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馮王國北方境外・茵萊爾曼山脈》
好不容易越過前方的群山,里艾拉帶著他們踏上了茵萊爾曼主要山脈;在少了馱馬的情況下,克里斯更加狼狽不堪,走路搖搖晃晃,腳掌起了很多個巨大的水泡,從來沒有像這樣在野外長征過的經驗讓他吃盡了苦頭。
而另外一邊,雪莉亞的情況也沒比克里斯好多少,儘管她表現出來的態度沒有特別的痛苦,但她因為沒有攝取足夠的食物與養份,體力也在快速的流失中。萊卡特跟里艾拉兩人本來就很習慣這種艱苦生活,所以沒什麼大礙,兩個人一人關照一個,帶著他們繼續沿著路況很差的蜿蜒山路深入滿地厚厚苔蘚的山脈中。
他們跟著鼴鼠們走在群山的狹道裡,夾在高聳山壁間的天空碧藍的有如天上的河流,四周沒有動物,但有滿地的蚱蜢、蜘蛛與毒蠍,遙遠的天空也不時傳來鳥類高亢的啼叫。
「里艾拉小姐。」萊卡特從岩壁頂端流下的涓涓細流取了水,進入初春的現在,山上的積雪漸漸地融化,沿著山壁分流而下,形成多道小型瀑布,剛好解決他們水源不足的難題,「還有多久才會到呢?」
「就在前面了。」里艾拉的聲音還是充滿著活力,後半段她幾乎半背著克里斯在山間前進。
前方是狹窄山道的延伸,不過萊卡特有注意到,沿路走來的地勢越來越低,甚至有一段是大幅度的陡降坡,他們正在往山底前進。雖然腳底下踩著的是堅實的岩層地,但前方隱約傳來的濕氣顯示著某方有河流存在。
「給妳。」萊卡特先把一個水袋交給累癱在地上的克里斯後,才把另外一個水袋遞給盤腿坐在地上,面色蒼白的少女,她營養失調,就連深金色的頭髮都有點褪成沙金色。
對方老實地接過水,深呼吸了幾口氣。
「⋯⋯幹嘛?」萊卡特防備的盯著她,因為雪莉亞突然瞪向他。
「對不起,這次真的麻煩你了。」她嘴裡說著不符合她表情的話,「謝謝。」
萊卡特驚訝到不知如何得體的回應對方難得表示的謝意。
「真是難得。」他脫口而出。
「閉嘴。」
「欸!里艾拉小姐!我先去前面探路一下吧!」不知所措的萊卡特快速的逃跑了。
被那個傢伙道謝這件事萊卡特始料未及,他被驚訝給佔據了腦袋,直到走到狹路的底部,被另外一件景象給取代。
狹路到底形成一個只容一個人側身通過的岩縫,岩縫與天齊高,岩壁上交叉生長巨大的劍狀水晶堅硬無比,讓人就算側著身體也根本過不去。
兩隻鼴鼠也有來過這裡,萊卡特有看到鼴鼠鑽洞的土堆從他的來路一直延伸到此處。
「跟老媽告訴我的一樣。」里艾拉不知何時也來到了這裡,她有些感嘆的看著眼前的岩縫。
「他們還好吧?」
「魔導小子只要熬過這幾天,身體就會適應了。」里艾拉回首看過去,雪莉亞雖然有些疲倦,但比起快累死的克里斯還是好上很多,「小丫頭的話單純只是吃不夠。」
「話說回來,那兩個人中你反而比較關心魔導小子呢。」里艾拉轟隆隆地笑著。
萊卡特翻了個白眼,不情願地說:「麥格森比較需要人家擔心啊,而且那個傢伙被別人特別關心才會鬧脾氣吧?」
「嘎哈哈哈哈哈哈!」矮人小姐似乎被戳中不知名的笑點,笑的四周都震動了起來。
「哼嗯?」萊卡特揉了揉眼睛,在剛剛里艾拉狂笑的時候,劍狀的水晶好像正以震動外的頻率晃動著。
「你注意到了?」里艾拉邊笑邊讓萊卡特退後了點,並從包包裡掏出了一塊乳白色的礦石。
「哇啊!」
劍狀的水晶從光滑的結晶面中伸出數隻觸手,以只留下殘影的速度攫獲里艾拉手中的礦石並包覆在自身的結晶中。
「這、這是活的?」萊卡特嚇了一大跳,震驚的看著礦石在透明的水晶中好像被生物體消化一般的冒著細小的氣泡以極慢的緩緩的變小。
「這個被我們稱作水晶蠕蟲,平時都是呈現硬化的礦石狀態,只有在進食的時候才會軟化。」里艾拉伸手一撥,水晶蠕蟲軟軟的被撥開到一邊,空出了人行的通道。
「真的耶!」萊卡特也伸手嘗試,摸到的觸感跟摸到脂肪塊的感覺一模一樣,「我還有好多東西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跟上來的落後二人組驚訝的看著眼前軟趴趴的蠕蟲。
「嗚哇⋯⋯這是什麼?」克里斯露出嫌棄的表情,他以前就不是特別喜歡動物,所以這一次的旅行除了身體之外,心靈也受到了不少的洗禮。
