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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復義來到後院時，活動進行到最後的遊戲環節。照表定行程，會在這階段進行交換禮物。
大家花了兩個禮拜班會課討論出來的結果，就是讓玩遊戲輸的人，在進行懲罰後，優先挑選其他人的禮物。
復義放好個人物品後，迅速加入遊玩的行列。他被主持人指名參加第一輪，也很幸運的榮獲第一個輸家的頭銜。
眾目睽睽下，他把手放進懲罰箱裡，抽出一張寫有指令的紙條。紙條上的懲罰內容是由同學投稿，尺度太大的會先被過濾掉。
復義抽到的是──對喜歡的人表達心意。
班上歡聲雷動，起鬨聲此起彼落。當中以飛慶最為激動，場上的氣氛漸漸熱絡起來。
聖誕歌曲也變成浪漫的情歌精選。
「那個……」復義眼看情況變得無法控制，搶走主持人的麥克風，故意敲了幾下，刺耳的噪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抱歉。」復義清了清嗓子。「我沒有喜歡的人。」
台下噓聲一片。
「你騙人。」飛慶不滿的大喊，群體進而躁動。
「唔……對，對啦，我是說謊了。」復義垂下視線，聲音有些顫抖:「其實我……我一直想跟你們坦白的。」
大家全神貫注的盯著復義。
復義扯開嗓子。
「我最喜歡大家了，班上每一個人都是。我愛你們。」
說完，復義還獻出了飛吻。
噓聲和叫罵聲，除此之外還有笑聲，復義立刻被班上同學圍剿，手腳都被架住，無法動彈。
飛慶來到他面前。
「復義，騙人是不對的。」飛慶嚴肅的說。
「我沒有。」復義也收起笑容，正經地看著飛慶。
「所以，你也喜歡我。」
「Of course, my dear.」
飛慶強忍著笑意，轉身對班上其他同學大喊:
「各位，我們來懲罰這個大渣男。你們說好不好?」
每個人都笑開懷，大家迅速凝聚共識，決定讓復義多受幾次懲罰，作為不履行懲罰的代價。
在一連串的懲罰結束後，復義裸著上半身，穿著一條草裙抽取自己的禮物。
他開心的拆開包裝，卻對裡頭的物品感到疑惑。
「這一圈草是……」他皮笑肉不笑的詢問送禮的同學。
「你不知道?槲寄生花圈啊。」同學拿起花圈，將花圈套在復義的脖子上。
「你看，跟你現在的裝扮很搭呢。」
「真的呢。」復義很配合的再次跳起草裙舞。「──喂，不是這樣的吧。」
復義拿著花圈追逐那位同學，這戲碼再次炒熱了氣氛。
第一輪遊戲結束，為了不讓場子冷卻，遊戲持續進行。
復義退到餐桌旁，拿起盤子，裝了一些炸物跟糕點。他一邊填飽肚子，一邊觀賞其他同學的窘樣。
他注意到人群中同樣笑得開懷的虹玉。
早些時間，在第一個懲罰被他巧妙呼嚨過去後，復義大大鬆了一口氣。
他聽到懲罰指令的當下，曾反射性的瞥向虹玉。下一秒，他就制止了自己的行為。
幸好之後沒人追問，也不枉費他穿成這樣。
復義將炸雞塊送入口中，享受多汁雞肉的美好滋味。套在脖子上的花圈，刺得他癢癢的。
當復義試圖脫下花圈時，人群裡傳來歡呼聲。
主持人拿著麥克風，激動的說:「飛慶，想不到你也有這一天啊。來抽懲罰吧。」
復義猛然抬頭，停止手邊的動作。隨後，他快步來到圍觀人群的後方，找到一個空隙。他拚命探頭，不想錯過這精采的畫面。
不過，場中央除了飛慶，還有另一個人。
「虹玉，你等一下再抽。」主持人竊笑的說。「來吧，飛慶，將籤紙上的內容說出來。」
飛慶發出呻吟聲，無奈的說:「挑一個人……公主抱。」
不只女同學發出興奮的尖叫聲，男同學更是瘋狂起鬨。
復義發出悶笑。雖然懲罰的是飛慶，他卻在意起站在一旁的虹玉。
復義用叉子刺向第二塊雞塊，送到嘴邊的時候卻突然打住。
聽到主持人說的話，復義睜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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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玉還沒抽懲罰吧。那你們就一起吧。」主持人摀著嘴巴，眼裡滿是笑意。
「這……」飛慶面露難色，雖然只是一瞬間，復義還是捕捉到了。
「唉呀。」主持人頓了一下。「還是你想要換人……抱歉了，虹玉。」
虹玉被主持人點名後，表情就不斷發生變化，先是呆愣，臉紅，驚慌，到現在的失落。
班上有幾位同學跳出來替虹玉表示惋惜，也有一派人士催促飛慶趕快執行。
飛慶看向復義。
復義擠出笑容，向對方點頭示意。再三用眼神傳達自己的想法後，飛慶這才接受了主持人的提議。
