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J馬上衝了進去,將椅子重新扶正,我也才回過神來,跟著上前幫忙。
「那個......我來切斷繩子,她就......。」
「我知道,動手。」
雖然已經知道了......已經知道會變成這樣了,但是在親眼看到的瞬間,我的手卻止不住的顫抖著,全身都在冒冷汗,這並不是我第一次看到死人了,但......。
在INTJ抓好INFP之後,我拔刀一揮,割斷了懸吊在空中的繩子,INTJ也穩穩地接住了她,並輕輕地讓她躺在地上。
我看了看繩子的末端,有留下一些被割斷的痕跡,毫無疑問的......這是跳繩的繩子,INFP她果然早就已經決定要這麼做了......。
「呃......INTJ、ISTJ......INFP她真的是......?」
ENFJ嚇得整個人跌坐在地上,INTJ看了她一眼,接著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時間比我們想的還早。」
「......這是什麼意思?」
我收起刀子,試圖調整自己的呼吸,但恐懼感依然緊緊纏繞著我,要我跟INTJ一樣冷靜地面對這種場景,根本是強人所難......。
「......死亡時間至少已經超過十個小時了,現在是早上六點......也就是說,她昨天晚上八點之前就已經......。」
什麼?!這個意思是——?!
「......INTJ,妳昨天不是有來三樓找她嗎?」
她重新站起身,接著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知道妳的意思,我也想過直接開門確認狀況,但打不開。」
啊......原來還是打不開的,果然是只有我能自在的開門嗎?
後方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轉過頭,正好看見ISTP跑了過來,她也難得的慌張了起來:
「妳們剛剛在叫什麼——啊?!」
「......這個晚點再說,樓下怎麼了?」
INTJ依舊淡定的應對著狀況,不過她的額頭上也冒了些冷汗,手似乎也在微微顫抖著,莫非她其實也只是在硬撐著嗎......?
ISTP面有難色的看了剛剛被ESTP扶起的ENFJ一眼,隨後深吸一口氣:
「有人被殺了。」
等一下......剛剛的屍體發現通告,並不是指INFP的......?
狼人所殺的對象......在樓下?
住在樓下的人......。
我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著不要是她遇害,如果真的是她......真的是她的話.......。
「妳們還有誰能動的?」
INTJ的話再次將我拉回了現實,我舉起了顫抖著的手,ENTJ跟ESTP也紛紛舉起手來。
但ENFJ的狀況顯然很糟糕,她搖了搖頭,臉色有些發青,ESTP趕緊穩住她的身子,隨後轉頭對我們說道:
「樓下麻煩妳們了,我先讓她緩一下。」
「好,那ISTP,麻煩妳帶路。」
ISTP點了點頭,接著立刻回過身,我們也馬上跟了過去。
這條走廊也不是第一次走過,但為什麼......這次特別漫長呢?
我們一路跑到了走廊的盡頭後,ISTP直接下了樓,等等......這個位置是......。
不會吧。
下了樓,只見INFJ雙手倚靠著牆壁,跪坐在地上痛哭失聲,ESFP站在她一旁低著頭,臉上蒙著的陰影讓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不會吧。
敞開的那扇門,這個位置......即使不用看名牌,我也知道這是誰的房間。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青綠色的地毯上,也照在ENFP安詳的睡臉之上,她身下的床鋪跟她的頭髮一樣鮮紅,肌膚蒼白的像是被細緻的工法打造出來的精巧人偶一般,只是靜靜地躺在那裡,永遠地沉眠在了與姊姊跟朋友們在一起玩耍的夢境之中。
......。
這算什麼?
『我既不能動彈也無法出聲,只能永遠在夢中與大家相見。』
這都算什麼?
夢裡相見什麼的......開什麼玩笑?
ENFP,快點起床了,被太陽這樣照著會很熱的......所以快起來......。
為什麼不回應呢?這樣的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喔,還是說妳昨天太晚睡了,所以起不來了呢?這樣的話,可就不是好孩子了呢。
所以說......快點起來......。
求妳了......再一次對著我笑......再叫我一聲「姐姐」好嗎......?
