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換
舊版
前往
大廳
小說 達人專欄

Finale~寂靜的葬禮 (08) - 淪陷的世界

毒碳酸 | 2018-11-08 10:36:39 | 巴幣 10 | 人氣 420





  「萬分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贖罪,歐菲絲大姊!」

  「吃你的豬腦把自己噎死吧。」

  歐菲絲翹著腳坐在辦公室裡,整理著滿桌子的報告書,連看都不看整個人跪在門口的信風。

  站在他身後的雲彩已經快要哭出來了,她好幾次把嘴巴張開想講些什麼,但又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外頭的光線已經不像早晨那樣明亮,經過中午有一段時間了。

  信風玩了兩場牌,準備離開基地去幫牧人搬東西時,才驚覺紙鳶遲遲沒下來。

  發現他不見後,信風直到剛才都還在街區裡尋找,耗盡了力氣還是無功而返,只好硬著頭皮來報告。

  不過歐菲絲仍舊保持著愛理不理的表情,還很煩躁地將文件立在桌上敲了敲,壓整齊後用力扔進身後的紙箱裡。

  「不用擔心那傢伙,他很聰明的。」

  「紙鳶很聰明?我覺得他好像不太會和人相處啊……」

  「他在生存這件事上很聰明,」歐菲絲打斷了他的話:「至少他知道該遵守那些規則才能活下來,這點他比很多感染者都還要謹慎。」

  「紙鳶到底是……」

  「別戴那頂毛織帽,你現在看起來像某種菇類。」

  「呃、呃嗯……」信風連忙把毛帽摘了下來,又不放棄地繼續問:

  「紙鳶到底是從哪個隔離區轉來的?是曾經很嚴重的疫區嗎?」

  「是啊,疫情爆發的時候正在競選市長呢,雙方候選人都把錯推給敵對政黨,那段時間的新聞可精彩了。」

  「真的嗎?」

  「隨便說說而已。」歐菲絲口氣懶散地回應。

  她實在沒心情應付發生在羅格貝爾的所有大小事,但每次都是她在應付。

  忘記是哪一部英雄電影說過,力量越強責任越大,歐菲絲真的很想賞編劇一巴掌,然後叫他對全世界過勞死的亡靈磕頭道歉。

  牧人內部並沒有很明確的階級制度。在行動的時候,會把任務分類成數個大項目,讓擅長領導的成員擔任隊長,然後由隊長自己去調度需要的隊員。

  而歐菲絲的工作是管理那些隊長、還有他們交上來的報告書。

  渾蛋。

  「要不要我召集一些人去找紙鳶?放著他亂逛還是不好吧?」

  信風可不會輕易妥協,他想找點事情做,好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

  歐菲絲搖了搖頭。

  「如果明天早上他還是沒回來再說,去找的時候記得帶煤油。」

  「煤油?」

  「屍體燒乾淨再把灰帶回來,煤油在儲藏室右手邊,自己拿。」

  「不要用這麼悲觀的結果當前提啦!剛剛不是才說他很聰明嗎?」

  「我倒是希望你別總是那麼樂觀啊……喂信風,你擋到人了。」

  門口出現了一名管理部的牧人成員,身旁還帶著一名沒穿牧人制服的男性。他們的表情似乎處於目睹下跪畫面的驚愕。

  信風慌慌張張地讓道,雲彩大概看不下去了,用力把他從地上揣起來站好。

  被帶進來的男子露出了苦笑,聳了聳肩膀。

  他穿著同樣由牧人提供的塑料風衣,內裡搭配著深色的毛衣,似乎很怕冷的模樣。他滿臉都是鬍渣,頭髮也凌亂地像被貓咬過。

  他向信風和雲彩稍微敬了個禮,然後轉頭面向歐菲絲。

  「『牧人』會對青少年體罰啊?」

  「是啊,不但會體罰青少年,還會槍決中年男性。」

  「哈哈哈,別這樣。」

  那名非牧人的男性笑著搖了搖手,說話的口吻不太正經:「這裡的資源比我想像中還要豐富呢,臥房的床鋪上居然還有棉被。我真的可以住這裡嗎?」

  「歐菲絲大姊,這位是?」

  經常進出研究所的信風,用錯愕的眼神打量著這名陌生男性。

  對方用輕鬆的態度回以微笑,並搶在歐菲絲說明前先開口:

  「午安,我是親切又慈善的法蘭奇,喜歡牛奶拼圖和高爾夫球電玩。」他挑了挑眉毛:
  「你們呢?你們是紙鳶的朋友嗎?」

  「算、算是吧?」

  「紙鳶還好嗎?啊不,他也不可能好到哪裡去吧,應該也跟以前一樣白蒼蒼又乾巴巴的,我說的對嗎?」

  「你和紙鳶的關係--」

  「嗯哼,」

  歐菲絲輕咳一聲,提醒法蘭奇不要擅自和別人聊起來。

  她讓隨行的牧人成員離開,不過並沒有把信風和雲彩趕走。

  「法蘭奇,找個位子坐,我們可能有很多事情要聊聊。」

  「面對淑女的邀請,恭敬不如從命囉。」

  法蘭奇拉過一張矮凳,用相當隨興的姿勢坐了下來。

  「紙鳶出門去玩了,暫時沒辦法讓你見到他。在紙鳶不在場的限度下,我們先把大人之間能解決的事情解決掉吧。」

  「妳的辦公室裡沒有紅茶或咖啡之類的東西嗎?有長篇大論的預感耶。」

  「墨水。」

  「還是算了,醫生建議我不要喝色素太多的飲料。」

  「那麼我也以醫生的立場提醒你,白目是現今的醫療技術無法根治的。」

  歐菲絲煩躁地嘆了口氣,轉頭看向信風:

  「小夥子,上次拜託你調查的污染度數據,你有帶來嗎?」

  「有、有的!」突然被叫住讓信風怔了怔,他很快地從衣服裡拿出類似舊式對講機的儀器,交給歐菲絲:

  「我只走了幾條街,電池好像就沒電了,範圍大概到大橋和交流道入口那裡。」

  「謝了,」歐菲絲從儀器中抽出記憶卡:「下次可能還要請你多跑幾趟。」

  「沒問題,歐菲絲大姊!」

  「這是空氣中的病毒汙染數據,聯合國定期要求我們提交的。」

 她將記憶卡交給法蘭奇,

  「他們打算著手歐洲地區的空氣淨化。」

  「原來這就是妳所謂的『正題』啊,具體來說呢?」

  「因為歐洲的空氣汙染淪陷的時間比較晚,狀況相對輕微。聯合國正在籌策淨化都市和農地的方案,希望在五年內可以有第一批倖存者入住。」

  「啊哈,他們總算想到好理由,可以把難民們從防空洞裡趕出來了?」

  「理由我不曉得,但聯合國的確正迫切著想要離開南半球的避難國。」

  「避難國出了什麼問題嗎?」

  「聽說是沒辦法負荷未來的人口成長。」

  歐菲絲抽出一份聯合國向牧人寄出的報告書,解釋著:

  「據估計,全球大概還有十二萬名感染者是存活的,而未感染者則約有八千萬名,倖存者的居住空間僅限於空氣還沒有被病毒佈滿的國家,諸如澳洲、印尼的一些邊境帶。

  距離感染爆發已經進入第五年,倖存者也開始回歸文明生活,他們推測在十二年到十五年內,安全區的資源會無法應付倖存者的消耗。」

  「所以打算淨化都市,從病毒手中奪回北半球啊……」

  法蘭奇點點頭示意明白,他不再用無禮的態度應付歐菲絲了,而是迅速地瀏覽著剛到手的新資料。

  歐菲絲繼續說明著:

  「聯合國的疫情對策小組,打算研究能直接破壞病毒機能的藥物,而且是從目前的發病制止劑為基礎,找出完全扼殺病毒的配方。」

  「制止劑目前被改良到第幾代了?」

  「目前我們使用的是聯合國的第四代產品──『靜點Kss.』,我待會把相關資料交給你。」

  「事情大概不會像他們想的那麼容易喔,」

  法蘭奇吐出一口長氣,並騷了騷凌亂的頭髮。

  要應付這種病毒,思考模式必須夠細膩才行。

  病毒如果不借助生物,本身就沒辦法表現生命現象,也無法繁殖。

  然而這次幾乎滅世的感染爆發,最主要的致命點,來自於新型病毒本身的過度強韌。

  它們在生物體外存在時,只會陷入沉默,卻幾乎沒有破壞他們的手段。

  宿主死亡後,大量病毒從腐爛的個體脫離,以沉默狀態飄散入空氣之中後,能夠幾乎無限期地等待下一次寄宿。

  現在的世界,幾乎任何角落,都飄散著蓄勢待發的病毒。

  只要在戶外吸一口氣,人生就可以幾乎宣判結束。

  「用於空氣淨化和緩解病情的藥物,所考量的方向不一樣。我們公司的初期產品殘留性很強、副作用很嚴重,可是讓病毒失去感染力的效率非常高,如果能夠跟聯合國交涉,拿回路德公司的資料……」