「那個……飛慶。如果你不想……我，我可以抽另一個懲罰。」虹玉難掩失望的說，她低下頭，不敢對上飛慶的視線。
飛慶搖搖頭。
「抱歉。我沒這個意思。我們開始吧。」
聽到這句話，虹玉閉上嘴巴，露出淡淡的微笑。
復義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他轉過身，脫離人群，回到餐桌旁。
背後傳來尖叫聲，羨慕的喊話聲。
復義很想摀住耳朵，卻覺得全身無力，只能什麼都不做，孤伶伶站在原地。
周遭的笑聲離他愈來愈遠。
晚風拂過，復義不自覺打了個寒顫。他看向自己赤裸的上半身，放下手中的餐盤，朝一旁的置物處走去。
他拿起自己的衣物，繞過人群。
復義忍不住看了一眼。虹玉站在飛慶旁邊，看起來十分幸福。
「啊啊，大家讓個位置。上啊，飛慶。」
主持人激動的聲音透過音箱傳遍會場。
飛慶像個紳士般，輕而易舉的抱起虹玉。
不過，歡呼聲沒有持續太久。在短暫的沉默後，傳來的是疑惑聲跟笑聲。
當中也夾雜著虹玉驚慌失措，語無倫次的說話聲。
「虹玉，你冷靜一點。」飛慶溫柔的安撫虹玉，卻造成了反效果。
虹玉整張臉紅得發燙，因為緊張，她無暇沉浸在幸福裡，而是拚命想從飛慶手上下來。
主持人察覺後，便百般設法阻止。
飛慶受到虹玉影響，重心不穩地開始移動。
兩人無法停在原地，浪漫的公主抱，變成有點滑稽的逃脫表演。
「這樣也不錯吧，虹玉。太好了。」復義由衷說道。
在兩人朝他靠近時，復義低下頭，加速往屋子的方向前進。
一個穿著馴鹿裝的人，端著一個大蛋糕經過他身旁。
「啊啊，什麼。借過借過。」飛慶的哀號聲響起。
復義猛然煞住腳步。
轉頭一望，飛慶有驚無險的閃過了馴鹿，但他失去了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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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玉離開飛慶手上的瞬間，復義本能的邁出步伐。
歌曲播放完畢，過了一會又重新從歌單的第一首放起。
一連串的混亂結束，場上只能聽到悠揚的抒情樂曲。
復義緩緩睜開雙眼，發現自己面對著草地，倒在地上。
身上似乎被某種東西壓著，他無法輕易挪動身體。
「好痛。」熟悉的聲音傳來。
復義盡力撇頭，想看清楚說話的人。
「沒事吧。」復義看著虹玉，緊張的問道。
「嗯。」
「呼，那就好……」
兩人對上視線，他們靜靜望著彼此。
「──復義啊，」主持人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出，他調侃的說:「你到底是有多喜歡被懲罰啊。」
本來低迷的氣氛，因為這句話稍微得到了緩解。周遭的同學趕緊圍了過來，將倒地的兩人扶起。
至於飛慶，則是早一步起身，安撫著拚命道歉的馴鹿。
他在馴鹿耳邊小聲說了一句「做得好」，並帶著笑容回到人群裡看好戲。
然而，飛慶的目光捕捉到地上的某個東西，眉頭微微皺起。
面對同學的慰問和揶揄的話語，復義跟虹玉面面相覷。
復義的腦裡一片混亂，兩人第一次的肢體接觸，居然是在自己裸著半身的狀況下，一想到這件事，他耳根子都紅了。
復義急忙抓起衣服，趕緊離開現場，避免自己害羞的樣子被其他人發現。
但他在腳邊遺落了一個物品。
復義彎下腰，拾起原本放在口袋裡的手工餅乾，餅乾從中間產生數條裂痕，分裂出好幾塊，沒拿好可能會造成兔子造型無法辨識。
「這是……」
虹玉走到復義旁邊，將頭湊近餅乾，然後發出驚呼。
她壓低音量的說:
「你怎麼會有這個。」
復義緊閉著嘴巴，別過頭去，他很怕自己的聲音會洩漏內心的失落。
他用力眨了幾下眼睛，慢慢呼出一口氣。
在虹玉二度發問之前，復義帶著餅乾跟衣服，快步走進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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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義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上拿著碎裂的手工餅乾。
音樂跟嬉鬧聲從後院傳來，他搖了搖頭，將餅乾收到口袋裡。
他努力維持笑容，默默走進後院，他希望離人群越遠越好。
途中遇到了幾個同學，復義心不在焉的跟他們聊天。
同學們笑著討論到，他那齣英雄救美，帥氣度破表，尤其是女生們對他讚不絕口。
