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復刻電影。
隔日,在早自習時開起了班會,班長根據昨晚群組的討論結果,將項目和名單用粉筆寫在黑板上。
我的名字自然被分配到搬東西的項目中,連同昨日未回覆群組的人也被排進苦力的行列。
「──欸欸欸?為什麼有我?」
笑笑仔看到自己的名字,立刻發出哀號,其他人也跟著抱怨起來。
「別吵!」班長抬起頭,推了推滑落的眼鏡。「你們昨天都沒有回群組吧?不願參加比賽,就要幫忙搬東西,我們班上──不准出現閒人參加運動會,不然……」班長刻意拉長了尾音,讓話音懸在半空中。
同班一年多,誰不知道班長的口頭禪,開口抱怨的人也識相地閉上了嘴。
笑笑仔眼中閃過一絲悲憤,無聲地瞄向了我。
為了幫我逃離參與比賽,他昨日忙著私訊班長,可能因此忘記回應群組。
我眼神飄向桌上的飲料,示意性地拿起,而笑笑仔搖頭、默默比了三的手勢,我咬牙地點頭回應。
「那邊的──開會不要比手畫腳!再有一次我要登記你們了!」
副班長一邊幫忙主持班會、一邊維持班上的秩序,她大喊著我和笑笑仔的名字,使我們連忙將注意力回到黑板上。
「抱歉……」我低聲道歉,隨後卻傳來笑笑仔的笑聲。
「──哈哈!」
當我佩服笑笑仔居然還能笑得出來時,班上其中一名同學舉起了手。
「班長,你明明有參加比賽,為什麼你的名字也在搬東西的名單裡?」
班長毫不掩飾地嘆了一口氣,手中的粉筆幾乎要捏碎。
「我也不想,我是要監督這些人,以免有人偷懶。」
不僅班長,就連提問的同學、還有其他人都將視線轉移在我身上。
「我不會偷懶啦。」我立刻為自己辯駁,平常會嫌麻煩沒錯,該幫忙的時候我還是會幫好嘛!
「訊息都懶得回,這話可沒有說服力……」班長繼續寫下昨天群組討論的比賽項目名單。
隨著班長的話語,黑板上的字跡一筆一筆地增加。只見他頭也不回地繼續說著:「還有空缺的項目,歡迎大家踴躍報名,沒事的人……就給我去搬東西。」
班長手中的白粉筆剛勾勒完最後一劃,這次班上的人不再默不吭聲,紛紛賣力地舉手,喊著他們想參加的項目。
「班長我──」
「欸、班長我也要參加──」在這片吵雜聲中,笑笑仔率先報名了大隊接力,聲音中帶著一絲雀躍。
人們喊著自薦參與的項目,我撐起頭、看著黑板上的名單越來越齊全,有些人和去年一樣參與了同個比賽,也有其他同學嘗試新的項目。
──嘎!
教室門被推開,大家停止了舉手和喧鬧的自薦。
「同學們,項目的事情先放一放,我有一則關於運動會的新消息要公布。」班導帶來了校方的通知。
「由於我國少子化,去年的運動會有不少家長反應,人實在是比以往少太多了,比賽也顯得無趣,於是今年……」
要我們緩一緩比賽的參與名單,這是要取消的意思嗎?
那再好不過了!我暗自竊喜地閉上雙眼,運動會還要演練,會有好一陣子全校都要集合,想想就覺得麻……
「今年,上層決定,我們學校將會與鄰近的高中──合辦一場運動會。」
「──蛤?!」
全班幾乎同時驚呼,教室頓時騷動起來。班導丟出的這個消息,是我們從未聽說過的變動。
「又不是社團比賽!兩間學校合辦,人數也太多了吧!」
「那演練怎麼辦!全校還要搭遊覽車到隔壁學校嗎?」
到隔壁校演練嗎……是誰說出了那麼可怕的行程?
「安靜。」班導摀著耳朵走到了講桌前,班長和副班長也自動退在了一旁。
「當然不會是全校人,會專門選幾項競賽,參賽的人會是兩校的一二年級參加,要升學的三年級就讓他們清閒一下。」
班導說完後,班上的抗議聲仍未平息。
「──體育小老師。」
被班導呼喚的體育小老師立刻站了起來,手裡拿著一份表單,匆匆地遞到了講桌上。
班導翻閱著紙張,目光停在某頁後,轉身執起了黑板溝槽中的白粉筆。
──噠噠噠噠!
班導自行補上了黑板上的名單空缺。
才剛要打瞌睡逃避現實的我,卻一眼瞥見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另一個行列裡,我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我已經請體育小老師,調出了你們近期的體育成績。我只額外增加幾個人、排一些候補。在名單上的同學們可以更動比賽項目,但只要有寫在黑板上的人就不能棄權。」
「老師、你要把機會讓給想比賽的人啊!」
我轉頭一看,這波抗議來自被班導強制參與比賽的同學。
「不要嫌麻煩,這是你們最後一次在高中運動會參加比賽了,要把握機會啊!」
機會只有一次,每個人生階段都無法重來。
不得不說,拿限定版的事件來讓人重新思索總是有用。原本不滿的同學,嚷出的抗議聲也少了許多。
「好、既然還有一些時間,我們來上課吧!」班導一說完、就從講桌的抽屜拿出了他的教學課本。
「老師,你還沒詳細說明兩校合作的運動會流程啊──」
「──對啊,早自習我不想上課!」
「白X喔,不要說出來!」
不,我想上課啊,是不是只要上課就不用參加運動會了?