  「關於這方面,聯合國的態度是免談。」

  「只是要回自己的研究成果也不行?他們到底把路德公司當成什麼牛鬼蛇神啊,以為每個研究員都跟藍波一樣嗎?」

  「等、等等,歐菲絲大姊,這個男人是路德製藥的員工?」

  信風對熟悉的名詞起了激烈的反應,他幾乎大叫起來,唐突地打斷了歐菲絲和法蘭奇的對話。

  歐菲絲看了他一眼,不加思索地回答:

  「不只是員工,法蘭奇隸屬於路德機構的創始團隊,是核心人物。」

  「嘿,年輕人,你知道路德製藥啊?」法蘭奇轉頭露出了親切的微笑,像是在向肥羊顧客介紹新產品般。

  「羅格貝爾的感染者誰不曉得?路德製藥就是最早研發制止劑的公司啊!」

  信風指著歐菲絲擺在書架上的藥罐,激動地說著:

  「現在我們吃的藥片,也是以他們的產品為藍本做出的改良版不是嗎?」

  「可、可是……」縮在信風背後的雲彩,發出了弱弱的聲音:

  「我記得路德製藥的所有關係人,都因為觸法而被聯合國逮捕了吧……」

  「不是觸法,是進行還沒被法律認可的臨床實驗。」

  法蘭奇用亂七八糟的方式強詞奪理著說:

  「聯合國不但派部隊直接對研發中心進行攻堅,還沒收了我們所有的研究成果。目前除了我以外,所有研究人員都還處於監控之下。」

  「那、那為什麼放你出來?」

  「因為這次的空氣淨化行動,需要有經驗的研究者到實地勘察,」

  歐菲絲代為回答道:

  「法蘭奇以協助牧人研究的名義,被允許到羅格貝爾進行藥劑開發。對了,這件事先不要在感染者之間宣傳出去,畢竟有些人對於路德機構還是抱持著敵意。」

  「我明白了……」

  信風試著釐清眼前狀況的規模,他發現自己似乎正和不得了的人碰面。

  「因為他不方便露面,採集數據的部分也要請你多幫忙,有問題嗎?」

  歐菲絲把重新裝上電池的探測機放回桌上,讓他領回去。信風似乎還有很多話想發問,但一時間內也整理不出頭緒來。

  法蘭奇放下了手邊的資料,轉過身來瞄了他一眼,然後俏皮地笑了笑。

  信風艱澀地吞了口口水,遲疑地開口:

  「你可以跟我說明……當時路德把製藥技術封閉的原因嗎?」

  「唉啊,這講起來又是長篇大論了,紙鳶都沒有跟你說些什麼嗎?」

  「呃?你是指他和路德機構的關係嗎?」

  「紙鳶是路德機構創始者,瑟堤梵‧路德的孩子。」

  「哈──?」

  問題完全沒有解決,只有增加的趨勢啊!

  「等等等等,什麼意思?創辦人的孩子?所以他說他是從聯合國被轉移過來的也是……呃,關係人?他之前一直被聯合國監控著?」

  「沒錯,不過紙鳶並不是以研究員的身分被關,狀況比較近似於保護,因為他是在攻堅行動中的受害者。」

  法蘭奇語氣隨便地說:「這些事情的前後順序和細節都很囉唆啦,詳細情況你可以去問他啊?我認為那孩子不會排斥跟你解釋的。」

  信風聽到這裡,稍微放寬了心,至少紙鳶並不是直接性的和路德製藥那些惡名昭彰的研究員扯上關係。

  「我從沒想過紙鳶是瑟堤梵的兒子,只能說太無辜了。」

「這件事情裡,可沒有無辜的人。」

  歐菲絲沉下了聲音:

  「紙鳶似乎在他父親安排下,長期待在路德機構的研究所裡。雖然他本人毫無自覺,但恐怕瑟堤梵也有什麼安排吧。」

  「年輕人,聽過一個傳聞嗎?這不管在聯合國、牧人還是在我們被關的研究員之間,都是很盛行的說法喔。」

  法蘭奇似乎覺得信風的表情很有趣,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據說瑟堤梵那個老奸巨猾的傢伙,把某份關鍵性的資料,用晶片或潛意識催眠之類的方式,藏在自己兒子身上。」

  「什、什麼的資料?」

  「當然是──能根治感染者的藥劑啊。」




創作回應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