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裡有很多不得不。
勢必得遺棄些什麼，才能換回些什麼。
站在陌生的大門前，不知怎地，我竟感到有些迷惘。
轉身看向漸行漸遠的車輛，我知道，有些東西已經被帶走，永遠被留在記憶的角落了。
「哎呀，妹妹妳一個人搬這麼多行李來，重不重啊？需不需要幫忙？」回過神來，只見房東笑容滿盈，殷切地招呼我入住。
「阿姨不用啦，我可是很強壯的喔！自己花點時間慢慢搬就行了。」我笑笑地捲起袖子，回絕了她的好意，一方面提起最重的那個行李箱，往電梯拖去。
「不要客氣嘛，看妳走路都走不穩了，我來幫妳拿吧。」房東這麼說著，熱心地拿起我另一份行李，幫忙挪進電梯。
除了因為社團活動忙得太晚，而不得不住在社團辦公室的狀況之外，在大學的七年期間裡，我不曾有過外宿的經驗。對我來說，這次搬家是個特別的經驗，也可以說是我獨立的開始吧？
為了確保自己能做好工作，在醫院叩機時盡速就位，我勢必得離開我原本的家，搬到距離醫院較近的地方。為此，我挑了間附近的套房，作為今後落角之處。
「是說妹妹啊，妳會不會帶太多東西了？」在好一陣子的上上下下之後，我們終於把行李搬上六樓，數量之多，甚至阻擋了出入口。
面對房東的提問，我輕輕聳了肩膀。「捨不得囉。」
行李箱裡裝的全是我最珍貴的回憶。有值的、無值的、重要的、不重要的……因為無法分清哪些應該割捨、哪些應該留下，我一股腦兒地全都帶上了。
終究是個念舊的人啊，我。
「那妳之後再慢慢搬進去吧。」房東說著，一邊拿出租約與筆，要我簽字。「看一下水電那些有沒有問題，哪裡不好盡管跟我說啊！」
「好的，非常感謝妳的幫忙。」
交付鑰匙與契約過後，我推開厚重的鋁製大門。
──那是屬於我跟阿晟的新家。
潔白的大理石地板映入眼簾，高挑的梁柱讓整個空間有十分寬敞的錯覺。這是我個人最喜歡的裝潢之一，然而一切家俱都還裹著塑膠布，尚且看不清楚真面目，想到等等就要為它們掀起面紗，頗有拆禮物之驚喜感。
空氣中尚且殘留著淡淡甲醛味，是新家俱的味道，雖然有些刺鼻，但遠遠不及在大體實驗室裡所聞到的味道。記得有一天做實驗時，排氣系統壞掉了，實驗室內濃郁的甲醛味與石碳酸味，久久無法逸散，搞得同學們涕淚縱橫。在一片混亂之中拆開大體老師的布料，還是得表現得莊重，儀式性地行禮問候。
然後我們會按照教授的指示，一層一層地將動刀過的地方做檢查、標號、仔細研究了器官的樣貌，並且銘記於心，好在正式跑台的時候不要失常。
那個時候，我會從解剖刀鋒面的反射，偷偷看著阿晟認真檢視人體奧秘時的樣子。雖然口罩與眼鏡遮住了他的大半面容，但那專注的眼神卻是如此犀利、如此地迷人。
當年所使用的解剖工具，大概已經沒有用武之地。
於是我將其清理乾淨，收進櫃子深處。
我一邊注視著套房的格局，兩房一廳一衛，正方形的格局，就跟我們上次所住的空間一模一樣，連擺設都是設計好，力求還原。
我慢慢地晃到後門，打開陽台的窗戶，好讓空氣自然流通，讓刺鼻的味道消散。從六樓眺望過去，白色巨塔就在眼前，擋住了風景這點倒是有些可惜。我倚著紅磚砌成的牆，享受迎來的風，又想起了跟他相處的另一段過去。
「抽菸不好。」我懲罰性地捏了一下他的手臂。雖然是他在抽菸，但是陪他在這裡吸二手菸的我，受到的潛在危害其實更為嚴重。「老師上課說的你都沒在聽嗎？」
而他只是輕輕吐了口煙，滿臉不在乎地說著。
「……等我們有小孩再戒也不遲吧。」
我知道抽菸是他解壓的一種方式，是固著的一種習慣。也因此，他的身上，總會有種淡淡的菸草味。而一旦相處久了，那些劣根性自然而然就會習慣。這件事情現在已經不成問題了，在之後的日子裡，我會幫他洗衣服，把惱人的味道給全數去除的。
我把從舊家帶過來的、尚未晾乾的衣服，重新掛回衣架上。
清一色的素T與手術服，在微風之中整齊飄揚。
回到室內，我試了試電燈，確保運作正常後，便調成省電模式。一切準備就緒，我掀起床上沾染油漆的塑膠布，將它們捲起來放進紙箱，躺在柔軟的雙人床上。一日的奔波已讓我覺得十分疲憊，眼皮也不自覺地沉重。
在即將睡去的此刻，我想到很重要的事情。
對了，似乎得先報個平安才行。
我忍住睡意，拉起電話線。在我接上插頭的一刻，電話隨之響起。
鈴──鈴──
「喂？」就著匍匐於床的姿勢，我出聲詢問。聽到電話一端的聲音十分熟悉，我很快地轉換語氣：「阿晟媽媽啊？怎麼了？」
「我想說你們應該到新家了，來關心一下。幫我把電話拿給阿晟好嗎？」
「阿晟在幫我打點東西。」我將手探下床底，撥弄著塑膠布，製造出忙亂的雜音，暗自慶幸現在不是面對面講話。「我們才剛搬進來，一堆東西都還沒處理好，有點忙呢。」
「這樣啊，那你們先忙。說起來，我家阿晟除了讀書以外，做什麼事情都很粗心。還麻煩你多多照顧了。」
「沒問題，阿晟很棒的。之後忙完了再打給阿姨。」
叩──
結束通話後，我將眼神定在相框上。相片裡的阿晟與我互相勾著手，另一手則高舉著學士帽，將之拋向天際。彼時剛畢業的我們，笑起來有多麼的開心，就像是對令人羨煞的情侶。
任何事情，開始的時候總是美好的。
無論有什麼樣的難關，我們畢竟還是受人祝福的一對，今後還是會幸福下去。是的，不管用什麼樣的辦法，我都會把我們最美好的那陣子給保留下來。
我跳下床，走到尚未整理的行李前，一一將屬於我們的回憶擺放整齊。
褪去顏色的大合照、紀錄日常的本子。
不同款式的情侶裝、相同品牌的鋼筆。
繡著名字的醫師袍、獨一無二的證明。
直到一切都已就位，我打開最重的行李箱。
......好吧，其實更像是復健用的。
打完之後第一個想法是，這篇別掛達人，呵呵。
本來想拿個跟現實更貼近的題材來寫，不過回憶這種東西，果然不能隨便跟人分享呢～
最近天氣實在有夠冷，雙手凍到發紫就算了，打文手感也奇差無比ZZZZZZ
最近天氣實在有夠冷，雙手凍到發紫就算了，打文手感也奇差無比ZZZZZZ
真的豪森氣豪森氣喔，我整個人都語無倫次了。
回去屯短篇了（鑽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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