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龍的鱗片被亞當包在布裡背著帶回,因為鱗片大且燙,所以他拿得很小心;岩洞裡的路很小且狹窄,有些甚至緊鄰著深不見底的懸崖,洛伊拿拿著火把走在最前面,在這麼險峻的情況下,當人拿著東西行走跟空手行走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亞當,可以換我拿的。」萊卡特提議說。
「不用了!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剩這個了不是嗎?」他笑笑著說,「而且我也比較有力。」
「喔,那需要幫忙得時候就跟我換吧。」萊卡特點點頭。
他們現在走在只容一人行走的窄路上,岩盤比較鬆,隨時都有落石從上方滾落。
「大家……有沒有聽到甚麼聲音?」走在隊伍第三個的蘿蓮停下了腳步,她閉起眼睛傾聽。
「有回音……」洛伊拿說,「難不成……」
從岩洞的另一邊傳來微小的聲響,地面傳來了些微的震動,萊卡特也感覺到了。
「有人實施了普莉的糟糕計畫!」特雷格說出了大家擔心的事實。
「哪裡糟糕了啦?」普莉雖然這麼說,但她的表情明顯很心虛。
所有人開始加快了自己的腳步,雪莉亞跟在普莉的後面看著她,而萊卡特殿後,在雪莉亞的五步之後跟著。
紅龍路雷出現的很突然,牠突然撞破上面的岩壁衝出來,把狹窄的小徑給破壞了,走在前面的人在千鈞一髮之際抵達了較寬廣的平台上,但每人皆因飛散的岩石碎片,造成了大小不一的傷口。
「喂!普莉!雪莉亞!」特雷格的叫聲引起還在暈眩的眾人注意。
「喂!難不成!」亞當馬上站起來朝崖邊衝去,但黑幽幽的底部讓他甚麼也看不見。
「可惡!」特雷格失去了平時的餘裕,他從衣服的內袋裡抽出一本不是很大的舊書,封面是用亞當從沒看過的文字所書寫的。
「等等,有聲音!」蘿蓮制止正在咒罵得特雷格,側耳聽著,「是萊卡特!」
「甚麼?」特雷格停住手。
「真的!」洛伊拿也聽到了,「他好像是在說沒事……」
「普莉跟雪莉亞小姐……」亞當死死的盯著下面。
紅龍這時從上面的另一個洞飛走了,所以現下除了落石的聲音就沒了。
「啊!又有聲音了!」蘿蓮又聽見了,「萊卡特說他們都在一起,會找路出去,叫我們趕快離開這裡。」
「啊啊!我聽見普莉的聲音了!跟雪莉亞在一起!」特雷格重重的鬆了口氣,並癱坐在地上,「差點要嚇死我了,要是普莉跟雪莉亞有怎麼樣……」他的面色從原來的鐵青轉回紅潤。
「好了,沒時間了!我們也快逃!紅龍有可能會轉回來!」洛伊拿拉起了坐在地上的特雷格。
「啊啊!說得也是!」特雷格順勢站了起來。
「我等會還想問問你剛剛那本書呢?」洛伊拿難得露出了笑容。
「……呃……」特雷格苦了臉,只要是知道的人,一看到那本書就知道一切了,還要特地問甚麼呢?他想,那個達卡民族的小子不像看起來的那麼溫厚呢!
