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愛子的啟動條件
距離當年我來到了這個地下研究所，已經過了一年。
研究所裡面充滿著人體工學、醫生等等的研究人員，這些人可以說是各種領域中的佼佼者。而我每天被『情感學習系統』的工作追著時間，對我來說，一年與一天也沒什麼兩樣……每天起來研究和尋找情感學習系統的突破，讓我時常一晃眼就又是隔天的開始……
一年了……我一直沒離開這裡，我想起我也曾經說過，若有機會要回去看看我兒子的，卻這樣過了這麼長的時間……這期間已經獲得了研究所的信任，我能夠偶而發發電子郵件和說說電話，但是過程都是要申報和過濾的。沒經過允許，是禁止和外界聯絡。
相對於我們研究人員的嚴厲管制，阪本副所長和石川所長兩人出入都算是自由，兩人卻要面對外界和上級的壓力。石川每天都要向上級報備，而阪本為了處理外界和研究所中的雜事，每天也要到處亂跑。不過阪本似乎有時會回去家裡，因為她的妻子似乎不知道這個計畫的詳細情形，也因此偶而會跟阪本抱怨說阪本回去家裡時間太少的樣子。
研究桌上的室內電話聲音響起，將我從沉思中拉回現實。
「教授，愛咪的學習時間到了。請快一點準備。」電話那一頭傳來夏子的聲音，該去幫愛咪和情感學習系統作整合了……
石川愛咪，金色半捲髮配上大大的蝴蝶結，每天總是乾乾淨淨的穿著可愛的洋裝，抱著小熊娃娃跑來跑去。母親是石川所長的姐姐，父親則是美國的一名工程師；在我來這裡大約兩年前，愛咪才兩歲時兩人似乎因為空難死了。也因為發生不幸，石川就暫時成為這個孩子的監護人。
愛咪大部分的時間雖然都跟著石川，但是隨著石川外出和處理公務的時間越來越長，她反而喜歡粘著我。每天幫她上課，和作情感學習系統的整合，讓她很喜歡跟我見面時，總是抱著我不放跟我撒嬌。而我也因為孩子不在身邊，也就在某些時候將愛咪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
「教授！抱抱！」愛咪遠遠的拖著小熊娃娃笑笑的跑過來，我蹲下來輕輕抱起她，愛咪朝我臉上親了幾下，接著一臉得意的說：「教授！今天愛咪一個人將作業寫完了喔！」
「真的嗎？那作業妳都寫了什麼呢？」我笑著回問。
「愛咪今天將色紙一片一片的剪下來，拼成一幅向日葵！」愛咪得意的拿出她拼的歪七扭八的向日葵圖片給我看。
向日葵……一生中為了太陽光而生，到開花結果後，子孫們還是依照著這個模式，永遠的面向太陽。為了這個目標，每天搖曳著大大的花朵追著太陽。愛咪的向日葵只有一朵大大的在白紙中央，彷彿對著我們笑著。
我放下愛咪，摸摸她的頭：「愛咪好聰明喔，今天也要認真的上課嗎？」愛咪大聲的回答「好！」就跑向研究室內專門替她準備的教室。
夏子笑著：「教授，這孩子似乎將所長當作母親，將您當作父親呢。」
「也許吧……」我微笑著看著夏子。
長谷川夏子，這個計畫裡面教育系的助教授。從我來的當天開始就一直跟著我研究『情感學習系統』。據說是某有名的大學中，以優異的成績拿下畢業生中第一名成績畢業。也因為優異的表現，而被聘請加入這南極冰屋的計畫之中。除了幫我解決了很多繁瑣的例行公事之外，也常常照顧著愛咪。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讓我想到日本的傳統女性象徵『大和撫子』。不過夏子一直都很有主見，是個主觀性很強道德感也很重的女孩子。
我和夏子走進了教室，夏子在教室後面開始準備記錄上課內容。
一般的上課只是學習基礎和常識，有時候也會由夏子來代為上課。而愛咪小時候有待過美國，或許是小時候環境的影響，愛咪的英語和日文都說得很流利，這對於這孩子而言是非常不錯的。只是，空蕩蕩的教室只有她一個學生，或許寂寞導致她總喜歡粘著特定的我們幾個人吧。