「ISTJ!」
啪!
臉上一陣火熱,我輕輕撫摸著臉頰,才意識到自己跪在了ENFP的床邊,眼前的視線一陣模糊,整個世界彷彿都在旋轉似的......。
這時,雙肩被誰給抓住了,抓住我的人狠狠地晃了我幾下,弄得我有點頭昏腦脹......。
「......妳要是不行就先出去,不要逼自己。」
這個聲音......INTJ?
視線總算重新聚焦,眼前首先看到的,是ISTP不知是不耐煩抑或是擔心的嘆息,INTJ不知何時也走到了一旁,她稍微蹲了下來,在我看向她後,她才繼續說道:
「別把自己逼到絕境,我不希望再有人走上跟INFP一樣的道路了,所以如果真的不行,就好好休息,懂嗎?」
腦袋一片空白,我花了好一段時間,才總算能消化她的話......。
我根本......沒有旁人想的那麼堅強。
ENFP她......真的死了。
她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ISTP讓我先靠到牆邊坐下,她跟INTJ還有ENTJ則繼續了調查,這時候理論上應該要去認真聽才對,但我什麼也聽不進去。
我好想朝炎......真的好想......。
我好想哭......我想跟一個小孩子一樣哭......我已經什麼都不想管了......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我再也不想參加這什麼狼人殺了......我只想馬上逃離這個地方......就算記憶不會恢復也無所謂了......跟INTP還有大家一起馬上逃離這裡......。
......INTP人呢?
我猛地一抬頭,往四周看了一輪,卻沒有看見那熟悉的身影。
「......ISTP,INTP人呢?」
我顫抖著身體起身,走到ISTP身旁問道,她先是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
「啊,忘了說,第一目擊人是ESFP嘛,我跟INTP是一起到這邊的,只是她一看到這一幕之後就立刻跑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我立刻回過頭,也不顧她後續又說了什麼,只知道......我已經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一路來到了四樓,有些發軟的雙腿提醒著我的體力已經快要到極限了,但我不在乎。
這次又會是無功而返嗎?我不知道。
我這次真的能夠挽留住誰的性命嗎?我也不曉得。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依舊會照著故事中的內容進行嗎?我也不敢保證。
我唯一知道的是,即使知道眼前只剩下絕望,我也必須做點什麼才行。
打開了園藝室的大門,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幸好......幸好她真的在這裡。
調整好呼吸,我輕輕叫了她一聲,但她沒有回應。
這是第幾次了呢?
前一次來到這裡,我們在這裡互相坦白了彼此的過往。
再上一次來到這裡,是她被氣的跑來這邊逃避人群,ENTP在這裡對著我們闡述著她的過去。
然後是最初......ENFP說對這裡感到好奇,於是帶著我們一起來到這裡......ENFP......。
她總是那麼開朗,那麼純真,在聽到我跟INTP被懷疑時也一直護著我們......。
無論何時都那麼直率......那麼陽光......。
淚水再次湧了上來,我咬咬牙,慢慢地往INTP身旁走去。
她跟ENFP相處的時光比我還要長......連我都這麼難受了......那她......。
我在她身旁坐下,她依舊望著眼前的大樹,兩眼無神地......。
她好像說過......她沒辦法正常的感受到悲傷......可是......再這樣下去的話......。
『我不希望再有人走上跟INFP一樣的道路了。』
......我也一樣。
我緊緊地將她擁入懷裡,這樣做會有多少用處,我不知道,但是......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夠做到的事。
INTP總算有了點反應,我感覺到她似乎微微轉過頭看向了我的方向,我輕輕撫摸著她的背,腦中浮現的,是當我確定夫人不會再醒過來時,朝炎抱著我安慰我的模樣。
儘管那時候他的內心肯定也跟我一樣痛苦。
但......好不可思議。
在我抱住她的一瞬間,我的心情似乎也稍微好轉了。
「......ISTJ......?」
她的聲音很弱,像是被什麼給壓著似的,我的手稍微緊了一些,輕聲說道:
「每當我難過的時候,朝炎總是這樣對我的......希望這樣能讓妳好過點。」
「為什麼......?」
真是的......就連這種時候都要追根究底嗎?