聽著上面傳來的聲響漸趨平緩,紅龍的咆嘯也越離越遠,萊卡特正式打算面對自己現在這個並不怎麼樂觀的現況。
「怎麼辦?」普莉一點都不緊張的問著。
「甚麼怎麼辦?總要想點辦法!」雪莉亞語氣很焦躁的說。
「要快點……嗚嗚,我好不舒服……」萊卡特眼眶泛淚的說。
「真沒用!給我抓緊點!」雪莉亞不禁大聲責罵。
他們三人現在正掛在岩壁上,萊卡特左手摳進岩縫裡,他自己感覺左手的手指已經血流如注了,而他的右手則緊抓住普莉的左手,另一邊,把劍插進岩壁裡的雪莉亞左手緊抓著普莉的右手,三人基本上動彈不得。
「啊!那邊有一個岩洞!」普莉指著雪莉亞右邊的位置,雖然沒有光線,但還是能憑雪莉亞劍上發出的微弱光芒辨認周遭的情況。
「那我們快過去!」萊卡特痛苦的說,「啊啊啊!要我一直抓著陌生人……」
「甚麼!對你來說我還是陌生人!」這句話引起普莉激烈的反抗,「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
「啊啊!抱歉,不是陌生人……」萊卡特老實的修正自己的話,「但我還是不習慣這樣靠近別人啦!」他慘叫著。
看著這有如鬧劇一般的場景,雪莉亞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吊在空中越久,體力就消耗的越快,她知道在上面的特雷格現在沒辦法幫她,在材料不夠的情況下。
「我去拿那個藤蔓。」雪莉亞瞪了萊卡特一眼,「你有辦法撐住普莉嗎?」
「我、我會忍耐……」萊卡特的臉色很蒼白,但抓著人的手還是很有力氣,他也看到了位於雪莉亞頭頂的濃密爬藤植物。
「別擔心我,雪莉。」普莉反握了雪莉亞的手,「雖然萊卡特看起來很沒用,但是他是個值得信賴的人。」她堅定的說。
普莉的話讓原本表情痛苦的萊卡特愣住了,當然雪莉亞也一臉沒想到她居然會說出這種話的表情。
「明明你們沒說過甚麼話不是嗎?」雪莉亞說。
「就、就是說阿……一點根據都沒有耶。」萊卡特難得附和了雪莉亞,雖然他們本身就沒甚麼交談的機會。
「我就是這麼覺得,不行嗎?」普莉露出純真的笑容。
「喂,普莉相信你,所以我也只好暫且相信你,給我抓好她。」雪莉亞瞪著萊卡特說。
「……我知道了啦。」
本來是由兩個人來分散普莉的重量,但現在雪莉亞放手後,全部的重量都集中到萊卡特支撐身體的左手上了,不過因為雪莉亞的動作很快,救命藤蔓很快就被放到他的眼前,而三人利用藤蔓來到了普莉發現的岩洞。
「我以為我的手會斷掉。」萊卡特甩著自己的手說。
「你太過分了!我又沒有那麼重!」普莉紅了眼眶的反駁,並順手打了萊卡特一下。
「喔,抱歉。」萊卡特道歉了。
「诶诶!」但普莉卻驚訝的叫。
「怎麼?」
「你沒有躲?」普莉繼續拍打萊卡特的手。
「诶?真的耶!我的身體並沒有想要遠離的感覺!」萊卡特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嬌小少女。
「所以……我們是朋友了?」普莉的眼睛閃閃發亮。
「應該算是了吧?」萊卡特也不是很確定。
「哼哼哼!萊卡特攻略成功!」她得意洋洋的看著雪莉亞,「怎麼樣?」
「……恭喜妳?」雪莉亞敷衍的說。
「才不是!妳也要跟萊卡特好好相處啦!」普莉說。
「诶?」萊卡特跟雪莉亞同時露出不願意的表情。
「我一點也不想跟他成為朋友。」雪莉亞冷冷的說。
「我也不想阿!」萊卡特不平的回嘴。
兩人開始怒目相瞪。
「好了,不浪費時間,我們把握當下趕快逃離!」普莉不管兩人的氣氛險惡,準備進行下一步。
「你哪裡來的火阿?」普莉好奇的看著萊卡特利用藤蔓燃起的火把。
「我有帶油布跟打火石。」萊卡特小心的往前走。
萊卡特拿著火把走在最前面,普莉好奇的東張西望走在他後面,最後面是雪莉亞,她的臉被火光的陰影遮住看不見表情。