上課持續了兩小時，我看看時間已經差不多，我準備將愛咪帶往實驗室。對研究所而言，這才是愛咪最重要的功用。
『情感學習系統』……說明白一點，就是利用愛咪的性格作為基礎人格，讓模擬人格中，除了擁有基本的性格和天性，在學習中成長再慢慢發展出凜性與思考模式。愛咪彷彿是所有人格的原點，或許是母親？也或許是人格提供？
我將醫學用來測腦波的裝置貼在愛咪的太陽穴上：「愛咪，放輕鬆喔，像平常一樣。教授現在問妳幾個問題，妳專心看螢幕就好。」
螢幕上出現各式各樣的圖片和照片，有動物、植物或是基本的色塊等等，愛咪告訴我答案，夏子記錄著……
每天，一直重複著記錄和研究。
晚餐同樣由研究所內提供。研究所內別說廚房，緊急醫療中心、電子工廠等等都有；最近有在考慮分區域，要將一般作業和研究分開進行。對外可以宣稱醫療器具工廠，而使用民間專業人士；而內部也能減少『專職人員』，畢竟將一個人長時間『關』在地底，是有可能會導致很可怕的後果……更何況是一群人！也因此最近聘請的民間專業人士越來越多，研究所內還考慮要增設咖啡廳呢！
今天，仍然一如往常，我專心的看著眼前的研究資料。這幾天我發現增加系統的同步機率，可以更有效的讓愛子成長。但是讓『情感學習系統』的同步率增加，並不容易，我想讓三點三三三二增加到三點三三四。為了增加這一點點的同步率，可讓我傷透了腦筋。困擾的我看著桌上的資料，也只能抓抓頭皮不知該怎麼辦。
「教授！該吃飯了唷！」愛咪跑到我的辦公桌前催促著，兩手放在辦公桌上張著大眼睛看著我。我看了看時間，晚餐的時間也已經到了。
我摸摸了摸愛咪的頭髮，跟愛咪說：「教授晚一點再吃，愛咪乖，先和夏子姐姐去吃好嗎？」說完我望向夏子，希望夏子能帶她去。
夏子將桌上的資料整理好，過來牽著愛咪，對我說著：「好的，教授那我就先帶愛咪去吃飯，今天就先到此為止，教授您也不要待太晚喔。」
「教授明天見！」愛咪笑笑的跟夏子離開研究室。
「再見。辛苦了。」我也揮揮手和夏子還有愛咪說再見。
兩人離開後，研究室又恢復了沉靜。我想拿出身上我喜愛的佳士達香菸，到研究室隔壁的吸菸室抽，卻發現似乎沒了。我嘆了口氣繼續想辦法要找出提升系統同步率的辦法。
研究了不知道多久，我有點疲累，趴在桌上想稍微休息一下。
空調的溫度讓我冷醒，我真的趴在桌上睡著了。我起身稍微活動了一下，看看時間發現已經深夜一點了，似乎我這一睡睡了很久了啊。我整理整理資料後，將研究室的燈關上後，也將門關上。
走廊很安靜，我想直接回房間休息。但是想一想同步率的問題，也許能從愛子身上直接找到答案？雖然從來沒有在深夜時間到過愛子的培養巢去看過，但是就是很想去看看愛子，也許愛子會給我答案？抱著這樣的想法我搭了電梯前往愛子的樓層，出了電梯後我往培養巢的方向走去。
前方傳來小小聲的談話聲，是生化研究科的研究人員還沒休息嗎？靠近後我發現談話的是一男一女，不過我沒什麼興趣偷聽他們的對話。我打算直接走過去不想理會。
「……我反對……愛子……兵器……」嗯？這些對話似乎不是這麼簡單？
一般的研究事務都在白天進行，任何研究過程都必須要經過報備和審視。這樣深夜的對話基本上很不合理，也不是好徵兆。
「不管是不是軍隊的命令，我仍然反對愛子的兵器化。」
我認出了這名女性的聲音，是石川所長！但是另一名男性的聲音很小聲，我聽不清楚。聽到愛子兵器化的內容，我猛然一驚，停在門口決定聽聽談話的內容。
「……愛子的研發同樣擁有高性能的攻擊能力，這對於日本的未來影響盛大，千萬不能無視日本的未來。」男性的聲音，是很威嚴的中年男子。
「愛子的研發是建造在和平的立場上，我仍然反對愛子兵器化。」
「石川少佐！妳敢違抗命令？」中年男子似乎有些憤怒，用聽起來像是長棍的東西敲擊地上。
那一敲，讓我嚇了一跳！我不自覺的悶哼了一聲！
