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到房門前，ENFJ已經站在那邊等著我們了，她一看到我們，馬上跑了過來：
「妳們終於回來了！我想說沒機會再見到妳了......。」
後面那段話是對著INTJ說的，INTJ看ENFJ一臉快要哭了的樣子，只好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妳今天都哭了那麼久，還嫌不夠嗎？」
「那是兩回事！」
在稍微安撫ENFJ過後，INTJ交代起了正事：
「妳們無論晚上聽見什麼都不要開門，我不希望讓可能的犧牲者增加，這件事會由我跟ENTJ自己解決，妳們就別插手了。」
雖然很捨不得，但我跟ENFJ還是點了點頭，我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懷錶，時間已經到晚上十點五十九分了。
「......INTJ，我可以抱抱妳嗎？」
聽見ENFJ的要求，INTJ明顯愣住了，但最後她還是慢慢走到她身邊，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
我也走了過去，ENFJ都可以的話，那我......。
「那個......我也想。」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剛剛就已經不明不白的問了那麼多，現在還跟個小孩子一樣討抱，會不會太不要臉了？可是剛剛我問是不是朋友的時候，INTJ也沒有否認，朋友間抱一下應該不會——。
「傻瓜，別再哭了。」
欸？
我才意識到，INTJ已經把我攬入懷中，她一手輕輕撫摸著我的頭，一邊低聲說道：
「找出真相，然後活著出去吧，加油。」
我吸了吸鼻子，雙手輕輕覆上了她的背：
「......我答應妳。」
十一點的死線很快就到了，我跟ENFJ依依不捨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門前，即將關上門前，我最後一次望向INTJ的背影。
她依舊堅定地站在那裡，手中握緊了儀式用的短刃，這一別之後，我們還能再相見嗎？我不曉得，但這一次，我們都不能再後悔了。
關上房門，深吸一口氣，我走到了櫃子旁，把水晶球拿了出來。
至今以來經歷的一切，再一次出現在我的眼前。
最初16個人聚在一起吃飯的畫面，到現在僅僅剩下一半的人數，而且也不再有那時溫馨的氛圍。
今天過後，又會剩下多少人呢......？
我想起ESFJ在INFJ懷中聽故事時的笑容；我想起ENTP跟ESTP聚在一起搗亂的時候；我想起ENFJ與ESTJ一起開心地吃著早餐的樣子；我想起ENFP跟ESFP手牽著手到處跑的模樣；我想起INFP在準備餐點時認真的神情；我想起INTJ跟ISTP一起認真討論的情景。
還有......無論是喜怒哀樂，至始至終一直相信著我的INTP。
窗外不變的滿月，在夜空中散發光芒，黑暗的夜裡固然可怕，但有了月光的指引，似乎也沒那麼恐怖了。
我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緩緩舉起手中的水晶球——。
這一次，我想向著希望前行。
水晶球頓時像是月亮一般，照出了最後一束光。
隔天早上，我是被ENFJ叫醒的。
「門......沒有關。」
我頓住了。
「......這樣啊。」
ENFJ握緊拳頭，身體有些顫抖，我輕輕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想讓她感覺好一些。
畢竟......這幾天她承受的實在太多了。
這是......第二次。
我不想見到那一幕，但是......我不能再逃避了。
讓ENFJ先坐在床邊休息，我深吸一口氣，直接走到INTJ的房門前。
房內的情形......慘不忍睹。
這早就不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我的面前了，但......INTJ的樣子......實在太像——。
「還好嗎？」
低沉的嗓音從耳邊響起，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軟跪了下來，微微偏過頭，才發現來者是ISTP。
我輕輕點了點頭，一手扶上門框，勉強露出苦笑：
「抱歉......INTJ她的樣子......跟夫人當時的模樣實在太像了，我有點承受不了......。」
「......那妳先休息一下。」
這一次我沒有拒絕，而是默默走進房內，暫時坐在床邊緩和一下。
ISTP先是拿起掉在地上的槍，轉頭問我：