「怎麼會有這條路呢?」普莉回頭問雪莉亞。
「這條路是人為的。」她觀察了四周後說,「這些紋路是利用器具打鑿出來。」
「……這是矮人一族的便道。」萊卡特補充,「是他們用鐵鍬跟槌子敲打出來的。」
「你怎麼知道?」普莉驚訝的問。
「以前有人告訴我的,龍跟矮人是互相依存的,雖然詳細的依存方法是甚麼我不知道,但目前世界上也只有矮人一族才有這個能力製造出這種通道。」萊卡特把以前的知識說出來。
「你在意外的地方很博學耶!」普莉這不知是讚美還是貶損的話,讓萊卡特也不知如何回話。
「哼恩……看不出來呢。」雪莉亞的語氣很不友善。
三人在昏暗的洞穴中前進,途中經過了幾個交叉路,但萊卡特能清楚的分辨空氣的流動,所以能選出正確的道路,雖然在第一次做選擇的時候有跟另外兩個少女起過爭執但因為其他人也沒比較好的辦法,所以只能聽從萊卡特的建議。
「不知道會不會遇到矮人呢?」普莉無聊得問著,他們現在正在往上爬,穴道似乎延著山脈往上延伸,雖然坡度不會很陡,但已經走了好一段時間的他們也開始累積了疲勞,尤其是普莉最明顯。
「最好不要遇到比較好。」萊卡特還是帶頭,並幫著大家確認落腳處的穩固,他已經能比較習慣的跟普莉說話了,至於雪莉亞則還是老樣子,也有部分原因是對方並不開口跟他說話導致,「矮人一族的脾氣很暴躁,誰知道……」
就在萊卡特這麼說,並好不容易爬出陰暗的洞口的時候,他們被一群矮人包圍了。
「诶诶?妳這個烏鴉嘴。」他眉頭一皺,馬上舉起雙手表示沒有敵意。
「嗚哇!矮人!」跟著爬上來的普莉眨著閃亮的眼睛,連音調都變的高亢起來。
「退後!普莉!」雪莉亞一上來就把普莉推到她身後去,並咻的一聲拔出她的劍,之前因為劍是對著他,所以萊卡特並沒有閒情逸致可以觀察這把劍,現在雖然燈光昏暗,映照著火炬的情況下,這把劍卻還是發出了奇異的光芒,應該說是劍上刻的文字所發出的如霧般的淡色光芒。
雖然說是一群矮人,但實際上也只有五個,但個個手上拿著超越他們身材的大板斧、佈滿尖刺的釘錘、似乎可以直接打扁他們腦袋的粗大鐵鎚,每一件兵器都不是簡單可對付的。
萊卡特瞄了瞄自己身上的繫著的薄薄的長劍,心中嘆了口氣。
矮人們戴著上面鑲了牛角的頭盔,遮住了眼睛但濃密的頭髮跟長長的鬍鬚卻零亂的散亂著,身上穿著皮製硬甲,手臂粗壯的可以直接擰斷他們的腦袋;現在矮人們正拿著高殺傷力的武器對著他們,而且氣氛絕對不是"大家來做朋友吧吧吧吧!"的感覺。
「他們為甚麼有敵意?」普莉沉著的問。
「妳的家被人闖進了,這不是當然的嗎?」雪莉亞沒好氣的說,她的精神現在呈現高度警戒的狀態。
「是呢……」她托著臉頰想了一下,「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闖入的!讓我們離開好嗎?」
萊卡特吃驚的看著背後的少女,明明身材嬌小,看起來也沒比自己大幾歲,遇到這種狀況卻能如此得鎮靜,臉上也看不見懼色,他默默的敬佩起了這個叫普莉的少女,但是……
「他們聽不懂我們的語言……」萊卡特雖然佩服,但還是告訴了她真相。
「诶诶!那怎麼辦!」少女馬上就放棄了,「再見了!大家!父王、母后……」
「诶?」萊卡特似乎聽到了甚麼不太一樣的稱呼。
「唉呀!普莉真愛開玩笑!」雪莉亞突然大聲的跟普莉說話,臉上的神色似乎比在面對現在的困境還要嚴峻,「我們一定會活著回去的!」她緊捏著普莉的嘴,讓對方的眼淚不禁流了下來。
「好、好痛痛痛!雪莉亞!快放手!我知道、知道了啦!」普莉唉叫著揮著手。
「知道就好。」雪莉亞放開手,繼續把注意力放在矮人上。
矮人們雖然沒有對他們發動攻擊,但卻還是持續盯著他們,萊卡特雖然很不情願,但為了脫離這個現狀,就算不情願還是說了。
「這是?你怎麼會?」普莉張大了嘴巴,非常驚訝。