他原本想回答「可是我剛剛上裸穿草裙欸。」，但這句話到了嘴巴，他才意識到自己連開玩笑的心情都沒有。
復義來到餐桌旁，拿起自己的盤子，準備將裡頭的食物吃光，好去夾其他餐點。
他埋頭吃著美食，卻不清楚食物的味道，咀嚼幾下便吞下肚子。
飛慶走到復義身旁，從他的盤子裡拿起一小塊蛋糕，丟進自己嘴裡。
復義懵然地抬起頭，腮幫子鼓起，嘴裡滿滿都是食物。
他用模糊不清的聲音抗議，這樣的行為卻惹得飛慶發笑。
飛慶收起笑意，表情變得嚴肅。他帶著歉意說道:
「剛剛做了那個懲罰，對不起呢。」
復義楞了一會，將嘴裡的食物慢慢吞進胃裡。
「你幹嘛跟我道歉。」
「因為……」
「沒事，那只是遊戲嘛。再說虹玉又不是我的誰……」
「那餅乾呢。你真的不生氣嗎?」
復義轉身拿起夾子，將精緻的小點心裝進盤子。
「不會啦。那種東西送出去多不好意思，留著自己吃就好。」
「你啊。終於承認了。」
復義發出疑惑聲。他急忙解釋:
「我，我是說……」
「黃復──」
飛慶的聲音戛然中斷，復義納悶的轉過身子，卻看到飛慶正朝著玩遊戲的人群前進。
他用眼神示意著另一個方向，旋即便加入同樂的行列。
復義順著指示，轉頭一看。他捏了捏自己的臉頰。
虹玉正朝自己的方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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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復義。」
「嗯，是。怎麼了?」
復義猛然轉身，正面對上虹玉的臉，兩個人差點有了肌膚接觸。
「唉呦。你在幹嘛啦。」虹玉沒好氣地說道，跟復義拉開距離。
「抱歉。」
事發突然，慌張不已的他只好撇開視線，讓自己冷靜一下。
「那個。找我有甚麼事嗎?」
「呃，就……」虹玉的眼神游移著。她清了清喉嚨，小聲地說:「那個打嗝兔的餅乾，不是碎掉了嗎……」
「餅乾……噢，沒事啦，你不用在意。遲早要把它吃掉嘛。話說，那隻兔子叫打嗝兔啊?」
「對啊。」虹玉開心的點頭。「我告訴你喔，它真的超療癒的……啊啊，不對，我不是要說這個。」
虹玉懊惱地雙手抱頭。
「唔……煩死了，餅乾給我啦。」
「啊?」
「我，我跟你說，我只是覺得很不好意思。如果不想給，我跟你買也可以。」
復義急忙揮著手。
「不用不用。不過，餅乾碎掉了……送出去感覺很失禮耶。」
復義下意識將手放在口袋上。
虹玉呿了一聲，同時將手伸進復義的口袋。
「抱歉啊。」
在復義慌張的時候，虹玉搶先一步拿出了餅乾。
「是你說不用錢的喔。」
「是沒錯啦。不過……唉呦。」
腦袋稍微冷靜後，復義不禁笑了出聲，對虹玉突如的舉動感到又驚又喜。
做餅乾的當下，復義並沒有抱持太大的期望，只是不想讓自己有所遺憾。能不能送出去，相對起來沒那麼重要。
不過，他很慶幸自己有做出那個決定。
他完全沒料到，虹玉真的會收下自己做的餅乾，更別提她會露出喜悅的笑容。
復義盯著碎裂的打嗝兔餅乾，由衷地對這個生物獻上十二萬分的謝意。
「對了。」
虹玉向前走了一小步，在復義耳朵旁小聲說道:
「這是在哪裡買的啊。我看到後就一直在想……」
她害羞的低下頭，雖然害臊的原因跟復義無關。
雖然復義意識到了這一點，卻還是露出微笑。
他發出思考的沉吟聲，將頭湊到虹玉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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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瞬間，對復義來說，世界就像靜止了一樣。
在他的眼裡，只有那顆最耀眼的星星。
高二的聖誕節，復義再次體會到相同的悸動。
這一次，是星星主動走向了他。
他們的關係一點一點起了變化，兩人的距離也縮短了一些。
復義現在明白了，那曾未體驗過的心情，讓人困惑的奇妙感受，究竟是從何而來，因何而起。
復義綻開笑顏。他非常確定，這種酸甜中帶點苦澀的心情，正是所謂的「喜歡」。
他喜歡虹玉，儘管對方的眼裡沒有自己，儘管日後會因為這段模糊不清的關係難受不已。
因為喜歡，所以沒關係。現在這樣就行了，這樣他就很滿足了。
復義覺得，能坦然面對自己的心意，就已經向前了一大步。
未來會如何，他無法預測，也不想多做假設。
比起交往後的奢侈想像，虹玉收下了自己的餅乾，兩人現在聊得如此盡興──這些奇蹟，是他收過最棒的聖誕節禮物。
─ #END ─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