「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那是INTJ在INFP的房間裡找到的，昨天她有跟我提到。」
她看了眼倒在地上的ENTJ，隨後發出一聲嘆息：
「原來如此......。」
隨後，她走到INTJ面前半跪下來，看著她的樣子，沉默了許久。
我轉過頭看向她們，INTJ身上有著明顯的撕裂傷，光看著就讓人覺得好痛......但她臉上卻掛著平靜的微笑，彷彿只是在安穩的沉睡著而已......。
「......笑什麼啊？」
這時，ISTP開口了，語氣裡似乎帶著一點壓抑的情緒：
「我本來想著只要不要跟人有過多交流，那不管誰死了，我都可以毫無波瀾、不受影響的。」
她的聲音裡帶上了一點鼻音。
「都被妳搞砸了，混帳。」
ISTP......。
她倔強地抬起手擦了擦眼淚，接著才站起身，繼續自己的調查。
我本來也想幫忙，但還是有些腳軟，只好繼續坐著。
最後的結果是兩敗俱傷，INTJ的死法跟ENTP差不多，ENTJ的武器居然是電鋸，這個武器也太恐怖了......。
不過INTJ藉著INFP的槍，看來在最後一刻反將一軍，一槍就擊中了ENTJ的要害，最後的結果就是......誰也沒有活下來。
ISTP把我扶出門之後，其他人正好也都來了。
「先下去吧，這次的狀況已經很明朗了，而且——。」
她看了我一眼：
「最後一隻狼的身份也已經出來了吧？」
我點了點頭，正對上滿臉震驚的ESTP的眼神：
「我們......先下樓吧。」
大廳裡靜悄悄的，原先的圓桌在我們各自入座後，顯得空蕩蕩的，多餘的椅子先被我們搬到了一邊，我跟INTP坐在一起，但誰都沒有先開口。
原本熱鬧的16個人，如今只剩下了6人。
「......先來說說別的吧，妳們有沒有發現這個世界不是現實世界？」
ISTP的話一出，我們幾人面面相覷，隨後紛紛點了點頭。
我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跟大家講出昨天跟INTJ做出的結論：
「那個......其實我昨天才跟INTJ討論過這個問題，她也有對主謀的動機做猜測......。」
我把我們的討論全說了出來，大家也都聽得很認真，不過很快的，ISTP就提到了一個問題：
「先等等，如果主謀自己也失憶了的話，她是怎麼做到在我們提問時回應我們的？」
我低頭想了下，才把自己的推測說出來：
「這邊是異世界，那肯定會有這個世界的創造者，如果目前的線索都沒有誤，主謀應該也就是這個世界的創造者，那在這種情況下，她大可把自己的精神分割開來，一半在場內跟我們玩遊戲，一半在場外控制整個遊戲。」
「這種事......有可能嗎？」
我毫無遲疑的回應了ISTP：
「有可能的，畢竟對這個世界來說，創造者就相當於神明一樣的存在，她高興怎麼處置這個世界跟自己就怎麼處置。」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接著才緩緩開口道：
「......行吧，就先當是這樣好了。」
「不過......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之後又要怎麼離開這裡？」
INTP說出了我心裡最沒底的一件事：
「還有記憶呢？我們被清除掉的記憶怎麼辦？」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
我沮喪的低下頭：
「可能......真的得等遊戲結束後才能知道了。」
「......好吧。」
這之後，我們又陷入了沉默。
明明知道遊戲就快要結束了，我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最後，ESTP率先打破了僵局：
「......對了......剛剛還來不及問......為什麼剛剛ISTP妳會說那句......『最後一隻狼的身份已經出來了』，那是什麼意思？」
ISTP沒有回話，而是輕飄飄的看了我一眼。
也是，都到這個時候了，我還是把一切都說出來吧。
「......抱歉，ESTP，其實......我才是真正的預言家，昨天INTJ她說謊了。」
「......欸？！」
我拿出隨身的筆記本，慢慢地把至今所有一切都全盤托出：
「我跟ENTP是在第二天相認的，但就如同她說的那樣，我沒有馬上相信她，所以第二天還是驗測了她的身份......第三天早上的時候，我們不是獨處了一段時間嗎？那時候我們就是在討論關於後續驗測的問題。」
「後來我們也把這件事告訴INTP，讓她也能在必要的時候協助我們......直到ENTP走了之後，我就開始自己一個人確認大家的身分；ENTP走的當天，我驗測的對象是ENTJ，所以第二狼其實蠻早就被我發現了......但實在沒有合適的時機，因此我一直沒有說。」