真拿妳沒辦法。
「要問為什麼的話......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她的身子微微一震,我感覺到她的雙手摟住了我,聽見了她有些哽咽的聲音:
「是啊......我們是......朋友......。」
我沒有鬆開手,而是靜靜地擁抱著她,任她在懷裡哭泣,任由自己的淚水滑落。
即使再怎麼難過,我們也依然活著,或許......這就是活下來的代價吧。
但是,即便再痛苦,無論是為了自己,或是仍然存活的夥伴,還是已逝去的人們,
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我們必須活下去。
這也就是我們現在唯一能夠為大家做到的事情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INTP才鬆開手,我也放開雙手,看著雙眼紅腫的她,內心竟感到有些欣慰。
抱著這樣的心情,我輕輕一笑:
「妳好點了嗎?」
她輕輕點了點頭,接著撇過頭去,臉頰染上了紅暈:
「抱歉......害妳擔心又哭了這麼久......。」
「沒關係......我之前不也這樣做過嗎?」
她轉過頭看向我,我依然微笑著回應她:
「這樣我們就算是扯平了呢。」
她眨了眨眼睛,隨後也總算露出了微笑:
「確實......這樣就扯平了。」
風吹了過來,我跟INTP同時望向門口,INTJ已經站在了那裡。
這種場景......以前好像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她各看了我們兩人一眼:
「好點了嗎?」
我點了點頭,隨後看了INTP一眼,她也跟著點了點頭:
「抱歉......我現在已經沒事了。」
「沒事了就下來吧。」
INTJ把門輕輕推開,我們也馬上走了過去,是啊......一直沉浸在悲傷中可是不行的,該面對的還是一樣必須面對。
我們跟著INTJ的腳步一路到了一樓大廳,期間也先去廚房簡單吃了點東西當作早餐,當我們走到圓桌邊時,其他人都已經到場了。
不一樣的是,這次就連ISFP也在。
我剛要拉開椅子坐下,卻看見INTP不知為何愣在原地,於是我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還好嗎?」
她這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難得的露出了苦笑:
「還不習慣她不在的日子。」
啊......。
原來如此。
我們坐下之後,INTJ跟ISTP又一次的幫我們開始統整資訊:
「總之,今天一次發生了兩起事件,先說INFP的,妳們在園藝室的期間,我已經跟主謀確認過,INFP的確是自殺,但是——她也被主謀證實身份為『獵人』了,可是她的房間內並沒有獵人特有的槍......。」
INTJ講到這裡,同時撇了ESTP跟ENTJ一眼,ENTJ馬上回應道:
「我們剛發現沒多久妳們就都過來了,不會有人偷拿。」
ESTP也跟著點了點頭,INTJ嘆了口氣,接著說道:
「另一起事件......妳來說明嗎?」
ISTP直起身子,看了眼睛紅腫的INFJ跟低著頭不發一語的ESFP,無奈的嘆了口氣:
「行,妳們畢竟後到的,我來講吧。」
「總之,早上ESFP她起床之後想去找ENFP一起吃早餐,一打開門就是妳們剛剛看到的那樣,INTP妳跑掉之後我是先確認了一下現場狀況之後,想說找INTJ過來幫忙調查一下,不過跑到一半就聽到叫聲於是改道......。」
「ENFP的死法......跟ESFJ的死法,不能說很像只能說一模一樣,無論是傷口大小、死亡時間,還是傷口的位置......都跟ESFJ那起事件一模一樣。」
等等——什麼?!