話又說回來,今年的運動會有不小的變化,班導對此事不可能只有輕描淡寫的說明。
聽到台下的同學們想了解運動會的行程,果不其然、動不動就找時間上課的班導,難得將課本收回了抽屜。
班導不知何時準備好一疊的紙張,他放在了講桌上,請排長自行拿取並發給其餘的同學。
排長們在拿通知單的時候,班長和副班長也回到了座位上。
大家手上都拿到了通知單,一邊聽著班導解說這次運動會的行程,我只聽了一半便開始發起了呆。
「最後一次嗎……」
總體來說,人生的馬拉松不是還挺長的嗎?
我一邊看著通知單,一邊對班導的話語左耳進右耳出,當紙上的光線暗了幾分,我望向牆邊的窗。
夏日厚重的雲層漸漸覆蓋了陽光、刺眼的光芒一閃而過,某些回憶不適時地從遺忘中竄出。
去年,起哨後、競賽用的槍聲響起。
賽道上那迫切想贏的心情依然清晰。
衝過無人的終點時,目光和歡呼蜂擁而來。
日後參賽的念頭,也在越過終點線時立即中斷。
在我抽離窒息的記憶後,通知單已經被我捏皺了一角,指尖一陣陣的發涼。
「好,下課。」班導才一喊,同學們便一哄而散。
下課的鐘聲尚未結束,我的肩被來自後方的一掌攻擊了一下。
「三天的飲料,和今天午餐的水果。」來討債的笑笑仔列出了食物清單。
在班會期間笑笑比了三的手勢,他精準地猜到我拿飲料的意思,還不忘提到昨日講好要給他的水果。
「喔,好。」我隨手將通知單塞進了抽屜。
「今天沒有課輔,等等放學要去玩嗎?也叫上班長吧!之後還要演練就沒有空嘍。」
「喔,好啊。」對於我機械式的回應,笑笑仔未察覺到絲毫的異樣,繼續開啟了話題。
「你知道最近熱門的復刻電影嗎?有間雜貨店擺了跟那部電影相關的轉蛋。」
「電影名稱是什麼?」
「《是訓犬師也是魔法少女》。」班長突然從旁邊走過來,不動聲色地坐在我前方的空位上,手肘隨意地靠在桌邊,順勢接過了話題。他平靜的語調中隱隱透著調侃。
我愣了一下,這個奇怪的片名讓我的腦袋卡住了片刻。
「……主角的主業到底是哪個啊?這是什麼時候的電影?」訓犬師和魔法少女,這兩個職業扯不上邊吧?我皺起眉頭,語氣裡充滿了困惑。
「六年前吧?這幾年粉絲們響應熱烈,才讓官方決定今年重製上映。」笑笑仔從口袋摸出了手機,在我們的三人群組丟出了網址。
以前的電影就流行取輕小說風格的標題了?
「我沒聽說過,你們有看過那部電影嗎?」我隨口問道,手機在抽屜裡亮起光,將螢幕解鎖後,我點開了訊息通知的網址,打算一探究竟。
「沒有,但我看了不少當年的新聞。」笑笑仔皺著眉頭努力回憶。
「《四十歲大叔與他的女兒哭暈在電影院》、《衛生紙的銷量巔峰,電影院秒變水族館!?》、《觀眾要求退費,後半場的哭聲聽不到片尾曲》……」
他話說到一半,似乎回想起重要的細節。
「夠了……不用再舉例,這些新聞標題也太浮誇了吧?」班長聽到這裡忍不住出聲打斷,他完全不信那些新聞的內容。
我在旁用力地點頭,贊同班長說的話。
其它的也就算了,變成水族館也太扯了吧!
然而,笑笑仔並未罷休,他又在群組裡一一丟出了浮誇的舊新聞,甚至還附上了採訪的影片。
還有素人拍攝的版本。畫面顯示在電影院大廳裡,等待入場的民眾目光停留在影廳的出口。已看完電影的人正擠在出口大排長龍,他們都是來丟擦過眼淚的衛生紙。
更誇張的是,每場電影結束後,都有觀眾哭到忘記帶走面紙,工作人員不得不額外檢查並清潔影廳,經常耽誤下一場的放映時間。
「「居然是真的。」」我和班長幾乎同時驚嘆,我們不自覺對望一眼,眼中流露出複雜且混亂的思緒。
笑笑仔聳了聳肩,淡然道:「剛上映的票應該會很難買,我今天只想去轉蛋而已,順便看看有沒有這部復刻電影的轉蛋機。」比起電影,看來他更期待轉蛋。
除非是鐵粉,或是恰好有時間排隊買票,熱門的電影我通常也會選擇退燒後再去看。
「反正我放學沒事。」我同意笑笑仔前面所說的,把握難得放學的悠閒時刻。之後會經常佔用課堂來進行運動會演練,連放學後也極有可能被班導強制留下。
「我桌上正好缺個擺飾,我也去。」班長也表示贊同。
「那就這麼說定了。」
笑笑仔見我們都同意後拿出手機,將那家雜貨店的地址傳在了群組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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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以上的閱讀,最近變冷了,祝大家在溫暖的被窩好夢好眠ᕕ( ᐛ )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