來幫你改變中國人的未來。」

「你?呵呵,算了吧。」陸邵忠說,然後就聽見幾個急促的腳步聲。

「警察!別動!」兩個持槍的警察衝進來一片狼籍的房間。舉槍看著正在抽菸的陸邵忠和徐琅。陸邵忠手丟下沒有子彈的槍,呼出口菸氣說:「大個兒……」

「擺平這兩個,剛剛你偷放人的事我就不跟你計較。」

「話你說的,可別跟剛剛一樣失控。」徐琅笑說。

「囉唆!」陸邵忠話說完徐琅人朝兩名港警逼近。

最終還是回到了機場,但去的路上張鋼圖和葉常義卻有說不出的尷尬。不是因為這個情報隊長因為緊急需要掏上一把港幣找了飯店附近民車的關係、也非他們一台小車塞上六人。而是……

「好久不見,葉大哥、阿圖哥。」擁擠的車上那個開車的人如往常一樣熱情,聽見他的聲音就彷彿他們還在深圳一樣,想著如何逃港討生活。

「好久不見……成坤你,人還好嗎?」葉常義打了招呼說,張鋼圖則是沈默的低下頭。一旁副座的朱玥不語的看著窗外。只有遶成坤傻傻的繼續回話說:「我?我人很好!最近不止當武替,終於也可以演個配角。說起來當初說好開拳館,結果兄弟都散了,這武館沒錢也開不成。你們看不看電影啊?」

「成坤,前面紅燈。」朱玥提醒,成坤這才注意煞了車,晃了好大一下。

「別只顧說話看路。」朱玥說。

「朋友?」隊長問,葉常義點頭。

車到了不是機場正門口而是靠近機場起降場的另一個用柵欄跟草堆隱蔽的區域。這一趟路只有遶成坤一個人說的很愉快,下車時成坤最後對著張鋼圖說:「阿圖哥,你跟葉常義大哥兩人要出國去哪?哪時候回來?」

「不知道。」張鋼圖面對遶成坤的問題不知該如何回應,而他看著遶成坤那沒什麼變得臉只說一句:「對不起。」

「走吧。」一旁朱玥說,催促不明所以的遶成坤開車。

葉常義他們被帶到了一個無人的候機室。裡面只有幾個座位、一個廁所和飲水機,相當狹小隱密。在遶成坤和朱玥車子走後,立刻有人把他們導引到這裡。終於確定一切就等混入一般飛機起降,這時情報部門的隊長才終於坐下,開始用下屬給他的冰塊敷被打腫的臉。

「感謝我吧,那傢伙可以一起去台灣。」隊長對葉常義說,指了指張鋼圖。

張鋼圖看向他,隊長則難得搭理,閉上眼說:「你要怪我也可以,當時的命令就是這樣。我只是確保當事人的安全,所採取的必要排除手段,說來還真沒想到會有個解放軍,是大陸混不下去投入台灣的懷抱?」

「他去哪,我就去哪。」阿圖說:「他要回台灣,我就到台灣。」

「什麼話,怪噁心的。」隊長聽不下去,人走開去到候機室另一邊。

「他的目標是我,不是你。」只剩他們兩個時,葉常義跟阿圖說。

陸邵忠舉槍朝向張鋼圖,早就給了空檔讓葉常義跳出去,他的目標是射殺他不是張鋼圖。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他認為可以改變未來的人,葉常義不覺得陸邵忠會這樣輕易放手。

「說不定真像他說的,你真有改變中國的力量。」葉常義說。

「瞎說什麼,如果是,那也要你在才行。」張鋼圖說,葉常義轉頭過去一臉疑惑的笑說:「我?跟我有關係嗎?」

「要不是你把我從內蒙一路拐來這裡,事情怎會這樣。你說是不也得你在才行。就算重來一次,我也會把你從那大漠中挖出來、找到你,絕對不會放過你。」張鋼圖說。

「你到底何時那麼會講這種讓人臉紅的話。」葉常義說。有點聽不下去。

「話是我在說,你臉紅個屁!」張鋼圖看葉常義,從一開始那頭黑髮現在也些白髮在髮根,臉上皺紋變多了,看上去是老了,但他卻越喜歡他這張老臉,身體跟他不同,他壯了不少葉常義人卻瘦了。一切都在那一九六五年,他遇上了這個墜機在他內蒙的中華民國敵軍。開始一段在石子與沙子之外他所沒見過的世界。

「台灣是個什麼地方?」

「是我家。」

「那我現在可以親你嗎?」

「等等吧。」

噔!

