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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義站起身子，手裡拿著那隻玩偶。
虹玉對他的呼喚沒有反應，視線始終盯著他手上的物品。
復義把兔子拿到左邊，虹玉就看向左邊，拿到另一邊，虹玉也跟著轉頭。
他舉起手來，作勢要把玩偶丟出去。虹玉臉色一暗，朝復義的肚子揮了一記正拳。
復義發出悶哼聲，玩偶從手上掉落。虹玉見狀，毫不在意身上穿的名牌外套，用最快的速度撲向復義後方，轉身將那隻兔子接在懷裡。
復義抱著肚子，被虹玉一連串的反應跟舉動，嚇得愣在原地。
「太好了。沒有受傷就好。」虹玉像是呵護小寶寶一樣，在兔子耳邊輕聲細語。
她站起身子，溫柔的說:「等等喔。媽媽我立刻就把你帶回家。」
復義從未見過虹玉露出這樣的表情，儘管肚子再痛，他也捨不得挪開視線。
虹玉邁出步伐時，欣喜的抬起頭。兩人的目光產生交集。
她瞬間定格在原地，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嘴角微微抽搐。
復義發現了自己做了失禮的行為，裝沒事的瀏覽著旁邊的造型相框。
兩人陷入尷尬的氛圍，沒有人說話，眼神也迴避著對方。
最後，是由復義打破僵局。
「虹玉。真巧，你也來這裡買東西啊。」
他真正想問的是，你真的喜歡那個奇怪的東西。
「我……對啊，就隨便逛逛，順便挑要送朋友的禮物。」
她真正想問的是，你這個混帳看到了多少。
「這樣喔。我也是來買禮物的。」復義露出尷尬的笑容。「我還以為你要買那個，一時之間有點愣住了。」
虹玉的瞳孔震了一下，她慢慢將玩偶物歸原位。她低下頭，表情變得猙獰，眼角旁甚至有淚水。
過了一會，她才故作無恙的說:「本來是想挑個特別一點的。我剛剛想了一下，感覺對方不會喜歡。我再看看其他的好了。」
虹玉說完，極欲想逃離現場。
復義顯然沒注意到虹玉的心情。
從剛剛開始，他心中就有個聲音要他好好把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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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玉。」復義先喊出名字，腦中快速運轉，這之後要怎麼提問會比較好。
「……怎麼了?」虹玉不情願的轉過頭，她盡可能不去注意那隻兔子玩偶。
「我想問，你們女生……平常……不對，如果是節日的時候……」復義問得支支吾吾的，他尚未整理好自己的思緒。
虹玉的額頭上冒出青筋。
「女生怎樣?快說，不然我要走了。」
「你們女生會想收到什麼樣的禮物。」復義小聲地說。
虹玉壓抑自己的怒氣，要求復義放大音量，卻還是聽不到。最後，她索性上前拎著復義的衣領，才逼得他清晰、完整且大聲的說出整個句子。
虹玉發出疑惑聲，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復義。
「你問這個要幹嘛?你要送東西給女生喔。」虹玉頓了一下，訝異地摀住嘴巴。「該不會是要給喜歡的人。誰?我們班的嗎。」
復義大力搖頭。
「算了算了，當我沒問。」
「誰啦。」虹玉眼神閃爍。「快說喔，你這傢伙。都偷偷來的喔。」
復義一方面對虹玉靠近自己的行為，感到臉紅心跳；一方面又怕自己敵不過虹玉而說出答案，為此擔心受怕。
「啊。」復義大叫出聲。「我去樓下逛逛好了。搞不好會找到合適的。掰啦。」
「等等。我可以告訴你女生喜歡什麼。」
虹玉抓住復義的書包。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
「別那麼見外嘛。」虹玉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接下來的劇情發展，變成兩人在店裡搭伙閒逛。他們時不時會停下腳步，演出「想逃，沒門。」的庸俗戲碼。
復義在聊天過程中，得知自己在挑選禮物時，那些顧慮都是必要的，也很慶幸自己捨棄了化妝品、服飾或包包等商品，那些東西對虹玉來說是大忌，要送不是不行，只是很看送禮的對象以及對方的品味。
此外，當他聽到虹玉說出不喜歡玩偶時，默默鬆了一口氣。
但很快的他又皺起眉頭，想起虹玉在娃娃專櫃前的矛盾言行。
「好了。我都回答了。現在換你告訴我了。」
復義嚥下口水，畏怯的問:「你想知道什麼……不會是──」
「不是。」虹玉快速否決。「我改變心意了。」
復義不解的看向虹玉，發現對方臉上泛起紅暈。
「就是，我剛剛不是說我來挑禮物。但我其實找好幾樣了，但不知道對方喜歡哪一個……」
復義慢慢睜大雙眼，虹玉的聲音變得愈來愈小聲。
「……我想你一定會知道……等等，我拿給你看。」
