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
大廳
小說

【軍官之歌同人】再見,祝你幸福快樂:(十二)家

小緹 | 2021-03-11 22:51:03 | 巴幣 0 | 人氣 69

完結《再見,祝你幸福快樂》
資料夾簡介
獨立遊戲《軍官之歌》的同人文,作品名來自NPC軍需官的固定台詞

  伊萬‧馬洛斯終於抽出時間,即將到奧爾洛夫家作客,他不會停留在St.P市過夜。雖然馬洛斯年紀漸長,臉上的皺紋卻直接讓人聯想到剛強,頭髮、鬍鬚冒出了如鋼絲般銀灰的顏色,他精神極佳、孔武有力,是那種車子拋錨了會穿著西裝親自推車或扛出千斤頂也不怕自己難看的那種狠角色。有時候,他會聊及自己應該在年輕時選擇從軍,報效國家。
  若問他喜不喜歡R國,他會說,他是喜歡的,不過語氣總有一絲保留,或許,如今的R國尚不符合他理想中的模樣吧,說來奇怪,但這或許也是他並沒有從軍的理由。
  薩沙沒有打算從商政,成為未來的中堅份子,從內部積極支持國家,其實馬洛斯仍是有一絲寂寥的。不過另一方面,薩沙也是長大了,發展出自己的想法,相對的,也會為自己的選擇負擔負責,作為長輩的他會有這種被悄悄拒絕的落寞心情,十分正常。
  都一把年紀了,馬洛斯還沒有結婚的打算,將來也很可能不會有孩子。
  他將薩沙、安妮雅當成親人一樣照顧疼愛,而奧爾洛娃女士就如手足之妻一般獲得他的敬重。
  他喜歡、重視瓦希里‧奧爾洛夫這名故友,也愛著他的家庭。多年以來,證實了這個家在他繁碌的人生當中佔有一席之地。
  雖然這麼說,對他這位性情剛硬的大叔來說太不自在、太過羞赧了,但愛的確是人世間最美好的遺產。
  
