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
一早從新聞主播的口中聽見芒花季的介紹,我才明確意識到已經十一月了。
隨著時間向前推進一步,又到了老爸固定到國外出差的日子。明明幾乎是每年都會發生的事——但今年連老媽都不在家。似乎是受到季節感染的氣氛,讓我有些寂寞。
我將乾淨的便當盒從櫥櫃取出後,想先把高麗菜、金針菇和豆皮切成條狀。不過才剛拿起菜刀,一旁的春樂卻溫柔地從我手中將它奪走。
「哥哥,這個請交給春樂就好。」
「……那我去做別的。」
我正打算拿剛退冰的雞肉排時,春樂又阻止了我。
「哥哥,這個也請交給春樂。」
「……春樂,雖然我很久沒做過料理了,但還是知道雞肉排要怎麼煎——嗚!」
話還沒說完,春樂就將她剛做好的澄汁魚片塞進我的嘴巴。將嘴裡的美味吞下後,我下意識地回答「好吃!」
「那就好~」
春樂的嘴角彎成開心的形狀。
我只能看著春樂熟練地切著高麗菜,什麼都做不了。
自從第一次和甄鳴吃過午餐後,我就想把便當的菜多分給她一些。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只喝果凍飲。並不是因為同情心氾濫,而是我單純想讓自己的心情好受一點。
但要是向春樂要求把菜量增加,而我卻像往常一樣呼呼大睡,那我還能算是「哥哥」嗎!於是,現在的我會早起和春樂一起準備便當。雖然春樂還是希望我能多睡一點,把一切交給她就好。
而且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春樂總是不讓我碰觸菜刀或爐具,所以有很多忙其實我都幫不上。
難道在不知不覺間,春樂已經成長到不需要我這個哥哥嗎……想到這,又讓我寂寞的心情加劇。
「哥、哥哥,怎麼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春樂擔心地盯著我瞧。
「我在想……春樂會不會在某一天就不要我了……」
我輕嘆口氣,展示我內斂的演技。
「沒有那回事!在哥哥找到代替春樂的人以前,春樂都會一直待在哥哥身邊。」
「春樂,別說這種話!那只會讓自己受傷……」
我故意壓低聲音,把自己想像成西蒙.保達瑟羅尼。
上周末,我和春樂用串流平台看了部義大利電影。其中的男主角就是西蒙.保達瑟羅尼。
因為是春樂選的浪漫青少年電影,實在是不符合我的喜好,所以我在中途就睡著了。但男主角性感的嗓音還是留在我的腦海。
聽到我的台詞,春樂嘴唇顫抖著,還帶著紅粉色的臉頰和濕潤的眼眶。
——咦?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春樂。這演技也好過頭了…‥難不成春樂很適合當演員嗎?
「……哥哥,春樂從來不怕受傷。」
留下一句堅定的覺悟,春樂帶著含情脈脈的臉龐向我接近……
——好,白癡兄妹愛的短劇該結束了。我把剛洗好的小番茄塞進春樂嘴裡,趁機切回正題。
「那我該做什麼?便當總不能都讓妳做吧。」
將嘴裡的番茄咀嚼吞下後,春樂微笑著說:「哥哥已經在做了喔。」
「蛤?」
「在一旁看著春樂。」
見我無言地撥亂她的頭髮,春樂才又補了句「開玩笑的~」
「那春樂現在想喝牛奶,哥哥能幫我準備嗎?」
看著春樂專心煎雞肉排,我勉強地說:「……好吧。」
我把即溶奶粉倒近馬克杯,這很有可能就是我今天早上唯一的工作。
「為什麼不乾脆多準備一份便當就好?」
春樂突然拋出這個問題。
我搖晃著湯匙,等到牛奶上的漩渦逐漸恢復平靜才回應她。
「要是太熱情的話,很容易跑掉哦。」
「原來是像貓一樣的女生啊?」
「……我沒說過是女生吧?」
「哼~哼~」
將牛奶遞給春樂時,她露出調皮的笑容。
——記得我那時是和春樂說,「有人吃了春樂做的菜,覺得很好吃。所以我想多準備一些。」春樂當下沒說什麼,只是高興地答應我。
「哥哥,冰箱裡有春樂昨天烤的餅乾。那些也一起帶去吧。」
春樂突然從櫥櫃拿出玻璃保鮮盒,要我把冰箱裡的餅乾裝進去。
「怎麼突然做了餅乾?」
我打開冰箱,取出橫躺在夾層上的手工餅乾。有奶油口味的,也有巧克力杏仁。
想起昨晚睡前,春樂還在廚房忙的模樣。原來是在烤餅乾啊。
「春樂也想報答那位『像貓的女生』,但一直想不到該做什麼。於是就做了這些。」
什麼叫報答像貓的女生?吉卜力?
「那可是讓哥哥又開始碰音樂的恩人啊。能合她胃口就好了。」
春樂雙手交握在胸前,是由衷希望的模樣。
果然,我那天錄製《SUGAR》的事,春樂多少還是知道的。畢竟從以前開始,我只要熱衷於有關音樂的事物,總會把自己一直關在房裡。
總之,她覺得幫忙多準備些菜色是我報答甄鳴的方式,而她也想烤些餅乾回報甄鳴。不知道為什麼春樂擅自這麼解讀。也好,反正解釋起來很麻煩,就當這麼一回事吧。
真的是在各方面都很周全的妹妹——才剛這麼想,喝了一口牛奶的春樂,在嘴唇上方留下可愛的白色痕跡。
「鬍子長出來了。」
我抽了一張面紙幫她把牛奶鬍子擦掉。這動作讓我將眼前的春樂與回憶的她重疊。從小喝牛奶時,她總是會不小心留下這鬍子。
雖然聽起來很愚蠢,但小時候的我在幫春樂擦掉這鬍子時,總覺得自己又往『哥哥』這稱號靠近了些。
「嘿嘿~」
春樂傻笑著。瞇起眼的她像在冬日曬太陽的貓咪。
身為春樂哥哥,是有責任以行動回應那幸福的笑臉。不過是區區的將餅乾裝盒,這「重責大任」就交給我吧!
我洗了手,拿起玻璃保鮮盒。結果一個沒拿穩,保鮮盒從我手中滑落,就這樣摔破了……