旅客你好,4698號班機已經降落在中華民國桃園中正機場,請旅客稍後,並不要隨意離開座位等後空服人員服務,感謝你的搭乘,祝你有個美好的一天。

葉常義睜開眼,遭週是吵雜的人群,旁邊的人不是張鋼圖,是一位不認識的陌生人。雖然剛剛被廣播吵醒的他,知道自己回來台灣,但看見外頭的景色葉常義實在分不清楚這裡是哪裡。

在中國時他也會看到台灣,通常是在夢裡,只要一闔眼就會有老家的記憶浮現,港口貨櫃工人的交談聲、哼唱著被禁止播送的台灣歌謠。然後他會看見那架小時候在青空中看見拖著尾巴的飛機,那是所有的美夢與噩夢的開始。之後葉常義睜開眼時,這些都會消失不見。

但今日不同,在夢裡什麼都沒有似乎一切跟台灣有關的事都消失無蹤。

然後再次睜開眼時,葉常義懷疑是不是還是場惡夢?

而等到他隨著行人走下飛機,看見比夢裡大好幾吋的弟弟葉家望,站在繁體字的標語前時,這一切才不是惡夢。但為何感覺好像少了什麼,葉常義跟著弟弟身後,沒以知覺的經過各種樓梯走道,最後出了關。

「張鋼圖呢?」葉常義這時開口,看著葉家望問。

「他因為是中國人又有解放軍的身份比較麻煩,那個隊長好像說處理完後就會出關。」葉家望說看見自己的哥哥並沒有看他只是看向出關口點了點頭說:「喔。」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

葉家望走到葉常義身邊,而葉常義只是站在遠地,空著手。全身只有這身衣服。葉家望對著這樣望著門的哥哥說:「你要在這等他嗎?」

「嗯,我要等他。」葉常義說。

「哥,那個人是你什麼人?」葉家望問。

「一個很重要的人。」葉常義回答。

「是嘛。」葉家望放下行李同樣掏出筆跟紙,寫了什麼連同一些鈔票塞到他哥葉常義的口袋裡說:「這是家的地址還有一些錢,我怕你忘記回家的路怎麼走,應該跟你一起回去。但我覺得你應該會想跟那個人多聊聊。這些錢你也帶著,別弄丟了。」

「家望我……」

「不用說,我都知道。記得要回來,有人還在家等你呢。」葉家望說完,拿起行李,獨自一人先走了。

我好像一直在等你,從內蒙上鎖的房等到香港你早出晚歸的樓間,一開始我想利用你逃,但不知怎麼的自己卻又回來等你。我覺得你像很多人,像是我的弟弟,還有我的戰友,或是一個共產黨的敵人,但最後我卻發現你什麼都不是,你不是我記憶裡任何的替代品,你是創造記憶的那個人。

其實在你身邊,我很自私故意的在你面前展現優越感,我喜歡你需要我的時候,不管是認字還是打拳,還是那羞澀無法推開我懷抱,任我抱著的軀體。而何時你懂得多了、也看見許多好的壞的,慢慢的可以推開抱著你的我。其實我做好準備被你放下,但令我意外的是,你卻反抱住我。

幾次我不想你走,但你堅持要走那樣的路。最後我知道你總得傷過或通過才能拖著這些繼續前進。有些傷痛,你不懂我為何夜裡突就驚醒,我也無法安慰失無法兌現諾言的你。有時候我不知道這樣讓你懂是對?是錯?但這個未來已經來不及回頭。所以我又再一次回到原點。

等你開門,讓我見到你。

張鋼圖。

「果然權力的力量還是穩妥,一張單子就讓那人閉嘴,還給我囉嗦那麼多。就說這種官僚文化最煩人,但又不交際不行,唉。」先出門的不是張鋼圖反而是那個隊長。然後就見到等人的葉常義。

「他尿急,我沒有對那人怎樣。」隊長趕緊解釋,誰知道這兩個人又會幹出什麼瘋事來,他可不要再經歷一次。

最終張鋼圖終於出了門,葉常義買了車票和水給他。兩人搭著客運回到葉常義的老家。阿圖人有點越走越慢,葉常義看他的樣子就停下腳步等他問:「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我在想個好解釋。」張鋼圖說。

「解釋什麼?」葉常義問。

「當然是跟你家人解釋我這人為何突然出現在這地方,總得有個說法。」張鋼圖說,腦袋冒出顆顆汗珠,葉常義看了說:「沒想到你也會怕事啊,我以為你在香港走跳賭場已經天不怕地不怕的。」

「那是兩回事,等等!這關我去賭場啥事情。」張鋼圖說。

「說來我是真的怕再跟你經歷一次,那樣的事……」葉常義看著阿圖笑說,這笑容讓阿圖有點荒,趕緊說:「不會有下次!還有……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說是幫助我脫逃的解放軍如何?」