  每當重要的客人來訪,奧爾洛夫家都會祭出他們的家常菜。葉甫蓋妮亞‧奧爾洛娃在嫁入奧爾洛夫家時,很快掌握了這些菜色的風味。
  至於都是甚麼菜色,那就可以再問問安妮雅了,那全都是安妮雅喜歡吃的,自小就從她身上培養出專屬於奧爾洛夫家的獨特味蕾。他們一齊為拿手家常菜備料時,需要從冰箱裡拿出國產羊奶,藍頂加白色的盒裝,而這些羊奶當然是從大超市選購而來。提到奶製品,他們當然也會在飯桌上吃很多很多的酸奶油。
  掌廚的是夫人、安妮雅,也有薩沙。
  幾天前,安妮雅便從哥哥那裏聽來不少關於刀具方面的常識。切麵包時,可以先在滾水中加熱,才不會在收刀時抽出一堆碎屑,諸如此類。但她只是稱讚哥哥,並沒有問是從哪裡學來的。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飯廳的布置由管家庫齊瑪完成。這天,他的女兒瑪莎與其丈夫連切夫斯基也受邀一同晚餐,晚一些時候將連袂出席。除了這對年輕的夫妻,米沙赫然也在邀請之列,原因無他,只因奧爾洛夫家籌備著馬洛斯的來訪時,他人正好出現在奧爾洛夫家,剛好這晚的主賓客馬洛斯又見過米沙,他喜歡氣質正向、能帶給人無限希望的年輕人,對米沙的印象非常好。
  於是米沙現在就在奧爾洛夫家的飯廳,與庫齊瑪一起準備,以手整平了桌巾的四個角,將其對齊。
  餐具也擺好了,桌上有鮮花,燈光調節明亮。
  安妮雅來到玄關,確認客人替換用便鞋的數量、是否乾淨。
  在通往玄關的小邊廊,薩沙檢查靠牆擺放於此的直立式鋼琴。門鈴響了。
  所有人齊聚一堂,食物的氣味令人愉悅。他們第一個聊的話題仍是薩沙,畢竟,主賓客之所以會前來奧爾洛夫家的原因,就是這個家長男的近況,這是一個會讓在場人士都能開心、好奇的話題,當然,薩沙對自己即將會被高談闊論也早有準備。
  首先,是薩沙的學校。
  「那是一間很好的大學,總統也讀過的大學,出了很多名人。」
  瑪莎的丈夫是個滿多話的人:「敢問是哪一個系的?政治方面的嗎?」
  「薩沙是讀自然科學方面的。」
  「是嗎!科學家啊!」
  「我們國家也出過很多有名的科學家,例如最近才逝世的N.S.K。」
  N.S.KR國近代很著名的天文學家,關心相關議題的人都會認識的。「其實,每個國家都有很傑出的科學家……。」薩沙覺得一直說「我們國家」、「我們國家」有點奇怪。
  馬洛斯不禁回想起那些生意夥伴,同意他:「也是。說到這個,C國的氣象學和地球科學研究也很厲害,他們在大陸型氣候的研究做出很多貢獻,還跟我們一起國際合作過,畢竟兩國的陸地是連在一起的。」
  「氣象學也能用在軍事上面,是很重要的知識。」
  「你的科系也能嗎?」瑪莎的丈夫,也就是連切夫斯基問。
  「當然了,有一種專科叫做地質軍事,這類資訊在軍中也很有價值。」
  「軍事生意好像很好賺。」他說。
  馬洛斯回他:「沒有那麼簡單能賺的。」
  「那炒房地產會更好賺嗎。」
  瑪莎可能覺得丈夫說得太多了,提了一個有點關聯的其他話題:「我們買的房子不是全新的呢,但還是有點貴,懷疑是一些不知道的原因被賣高了,但沒辦法,我們很喜歡那個地點。」
  奧爾洛娃女士說:「我們這裡也是舊屋重建,住得舒服是很重要的。」
  連切夫斯基說:「其實還想是不是要賄絡之類的,但找不到要給哪個人錢,很荒謬吧。而且後來算了算,還不如拿這些錢去填新房子的房貸。」
  「規矩點好。」馬洛斯說。
  「這就是一種規矩,有錢人的規矩。」連切夫斯基些微自嘲地下結論。
  過了一會兒,
  馬洛斯問:「薩沙,你上學是自己開車嗎?」
  「有時會坐地鐵。」
  「你可以開車了吧,會開了嗎。」
  「會了。」
  奧爾洛娃女士有些驚訝:「薩沙,我不知道你會開車了。」
  緊接著,妹妹也表態:「我也不知道。哥哥甚麼時候學的?」
  「……有人教我。」
  「朋友嗎?你都沒提過。家裡是不是要再買一台車,二手的也好。」
  「嗯……」
  是不是該說出來了,雖然他有預感,今天應該就會向最親近的家人們交代這件事了。
  於是薩沙重新、鄭重地看了看大家。
  「其實,我有交往對象了。」
  但幾乎是所有人都沒聽清楚,幾個人露出饒富興味的表情,而馬洛斯,他含糊地問了聲:「甚麼?」
  「我有正在交往的對象。開車是他自願教我的。」薩沙再說一次。
  「噯,那恭喜!」不管怎樣,這是好事,於是連切夫斯基先是大聲地說。他的妻子,美麗的瑪莎,睜大眼睛望著坐於她斜前角的薩沙,微笑著,卻跟前幾分鐘一樣,覺得不太能像丈夫那樣率直地開口。