「誰？！」石川發現了我！我暗自喊了一聲『糟糕』，趕緊往旁邊的緊急樓梯跑去！在我打開樓梯大門衝進去的時候，在我身後傳來一聲槍聲伴隨著火藥味！
不、不會吧？就這樣要了我的性命嗎？太誇張了吧？我飛也似的奔跑下樓推開了下面樓層的大門！我跑到了培養巢的樓層，緊接著往前衝！衝沒幾步路卻被眼前的石川拿著左輪抵著我的頭部！
「別動！」石川拿著左輪命令著我。
「小石川……哈哈……」我苦笑著，這是第二次被石川拿著左輪抵著我。
「嗯？教授！怎麼是你……」石川一臉驚訝。接著石川將我推到一旁，有一個儲藏櫃。
「進去！別出聲！」石川將我關到儲藏櫃後，緊緊關上櫃子的門。
我從櫃子的細縫能隱約看到外面，石川這時遠離櫃子，在附近的轉角處轉彎，失去了蹤影。但是過沒多久，聽到了男子的聲音，以及石川的聲音，附近的機器聲音太吵，兩人的聲音太過於不清楚，所以我也不知道內容。
幾分鐘後聽到了一個聲音，像是被人打了耳光的聲音……
我一直躲在櫃子裡不敢出聲。不知道過了多久，櫃子的門被打開了。
是石川。我走了出去，在微弱的光下，看到石川右側的臉似乎非常紅腫。
我有些內疚，問著石川：「石川……妳的臉……」
「什麼都別說了，今晚的事情就當作沒有發生過。」石川撇過頭去。
我知道，石川是為了保護我，所以才故意說沒有追上人；我也沒想到她會因為我被打了一個耳光。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將手搭在石川肩膀上，但是石川背對著我閃過去。
石川背對著我說著：「回去吧！記住今晚的事情不要說出去！」石川說完後離開了培養巢樓層，留下我一個人。石川離開後，我呆了一會，走向愛子的培養巢前。
「愛子……妳的誕生會影響多少人的未來妳知道嗎？」我看著愛子，對著愛子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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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上次事件後，石川並沒有特別說什麼，研究也仍然是跟往常一樣。今天又忙了一天，吃完晚餐後，我同樣在研究室內，研究情感學習系統的實際應用。夏子則是在晚餐之後，就帶著愛咪回房間休息；整個研究樓層內又只剩我一人。我專注到連石川走到我身邊我都沒有發覺。
「教授，時間已經很晚了，還在作資料整理？」石川突然在我身後說著，讓我稍微嚇了一跳。
我轉過身去看，石川仍然是那套整齊的軍服，我放下手上資料說著：「所長，這麼晚了有事嗎？」說完仔細打量了一下，石川的臉色很不好，明顯的疲憊和眉頭深鎖，讓石川看起來心情不好又一臉倦容。
「嗯，你等等到我房間來，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石川說完後快速離開了研究室。
石川離開後，我將資料作最後整理，這中間耽誤了一點時間……結束後我將今天的資料放入文件夾內，離開研究室。晚上，研究所除了腳步聲的回音，彷彿也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約聘的民間人士早已回去，而專業研究人員也已經回去自己的房間內休息。整層的研究樓層沒有半點聲音，這樣的寂靜，讓我有種耳鳴的感覺。
石川的房間我是第一次去，今天突然叫我去會為了什麼？情感學習系統一直被上級催促著……是為了進度而擔心嗎？還是因為上次的偷聽事件？
我走到所長的房門前，敲了門：「所長，是我。現在方便開門嗎？」
「請進。」門內傳來石川的聲音。
我開門進去，看到石川的房間。一塵不染之外，連擺設都很簡單，除了床之外就是一個書桌在房間內。最裡面的書桌上放著一疊公文，似乎每天都要處理那麼多文件？我走進房間內將門關上。