「一模一樣?」
INTP不敢置信的重複了一遍ISTP的話,ISTP也只是點了點頭:
「嗯,完全一模一樣,所以......基本上能斷定是同一位狼人的所作所為了。」
ENFJ微微抬起頭,她似乎還沒從目睹INFP上吊的衝擊中完全復原,然後又聽到了ENFP被殺的消息......看她這樣沒精神的樣子,實在有點讓人心疼......。
「ENFJ?有什麼想說的嗎?」
INTJ主動點了她說話,她也輕輕點了點頭,眼神卻有些茫然:
「......我想這件事很久了,如果有錯的話再跟我說......。」
「沒關係,說吧。」
在INTJ的鼓勵下,ENFJ總算提起了一點精神,她直起身子,慢慢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實這個想法我從ESFJ的事件開始就有了......只是當時還不敢肯定......我記得ESFJ在被殺的前一天的確有崩潰......。」
「而昨天......ENFP她其實也有崩潰過......我總覺得這不是巧合。」
等等——這個意思!
我不由得看向了ESTP的方向,她也正好跟我對上眼,不會錯的......我們第二天的時候就已經猜測過ESFJ的存在意義,如果照這個思路下去走的話——。
「然後......她們死法一致,跟ENTP還有ESTJ的狀況比對一下......她們都是在熟睡時心臟被一刀刺穿而死的,比起另外兩位,感受到的痛苦肯定是最少的......從她們的表情來看,甚至可能是沒有任何痛苦就......。」
「所以我懷疑......這個狼人殺死她們的理由......可能很不尋常......至少跟狼人群體中的其他人是不一樣的——有沒有可能是......這個狼人是為了不要再讓她們繼續『受苦』下去才下毒手的?」
這樣的猜想......我們早在第二天一起討論時,就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但是......那時候的我們沒有預料到,第一個死的,就會是ESFJ。
『因為只要是還有良知的人,不太可能會讓ESFJ這麼幼小的孩子面對那些殘酷的自相殘殺的事情。』
只要還活著,就得繼續面對這個殘酷的遊戲。
就結果論而言,ESFJ是第一個死去的......她也確實沒有面對這個殘酷的遊戲太久,不只是ESFJ,無論是ENTP、ESTJ、INFP還是ENFP,真正一直在面對這個遊戲並感到痛苦的......是我們這些活下來的人。
以事實層面來看,這個狼人還是有良知的,她確實避免了ESFJ面對自相殘殺的慘況的未來。
但是......她維護這層良知的方法......太扭曲了。
這時,INTJ站起身,她走到我身後,低聲的說了一句:
「妳承受不住的,就讓我來承擔吧。」
欸......?!等等,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INTJ......妳想做什麼?!
聲音卡在喉嚨裡頭,我本想拉住她,最後卻還是沒能做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慢慢走向ISFP:
「我想問妳一些問題。」
ISFP慢慢抬起頭,紅色的瞳孔中滿是困惑,INTJ微笑了一下,接著繼續說道:
「能不能說一下,妳究竟是在逃避這整個遊戲呢?還是在逃避『我們』呢?」
ISFP整個人頓時僵在那邊,她張了張嘴,最後卻什麼也說不出來,ESFP也在這時抬起頭來,對著INTJ問道:
「INTJ......覺得ISFP是狼人嗎?」
INTJ還來不及回應,ENTJ已經先開口了:
「等等,她態度那麼消極,跟剛剛ENFJ提出的證據不符吧?」
INTJ只是撇了她一眼,接著搖搖頭:
「ISFP確實不像是ESFJ、ENFP兩起事件的兇手,但是——我有其他的證據。」
等等——INTJ?!
我瞬間明白她想做什麼了,可是——為什麼?!
我本能地想做點什麼來阻止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然而當我撇見了INTJ的眼神時,我卻突然覺得——自己最好什麼都不要說才對。
她冷冷地看著ENTJ,好似早已不在乎接下來的行動會對自己帶來什麼影響似的,不顧我們驚愕的眼光,在眾目睽睽之下,對著ISFP說出了那句徹底反轉了我們兩人的命運的話:
「如果妳真的是無辜的話,我也不會針對妳,但......為何當我驗測妳的身份的時候,卻只能看見一片黑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