  至於安妮雅很是驚訝,「女朋友嗎?」然後在心中飛快回想哥哥認識了哪些女孩,哪幾個最有可能和哥哥在一起,而葉甫蓋妮亞‧奧爾洛娃,薩沙的母親,僅僅是揚起眉毛,一隻手撫在了另一隻的手臂上,這種輕微的動作,顯示她似乎沒有太過訝異,或是沒甚麼好驚訝的,她很快都能接受。
  總之,餐桌旁的人突然之間陷入了各種情緒變化。
  米沙坐在安妮雅旁邊,他倒是猶疑了一會兒雙眼,一臉正色,眉宇間是略為震驚與擔憂。馬洛斯沉靜地接收了其他人的反應,看來每個人都不知道嘛!那他也算是第一個知道,沒甚麼好掩飾的,直接說吧。他立刻問:「交往?是誰?」他很關心,雖然這麼想不好,但千萬不要是一些三教九流……薩沙這孩子,悲憫心很強,某些特質很純粹,像無雜質的鑽石,這很好,不過太單純了,如果這個年紀還再犯蠢,他是會給予嚴厲的教訓和打磨的……
  其實這種問法是很奇怪的,如果是完全不認識的人,那不是很難回答?因此大有要薩沙趕快介紹給大家,解釋一下是怎麼發生的意思。於是薩沙苦笑:「我想你們都知道他,或是看過他。」
  米沙聽了,低下頭,無意間他緊握起手。薩沙這時再向馬洛斯說:「去年您見過阿爾布雷希特警官吧,請問還記得嗎?」
  「那個警察?」馬洛斯想了想:「唔,我記得,挺高的一個人,那個面相,不是R國人吧。他怎麼了?」
  「是的,弗里茲……阿爾布雷希特警官,我正在跟他交往。」
  「哎?」
  「那個警察嗎!」
  安妮雅好驚訝,她真的很驚訝。而米沙的臉色一沉,頗為難看。
  「那個警察?」
  馬洛斯復述,腦袋一時無法處理這個訊息。「他不是男的嗎?」
  「但他喜歡我。」
  「那……哥哥喜歡他嗎?」
  「安妮雅,我不喜歡的話,就不會跟他在一起了。」
  「是的,是沒錯。我的意思是,是不是他比較喜歡你,他先追你……」
  這個問題,「是他先向我告白的沒錯。」薩沙回答她。
  連切夫斯基在一旁看著,沒插嘴,他看了眼妻子,覺得有些心得想講,可是他嘴巴閉著,光是看。
  但馬洛斯不會說那個渾帳警官趁人之危啥的。他閉上眼,緩口氣。
  「吁……他看上去是個正派人士。先不管你們都是男的這點……對不起,讓我吸一口氣,我這個老人家,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思維。好的,總之……你們已經在交往了,我該說甚麼才好,那就先祝福你們吧。我只希望他待你很好。」
  「我也會好好對待人家的,馬洛斯叔叔。」
  「嗯,咳,也是。你也要對他好。」馬洛斯點點頭,他這個不婚中年人竟在這種時候彆扭尷尬。不過薩沙──算是趁勝追擊吧:「您上次在醫院遇到他時,還拜託他要多關照我。」
  「……我有那樣說嗎?」
  「弗里茲是這樣跟我說的,難道他說謊嗎。」
  「這個嘛……」 
  馬洛斯沉吟。看來他想起是不是真有那麼說過,於是不知如何是好:「嗯……可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好不容易這麼回答。
  餐廳門往廚房的方向,庫齊瑪推出了一台輕便推車,用毛巾墊了溫茶來,以及一瓶外國酒。他發現餐廳的氣氛有些動盪,便好奇現在的話題走到哪裡了。他先走到馬洛斯的位子倒酒,再倒葉甫蓋妮亞的杯子。
  再來,循著座位的方向用茶壺填了安妮雅的杯子,「庫齊瑪叔叔,剛剛哥哥說,他跟去年在醫院認識的警官談戀愛了。」
  見他一臉疑惑,於是安妮雅說了。庫齊瑪半舉著茶壺,突然愣住,彷彿沒聽清楚:「甚麼?」
  「是那個銀白色頭髮的警官,你記得嗎?」
  「喔、喔喔……」庫齊瑪皺個眉頭,竟飛快地意會。少爺,跟那個警官,交往、戀愛?
  天啊,他應該要有這個警覺的……但這有甚麼不好嗎?
  「是嗎。」過了許久,他自言自語。
  「爸爸也嚇到了。」瑪沙笑稱。
  「畢竟,是少爺嘛。」庫齊瑪添完所有人的杯子,最後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他終究說了他依然想要說的:「少爺長大了啊……」
  這句話,讓大家的嘴角都泛出韻味各異其趣的微笑。
  「弗里茲。全名是弗里德里希‧阿爾布雷希特。」奧爾洛夫家的管家喃喃自語,憶起這個名字。
  「哇。」
  「哇賽!你父親真厲害啊,瑪莎。」 
  「庫齊瑪,你記憶力也太好了吧,這不是很好記的名字。」薩沙很吃驚,應該要由他來介紹的,這下可免了。