「我是直到前天才確認了ISFP的身份是狼，昨天早上的時候，我也把自己的身份告訴ENFJ和INTJ，然後......因為圖書館那本故事書上的文字只有我能看懂，INTJ希望我能活下去，才假冒預言家的身份，好讓ENTJ把火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講到這裡，我已經有點哽咽，INTP輕輕拍了拍我的背，我才順利把話說完：
「......昨天，我是選擇了驗測妳的身份......雖然我已經有答案了，只是......比起無邊無際的黑暗，我更想看見光明......幸好，我的想法是對的......。」
ESTP微微睜大了眼，她的眼中閃爍著些許淚光，但很快的收了回去，當她再次睜開雙眼時，臉上也掛上了溫柔的笑容。
「......謝謝妳相信我。」
我也把眼淚擦了擦，回給她一個微笑。
「......大家，要拍合照嗎？」
ENFJ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把我們的注意力都拉了過去。
她似乎又哭了一場，眼睛還有點腫腫的，不過她還是努力擠出笑容：
「......其實第一天就該這麼做的，真可惜。」
我跟INTP對望一眼，率先站了起來。
「......行啊。」
ISTP也站起身，而ESTP跟INFJ也一起站了起來。
今天的時間，過得特別慢。
在ENFJ的指揮下，我們很順利的合影，這一次，她自己也加入其中。
照片一直都是回憶的象徵物，只可惜......當我們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已經只剩下了少少的六個人，那些逝去的人只能留存在我們的腦海裡。
至少......這一次，不會再有人被遺漏了。
我記得INFP曾經說過，她希望所有人合力找出離開這棟建築的方法，而不是自相殘殺。
她是對的，但也錯了。
因為......這個現實就快要成真了，但達成的前提，卻是建立在『遊戲結束』的前提之下。
在這場遊戲把我們分成兩個陣營的瞬間，和平就已經不可能達成了。
我們靜靜地等待著時間流逝，這場遊戲的謎團雖然還有很多，但已經撥雲見日，剩下的......等到集會時再說吧。
隨著天色逐漸泛黃，我們重新調整了座位，讓六人分別站在六個角落，不讓桌子看起來那麼空洞。
一切準備就緒過後，我們同時望向了站在陰影下的黑髮少女。
她臉上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的悲傷，沒有掙扎、沒有說話，彷彿在等待著我們的審判。
ENFJ此刻站在最靠近玻璃帷幕的位置，陽光下的她正對著唯一照不到陽光的INFJ，臉上的神情複雜，似乎有點悲傷，又有點不解。
「......在票決之前，我還有一些問題想要問妳，妳願意回答嗎？」
INFJ輕輕地點了點頭。
「......好，那麼......請妳告訴我，為什麼妳要殺了ESFJ跟ENFP？INFJ？」
她的神色依舊，但紫色的瞳孔中浮現了更深層的某種情緒......那是......悲哀？
「妳知道嗎？其實從第一天開始，我就會一直提前一些時間去找ESFJ哄她入睡，讓她能夠安心的睡著，我本來以為她能夠堅持下去，直到那一天晚上......妳知道她對我說什麼嗎？」
ENFJ搖了搖頭。
「她告訴我，她好害怕會被殺掉，她真的很害怕會感受到痛，她想要去找照片裡的姐姐，卻又害怕這些姐姐們會不會已經不在了。」
「她跟我哭了好久好久，說她根本不想參加這個遊戲，她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誰都不要死，但是她也知道，不可能每個人都是跟她一樣的想法，她害怕看見有人死去、害怕要把人票決出去的集會，她不想見到這一切......。」
ESTP插入進來：
「所以......妳就殺了她？」
「是的。」
INFJ語氣平靜，平靜的讓人一陣毛骨悚然。
「雖然ENTJ一直告誡我，不管是要尋找出路，還是真的非得殺人不可，都不要選ESFJ，這樣對我們才比較有利......但是......你們也看到了INFP的結局......。」
「然而ESFJ跟ENFP她們沒有這方面的知識，她們繼續活下去，也只會活在無盡的精神折磨之中而已......明明這些都不應由這些孩子來承受的。」
原來她是這麼想的嗎......？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沒辦法同理她的做法，擅自幫別人的結局下了決定......這可是關乎到人命的事情，怎麼能因為同情就......！
這時，ISTP也開口了：
