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日誌 凱特琳
完美無瑕的紀錄無法容許任何漏網之魚。
撰文:勞斯頓.法師臨 資深召喚師
召喚師:雪夜海棠、夜兒無月
英雄候選:凱特琳
日期:聯盟曆 20 年 12 月 31 日
英雄候選:凱特琳
日期:聯盟曆 20 年 12 月 31 日
外部觀察
凱特琳在一連串奇特的聲響中步入審判大廳;她帽沿伸出的三面科技稜鏡喀嚓喀嚓地轉動著,呼地向下延伸,自動調整至最合適的角度,讓她審視這陌生的空間時,毫不遺漏任何細節。她泰然自若地將重型來福槍甩上肩頭,那不費吹灰之力的輕鬆模樣,甚至讓人懷疑那把槍不曾存在。她身上量身打造的科魔法裝備宛如具有生命一般,外顯的齒輪轉動著,輪齒相互齧合,總是深深吸引著眾人目光。
身為一個執法者,她杏眼微挑,將這房間完整地納入眼底,不放過任何物件的擺設配置。然後以不容置喙的堅決神色,細細打量那扇通往反思議廳的大理石門板;稍後她就可以好好分析在門之後的犯罪現場了吧,如果有必要的話。對此結論感到滿意的她,興奮地推門而入。
內心反射
在漫長的跟監之後,四周已然沒有絲毫光線,黑暗如夜露般籠罩著她,寒得刺骨卻令人異常清醒。而宛若在回應此番沉寂的思維,她聽見身後有雨水輕拍在鵝卵石上的細膩聲響。警戒的神經令她渾身一震,迅速地回過身來,卻因為太過緊張,手肘結結實實地撞在某樣堅硬的物體上。那是一面污濁的磚牆,上面詳細刻畫著巴龍的輝煌事蹟,那個過去力量強大、肌肉發達的龐大生物。整個狀況充滿莫名詭異的氛圍,讓她滿心困惑,懷疑地將眼神從磚牆上瞟向一旁的冗長巷道,一口氣也不敢喘地屏息注視。
韌性之路,令她永難忘懷的地方。
無論她曾耗費過多少時間探索,那裡依舊讓她打從心底發寒,卻又不得不逼自己去面對。她若有所思的目光飄向天際,茫然地看著康斯坦士螺旋塔頂投射出的熟悉光芒照亮整個城市上空,彷彿在提點著每個蒂瑪西亞子民,永遠不能將引以為傲的道德典範拋之腦後。然而諷刺的是,屹立高聳的尖塔卻任由那該死的罪犯逍遙法外;神秘飛賊「C」,儘管近在咫尺,卻從她掌握之中全身而退,逃離法網之外。
至今,只要隨著意念狂亂奔馳,她就能回想起那一天的任何細節。深鎖在她記憶的某處,像死去的戀人深深倒映在鏡子裡的最後畫面,不斷對你傾訴,傾訴那些你曾經能擁有的過往情節,但那些機會早已不復存在。她確實是讓那飛賊給逃了。那次獵捕飛賊「C」的追緝行動,是從蒂瑪西亞人潮洶湧的榮耀廣場上,那雄偉的創造會館開始。當時,某個主修科魔法前衛技術晶圓製造的學生,正因緣際會地前往會館,打算與莫瑞.沃西商談有關加入會館所需的相關條件。說到沃西這個人,他表面上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公務員,但之前凱特琳並不知道,甚至連沃西上司都沒發覺的是,每個周四的清晨,他都會偷偷地挖掘壕溝來紓解工作煩悶的壓力,這是沃西所謂的「適時壓力治療法」。
凱特琳斷斷續續聽說許多有關這類的事情,明白那些「我的妻子與小孩都不應該知道的事」是指些什麼。看來,蒂瑪西亞那所謂堡壘般堅固的道德感也不過如此而已吧。現在回想起來,如果那學生沒去會館辦事,他們可能會以為沃西當時只是看著一場最新的聯盟比賽,順便暢飲釀好的美酒,了解城市聯邦是怎樣緊緊將它的子民連繫在一起。然而就是如此巧合,那莽撞的學生就這樣闖進沃西的辦公事,訝異地發現沃西的桌子一片狼藉,簾幕飛揚的窗口大開。她還記得那時候憂心忡忡的管事,萬分緊張地連絡地方當局處理這件事。
而那整段時間,凱特琳都留在鎮上不曾離開,調查那神秘的怪盜「C」前幾樁案件設下的謎團──那些被故意遺留在案發現場的謎樣卡片。在創造會館出事之前,警方尋獲的最新線索,已經有第四張款式類似的卡片了。毫無頭緒的雜亂情報,唯一的共通點是字卡上都書寫著華麗的字跡:「C」。第四張卡片是在浮覺僧侶試煉水晶大廳被發現,那該死的飛賊盜走了裡頭供奉的神聖水晶。她果斷地臆測,那怪盜刻意選用色調略有不同的紙卡,是為了讓她知道下一次他預定得手的目標,是處於瓦羅然大陸上的哪個角落。「真是個囂張的混帳。」她冷哼。此外,書寫所用的墨水跟字體似乎也蘊含某些涵義,但當時她尚未破解出其中玄機。從更上一次蒂瑪西亞皇宮秘爾多巨劍失竊的犯案線索看來,凱特琳推斷那飛賊的言下之意是,他將再次現身於此。於是她與當局警官說起此事,就在此時,傳來會館出事的風聲;她陪同警方匆匆趕去會館,對於究竟發生什麼事,心中已大略有個底。該是那傢伙現身了吧?她瞇起眼看著沸沸揚揚的會館大廳,充滿受雇而來的保安來回奔走。
會館管事表示,創造協會的高層辦公室設有萬全的警戒措施,他保證那裡絕對非常隱蔽,只有沃西的辦公室設有特殊捷徑可以到達那裡。但當他到那秘密辦公室再度確認,卻發現現場一片混亂。更重要的是,那幾年前由聯盟英雄波比帶來,珍藏於此的守護者榮耀頭盔已不翼而飛,只留下被撬開的保險裝置。幾年前,那鎧甲託付給創造協會,進行魔法憑依調整,而那些協會愚蠢的小丑跟凱特琳再三發誓,整個處理流程都在極度機密下進行。
極度機密?那該死的「極度」機密的地方只有另一張字卡等著她,彷彿嘲弄著她竟如此無能,無法識破他留下的提示。
是那飛賊入侵!