「別在解放軍,我這輩子再也不想當第二次兵。」阿圖排斥的說。沒發現自己已經被葉常義待到家門口。

看見夢中的老家出現在眼前,葉常義停了下來。三十多個年頭,這時才真知道夢裡的什麼都不可信,老家明明又破又久,哪有夢中那麼溫馨。但為什麼現在站在眼前身體才真的突然間就一鬆,好似石頭被人搬開。

張鋼圖看見葉常義站著看著家門。也陪著他在這看著。

葉常義看著家門對者跟他齊肩的張鋼圖說:「我原本以為如有天我終於能回家時,看見家門我一定會哭,但現在不知為何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但你回家了,你終於可以回家了。」張鋼圖說,對葉常義露出溫柔的微笑。

「阿圖,你的家……」

「大概回不去了,我爸媽該也不要我回去。回去那村子多受罪而已,我哥就是個例子,我不要變成另外個例子。」阿圖說。他看著大門問旁邊的葉常義說:「烏喵仔,準備好返厝裡?(準備好回家了?)」

「嗯。我回來了。」葉常義說,敲了家門。

葉曉青跟著孩子老公回到家,看見葉家望人家中在有些訝異,然後看到了讓她激動的那個人。葉曉青抱著她的大哥一直哭,而這時家中大夥也知道劉澤強與葉曉青的事。劉澤強從葉曉青的兩位哥哥口中聽到祝福。

接到電話的徐宜芳人趕緊來到葉家,一進門她很激動的抱住葉常義,後頭看見這幕的張鋼圖有點五味雜陳。雖然他早就清楚葉常義是有老婆的人,但實際上看到自己果然還是有些衝擊。

最後張鋼圖還是以自己是幫助葉常義回到台灣的這說法帶過。大夥打算辦一桌菜吃個飯慶祝一下。而就在這時徐宜芳請張鋼圖幫他拿個東西,張鋼圖拿好放到廚房時,徐宜芳就問:「你是葉常義的誰?」

「我?呃…就在中國幫他的那個……」

「我看得出來你們的事情。」徐宜芳的話讓阿圖愣住了,徐宜芳又問了一次:「所以你是他的誰?」阿圖吱吱嗚嗚的說不出話來。

「別欺負他,宜芳。」葉常義進來廚房解圍說:「早看出來你叫鋼圖幫忙拿東西就為了說這個。」

「好歹我這曾經的女人,也想看陪你下半輩子的男人好不好?」徐宜芳說。

好些時候阿圖才搞清楚葉常義跟許宜芳那種假扮夫妻的關係。在飯後,喝點小酒,最後徐宜芳還是趁著兩人獨處的時候又問張鋼圖,他跟葉常義的關係是什麼?

「葉常義是我張鋼圖的人。」阿圖說,說得自己耳根子都紅。原以為自己這樣說可能會被徐宜芳笑,但徐宜芳聽了卻露出放心的笑容說:「葉常義就麻煩你了。」

隔日早上,阿圖起床時已經快接近中午,每個人都不在。從葉常義老家的床上爬起來,和葉常義一起在家中睡同張床,對張鋼圖有點像夢一樣不真實。畢竟現在的屋子是過去香港房間好幾倍大。

「你醒了?」

坐在家裡前庭子的葉常義看見裸著上身的阿圖一邊套上自己的衣服朝自己走來。今天太陽不大,天氣陰陰的有風吹來時很舒適。阿圖看坐在躺椅上的葉常義將手放在他頭上說:「你昨晚醒來好幾次。」

「吵到你了?對不起。」葉常義說。

「你還好嗎?」張鋼圖問,人坐在張疼邊的小凳子上。

「我……」葉常義開口,卻遲遲說不出話來。

張鋼圖也不問,任由葉常義將話斷在這裡。

兩人靜靜的待在這裡,直到葉常義開口。

閉上眼睛再睜開眼,是否有張兵單會通知我上戰場。

閉上眼睛再睜開眼,是否飛機上的我就墜入太平洋。

閉上眼睛再睜開眼,是否會想起那個喜歡的人逝去。

閉上眼睛再睜開眼,手上又是那洗不乾淨的血腥味。

閉上眼睛再睜開眼,張鋼圖……

你,會不會就跟其他人一樣就這樣的突然消失不見?

「放心,我在這裡。阿義……」

你不用在這麼強裝堅強,一肩扛起所有事情。我知道你比任何都怕昨日的事情都是一場夢境,你又要回去那個沒有盡頭的飛機艙裡,在槍林彈雨裡飛。

天空一個刺耳的聲響,一台飛機飛過上空。

蓋過了下頭在張鋼圖懷裡嚎啕大哭,那終卸下一身擔子的葉常義。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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