「那妳怎麼就沒想過，要不是因為妳動手了，我們也不會開始互相猜忌、每天活在可能會被殺的焦慮之中——而是專心的尋找逃離這棟建築的方法呢？」
INFJ沉默了，她抬起頭望向被夕陽染紅的天邊，眼神飄向了遠方，似乎在想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她才回答：
「......或許就像ISFP說的那樣吧，因為妳們是村民，所以只要沒有發生命案，就不用擔心被票決出去，但我們有著被預言家發現的壓力......我們沒有辦法去賭所有人即使知道了我們狼人的身份，也會願意放過我們的可能。」
「說穿了，我也只是不想死罷了......我只是一個......想要活下去、卻又不敢相信他人的一名普通狼人而已......這點難道大家不都是一樣的嗎？」
她的一番話再度讓我們陷入了沉默。
狼人陣營的人，沒有辦法跟我們一樣，我們嚮往光明，她們卻畏懼光明，即使大家都選擇放過她們，但在找不到逃離的希望時，她們卻也無法保證，這些說好不動手的人們，是否真的願意放過她們？
她們只有四個人，我們卻有十二個人，從一開始，這就不是一場公平的決鬥。
她們......也只是成為了主謀的計畫中的一部分而已。
時間快要到了，我們紛紛投票，在結果確認下來的瞬間，ENFJ再次抬起頭，悲傷地看向INFJ：
「......我曾經......以為妳是好人的。」
INFJ迴避了她的眼神，只是輕輕嘆息：
「是啊......我也希望。」
最終，伴隨著一聲槍響，主謀的聲音也再度響起：
「遊戲結束，本場狼人殺由村民一方取得勝利。」
「......所以妳要放我們出去了嗎？或者是失去的記憶的部分，要給個交代了嗎？」
ISTP冷冷的瞪著廣播系統，但主謀卻給出了令人心寒的答案：
「這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出去的方法只能由妳們自行探索，失去的記憶也得由妳們來自行尋回。」
什麼？！不能出去還在INTJ的推論範圍內，但就連記憶都不能還給我們......？！
「什麼......？別開玩笑了，把我們困進來的是妳，逼我們自相殘殺的也是妳，現在我們都勝利了，結果妳卻說不能放我們出去？！」
ESTP似乎早就忍到了極限，她用力的拍桌，怒不可遏的吼道：
「妳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要逼我們進行這場毫無意義又毫無益處的遊戲？！難道看我們在這邊水深火熱就是妳的樂趣是嗎？！妳是不是人啊？！」
主謀的聲音依舊冷淡，她完全沒有被ESTP的情緒影響到，只是繼續機械式的回應：
「出去了也許只會讓妳們更加絕望而已，至少待在這個世界的話，妳們不愁吃穿，也不用怕再有任何危險，更不用去面對『外界的殘酷』。」
「而且，一旦妳們離開了這個世界，就永遠沒辦法回來了，所以要不要離開，全由妳們自己決定。」
這段話讓我們全都愣住了。
為什麼......是我的錯覺嗎？主謀的意思是，我們留在這裡，反而能保障我們的安全？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又為什麼要辦這場自相殘殺的遊戲？奪走我們的記憶又有什麼意義......？
一陣子後，INTP總算開口：
「妳的意思是，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很嚴重的事情嗎？」
主謀沒有正面回應，而是說道：
「這之後我就不會再干擾妳們的作為了，一切都看妳們自己的選擇。」
「喂！等等——！」
一聲清晰的喀嚓聲，主謀的聲音沒有再傳出的跡象，獨留我們五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算什麼啊？」
INTP無奈的坐回座位上：
「本來以為遊戲結束之後，問題會少一些的，結果不但沒有變少，反而還更多了......。」
「但是......。」
ENFJ看向我們，露出了熟悉的微笑：
「至少這一次，我們不用再擔心會有人死去了。」
......是啊。
我們活下來了。
這才是最重要的。
我看了看她們四人，INTP直接整個攤在桌上，ISTP用手撐著頭、滿臉不悅，ESTP看著ENFJ，接著輕輕點了點頭，像是在同意她所說的內容，而後者則回以更加燦爛的微笑。
我低下頭，看了看放在衣服口袋裡的懷錶。
『找出真相，然後活著出去吧！』
——我一定會做到的，INTJ。
狼人殺結束了，黎明已經到來，但我們的任務還沒結束。
遺失的記憶、外面的世界，還有逃離這個世界。
『白天』等著我們要做的事情，還多的不得了呢。
【MBTI狼人殺 上半場：狼人殺 完】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