虹玉拿出手機，將商品的照片展示給復義看。
復義往後退了一步，他已經猜到虹玉接下來會說什麼──
「你覺得，飛慶會比較喜歡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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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對當天，班上洋溢著特別歡樂的氛圍。
到了下午，聊天的話題都跟派對有關。
要穿什麼衣服，會有什麼吃的，等等遊戲要怎麼進行，無法抑止的高漲情緒使學生們躁動不已，上課時多半沒在聽課。
復義也跟其他人一樣，心不在焉的坐在位置上。但他浮躁的原因明顯不同。
幾乎每個人臉上都露出笑容，而他是少數沒有表情，不，甚至是當中唯一一個嘴角下垂的人。
放學鐘聲響起，他立刻提起書包，從教室後門離開。
他不想參與任何討論，不想思考任何關於派對的事。
復義萌生了不想參加的念頭。
他心裡很明白，自己注視的那個女孩，從來不曾注視著自己。
無論是高一聖誕節，第一次跟她說話的那一天開始，還是現在。
老實說，復義對於能和虹玉成為朋友，甚至在班裡待上同一個圈子感到非常開心。
這一切都要感謝飛慶。也不是說飛慶居中搓合，只是因為虹玉主動接近飛慶，自己又跟飛慶是好兄弟，三人才自然而然混熟。
他們兩個已經度過了最尷尬的時期。
那時候的狀況是，只要飛慶不在，他們不會進行任何交談。
一想到這，復義瞬間漾起了小小的微笑。
復義回到家，便把自己關在房裡。
桌上放著包裝好的腰包。照計畫，復義應該要在昨天之前準備好兩份禮物。
但那天親耳聽到虹玉對飛慶表示好感後，他就打消了送禮物的念頭。
復義沒有勇氣。他不知道自己該以何種身分送出那個禮物。
同學?朋友?抑或是，愛慕者?
他覺得自己，沒有理由送禮。
復義曾妄想過跟虹玉交往後的日子，那是太奢侈的想像，很幸福，卻也讓人難過。
「復義啊，你晚上不吃飯對吧。」
阿嬤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復義看著房門，又轉頭看向桌上的禮物。
「復義?」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以平常的語氣說:「對。我等等就要出門了。」
腳步聲遠去後，復義坐在床邊，聽著自己的呼吸聲。
「……走吧。再不出發會遲到的。」他低聲喃喃道。「難得參加這種活動，要開心一點才是。」
復義撐起笑容，卻無法掩飾眼神裡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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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對開始的時間訂在晚上七點。
復義換好裝，帶禮物出門的時間卻早了兩個小時。
在這段空檔，復義走到商店街。除了打發時間、散心，他內心總有某種遺憾。
但他無法彌補，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復義望著街上的聖誕節佈置，看著身旁有說有笑的幾對情侶。
商店街充滿快活的氣氛，喧鬧聲不斷；燈泡規律的閃爍，璀璨的金屬色光輝撒落在整條街。
「真是開心呢。」復義輕聲說著。
他一手抱著禮物，一手插在口袋，哼起經典的聖誕歌曲。
復義經過買禮物的那間書局，不禁回憶起那天晚上，自己協助虹玉挑選禮物的事。
「那是因為我才露出的笑容吧。」復義帶著苦澀的笑容，用自己聽得到的音量說著。
虹玉當時開心的模樣，對他來說是最大的慰藉。
突然間，有人遞給他薑餅人造型的餅乾。
「聖誕快樂。你啊，聖誕節怎麼可以愁眉苦臉的。」對方有朝氣的說道。
復義看向那個人，她穿著印有商店LOGO的圍裙，一手提著籃子，一手拿著海報。
「謝謝。」
復義對上店員的視線，愣愣地接過餅乾。
「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們店正在辦活動，可以來看看喔。」
店員展示著海報。精美的海報上，印著醒目的「餅乾傳情」四個字。
復義吃著餅乾，想起自己最近看過這個活動的海報。
「看你手上拿著禮物，是要送人的吧。再給對方一個驚喜如何，收到親手做的餅乾一定會很開心的。」
復義稍微想像了那個畫面，如果虹玉收到自己做的餅乾，對她來說，某個程度的確是驚喜，但更大的機率是驚嚇。
復義十分肯定，虹玉不但會嫌棄，可能還不會說謝謝。
虹玉的反應出現在腦海裡，復義忍不住笑了出來。
「怎麼了?」店員投射狐疑的目光。
「沒什麼。」復義輕輕搖頭。「……那個，參加費用會很貴嗎?」