「嘿誒——」相反的,雪莉亞倒是很有興趣的伸手指猛戳著水晶蠕蟲滑溜的表面,「這是什麼?」
里艾拉又幫他們解說了一次,然後就強硬的拖著克里斯穿過由水晶蠕蟲鎮守的岩壁狹縫,也就是茵萊爾曼礦坑矮人居住所的入口。
茵萊爾曼礦山的岩縫狹道皆是被地下水沖刷切割而形成的,穿過水晶蠕蟲所在的岩縫後,他們正式進入礦坑內部,堅硬的岩石下層留著汩汩的豐沛地下水造成水氣滲透到地面,地上長了些厚實的青苔;將近五個世紀都生存於此地的矮人一族就是靠著豐沛的地下水與豐富的礦產維持傳統的生活。
克里斯休息過後體力恢復了一些,他利用魔導術式驅動了火焰元素集合,微小的火光可以照亮四周,也不至於耗費太多洞穴的氧氣。
因為這裡的地面已經都是更加堅硬的岩石地層,里艾拉的小鼴鼠的爪子不夠力,挖不動,只能乖乖的藏在矮人小姐的側背包裡。而在地的老鼴鼠則是習慣的在地上爬著,只是爬行的速度比在土裡慢了許多。
進入礦坑之後地勢還是持續往下,直到路被地下水淹沒形成水道,地下水清澈見底,水道灰白的底部長有某種散發磷光的物體,為沒有光線照射的地底提供了一絲色彩。
「要游過去嗎?」雪莉亞靠著岩壁問,她的臉頰削瘦,但體力恢復的比克里斯還快,目前維持在可以戰鬥的範圍內。
「你們才游不過去呢。」萊卡特嚐了一口地下水。
水很冰,喝起來感覺一點也不澀⋯⋯他歪著頭想。
而另一邊的雪莉亞知道萊卡特是對的,她雖然很想反駁,但是只能抿緊嘴唇。
「抱歉,拖了你們後腿。」克里斯面有愧色的喘著氣說。
「我又不介意,所以你也沒必要在意,麥格森。」萊卡特無所謂的說,他確實一點都沒有感覺到麻煩。
里艾拉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也理解似的拍拍克里斯的肩,她甚至善解人意的控制了拍擊的力道,不至於把身體孱弱的克里斯給拍進水裡。
「沒有要游過去啦,何況我們可不會游泳。」里艾拉看到大家一臉希望她解答的表情後說,「曾表姑婆會請人來接我們。」
就在此時,水道的深處划來了一艘小獨木舟,握著槳的是一個身形巨大的矮人。
里艾拉上前跟對方打招呼,萊卡特其實聽不太懂對方矮人的口音。久居於薩馮王國北方境外的茵萊爾曼礦山的矮人一族跟里艾拉的族群於說話的口音、頭髮編綁造型以及衣服配件都有很大的不同。划船來的矮人有一定的年紀,時光的刻印在他身上劃出一道道痕跡。
這邊的矮人提起手上的提燈,裡面放的不是火種,而是某種不知名的礦石散發著照亮前方的亮光。粗壯的矮人打量著人類三人組,並不水汪汪的眼睛透露著不信任,嘴裡喃喃的說著話。
「你聽得懂嗎?」雪莉亞小聲的問萊卡特。
「不行,口音太重,每個音節還都黏在一起⋯⋯」萊卡特搖搖頭,「或許多聽一段時間可以聽懂一些也說不定?」
在地矮人跟里艾拉講了很久,矮人獨有的嗓音在地底造成特殊的迴響,聲音傳入了水道的深處。他們看見里艾拉的眉頭慢慢的皺了起來,並將視線放到幽暗的穴道裡面。
「發生了些什麼嗎?」雪莉亞輕聲問。
「他們前不久發現隔壁山脈的達卡民族出現在礦山裡的痕跡。」里艾拉不敢置信的說著。
「欸,這有什麼嗎?」萊卡特看到雪莉亞的臉色也跟著變了。
「嗯⋯⋯我是有聽說過這區域也有一個達卡民族的聚落。」雪莉亞側過頭瞄向表情兇惡的在地矮人小聲說:「少數民族幾乎不跟異族的人接觸,都是生活在傳統的生活區域裡,生活在北方山脈裡的達卡民族居然會跑到別人的生活範圍裡⋯⋯」
「我才嚇到了啦。」里艾拉無意識的順著自己每天都有用植物油保養的鬍子,「曾表姑婆這一族比起我們一族還要謹遵古老的傳統禮訓,照道理根本不會接受達卡民族的那群肌肉腦與他們同在一個區域。」
「而且感覺他們似乎還沒有打起來的樣子。」里艾拉困惑不已的說。
「也就是說發生了什麼要讓他們打破傳統的事嗎?」萊卡特猜測著;從外面魔物莫名增多的情況來看,或許有些什麼無關於國家紛爭的現象正在發生中。
「有可能⋯⋯說到底達卡民族的人是因為什麼而來到了這裡呢?」雪莉亞的疑問讓大家陷入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