「隨便坐吧。」我轉過頭去，看到石川只穿著睡衣，似乎剛洗完澡……睡衣前面並沒有什麼遮掩，石川那性感的身材，隔著睡衣似乎也能若隱若現的看到……光華年輕的皮膚，瞬間讓我無法將平日的石川所長形象連接一起……
我發現我自己竟然那麼失禮的一直盯著石川，還看得目瞪口呆！
「啊！抱歉！我不知道所長剛洗完澡，我先迴避，妳先穿上衣服吧！」石川的打扮讓我不知所措……我趕緊想走到門口……
「剛進到淑女的房間就離開，並不是一個紳士的表現。」石川坐到一張漂亮的沙發椅上後，將兩腿也縮到沙發上。對著我說著：「你就放輕鬆吧！在這裡不用拘束，一樣叫我石川就好。」
我有些害羞的坐了下來，看到石川卸下軍裝，她也只不過是個普通女孩。
學生時代她愛撒嬌又任性的模樣，在我腦袋轉呀轉的。
「還記得我到你家作章魚燒，結果喝了點酒後吵架的事情嗎？」石川笑笑的問我。
「記得。」
因為作章魚燒火侯掌控不易，有幾個還燒焦了。弄了半天晚餐變成宵夜，又加上都喝了點酒，吵完她氣得跑出我家……而我和阪本說了幾句話後，還是丟下了阪本去和石川道歉…後來三人玩遊戲到早上才真正結束了這場章魚燒的鬧劇。
「那一天，我和阪本兩人被你強迫吞下快兩百個章魚燒……」我想到這，就笑了出來。
「呵呵……就是那一次。」石川拿了一杯飲料給我……我順手接下來才發現濃烈的酒味。咦？這不是威士忌嗎？
我拿起酒杯：「這、研究所不是禁止喝酒？怎麼？」什麼時候變出來的？
「哼！研究所規矩是我定的，所以我愛喝什麼是我的自由。」石川說完，一口氣喝了下去。記得當年只有十九歲在日本還未成年的她，每次唸她別喝酒她都會不開心……
算了！喝就喝吧……我也一年多沒看到威士忌了……
我們談論著學生時代的往事，阪本發糗的話題最多了！曾經從樓梯上滾下去的阪本、被我們欺侮的阪本……說到一群人去阪本家玩，阪本卻意外的掉出成人影片光碟時，他那尷尬的表情最有趣了！我們不禁哈哈大笑……不知不覺我們都喝了很多……
「呵呵，高教授，章魚燒那一天，你出來追我回去，我很高興。真的…」石川說完，靠在我身上「我好累，我真希望我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這樣子的話我就可以盡情的向喜歡的男人撒嬌……」
「……」我想說些什麼，但是卻說不出話來；同時，石川靠著我的緣故，更讓我心跳加快。我感到臉上發燙，身體也變得僵硬；我拿起了威士忌喝了一口，試圖掩飾自己的緊張。
「石川……那一晚害妳被打，我真的很抱歉……」我看著酒杯說著。
石川沒有特別回應我，她則是若有所思的也看著自己的酒杯。
沉默了幾分鐘，石川緩緩的說著：「上級的人……要我們一個月之內啟動愛子。因為花了那麼多錢，他們不願意連個試作品都沒有……」石川依偎在我的懷裡，卻說出讓我震驚的話！
一個月！照道理說，在情感學習系統尚未完全的地步，怎麼能啟動愛子！可想而知，會有嚴重的後果！不是人格分裂的危機，就是人格崩壞！
我想坐起身來，卻被石川緊緊的抱住：「對不起！我一點辦法都沒有，是上級的命令！！……對不起……」石川邊道歉，邊將頭埋進我胸口哽咽著……石川的淚水弄濕了我的白襯衫……
「石川！妳……！」我話還沒說完，我的嘴卻被石川的嘴堵住……腦袋瞬間發麻，石川的香味將我的腦袋麻痺……思緒越來越混亂……
石川只是個女孩子……她為了救我還被打……我將右手放上她的右臉頰，似乎腦中的理性已消失殆盡。我緊緊的抱著石川，將她睡衣脫下。現在的我唯一能作的就是感受她那溫暖的體溫……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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