「你居然……」連雪莉亞都吃驚的瞪大眼睛。
萊卡特說著矮人的語言,當然這是以前鬥人時期,隔壁的聲音低沈的男人教的,因為以前,除了戰鬥之外,在牢房裡的時間非常的多。
「他們說甚麼?」雪莉亞在萊卡特與矮人的交談告一段落後追問。
「這個……剛剛紅龍因為我們人類的關係所以暴怒了起來,毀了一些地方,其中一個是他們的礦坑……因為又還要重新開路,所以大家很不開心……」萊卡特吞吞吐吐的說,一臉愧疚。
「也難怪會生氣呢!」普莉認同的說,「這樣好了……」普莉把手伸進衣服的內袋,掏了些東西出來。
是一包用麻繩綁緊的麻布袋,圓圓鼓鼓的,看形狀可能是……
「這算是我們的賠禮,不知道可不可以?」普莉說,並解開了麻繩。
從袋子裡出現的是五顏六色的寶石,而且顆粒都非常大,光彩奪目,透過光,也沒發現任何雜質,萊卡特從來都沒看過這些東西。
矮人們看了發出了一陣噪音。
「他們喜歡嗎?」普莉問。
「他們不把這些東西當回事的啦!」萊卡特搖搖頭,而矮人們的表情也明顯不開心,「本來寶石就是產自於地下的,所以他們有很多……啊!」
其中有一樣東西應該可以引起他們的興趣,他想。
萊卡特拿了那個走上前與矮人們交涉,他們比手畫腳了好一陣子,終於矮人們把武器都收了起來,而萊卡特也是低著頭不停的道歉。
「還好嗎?」普莉鬆了一口氣。
「嗯,他們還告訴了我們出去的路。」萊卡特點點頭。
「你拿給他們的是甚麼?」雪莉亞問。
「冰晶水石,是只產於雪山湖底的礦石,他們不喜歡水,所以不容易採到這種礦石。」萊卡特解釋著剛剛拿走的水藍色水滴狀的寶石。
「你連這種知識都知道嗎?」雪莉亞瞇起眼睛看著他,「你到底是甚麼人?」
「……我說過我是烏魯茲村的萊卡特。」萊卡特完全不想回應。
兩人的視線冰冷的撞出了火花。
「你們真的很愛吵架耶,雪莉亞,這次可是萊卡特救了我們。」普莉說。
「就算沒有他,我也能……」她的表情很險惡,雖然沒有殺氣,但令人不寒而慄。
「很多事不用靠殺戮也能解決……」萊卡特並沒有閃躲雪莉亞的瞪視,反而堅定的回應。
「你們兩個,再鬧下去,我要先走囉。」普莉在旁邊輕聲的說。
「妳又不知道路。」兩個劍拔奴張的人卻還是異口同聲的回她。
「欸!你們兩個很過分耶!」普莉噘起嘴,「快走啦!不然特雷他們會擔心的!」
這句話讓兩人停止了爭執,終於啟程出發了。
三人好不容易爬回地面時,已經黃昏了,從這裡可以看見洛特斯要塞點起的燈火,有如天上的星星一般閃爍。
「喔喔!我肚子快餓死了!」普莉扭曲著臉抱怨著,「我要先去吃飯!大吃一頓!」
「妳在胡說甚麼?要先去洗澡啦!」雪莉亞反對她的提議,她們全身都是泥土、汗水,就連臉蛋都因髒汙而看不清原本的長相,頭髮更是積了厚厚一層灰。
「不~~~~要!我要先吃飯!雪莉亞!」普莉抬高眉毛,一步也不肯退讓的說。
「………只能先吃一點……」她因為肚子在這時也發出了響亮的叫聲,所以勉強同意了。
蘿蓮一個人在旅店的門口焦急的來回踱步,直到看見三人狼狽的回來,才露出安心的表情。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蘿蓮抱住萊卡特哭泣,力道大到差點沒把他勒死。
「嗚喔喔……我、我沒事的,謝謝妳擔心我,蘿蓮。」萊卡特艱難的說。
「普莉!歡迎妳回來!」抱完萊卡特的蘿蓮,跑過去一把抱住普莉。
「咦!嗚咦!蘿蓮?」普莉的臉變紅了,似乎不是很習慣被人如此擁抱。
「太好了,還好妳們都沒事!」她抱著普莉,一隻手拉著雪莉亞的手,當然雪莉亞也是露出有些不自在的表情,但可看出非常不好意思。
「那就先去吃飯嗎?」萊卡特問。
「好!吃飯囉!」普莉高興的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