「你有興趣嗎?現在學生有優惠，只要付餅乾的成本就好，裝飾跟器具都免費提供。」
復義衡量了一下，跟對方確認了製作所需要的時間。
對方臉上綻開笑容，熱情的為復義介紹活動的各個細節。
「這樣啊。我知道了。」
復義拿出手機，在網路上搜尋某樣物品，將物品的圖片展示給店員看。
他提出最後一個問題。
「請問一下，我可以做這個造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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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義加快腳步，在大街上奔跑。
他手裡抱著交換用的禮物跟出爐不久的餅乾。
在衝刺的過程中，他時時留意著餅乾的狀況。
稍早，復義參加了餅乾傳情的手做活動。
開始製作時並不上手，出來的成品差強人意。復義只好抓緊時間，重做了好幾次，努力讓餅乾造型貼近他參考的圖片。
雖然最後的模樣不到百分百還原，也是他幾次以來最好的作品。
放在他口袋的手機不斷震動。雖然有預料到遲到的情況，做餅乾卻花了意外多的時間。
他原本跟飛慶說會晚十分鐘到，現在卻晚了半小時。
過了幾分鐘，復義沒有減速的繞過轉角，在飛慶家的大門前緊急剎車。
他大口喘著氣，用手背擦去臉頰跟脖子上的汗水。
復義按了門鈴，拿出手機察看，從七點十分開始，累計的未接來電有十幾通以上。
大門傳來動靜，復義稍微退後幾步。
「終於來了啊。」飛慶打開大門，沒好氣地看著復義。
「抱歉。我遲到了。」
「你知道大家都在等你嗎。」
飛慶壓低聲音說道，冷淡的注視著復義。
「我……」復義低下頭，不知所措的盯著地面。「對不起。」
飛慶笑了出聲，用手拍了一下復義的背。
「開玩笑的。人來了就好。」
「什，什麼啊。幹嘛嚇我啦，我還以為……」
復義的目光被飛慶手上的名牌手錶吸引。那個款式跟顏色，跟自己給虹玉的建議如出一轍。
見復義不為所動，站在原地，飛慶開玩笑的說:
「快進來吧。不然，東西都要被大家吃光囉。」
「噢，好。」
復義猛然回神，進玄關後，他隨手關上大門。
他將禮物跟餅乾放在鞋櫃上，將鞋子整齊擺在角落剩餘的位置。
「復義。你準備了兩個禮物喔。」
飛慶拿起餅乾，舉在眼前仔細端倪。
「啊，那個。我……」復義登時結巴。
「噢──」飛慶瞇起眼睛。「是私底下要送人的吧。看這造型，還有這溫度，你遲到該不會，嗯?是因為這個吧。」
復義點點頭，露出尷尬的笑容。
「唉呦，我們復義長大了呢。」
「真的很抱歉。」
飛慶眼睛一亮，拿著餅乾逼近復義。
「沒事。只要跟我說你要送誰，我就不計較。」
復義眨了幾下眼睛，陷入沉默，和飛慶對峙了快一分鐘。
「堅持不說是吧──復義，我們不是好朋友嗎?真讓人難過。」
「我……我沒有要送啦。自己吃的。」最後幾個字復義講得比較小聲。
飛慶皺著眉頭。
「幹嘛不送。這造型這麼奇怪，應該是你自己做的吧?這麼有誠意的禮物，虹玉收到一定會很開心的。」
「你你你你你說什麼啊，這又不是要給她的。」復義按著左胸，聽到關鍵字的當下，他的心跳劇烈跳動著。
「復義。」飛慶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復義的臉色變得鐵青，他囁嚅的說:「怎麼會……有那麼明顯嗎。」
飛慶不假思索的點頭。
「不過，這事情我也沒跟其他人提起，想說時機成熟你就會說了，沒想到……」
飛慶用手肘戳著復義的背，竊笑著說:
「你這傢伙挺行的嘛。」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呿。」飛慶一臉無語的望著復義。他將餅乾跟櫃上的禮物一齊放到復義手上。
「不過，說真的，你都帶來了，不送很可惜欸。」
復義嘆了一口氣，瞥了一眼飛慶手上的名牌錶。
「不然……」他停頓了一會。「飛慶，你幫我──」
「飛慶。」虹玉從走廊的另一端出現，她手上拿著飲料，朝玄關的兩人前進。
「哎呀。黃復義，你終於來啦，都晚半小時了。」
復義急忙將餅乾收到口袋，一邊傻笑一邊道歉。
飛慶瞥了復義一眼，帶著微笑說:
「好了好了，我已經罵過他了。話說，虹玉，你怎麼過來了?」
「噢，沒什麼啦。想說你去開門怎麼還沒回來……啊，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飛慶跟復義交換了眼神。
「沒有啦。聊一些男人的秘密。」飛慶神秘的說。
「什麼什麼，我也要聽。」
「這……我……」飛慶故意裝出困擾的樣子，害一旁的復義很是著急。
他趕緊推著飛慶跟虹玉，嘴裡嚷嚷著:「別站在這了。我們趕快走吧。到時候他們又發現少了一個人。」
復義異常慌張的反應，令虹玉十分困惑。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