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話
回到馬克‧阿奴時，黑玫瑰已經恢復平常活潑的樣子。
「所以？」
黑玫瑰問我。
「不是說現在，而是我們今後該怎麼做。要一直在留斯手下工作嗎？我已經受不了了。」
「嗯～我想想。」
我也用和平常一樣的語氣說。
「我有一件事想做，不如說是非做不可的事。」
「什麼？」
「讓留斯和黑爾芭合作。」
黑玫瑰瞪大眼睛看著我。
「這什麼？真的辦得到？」
「不知道。但我從上次網路貧民窟的時候就在想了，要解決這一連串的事件必須這麼做。只要那兩個人攜手合作，一定能找出解決的方法。」
「不過那兩個人……是系統管理者跟駭客喔？根本水火不容嘛。」
「沒錯，到底要怎麼讓他們願意合作呢？我想他們應該已經注意到了，這是最簡便的方法。」
黑玫瑰皺眉抱住胳膊。
「嗯～太難了啦。黑爾芭感覺還有說服的可能，留斯那個石頭腦袋根本無法撼動。」
「──還有一件事。」
我說。
「我想和巴爾孟克合作。」
黑玫瑰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咦～那個羽毛男？怎麼又提這個？」
「他和歐卡一起調查過，我想他會不會有我們不知道的線索。」
「原來如此……」
「還有。」
回憶著上次遇到巴爾孟克時他的表情，我說。
「他很痛苦。歐卡不在之後，他一直都是一個人承受這些。我想為他做點什麼。」
我有黑玫瑰和其他冒險時認識的夥伴，但我不認為他和其他PC有建立這樣的關係。
恐怕在這個「The World」，能被他稱為夥伴的只有歐卡一個人。
就像現實世界中的我一樣。
「……不過我很煩惱，不知道該怎麼對他說。不管我說什麼，巴爾孟克都會拒絕吧。」
「既然凱特有這個打算我就說了，我覺得巴爾孟克那邊不會有問題喔。」
黑玫瑰說出了意外之外的話。
我看著黑玫瑰。她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
「只要看巴爾孟克那副樣子就知道了。那傢伙早就察覺凱特不是駭客，只是找不到台階下才嘴硬。只要凱特先認錯求和就沒問題了，一定會順利的。」
我很訝異她竟然提出這種手段。
「呵呵。」
我不禁笑了出來。
「呵呵什麼啊。」
「呵呵，你也滿壞的嘛，的意思。」
黑玫瑰聳聳肩。
「我跟我弟吵架之後，和好都是用這個方法。」
「你的思考方式還滿腹黑的嘛。」
「比不上你啦。」
黑玫瑰頂了回來。
我們相視而笑。
很久沒有這樣笑出聲了。兩個人一笑，好像這些日子以來的壓抑滯澀的氣氛都被一掃而空。
找到該做的事很好。
至少在做這些的時候不用去想其他麻煩事。
我馬上用郵件約巴爾孟克出來。
「找我有事？」
他站在馬克‧阿奴的渾沌之門前，抱著胳膊瞪著我。
「希望你約我出來不是什麼無聊的理由。說說看，給你兩分鐘。」
說完後高傲地把頭撇向一旁。
完全不是聽人說話該有的態度。
但既然會因為一封郵件的邀約特意前來，說不定有希望。
「果然巴爾孟克說得沒錯。」
我照著黑玫瑰的建議說。
「什麼？」
「這個腕輪是駭客的道具，不應該由我這樣的人拿著。」
巴爾孟克轉頭面對我，瞪大著眼睛。臉上寫滿了這傢伙到底想說什麼？的疑問。
我繼續說道。
這本來應該由歐卡持有，如果是歐卡一定能正確運用這個腕輪吧。但因為意料之外的情況跑到我手上……
一說出歐卡的名字，巴爾孟克就變得面無表情。我說的話到底能打動他幾分呢？我抱著不安繼續說。
我可能不知不覺中跨進了駭客的領域。
要解決這一連串的事件，腕輪是不可或缺的。這點我的想法不變。
歐卡為了讓我逃走，自己成了誘餌。歐卡把腕輪托付給了我。
但只有我一個人是不行的，我的力量不夠，我不覺得自己能發揮出腕輪的力量。
要是有巴爾孟克在，我一定不會走錯路，能自信地運用腕輪的力量吧……
「所以。」
我繼續說。
「巴爾孟克，再次拜託你，可以和我一起行動嗎？這樣我才不會犯錯。」
「等等，別說了。」
一直默默傾聽的巴爾孟克突然舉起手阻止我。
他尖銳的語氣讓我一驚，閉上了嘴。
「我大概猜到你要說什麼，讓我先說吧──」
巴爾孟克閉上眼睛做了一個深呼吸。
「──我不信任你的腕輪，現在依然是這麼想的。但是──」
他睜開眼看我。
「歐卡把腕輪托付給你，我沒能從這個角度去想──」
巴爾孟克盯著我的眼睛繼續說。
「說不定正因為這樣，腕輪才適合你──物品沒有善惡，有的只是邪惡的人心──任性的是我，還讓你為我費心──看來是我太過憎恨你的腕輪的力量，以至於迷失了自我──」
巴爾孟克用了很多「──」，他繼續說。
「我為至今為止的無禮道歉。」
他深深地低下頭。
「對不起──」
我很驚訝，說是震驚也不為過。
並不是因為那麼頑固的巴爾孟克輕易地軟化了。
我是對他堅定並誠實的態度感到震驚。
要是我站在他的立場，對方提出剛剛說的那些建議，我也無法用他那樣的態度回應吧。辦不到。就算我同意，也只會露出禮貌的笑容，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只等著時間過去，試圖蒙混過去吧。
我意識到拘泥於「──」這種小細節的自己的器量是多麼狹窄，內心正陷入極度的自我厭惡時，巴爾孟克說：
「凱特，你打我吧──」
「咦？」
「用力打我的臉，打到你氣消為止，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交代──」
他說出了奇怪的話。
話說回來在教堂第一次見到巴爾孟克的時候，他就揮著劍連連做出「殺了你」這種過激的發言。可能是熱衷角色扮演的那類人。
「不用吧，還是算了……」
我委婉地拒絕。
「是嗎，那麼拔劍！」
「咦、咦咦？」
以為被看穿了內心的想法，我感到驚慌失措。
「快拔，用右手。」
巴爾孟克從鞘中拔出自己的劍指向天空。
領悟到他的意思，我戰戰兢兢地拔出雙劍中的一把往上舉起。
巴爾孟克的劍抵住我的劍刃，兩把劍在我們頭上交叉。
「對這個十字架發誓，我將與你一同戰鬥──」
巴爾孟克宣示。
好像舞台劇中的場景一樣。
我應該說些什麼的，應該丟出一句帥氣的台詞。
但我非常不擅長即興表演。
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用黑玫瑰口中的「點點點」混過去了。
我覺得至少是很有意境的一幕。
而且連我自己都感到意外──做出這種舞台劇般的行為，感覺卻不壞。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