警方立刻下令封鎖整棟建築,不許任何人進出。就當凱特琳聽著首席保安官講述整件事情發生的經過時,她注意到某位保安人員總是不經意地閃躲著她的視線,不讓她正視他的面容。這看似是個微不足道的插曲,不知道為什麼,卻使她在接下來五分鐘都無法專注心神;心煩意亂之餘,她決定上前與那人攀談。然而不出四步,那保安人員便轉身朝樓梯的方向飛奔而去。
「露出狐狸尾巴了唷!怪~盜~C~♥」她心下竊喜,在後緊緊追趕著;但奔馳過十幾層階梯,始終沒有拉近過兩人間的距離。而當她終於追上屋頂,卻只看見他順著牽在康斯坦士塔頂上依稀可見的銀線,準備瀟灑地呼嘯而去。即使光線昏暗,逃脫的路線仍然明顯可知,迎著晃漾的銀線看去,凱特琳預期他是計畫逃身到吉爾森訓練大廳的屋頂上。「哼,那飛賊以為他逃的了嗎?」凱特琳在心裡冷哼。這陣子追緝的目標就近在眼前,絕不會讓他就這樣溜走!舉起來福槍,她精準地瞄準他的腿。獵物正準備脫逃,身在半空之中,他的腳絕對無法脫離銀線軌跡,這「飛」賊這次插翅也難逃她的掌心。
決定舉槍時機一直都是凱特琳的長項。
於是她扣下了扳機。
槍口火光一閃,那逃犯筆直地從銀線摔落。凱特琳一愣,無法理解,子彈不應該這麼快就擊中才是。瞬間時間宛如凍結一般,「C」的身影在夜空翩然下落,緩如慢動作放映的剪影;她美眸圓睜,注視著那該死的背影消失於建築物之間。「混帳東西!」她暗自咒罵,氣急敗壞地返身衝回樓梯口。
轉眼,她再度回到這裡,站在這該死的韌性之路路口──那飛賊落下的地點。當時各處都有目擊證人看見那飛賊直直墜落於此,但巷弄裡卻見鬼的沒有任何人。沒有屍體、沒有血跡,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釋為何他能夠倖存,更沒有人看見他負傷離開此地。那個深沉的夜,凱特琳在滂然的大雨中,失魂似地坐在這狹窄的巷弄;幾個小時過去,她仍舊心神無主,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解答。
彷彿回應終了的回憶,濕潤的鵝卵石地面突然朝左右滑裂開來。
凱特琳向後一躍,熟練地從肩上抽起她的來福槍,瞄準地面裂開的洞口。一陣低迴陰惻的笑聲從黑暗中迴盪而出。
「怎麼,我很難搞,是吧?」那聲音充滿戲謔。
一時之間,凱特琳竟無法掌握住整個狀況,只能憑著本能恫嚇。「給我乖乖地走出來!」
「慢慢想吧,我才不會那樣做。」那聲音聽起來像是饒富興致,消遣著她。
「我只數到三,如果你再不舉起雙手出現在我面前,我只好用槍口引信的閃光照亮你那該死的臉!」凱特琳早就習慣克服出現的障礙,於是她開始計數。
「一……」
「妳才不會那樣做,妳才沒膽……」
「二……」
「妳要知道,如果妳對我開槍,妳就永遠不會知道我是如何……」
「三。」凱特琳喀嚓一聲扣下扳機,卻沒有射出任何子彈。
「為什麼妳想要加入聯盟,凱特琳?」那聲音中的戲謔消失殆盡,嚴肅地問。
「你是誰?現在是我問話的時間!」她不喜歡被審問的感覺!
「為什麼妳想要加入聯盟,凱特琳?」那聲音中多了些支配的力道,莫名的恐懼讓凱特琳背脊發寒。
「你早就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不然你也不用把我帶來此地。」她冷冷地回答,卻沒等到任何回應。「他是我唯一一個沒有解決便離開的案子。我會變得更強;我會抓到他,而聯盟將會是我結束這事件的工具。」
「正視自己內心世界的感覺如何?」耳語般的問句像有人在頰邊呢喃,隨後她聽見設置在巷弄中的陷阱鋼箍猛烈夾緊的聲音。但回過身,她卻只看到學院那扇華麗的大理石門。成為英雄的道路就在她身後。
「如果你只是想要一片我心緒的殘骸,下次直說無妨。大可省下你唱歌跳舞表演餘興節目的時間!」凱特琳嘻嘻笑著,揶揄反諷,清楚明白方才她的內心被窺視了。然後她將來福槍甩上肩頭,繼續朝聯盟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