  「等下,這個阿爾甚麼的,不是我國人的姓氏吧。」
  「是的,他是G國人。」
  「移民嗎?還是混血?」
  「混血……」現場知情的幾個人尷尬了一會兒,尤其是米沙。但薩沙很快地回答:「弗里茲是道地的G國人呦,父母也都是G國人。」
  「G國人,還是個警官嗎?這,真是我們R國欠缺的人才!他為什麼要當我們國家的警察?」
  「這……我想他有一番志向吧。」
  連切夫斯基急切地點點頭,然後回神:「噯,是啊,很讓人好奇。抱歉,我好像太多管閒事了是吧?」
  適時地,瑪莎的眼神飄了過來,拍拍丈夫的肩背:「對不起,他就是這樣子。列尼,你先喝點酒吧。」而連切夫斯基真的瞄向桌子,抓起杯子,灌了點酒。
  最後,聽著大家講話的馬洛斯,態度嚴肅,像是打算總結了似的問:「小薩沙,那位警官為什麼會跟你交往、喜歡你,原因……你清楚嗎?」
  「嗯……」
  縱使這個疑問乍聽之下很粗魯,不過,薩沙卻明白這名長輩這麼問的意思。他是懂的。
  馬洛斯可謂有口難言。
  「難道是因為……你的人嗎?」
  「……嗯,甚麼意思?」
  唉。馬洛斯忍不住闔眼,聽聽他剛說的,像話嗎?「不……算了。薩沙,就用你自己的話說吧。」
  「他說,他很喜歡跟我在一起的感覺。」
  「現在在這張桌子吃飯的人,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如此。」
  「他還說,他不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一直想著跟我在一起的感覺。」
  「哦。」連切夫斯基再一次忍不住了:「他的確愛上你了,相信我。」這麼說時一直看著身旁的瑪莎,這對夫妻相視而笑,清爽而不甜膩。
  「這可真尷尬啊。」馬洛斯見狀,嘆息。
  「那您還要繼續問下去嗎?」奧爾洛娃女士掩嘴而笑。
  「夫人,您終於說話了……」
  「馬洛斯叔叔被擊倒了。」
  這位前輩竟覺得沮喪:「我這都是被些甚麼給擊敗了啊。」
  飯後,薩沙走近交誼廳靠近小邊廊的一幅花果月曆下,掀開鋼琴蓋。即使沒人看著,仍出於習慣,伸手拉緊了襯衫領口的絲帶狀蝴蝶結。
  抬起一隻手,在白鍵上試音,再加上黑鍵,最後彈出了幾首曲子。安妮雅悄悄走來了,無聲無息地坐到他的左側,只見兩種不同的手指配合著,人體的手指、鈦合金手指。薩沙彈鋼琴前總會脫下手套,露出鐵銀色、骨節細巧分明的機械義肢。
  任何一種手都很美。都能彈奏出悠揚的音樂。
  樂音停止之後,安妮雅望著薩沙的側臉,不由自主地問向他:「那個警察知道哥哥會彈鋼琴嗎?」
  「知道的,弗里茲家裡也有一台鋼琴。」
  「那個警察也會嗎?彈鋼琴?」
  「我還沒問過他,但他的房間的確有一台鋼琴。還有,安妮雅,那個警官叫做弗里茲。」
  「嗯!好的,弗里茲。」安妮雅撇過頭,看見自己的身形倒映在鋼琴光可鑑人保養極好的琴蓋上。「弗里茲。」她把這個名字牢記著了。
  薩沙笑了。「妳很好奇嗎?」他問妹妹。
  「好奇?」 
  「妳一直在問他的事。」
  「我想,」安妮雅真的到了現在才仔細想:「我是好奇……你們進展到哪裡了。」
  「兩個多月了吧。」
  「兩個月?從他說『喜歡你』,你又接受之後嗎?」
  「是啊,怎麼了。」
  「那是還沒開學的時候。哥哥,我真看不出來……」
  「是嗎,看不出來啊……」
  「你們,牽手了嗎?」
  「牽了啊。」
  「那你們……」
  「安妮雅,妳有話直說吧。」
  安妮雅瞪著薩沙,怎麼可能想問甚麼就問甚麼?
  「才兩個月呢。」薩沙輕笑了起來,但不是由於想起戀情而甜蜜的笑容。
  「兩個月已經很長了!別唬我。」安妮雅可是認得出來這種笑法的。
  「哈哈,我沒有啊。」
  「唉,哥哥,你繼續彈琴吧。」
  安妮雅走開了。
  但薩沙沒有彈琴,他發了會兒呆。
  放在鋼琴上的手機螢幕亮起,薩沙看起了簡訊。
  他站起來,回撥號碼。通話時,他講著講著,走到了花庭去。
  米沙待在交誼廳,默默地往外看。薩沙一邊講,一邊打開了花庭溫室的小燈,橙黃的燈光照在他專注柔和的側顏上。
  安妮雅突然出現在米沙身旁,兩手都握著溫茶。
  「米沙,你今天話很少啊。」她將其中一杯遞給他。
  「要聊聊嗎?」坐在旁邊一張放了薄墊子的扶手椅上。
  米沙正襟危坐地接下茶杯。
  「嗯,來聊聊……聊甚麼呢。」
  於是他悠悠地談起:「安妮雅小姐,還記得我之前見到過的白色烏鴉嗎──」
  
  *** *** ***
  奧爾洛夫家的小邊廊有兩處,一處在玄關通往交誼廳的方向,另一處在後陽台通往樓上臥室的直角轉彎處。
  這個家位於一棟古老的舊時代建築的內部,其中有三層樓都是奧爾洛夫家的範圍,最頂層為倉庫,平常無人在此起居,而其他兩個樓層占了同棟樓同層房的一半面積,另一半則為一般公寓住戶。
  公寓的零件經過長年更新汰換維修,忒休斯之船的問題恐怕能夠在這裡被隆重探討。
  也希望這裡的房地產價格不會有朝一日莫名被大火付之一炬後煉高。
  連切夫斯基在這個家閒蕩了一下,他在直轉轉彎處的那一條邊廊欣賞了一幅畫。
  那條邊廊的壁紙上掛了很多家族照片,然而沒人在他身邊導覽解說,於是他只能自做詮釋。
  就跟一般的家庭一樣,曾經存在的父親,遺留下來的母親,結婚照,嬰兒,小孩,以及長大的孩子們,製紙工廠。這個家沒有養過動物。
  然後他看到了,一頭戴著紅寶石項鍊的鷹,畫中只畫了鷹的45度角側面肖像,很小一幅,大約一個成人兩隻手掌攤平後合起來的大小,裱起來放在床頭櫃也行的尺寸。既然是肖像,表示這隻鷹沒有畫出胸部以下的部分。
  姿態如同人類。牠伸直了雙眼,表現出動物特有、為了生存展現出來的生命力而炯炯有神,脖子還掛著一條鑲著紅寶石的金鍊。
  連切夫斯基一手擒著酒杯,稍微仰著脖子望牠。
  不像是寵物。這難道是哪個祖先的擬動物畫嗎?
  他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自己會是甚麼表情,算了,反正沒人看著。
  然後連切夫斯基走了。
  畫中鷹的視線裡有他走遠的背影。
  *** *** ***
  連切夫斯基臨走前特地稱讚了奧爾洛娃夫人烹煮的羊奶料理。非奧爾洛夫家的人都離開了,而馬洛斯將乘坐紅眼班機離境。夜深了。
  薩沙低下頭,雙手捧著手機。
  弗里茲在家庭聚餐時一直發簡訊過來,他每過一段時間就要回一次。
  他不覺得煩,只是有點訝異……
  原來談戀愛需要這個樣子、那個樣子,他只是對這種發現感到驚奇,就像是突然靈魂出竅,站在旁邊審視著陷入這種狀態的自己。
  薩沙也不認為自己這麼想很奇怪。
  回著簡訊時,薩沙斟酌著該用甚麼詞彙,不由得抬起頭來。書桌的書架子邊緣掛著一串金色的鈴鐺,樸素、沒有雕塑,約略四至五顆,用一條細繩串在一起,像一枚護身符似的,他瞄見了,便直盯著那串鈴鐺瞧。
  盯了許久,在某一瞬間,他面無表情,甚至是一張有些疲憊的表情。連薩沙都不知道自己正做出這種無情、解離的神情。接著,他又低下頭,指腹輕快地按著紐鍵。新的文字做成輸出後,沒隔幾秒,對方又立刻傳出新的訊息過來。
  薩沙仍低頭回覆這些簡訊,他很專注。
  房門虛掩,管家想送洗好的毯子來,送完就完成今日在奧爾洛夫家的工作,但卻意外從門縫撞見少爺坐在書桌前用手機的模樣。
  很難打擾的樣子,一條黃色的光線落在他年邁花白的眼眉上,庫齊瑪覺得,他等一會兒再進門會比較好。
  踟躕之餘,庫齊瑪想起了幾天前,亦或是發生在一個多禮拜前的事。
  那天,他是要送信件給少爺的,從信封上的稱謂,似乎是少爺的朋友在別的市寄送,郵戳可以證明這點。而當時,少爺也是像現在一樣,坐在書桌前,但不同的是,少爺使用的是一台筆記型電腦,頭上掛著一副迷你耳機,他也是專注地望著螢幕,非常地專注,專注到皺起眉頭、為此傷神的專注程度。
  總之是專注得讓人以為在用功、或是那是值得花時間專研的某個興趣、知識或甚麼的,不過少爺已經考上大學了,正在休假,於是庫齊瑪不疑有他,敲了房門,想直接從門縫鑽進來。
  少爺發現門口這番動靜,突然啪地一聲,闔起筆記型電腦。
  庫齊瑪嚇了一大跳,因為少爺虛脫了似的,一隻手覆住額頭,像是被噎到了屏息。
  「庫齊瑪,那個,進來前請記得敲門。」
  少爺虛弱地告誡他,他道歉了。
  回想起來,少爺那時到底在看甚麼呢?庫齊瑪並不明瞭,但現在,大概可以猜到一二……

創作回應

追蹤 創作集

作者相關創作

相關創作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